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盅惑战 作者:晓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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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的就不只是索罗帮了。”

  那天,我虽然结束了恶梦的追逃,但另一个困扰的恶梦却开始了,我想搞清楚那个问题,那个积压在我心底深处的疑问:程晋,你到底是谁?

  我坐计程回到酒店,去剪了头发剃了胡茬,恢复面目。之后,又去了加多利山。那幢白色的简易别墅里有一间房间曾经是我的,也是他的,但除了猜疑和争斗,我们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了解过彼此。哈,我大概脑子真的秀逗了,居然想要了解他?!其实……他是了解我的,我只是不想承认。

  走着上坡,正好看见那个铁栅门被管家拉开,然后,我看见了他──这么轻易就看见他,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的。但同时,我也看见了云莎,她倚在他肩上,笑着在他耳朵说着什么,程晋则一脸耐心地等着她说完,我盯着他们,直到他抬起头──这一次,双方的目光却像触礁似地回避开了。

  云莎远远也看见了我,她呆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又转头看看身边的人。司机已经将车子开到门口,云莎犹豫地上车的时候,程晋似乎安抚地说了几句,之后,云莎从车窗里探出身子,一下搂住他的脖子,来了一个激情的热吻。

  我低头,有些尴尬,我邵振安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让女人因为我的缘故而表演一段无意义的亲热戏?汽车引擎声从我身边划过,我抬眼时,看见他已经跨入大门。

  “程晋站住!”我不由自主地冲了上去。

  他转身,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森冷,像很不耐烦似的,这张脸刚开始的确让我有些愤怒和难以自持,我飞速上前到他眼前,凶狠地逼视他,语气压抑着快要爆炸的郁气:“你不想见我?”

  “邵振安,你没必要再来找我,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现在还给你了,你已经彻底自由了。”他摊开手,作出很平静的样子,“为了你的自由,你应该离我有多远就多远。”

  “你他妈说什幺鬼话?!你比谁都清楚我是不是真的自由!”我一把扯住他领口的衣服,“是不是我一碰你,就又会重新搅进一堆麻烦中去?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都是笼子里的耗子让人耍着玩?”

  “这次是我想离开你,这样说,够不够清楚?”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

  我激动指着他:“你要摆脱我?啊?!有种你再说一次看看!”

  他的嘴角突然升起一抹含混的残酷:“你以前不是总说我喜欢滥用职权吗?现在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他靠过来,装作与我陌生的样子,“这次他们对你算是客气的,下次就没办法保证了,趁现在安全,马上离开,别再来了,这样对谁都好,我想,有的事你是早想结束了。”

  “你这算是警告还是善意的提醒?”这时,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寸,“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你确定?”

  “你还想我怎幺样?”他突然后退,转身往回走。

  “程晋!”我本能地三两步赶上去用手指使劲制住他的右手臂,“你今天把话讲明白!你凭什幺这幺自以为是?凭什幺要我来就来走就走?你到底把我当什幺?”

  “你要搞清楚是吧?”他的目光热起来,“那我问你,自始至终你把我当什幺?”

  “我不管你是什幺……我只知道你很重要!”我喊出来了,仿佛什幺都说了,这种事后才会感觉难堪的后果,当时真的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脱口而出。

  他怔了怔,眼神中的错愕一闪而过,大概也没料到我会在他面前这幺坦率。

  “邵振安,你现在说这些有什幺用?”他用手臂隔开我们之间所处的危险距离,“你滚回美国吧!我同你的‘合约’已经结束了。”

  他想用一份无形的合约把我打发了,他还真是了解我,知道我太自尊太好胜,我真觉得那时窝囊得不行,简真无法想象自己就这幺被原本满心相信的人一脸漠然地丢开了,前一刻还在为我赴汤蹈火,后一刻就划清界限了,这虽不是我预料的,但也似乎离真实太远了。

  “放心。”我猛地冷静下来,一口坚决,“我不会连累你的,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卷入你的圈子,那不是我这样的公子哥可以承受的局面。其实几乎一直是我在拖累你,你现在指望我走,一点也不过分,你对我仁至义尽。我会走的,并且是马上,但我只想问你最后两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我并没有幼稚到误会他是真的厌恶我才赶人,这毕竟不是演言情片,永远有解不开的结,其实生活很简单,有袒护,有欺骗,有矛盾和磨合,有感情,不是说绝情就能绝情的,但是生活的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如果你认为这样有必要的话,我会回答。”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望进我的眼睛里。

  “你加入大世界不是出于自愿的吧?”

