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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御风记-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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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论到使毒功夫,百年来的江湖,能够赛过此人者宛若凤毛麟角。”唐斗说到这里,用力扭了扭脖子,“唐钉信里说这些高手都是被毒杀而死,能够在唐门放毒者,必是唐万壑无疑。嘿嘿,看来当年唐万山唐万荣的反叛,也是受了他的指示。”

“大少,若是唐万壑与唐万山,唐万荣狼狈为奸,钉哥一个人独守益州,实在凶多吉少!”唐毒急切地大声说。

“唐万壑久久不敢打唐门的主意,是因为他怕了老爷子,如今他忽然出手,必然是找到了可以依仗的靠山。”唐斗沉吟着说。

“大少,照你这么说,此人隐忍多年,一朝出手,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我们是否应该发齐江南各道的所有好手,全力南下,和他决战?”屠永泰身为四口堂主,本就是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角色,如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有了主意。

“哼,”唐斗冷笑着摇了摇头,“唐钉信中说,唐门剑南二十一堂已是风雨飘摇之局,他让我固守江南,不宜妄动。”

“大少!”唐冰和唐毒急红了眼睛,“唐钉独守益州,势单力孤,转眼就是灭顶之灾,我们怎可固守江南,不去相救?”

“唐钉早就将一切想的很清楚!他已经决定和唐门故地共存亡。”唐斗说到这里,一双小眼猛然一红,“他给我的这封信,就是诀别信。”

“大少!”唐冰,唐毒双双跪倒,以头捣地,怦怦有声。

“大少,当年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和大少作对,被大少擒下,若不是唐钉大哥苦苦哀求,大少已经将我们赶出唐门,如何能有今天的风光?唐钉大哥重情重义,乃是唐门有数的好汉子,唐门不能没有大少,亦不能没有钉哥!”唐冰凄声道。

“大少,你说过,做兄弟当同生共死,如今唐钉大哥既活不了,我也不想活了!”唐毒将头捂在地上,号啕大哭。

“大少,”看到唐冰唐毒如此重义,柯岩不禁一阵感动,也挺身跪倒:“唐门兄弟情深,正是唐门得以在江湖帮派中独树一帜的原因,如今大敌当前却弃而不顾,实非豪杰风范,愿大少奋发神威,挥师南下,和唐万壑一决高下,救出唐钉。”

“你们怎么看?”唐斗猛地转回身,望向屠永泰和吕太冲。

“唯大少马首是瞻!”屠永泰和吕太冲躬身齐声道。

“哈哈哈,好,好!”唐斗听到这里,不禁喜笑颜开,“我唐斗手下没有一个孬种。难道我竟是一个弃兄弟不顾的人吗?唐钉啊,唐钉,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既然大家意见一致,来呀,给我召集夜花钉,毒蒺藜,断魂砂,夜锁铃,百里爪五队,整装造饭,修整一天,明夜出发。”

“大少,为何要明夜出发?”唐毒急不可待地问道。

“我需要一日时间想出对付唐万壑的办法,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送死!”唐斗怒道。

“是!”唐毒,唐冰,柯岩,屠永泰,吕太冲齐声道。

第二部 第二十一章 入魔之术

鱼韶神色沉重地将手中的纸条在桌子上轻轻铺开。风洛阳和祖菁从两旁凑过来,朝纸条上看去。

“入魔之术,十日之内,公告天下,行蛊分身,各归其主,凡有意者,十月初九,持菊登高,便知分晓。”

“这是乘风会的消息吗?”祖菁问道。

“不,这是转述的消息,所以才会用信鸽来传送,而不是靠风媒递送。”鱼韶沉声道,“字条后有彩铃风媒的批示,江湖之上,这一个月来都在秘密传送这样的信息。”