  “不是,但跟你的那件事没有直接关系。”他认真地看着我,“我这样答你满意吗?”

  “你认为我们之间还有别的什幺感情吗?抛开利害和责任关系。”

  “有。”他眼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波动,很快便消失了,“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程晋,你并不后悔认识我,我知道。”边说着肯定句,边展露一向自认为洒脱无俦的招牌式痞笑以应付世事突变,“其实……我也不后悔。”

  他似乎有些艰难地移开一直停在我脸上的目光,台阶上下来两个表情犹疑的保镖,他们似乎有话要通报程晋,他抬头示意那两人上去等,接着,看了我最后一眼,迈开脚步往上去了。

  我在他身后说了句:“晚上我在兰桂坊等你,我只知道那个地方。”

  “我不会去的。”他没有转身。

  “我等你,最后一晚。”我的声音异常冷静,“以后,你想见我也不一定见得到了。”

  他的背影滞住了,虽然没有回头,但我也确实感觉到他的震慑,我只能赌之前那些时光了。

  下午就去定了机票。回去,只能回去,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已经game over,过程很刺激,结果也不过如此。

  我从傍晚七点就一直等在目的地,站着喝酒,一杯又一杯,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越接近零点我就越无所谓,我邵振安没有这幺拿不起放不下,我跟程晋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的事情真的不能强求。

  到凌晨两点,在人人都以为我已经喝得神志不清的时候,我自己却觉得自己很清醒,从来没有这幺清醒过。

  让服务生帮我叫出租车,往门口走时脚步几乎拖不动了,风一吹,浑身打了个寒噤,才想起是外套没拿。

  “你这样,是存心要我送你吗?”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幻听,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真醉了。

  直到眼睛慢慢有了焦聚,看那张英俊的脸孔因我的失态而微微皱眉的样子,我笑了,轻声而含糊地骂道:“你真他妈准时……”

  36…end

  手臂被一股惊人的力道擒住,我大叫一声,另一只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目标攻去,程晋一边应付一边骂道:“发什么酒疯!”

  “你他妈混蛋!我等了七个小时!整整七个小时!”在使力的过程中,神志居然清醒起来,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大嚷,“你以为我犯贱?啊!我他妈欠你的啊?为什么要我在这鬼地方泡到烂为你浪费时间?!我又不是有病!”

  “邵振安!是不是要我揍你你才闭嘴?”他拽着我想把我拉上一辆出租车。

  抵住车门反抗:“你不耐烦我?不耐烦我你就滚!干嘛还要来?我问你!”我抓住他的领口,我们就这么相互使劲抓着对方,像仇人似地对视,“你干嘛要来,啊?想不到你还念旧情呢,哈哈。”

  司机已经伸出头来:“大哥,有没有搞错?你们要吵架到边上去,不要妨碍我做生意啊。”

  凶狠的瞪视令那司机呆了一下,看我们的火药味甚浓,不好惹的样子,于是识时务地把脑袋缩回车里。

  突然,双方都安静下来,我慢慢放开手,眼睛看着他的眼睛:“程晋,你迟到了七个钟头。”我想钻进车里,然后扬长而去再不回头。可他的手指仍掐着我的手臂丝毫不放松,盯着我的双眸幽深冷冽。

  “以后我都不会再等你了。”我说得很镇定。

  就在这时,他笑了一下,我从来没看过他这种无奈的表情:“邵振安,你好象变得更难对付了。”

  “你不习惯现在的我?”

  “知道吗?你在暗示我。”他终于放开我,手掌贴上我的脸,那种抚摸很粗糙很直接,“你他妈一直在暗示我!可如今,我不再是警察,你也不再有威胁,而现在的身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最好不要谈其它。”

  “我明白,所以我说以后……”喉咙猛地哽住了,再怎么控制都没办法,他有些吃惊,看我的眼神有些变了,“以后都不会再等你了,也不会再连累你。今天,是我留在香港的最后一日,看不见我,你就大可以放心自在,不用再为我的缘故办事束手缚脚了。”

  “邵振安,为什么你总是学不乖?让人狠不得想给你点教训!为什么总是试图挑战别人的极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他的手指移到我的颈后,用他惯常的沉静打退我的伪装,“今晚陪我。”

  “不。”我突然抽身钻进车后座,这一次,轮到他架着车门一动不动。

  “出来,陪我走走。”

  “你不是要送我走吗?”

  “我改变主意了。出来。”他只是轻甩头示意我下车,没有其它多余动作。

  司机是个瘦小个子,这时正回头可怜巴巴地瞪着我,他一定认为今天碰到我,是他一天中最倒霉的事,我又何尝不是呢?今天也是我最倒霉的一天。

  “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不清楚我凭什么?”他还真有资格来硬的。

  我懒洋洋跨出来甩上车门,那个司机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踩油门跑掉。

  “上哪儿?”

  “你不是就只认识兰桂坊吗?你管我带你去哪里!”

  哈,算你狠。

  他也不拦车了,往前走,我跟着他,心里特别不爽,但也没力气发作,夜风吹得我头痛,酒在胃里搁着很不舒服。

  走了三分钟,我开始忍不住:“喂!”

  他转过身,深黑的瞳孔沉默地望着我。然后缓缓朝我走过来,猛地一把拥住我,腰部上的外力从轻柔到强劲,我突然觉得很凉,这个拥抱让我想到诀别的涵义,我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力。

  最后,他搂着我的肩膀带我进一条巷子:“机车坐不坐?”

  “你不怕我吐你一身就让我坐。”

  他跨上车去,引擎轰轰响起,取出头盔丢给我一个:“上车。”

  他很熟悉地势,一路飞驰,直到赶上前方一组大部队,一帮青年人看见他,一下子欢喊起来,他停车摘下头盔。一个靓妹呼啦冲到我们旁边笑:“程哥,你好久没来游车河了,大辉他们可想你了。”

  “阿辉的触地转角是不是还没过关?”

  “让他自己跟你说,哈哈。”少女扬手招呼车队的头头,这时她扭头看到刚取下头盔的我,有点楞了楞,“这是程哥的朋友?”

  “嗯。”他应了声,没有打算多说的样子。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来游车河?”我用手臂狠狠箍住他的脖子,一副威胁状。

  “嘿,你可终于清醒了。”他淡淡哼了一声。

  那女孩看我们这样似友非友的样子,一头雾水。

  “程哥!”一个大个小子飞车过来,在我们五米开外的地方来了个大扫堂,180度停住,然后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潇不潇洒?”

  “看来你没有偷懒。”

  “以为程哥今天有把到漂亮妹妹来呢,哈哈,原来是误会。”傻大个跨下车,爽朗地上前来跟我击掌,“大辉,兄弟怎么称呼?”

  “邵振安。”

  “我们去浅水湾夜游,参不参加?”

  “好。”程晋答。

  大部队又呼啸而去,像一阵激烈的风,我也就这么莫明其妙地被卷去了。

  “什么目的地──”我在他耳朵喊。

  “沙滩。”

  “搞什么鬼!”凌晨去踩沙滩,我要抓狂了,一晚上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海滩上这时候根本没人,所以迅速被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占领,大家把车丢在附近,冲向沙滩。我下车来也不理程晋,自顾自走到海边,一屁股坐倒在沙滩上。

  他来到我身后,我悠悠开口:“你那些尽忠职守的保镖呢?”

  “被我甩了。”

  “那你怎么跟祥叔交代?”

  “邵振安,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好。”

  “你不用想了,明天我就回美国。”

  大辉在后面叫:“程哥,要不要过来喝啤酒?”

  “喝死干脆。”站起来先迎上去。

  “喂。”他却拉住了我,然后冲大辉他们喊,“你们等着。”他拉我进了海滩边的树林,避开众人困惑的视线。

  “想附送什么临别箴言给我?”

  他一下把我抵在一棵树上:“你还真是个大麻烦……”

  我笑了,是有点嚣张的表情:“程晋,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主动而迅速地捕捉他线条分明的唇,熟悉柔韧温热的触感,狷狂的体验──他拥住我,神情有些激愤:“这算什幺,考验?”

  “我说你爱上我了。”嘴上带着一抹邪笑。

  他抓住我的手臂逼视我:“信不信我在这里上你?”

  “信,而且──”我用力拉下他的裤子拉链,“我奉陪。”

  “你真疯。”猛火剎那飞窜,他先我一步再次截取了我的嘴唇,高热湿滑的舌尖长驱直入,狂扫过我的口腔,饥渴的热望瞬间点燃,感觉都集中到一点,再迅速散播到身体各处,程晋将我狠狠压在树杆上,急切地摸索着我的身体。

  “嘿,程哥不来喝,你们就造反啦!”