“我以为,自从岳环在华山铩羽而回之后,鬼楼的气焰应该收敛一些才对,谁知道他们居然有此一招!”风洛阳不解地用力摇着头。

“虽然岳环被你杀下华山,但是仔细想想,鬼楼的入魔之术,自孟断魂,到岳家兄弟,效用似乎越来越有改善。如孟断魂,入魔之后状如行尸走肉,见人就杀,嗜血成性,毫不留情,而岳家兄弟虽然也是出手凶悍,杀人无数,但是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仍然能够做到放过不杀。见面和人对话,也思路清晰,口舌便捷,再无孟断魂之流的阴沉迟滞,显然他们的神志在入魔大法之中仍然能够保持清醒和条理分明。而岳环此人,在华山之上,正如你所说,知荣知耻,有善恶之辨,更有悔恨之情,更加说明他的神志基本上已经回复了本人的掌握。这样一种伤神成魔的练功法门,既然已经进化到可以让人保持神志清澈,意识分明,说明这样一种功法修炼的弊端已经去掉了大半,渐渐可以被人接受。”鱼韶用手点着下颌,娓娓道来。

“啊,阿韶姐,难道江湖上真的会有人再去尝试修炼这种阴损的功夫吗?孟断魂,岳家兄弟个个都练的性格暴躁,好杀成性。如果江湖上个个武者都变成这样,岂非要天下大乱了!?”祖菁失声道。

“很难说。”风洛阳沉声道,“我知道江湖上很多不得志的人士一生都想修炼到令他们一朝得意的神功,从此横行天下。岳环是这样,孟断魂亦是如此。还有很多过了四十岁的武林人士,为了求得功法进一步的提升,是会毫不犹豫地以身犯险的。”

“但是,但是,岳家兄弟和孟断魂都为此付出了代价,这难道不足以警示世人吗?”祖菁急道。

“他们付出的是他们的代价,世人往往是要等到自己付出代价之后,才知道做错了什么。”鱼韶摇头叹息道。

“却不知将入魔之术公告天下,又将行蛊分身各归主人,这对鬼楼又有什么好处?”风洛阳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鬼楼应该有了控制魔人的新方法,这是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鱼韶喃喃地说。

“如果真是这样,等到整个江湖的野心之士都化为魔人之后,鬼楼就会变成天下最可怕最强大的帮派,再无任何力量可以与之抗衡。”祖菁惊道。

“正是,如果事情真的照这个情势发展,江湖将会重演当年魔教十二使横扫武林之祸。”鱼韶脸色惨白地说。

“不,情形要比当年的魔使之祸要更加严重,一旦鬼楼得手,整个江湖的形势将会从此彻底改变。”风洛阳沉声道。

“没有这么严重吧?”祖菁吓得浑身颤抖,不由得颤声道。

“记得当初孟断魂在断头崖上和我比剑,他就曾经和我说:新的力量正在崛起,这个江湖即将天翻地覆。旧有的门派法规即将荡然无存。如今的江湖仿佛烈火中的房屋,摇摇欲坠,而你风洛阳,只是最后一根支柱,你若败亡,则江湖中那些食古不化的蠢货最后的寄托也将灭亡。我一直不知道他当时为何要这么说,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看到鬼楼居然想要将他们的入魔之术传播天下,我终于明白他话中的寓意。若江湖中人人都变得犹如魔人一般凶横肆虐,视人命如草芥,这个世上将不会再有普通百姓的生存之地。这一场横祸,甚至大过东汉末年之时的灭国之灾。”风洛阳说到这里,双眼神光一闪,似乎又回忆起当年和孟断魂那一场九死一生的决战。

“我们一直不知道南疆魔化到底是什么意思?鬼楼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入魔之术到底有几分是南疆魔化,有几分是鬼楼的杰作。现在鬼楼居然有将入魔之术推行天下之意,我看我有必要去亲身探查一下这些机密。”鱼韶沉声道。

“阿韶姐,我和你一起去。”祖菁连忙道。

“不要,我这一去,乃是要行我乘风会的吊尾追踪之术,首先要找到夜鬼的踪迹,然后跟随他探查鬼楼的机密。你的轻功虽佳,但却从未修习过蹑足潜踪,会暴露我的行迹。”鱼韶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风洛阳连忙问道。