  阿辉这一声欢快的喊声,一下把我跟他拉回到现实。不远处便是人声和笑语,这种背景打野战真也太胆大了点,我们停下来粗喘着凝望着彼此。

  他的眼神让人难以捉摸,第一次那样强烈地感觉到他周身扩散出来的威胁气息,眼神紧紧锁住我,他线条分明弧度优美的下巴,性感坚毅的淡色嘴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他是个危险的男人。

  伸手抚上他冷峻的脸,手指触碰他的唇,那上面还残留着刚刚激吻后的余湿和潮热,他没有做出反应,倒是顺着挑逗吮吸我的手指,听到他逐渐变粗的喘息,我抬起左脚,将大腿滑进他的胯间,感受到他勃发灼热的部位。

  “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的狂欢?”我伸手探入,牙齿轻啮他的耳侧,“分道扬镳后会不会记住我?”

  “邵振安……” 很久没有听到他在欲念泛滥时压抑着的呻吟了,也想看看平时冷静的他用执着坚定总是控制我的视线攻击我,引我邪念丛生眼界模糊,他此刻就像是一剂情欲的祸根,成为我致命的弱点,他的身体挤过来,热情得让人无法阻挡。 一种席卷身体最深处的激荡几乎令我站不稳,只有这种冲动得不顾一切、践踏一切的渴求,才能让我暂时忘记跟他纠缠的意义,我怕自己心软,怕明天走不成。我们的身体紧贴着,但心里都在不断提醒着自己的立场,每件恶性事件发生我都可以承受,但这一回,我想我是犯了滔天大罪,欲念横流的错觉几乎让我有些承受不住──我和一个男人做爱,突破某种不可能的极限,我真是疯了,他也是。

  酒劲又上来了,我的头一阵阵地疼,程晋口里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封住我的目光,如同着魔一般往他微张的嘴唇上亲吻过去,配合手的动作,直接攻城略地。他比我更狂野,灵活的舌尖舔触我的上腭,不断地将身体贴上来,持续的摩擦,惊心的挑情,燃尽最后一丝理智。

  “啊……该死。”他低咒一句,猛地扯开我的皮带。

  肌肉这时异常敏感,空气都仿佛躁动起来,我听到他和自己的呼吸逐渐急促,他的手掌这时已停留在我的股沟附近,费了好大劲才预见接下来的境遇,身体忍不住颤抖。

  “有人会过来……”

  “现在才担心?”他一下抱住我的腰,蓦地扯下我的内裤,猝不及防间,本能地扬手给了他一拳,他恨得咬住我的右肩,就是没松开我,手指却推进来了──我浑身紧绷,热血贲张,有些怔住了。

  等他挤进我的双腿间,我才惊觉:“停!喂……”

  “你在等他们来找我们?”他一个挺身,那火热的肉体就这幺攻了进来。

  “啊!”两人同时吃痛地吼了出来,谁都没敢胡来,这角度太痛了,妈的!我仰起头,拼命箍住他的脖子:“程晋,我要宰了你!”

  “你太紧了。”他埋首于我的颈间,对我的威胁充耳不闻。

  “妈的,啊!”潮红的脸因他的混账话更感羞辱。他动起来,滚烫的内里更加灼燃,下身随着他的深入,我只能不断调适自己,让他尽快直达最麻痹的位置……手指陷入他的上臂肌肉,疼痛和快感让我不断收紧身体,换来他更激烈急速地抽送,汗水浸湿彼此,灼烧般的热度。

  “呃──”

  “嗯……啊!”我们开始大声地呻吟,直到意识到外面的人群,才刻意压抑声音。我把他的手捂在自己的嘴唇上,阻止那狂躁的嘶吼,狠咬住他修长的手指,他用力贴过来吮吻我的胸膛、肩膊、咽喉、耳廓,如同在野外的两头饥渴的野兽,全力吸附对手身上的盛阳,拼命保持战斗士气,黑暗中眸光开始涣散迷惑,我们陷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当感到疯狂的顶峰就要逼近,无止尽的角力,激越的冲刺,我们几乎有些暴戾地折磨侵蚀着对方,体内一阵痉挛,大量滚烫的体液冲入我的身体深处,他用最残酷的手段最强壮的肉体来实践男人的本性。我激喘着靠在树上,汗水弥了眼,过度的刺激令我有些失神。

  程晋在这时单膝跪下来,紧紧抱住我的腰,深色的肌肉泛着情色的汗渍,他用慵懒沙哑的声音说:“你明天走?”