“你们应该立刻回江南镇恶堂代替唐门和乘风会坐镇大局,尽力联络江湖各路豪门,不要坠入鬼楼的套中。”鱼韶抬起头来,深深看了看风洛阳,“洛阳哥,鬼楼趁着宋无痕跌下悬崖,郑东霆,祖悲秋远赴南海之际发动这个阴谋,正如你转述的孟断魂的话,中原江湖可以支撑局面的,只剩下你一个人。待到他们发布消息之时,定然会有新的魔人出世,比岳环,孟断魂更加可怕,而你则要坐镇江南,等待他们的挑战,你所面临的是更加可怕的危机,可恨现在我手头没有鬼楼的任何资料,实在无法想出应对的妙计。”说到这里,鱼韶神色间忽然一阵恍惚。

“怎么了,阿韶姐?”祖菁问道。

“不,我是在想,如果唐斗的话,应该会想出一些和鬼楼作对的鬼点子,可惜他现在要务缠身,我们不该打搅他。”鱼韶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大少心神都被门中大事占去,现在的江湖形势最好不要让他知道,否则会让他两头失神,事倍功半。”风洛阳点头道。

“嗯,嗯!”祖菁笑着朝风洛阳点点头,“不错不错,小师叔果然是大少的好兄弟。”

风洛阳抬袖狠狠扣了祖菁额头一下:“笑我是吧?!”

鱼韶,风洛阳,祖菁心事重重地自关中刑堂厢房走了出来。风洛阳和祖菁准备收拾收拾行囊,就立刻从关中启程,回扬州镇恶堂坐镇,静观江湖形势变化。而鱼韶则要快马加鞭,飞返江南,在江南各道搜寻夜鬼的行踪,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重心事。当他们走上刑堂内的回廊之时,却看到唐斗在唐冰,唐毒,柯岩,屠永泰,吕太冲的簇拥之下,全身披挂,一脸铁青,走路带风一般呼啸而来,两批人在回廊上撞在一处,都是一脸吃惊。

“啊,哟,你们……这是去哪儿?”看到风,祖,鱼三人行色匆匆,唐斗不禁奇怪地问道。

“噢——,我们……呃,回江南修养,北国风光,最近业已见足,是时候回家了。”风洛阳连忙尽力舒展面容,别扭地微笑了一下,支吾着说。

“哦,你们还没去长安看看,就回去了?”唐斗双眼在风,鱼,祖三人的脸上不断游曳,当他看到鱼韶手上紧紧攥着的纸条,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惊色,“老风,曲江池你还没去过,要不要我先陪你去一趟,那里可到处都是恨嫁的美女,不去可惜了。”

“我又不是当朝的状元,去那里也只会遭人冷眼。”风洛阳朝鱼韶使了个颜色,鱼韶立时将手中的纸条团成一团,收入怀中。

“阿斗,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祖菁偏了偏头,忍不住问道。

“哦,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回一趟益州。”唐斗连忙摊出一张要多灿烂有多灿烂的笑脸,“俗话说,富贵不回乡,如衣锦夜行,咱们唐门的生意如今都快做到长安了,自然要回乡和家里人炫耀一番。”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对周围的手下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想到要和一代毒王唐万壑拼命,唐门诸将都有了战死的觉悟,如今听到唐斗的问话,各个都想做出一个笑脸,但是做出的脸色却比哭更难看。

“咳咳,”看了看手下一个个不争气的笑脸,唐斗一脸尴尬,朝风,鱼,祖三人讪笑了一声。

“益州的脆酥饼和卤肉锅魁乃是一绝,你回程之时,顺便给菁儿带些尝尝。”风洛阳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唐斗一双小眼忽然眯成了一条细缝,他用牙齿咬了咬下嘴唇,抬起手用力一拍风洛阳的肩膀,朝祖菁微微一笑:“怎会忘了咱们的小祖,我若回来,定会带足蜀中的美食让你大快朵颐。”说到这里,他微微低下头,飞快地掩藏起布满红丝的眼睛,“对了,老风你这么快回江南,是不是急着去镇恶堂领赏?”听着他强作欢颜的语气,他身边的唐门五将一个个难过得低下头来,拼命掩藏住悲怆的神色。

“离台四剑中的三剑是岳环杀的,但是隅中剑客却是被我所杀,我去领一盘赏金,你不会小气不给吧。”风洛阳说到这里,嗓音忽然不知不觉沙哑了起来。

“哈哈,我唐斗……几时小气过。”唐斗转过头用袖子揉了揉眼睛,朝鱼韶望去,“阿韶,我可能要到你在长安的分舵去查一些卷宗。”

鱼韶没有多话,只是将手探入怀中,将一枚乘风会的令牌取了出来,递到唐斗手上。

“这么痛快,你不怕我趁机到你分舵偷腥吗?”唐斗接过令牌,勉强笑道。

“你唐斗早已经名声在外,还会坠上去,也只能算她们咎由自取。”鱼韶咳嗽了一声,抿了抿嘴,终于还是沙哑着嗓音说道。

“嘿嘿,嘿嘿,呵。”唐斗打着哈哈,想要说几句俏皮话,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干笑了一声。

“那么……”唐斗朝风洛阳,祖菁,鱼韶各望了一眼,似乎想要将他们的样子牢牢记住,接着双手一摊,“你们看来要立刻启程,否则就会误了时辰,别让我阻到你们,咱们就此作别吧。”

风洛阳点了点头,向他伸出一只手,沉声道:“保重。”

唐斗嘴唇微微一颤,抬手一把攥住风洛阳的手,用力一拉,将他拉到近前,用手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风洛阳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压了压,望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穿过唐门诸将,扬长而去。

鱼韶来到唐斗面前,抬起双手,为他正了正歪到一侧的秀士帽,深深望了他一眼:“保重!”

唐斗抬起手想要拂一拂鱼韶的秀发,却又僵在那里,不敢妄动,只是哑着嗓子应道:“你也保重。”

看着三人依依惜别的样子,祖菁忽然感到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感动涌上心头,双眼一阵突如其来的温热,令她忍不住扭过头去,朝刚才走出来的刑堂厢房望去。

厢房中阳光明媚,风洛阳刚才躺卧的卧榻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闪烁着淡淡的晕光。祖菁记得就在片刻之前,鱼韶,唐斗,小师叔和自己仍然在谈笑风生地讨论着华山绝顶之上发生的种种奇闻轶事。他们笑得那么开心,谈得那么愉快,仿佛那样的好日子可以一直持续到永远。

而现在,他们云淡风轻地挥手作别,就要各自赶向未卜的前程,这中间的伤痛固然让人肝肠寸断,但是祖菁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风流绝美,仿佛这才像是她在天山之上日思夜盼,憧憬不息的那个江湖。

第三部 第一章 夜战醉香楼

蜀中湿热的暖风中带着桂花和杜鹃花的清香,令人闻之欲醉。唐斗站在汉州北门浓密的丛林中,遥遥望着城中最高的建筑——唐门醉香楼,神情一阵飘忽。

这座醉香楼本应该建在益州,但当时的剑南节度使发下名帖,严令本州建筑高度绝不能超过督护府。那时候唐斗仍然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接到名帖当晚就叫齐了唐门高手想要血洗督护府,给那个自以为是的狗官一个教训。是唐钉一把拉住了他,晓以大义,费尽心机才让他按捺下一腔怒火,将醉香楼建在了益州西北的汉州,避过了一场与官场连绵不绝的血腥惨斗。从此唐斗卧薪尝胆,奋发不已,终于让唐门出人头地,成为蜀中第一豪门。汉州虽然不如益州繁华富庶,但是却有着花州之喻,盛植桂树,杜鹃,茶树,芍药。每逢夜风四起,总有花香如醉,这醉香楼之名在这里可称名副其实。