  我有气无力:“再留也没意思了。”

  “我们不再见了?”

  “嗯。”我闭上眼睛。

  “邵振安……”他缓缓站起来看着我,精壮优雅的肢体语言让我不敢再逼视,我微微避开眼,暗骂自己,转身收拾欢爱的痕迹,扣上衣裤。

  “程晋,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不顾身上的不适,倔强地甩头向林外走去。

  大帮人马呼啸着跑过来,那阿辉更是像熟人似地搂住我的肩:“跟老大聊什幺呢?这幺久,连我们都不能听。”

  我淡淡一笑,不知道怎幺接。

  程晋这时也走上来,取过女孩递给他的酒,仰首就猛灌了几口,然后回头问:“会不会给我寄明信片?”

  “不会。”

  “别太绝。”

  我笑着接过阿辉给我的酒:“醉死就不绝了。”

  他低头踢了脚沙石,放低声音说:“邵振安……我们没有选择。”

  “知道。”我不再看他,径直往人堆里走。

  那天群车狂飙的轰鸣,暴雨似的冲刷我脑子里纷乱不堪的情绪,最后,我对自己说:祝贺你,邵振安,预备回归现实吧。

  在酒店门口分手,他拥抱我:“我想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我跟你算走运了。”

  我笑了笑,难得的轻松:“要是时间可以倒回,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打断那混蛋的腿。这趟旅行,我不亏。”

  他的眼神忽明忽暗,带着迟疑的闪烁,如果不是我异想天开,暂且可以把这解释为焦虑与不舍。我不知道在最后一刻,这场蛊惑战究竟谁是赢家,抑或我们双方都不计较胜负结束,相信当初的自私本性到如今已经掩藏得够深。

  就这样对视了不知多久,直到我转身倔强地抹了一把脸,就真的没有再回头。

  这一觉睡得极沉,就算是半途把我拖出街去我也未必晓得,醉酒加纵欲,使我足足躺了十八个小时,醒来后,我不再想任何事情,头脑一片空白,然后就是机械式的行动,吃饭、改班机、收拾行装,到机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行囊空空,我什幺都没带来自然什幺也没法带回。

  虽然和程晋的相识过程或多或少掺杂着戏剧性的情节,但最终,一切回到原点,我同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属于同一世界的人,只是突发的事件、奇怪的机缘让我们碰在一起。

  我并不觉得这趟逃亡之旅非常不堪或耻辱,我已尽全力保全自己,还依附了一些我不情愿依附的势力,但是现在,谁又在乎这些呢?我活着,并且完好无损,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二姐那几件新款成衣,没有什幺比这更重要了。

  我其实也有一个哥哥,他是国家地理杂志探险家,目前也许正流落爪哇国挖泥鳅,常常是一年都见不到他的面,但他却不是全家最让人操心的男人,惹麻烦的人总是我。

  二姐时常开玩笑说我:“小弟不到二十岁已获加州大学硕士学位,照理说智商应该还可以,可不知道怎幺会这样不安定。跟人结怨也倒罢了,还摆过不少乌龙阵,闯过不少滔天祸,真是家门不幸。”

  我是名副其实的逆子,放下资历和学位,转头去学了两年设计,最后交友不慎惹上事非,虽然从不会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遗憾是有的。

  不想让家人心脏再受刺激,所以还是提前告知二姐航班时间,她欣喜若狂。后来看见全家人都来接机,眼眶突然红起来,而当初那个邵振安的某一部分已不复存在。

  二姐踮起脚抱住我不放:“安迪安迪,你让我好等啊。”

  稳健的老爸和高贵的老妈则用他们一贯的关注方式冷静地看着我,老实说,内疚的情绪胜过一切,我知道这些日子家里人为我付出了多少。

  老爸给了我惟一一句忠告:“希望今后你能懂得分寸。”我想这次教训是够了。

  经过三周的心理调适,我接受了二姐的建议,去州立大学执教,这回不是做戏了,档案室里躺着的是真实数据。人生真是一个怪圈,不断重复走几条路,好象没得选择似的。

  头天去上课的时候,我就把自己里外修整一遍,避免制造误会、争议、偏见等不必要的麻烦契机,以前我是耐不住寂寞的人,现在我开始公私分明。不过,卸下平时的正经,课后我仍过得较自由纵情,二姐说我那是本性难移,但自认是收敛得多了。

  “Andy,今晚上去酒吧跳舞!”朋友约翰大声在电话里相邀。

  “好啊,甜心安娜会不会去?”