看到醉香楼,唐斗就不禁想起了唐钉。唐钉本是从川边流浪而来的孤儿,本名赵方都,万里公在四海遨游之时看到他根骨上佳,于是收他为徒,后来他成为了唐斗的玩伴,师兄,好兄弟。但是他一直保持着自己赵方都的名字,希望有一天能够认祖归宗。直到唐万荣,唐万山倒反唐门,剑南十六堂高手围攻益州,他忽然改名唐钉,唐门的一颗钉,死也要钉死在益州。他的斗志鼓舞了益州聚集的六堂子弟,祖园一场血战,十六堂高手败伏脚下,唐斗终于执掌了唐门大权。唐万山和唐万荣先败于祖园,再败于柳青原,终于失手被擒,成就了唐斗的威名。而唐钉始终是唐斗背后默默无闻的功臣。

“我亏欠他的,实在太多。”望着夜色中灯火通明的醉香楼,唐斗心中一阵阵的隐痛,“为什么我要把他留在益州,为什么我不把他带到中原?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有何颜面去见我家老爷子,有何颜面再面对唐门兄弟。”

“大少,”唐毒的声音从他耳侧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醉香楼情形不妥。”

“嗯,你也看出来了?”唐斗飞快地收回神思,沉声道。

“里面主持大局的本门干将都已经换了人,门口守门的子弟虽然仍着青衣,但是袖上却多了一条扎眼的蜈蚣标记。”唐毒说到这里,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惧。

“狗日的唐万壑,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夺了我的醉香楼生怕我不知道,偏偏还要留下这么明显的标记,摆明了是向我唐斗示威。”唐斗说到这里,双眼闪出一道红光,看在周围的唐门弟子眼中,顿时让他们噤若寒蝉。唐斗本来就是只食人的猛虎,如今被人摸了屁股,恐怕转眼就会有血光之灾。

“大少,难道他们知道我们会连夜南下,回返益州?”一旁的唐冰问道。

“唐万山,唐万荣都是年老成精的老狐狸,那个唐万壑更是狐狸祖宗,他们猜到我回来一点都不奇怪,能猜到我今夜就来到汉州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问题是,现在的醉香楼是不是一个引诱我出手的陷阱。”唐斗望着醉香楼迷人的灯火,喃喃地说。

就在这时,柯岩率领着数个唐门弟子从树林外飞快地蹿了进来。他在唐门数将中算是个生面孔,不像屠永泰和吕太冲一样久混江湖,人脉广泛,识者众多,而且个人江湖经验丰富,乃是打探消息的好手。这一次回到剑南,他多次被唐斗委派了踩点的工作,次次都完成出色,渐渐在唐门诸将中建立起了声望。这一次看他回来,众人都热络地和他打起了招呼。

“小柯过来过来,说说情形如何!”看到他回来,唐斗立刻朝他招了招手,将他叫了过来。

柯岩满脸都是激动的神色,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唐斗面前,飞快地一拱手,低声道:“大少,大事件!唐万山,唐万荣今夜在醉香楼大摆筵席,庆祝新唐门成功攻占嘉,雅,茂,合,眉,泸,姚,梓,绵,蜀,渝,戎,松,剑,遂,汉十五州分堂,同时进行攻打益州的总动员。”

“什么?”唐冰和唐毒同时惊道,“十五州分堂已经全部沦陷?”

“别吵!”唐斗一抬手阻止了二人的惊呼,脸色阴沉地望向柯岩,“只有唐万山,唐万荣会来醉香楼?”

“我在街上打探到的消息就是这样。消息来源是我昔日在年帮认识的一个退隐江湖的舵主,他不会骗我。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今夜会是一个打击唐万壑势力的好机会,杀了唐万山,唐万荣,如断唐万壑双臂!大少,机不可失!”说到这里,柯岩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色。

“好!”唐毒第一个赞同,“这一次定要杀了这两个不安分的老家伙,若没有他们不停鼓捣闹事,唐门子弟不知少了多少兄弟相残。”

“大少,这一次如果能够夜袭成功,屈服于唐万壑的十五堂,自会看到门主的实力。”唐冰也连连点头。

“大少,这一次我们带了五队人马回来,兄弟们训练精良,装备齐全,对付两个瞎了眼的老家伙不费吹灰之力,我也认为应该立刻组织夜袭。”屠永泰沉声道。

“这个……大少,我觉得吧,还是小心为上。”吕太冲犹豫着说。他久住关中,太平日子过惯了,现在来到危机四伏的蜀中,只觉得一切安全第一最好。他一开口,立刻招来了其他四将鄙视的眼光。

唐斗环顾了一眼围在身边的唐门五将,冷笑着摇了摇头:“不对,情形有些不妥。依照我的估计,就算我飞回益州,益州总堂也该早被攻下。唐钉虽勇,面对唐门三老的精锐,却也支撑不到现在。就算唐钉果然了得,苦苦支撑到如今,唐万壑应该已经火冒三丈,他手下两只走狗何来心情开什么庆功会?”

听到唐斗的分析,唐门诸将满腔热血顿时化为一片冰寒。柯岩用力一拍脑袋,又是惭愧又是惊怒:“我这个笨脑子。难道这竟然是一个圈套?”

“果然是圈套。”唐冰也反应了过来,满心都是后怕,“醉香楼倾注了门主全部的心血,乃是门主视为故土的酒楼。他们在醉香楼开庆功会本就有激怒门主的用意。他们这是想引诱我们上钩,一举将我们擒获。”

“抓不住都没关系,我们一旦进攻,就暴露我们的行程和方位,唐万壑已经据有蜀中大半江山,自可以从容布置,对我们进行围剿。我们顿时就会失去连夜返回剑南的先机。”屠永泰也沉声道,“门主果然洞察入微。”

“啊哈哈,不愧是老江湖,出谋划策之余还要拍一拍我的马屁,做人正该如此,唐冰唐毒,你们学着点儿。”听到屠永泰的夸奖,唐斗得意地一笑,朗声道。这句话说得屠永泰老脸通红,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愤怒一时尽去。

“大少,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唐毒问道。

“既然知道了敌人的诡计,我们就坐在这儿慢慢看他们做一场好戏。就着汉州城的香风啃咱们的干粮,好好看着醉仙楼上的王八蛋们食不知味的蠢样子。”唐都笑嘻嘻地说。

“嘿嘿嘿嘿!”唐门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各自回头打发麾下子弟就地休息。

远处的醉香楼畔忽然亮起了一片片耀目的灯火,几只挂满彩灯的高杆仿佛几棵开满光花的火树在漆黑的夜空中放射着绝美的光芒。一阵又一阵欢呼和谈笑声顺着夜风吹入山冈上的丛林之中。唐斗站在岗上最高的桂花树上,俯视着醉香楼的灯光,嘴角露出一丝阴沉的冷笑:“哼,唐万壑做戏果然做全套,居然连灯轮都用上了,这几盏灯轮起码也是一万贯的价钱。我唐斗辛辛苦苦赚来的卖命钱,你花得倒真是开心。”

就着远处灿烂的灯轮光亮,唐斗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唐万山唐万荣这两个瞎了眼的枭雄在新唐门手下的一片欢呼喝彩声中大摇大摆地走上醉香楼。在他们的左右两侧各自倚着两个美妓,这些美人也是醉香楼最出名的红阿姑。为了培养她们,唐斗倾注了不少心血,如今却只能侍候这两个狰狞丑陋的老贼。

高歌畅饮的声音从醉香楼上源源不绝地传来,风力弥漫的花香中隐隐约约带上了一丝酒香。唐斗伸着鼻子闻了闻,忍不住在肚子里破口大骂:“这帮狗娘养的,居然敢动我唐斗秘藏的烧春酒,酒家里每天做的一百坛生春酒还不够你们喝的。”