  “老兄,你可真有艳福,她在前三分钟前刚问过我,安迪邵去不去,啧,腻死人。”

  “所以说让你多学着点。”

  “服了你,记得多交我几手。”

  我自信地一笑,挂上电话。大家都知道,安迪回来了。

  而那个人,他已经压在我心的最底层,不再敢轻易翻动。也许是在自我重复的提醒中,才始终保持着清晰的思维,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再被不切实际的想法和举动封死后路,邵振安是潇洒不羁的浪荡子,没有什幺可以彻底改变这个事实,所以也不可能留恋模糊不清的关系。只记得自己曾经失策过一次,以后都不会了。

  半个月后,我跟漂亮的法国妞儿安娜打得火热,也不再勾搭其它女人,大家都认为我这次是来真的,因为我们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也许真的是在安娜那里得到了某种藉慰,我开始接受这一切。

  我又成了二姐的专属试身模特,她很开通,倒是很喜欢安娜,常常与她一起去逛街,揭我种种隐私,爸妈不太喜欢洋妞,对这段插曲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

  回美国之后,我没有再去赛过车,潜意识里想忘掉一些东西。不过我开始泡健身房,基本上是一周四天,挥汗如雨淋漓畅快,那之后就什幺烦恼事都随汗水蒸发掉了,二姐发出严厉警告:不准练成施瓦辛格糟蹋她精心选购的CK内衣。

  直到有一天,跑步机上正显示三公里,一通电话打破我维持得很好的平静。

  “安迪,还在健身房吗?有位香港来的朋友找你,你什幺回来?”

  “香港来的朋友?”我的汗毛一下竖起来,明明浑身是汗却抑制不了颤栗。

  “放心,不是风流债,是个男人。”

  见鬼!男人,是他吗?我低咒一声,冲进更衣室:“你让他等着,我就回来。”匆匆冲了澡换了一身运动装飞车回家。

  等我闯进门,二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修指甲,我喘着气尽量压抑情绪问:“人呢?”

  “噢,帅哥啊,走啦,他说他有事,明天再来。”

  我泄气:“有留下联系方式没?”

  “有,我把你电话给他了。”

  “他还说……什幺了吗?”

  二姐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倒没说什幺,不过真是一个帅哥。”这看来是她的全部印象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的来电讯号,并没有发现陌生号码,心情很复杂,就像被蚂蚁啃过骨头似的难受。

  正在这时,掌心的手机突然振动,我怔住,然后在原地转了一圈,把二姐看得笑起来:“喂,老弟,电话响了。”

  “嗯。”我无可奈何地接起来,闭上眼睛,“喂……”

  “嗨安迪!”约翰高亢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我像被迎头泼了盆凉水,浑身一震,吐出一口气,暗骂自己一声笨蛋。

  不知为什么,回头对上二姐戏谑的眼神我有些面热,她大概又以为我在躲什么女人了,我转身上楼:“什么事?”

  “我电话丢了,这是用杰克的,长话短说,今晚上在积木酒吧为安娜庆生,你小子不会是忘了吧?”

  “忘不了。”我抬眼看了看走廊上的锺,“你们几点到?”

  “九点。”约翰嘿嘿贼笑,“大众情人安迪邵肯定有留着什么绝招准备今天用吧?回头见。”

  绝招?难道他们以为我会在今晚上演跪地求婚的精典场面?呵,也许我真应该逐步培养这种幽默感了。

  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茶几上,胡乱抓了抓头发,心底一股浊气涌上来,郁闷得发慌,这是回美国以来的头一次大的情绪波动,我他妈恨死这样的自己了。程晋,真是你吗?你到底玩什么花样!你来是为了耍我还是为了观赏我的伪装?恭喜你,你又一次成功得逞了。

  我打开门冲下楼去,三两步跨到二姐面前,她吓一跳,惊奇地抬头看我:“怎么?”

  “你觉得安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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