他勉强忍住忽然涌起的对于烧春酒的渴望,打开手中的火熠子,从怀中取出从乘风会取来的卷宗,一页页地翻了开来,心中对乘风会收集资料的细心深表赞叹。

这些卷宗包括了唐万壑一生中所有有案可查的记录。他何时在唐家销声匿迹,何时在钟家崭露头角,什么时候开始做入室弟子,什么时候开始渐掌大权。何时他再次出现在唐门,何时他和万里公开始了决斗,他何时再次隐迹江湖。这些记载都准确到某年某月的每一天,有些关键的记载甚至可以追溯到当天事件发生的时辰。他仔细地将这些记录一看再看,越看越是心寒。记录中虽然只是关于唐万壑事迹的只鳞半爪,已经足以证明唐万壑的刻薄寡恩和深沉狠毒。

“谁家的小谁又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的肚子却没有动静……”

“元宝今日已会走路,比起谁家的小谁的小子早了整整三个月。”

“元宝今日又吃了一枚铜钱,长此以往,家里就要被吃穷了。”

“二仔和元宝第一次打架,元宝拔光了二仔的头发……”

“二仔的手势很好,才三岁已经会了家传的功夫,他日必成大器。”

看到这里,唐斗渐渐明白过来,这个二仔可能是他老爹万里公。

“原来您小名叫二仔,这可不怎么威风,小时候肯定受了不少委屈,难怪整日就想着出人头地。”

“元宝和二仔打翻了马蜂窝,两个人都是一头包,二仔第二天已经活蹦乱跳,元宝肿了两个月才好。二仔他日必成大器。元宝就留家里吧,谁家都得有个废物养着……”

唐斗看到这则记载不由得心里一动,看来爹他老人家从小就被给予厚望,这个元宝也许就是唐万壑。他从小就不被待见,受了这么多罪还落一个埋怨,难怪他心里阴沉至此。

他叹了口气,忽而一个声音从桂花树下传来:“大少,你看!”

唐斗低头一看,却是一直担任望风的吕太冲。他的手指此刻正直挺挺地指着汉州醉香楼前的大街。唐斗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被灯轮照得恍若白昼的大街上,一个浑身白衣,肩披白氅,白布包头的清瘦汉子手里举着一展招魂幡,率领着十八个同样一身白布麻衣的健儿,排成雁形阵列,沿着大街大摇大摆地朝着醉香楼走来。

“有人要找唐万壑的麻烦,这下有热闹看了!”柯岩听到吕太冲的示警也来到高坡上,遥遥望到这个场景,不禁一阵兴奋,“此人是谁?在唐门老贼的庆功宴上披麻戴孝,肯定是老贼们的死敌。”

唐冰和唐毒一前一后跑到高坡上,看到这个景象,同是大惊失色:“钉哥!?”

“唐钉?”吕太冲,柯岩和后来赶到的屠永泰都从来没有见过唐钉的真身,此刻听到这个名字都急不可耐地凝目观看这个唐门人人传颂的人物到底是何模样。

唐钉黝黑的皮肤在灯轮的照耀下闪烁着青铜色的光华,一双大眼映着金碧辉煌的灯火,眼波流转之间,金光点点,宛若猛虎的金瞳。一张俊伟冷漠的脸上仿佛岩石一般没有丝毫表情,但是一股深沉绝望的愤怒之气,哪怕是隔着数里的距离,唐斗仍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个子不过是中等偏上,在众人之中并不显眼。但是当他高举招魂幡昂首站在醉香楼前,却让人感到他伟岸高峻,宛若巍巍昆仑。

唐钉,唐门的一颗钉,他似乎正在通过实际行动来屡行自己当初的誓言。

“唐万山,唐万荣,唐钉在此,可敢出来应战——”唐钉叮的一声将手上的招魂幡牢牢插在石板地上,扬声高喝道。

整个醉香楼的喧嚣声都沉寂了下来。每一层楼台的窗口都出现了无数冰冷的目光,仿佛古墓中游荡的僵尸从窗口探出头来。

满街看热闹的人群都已经四散奔逃而去,只剩下大街两侧民居之上排列整齐的青衣人,满眼望去,似乎整条街的人都装备着诸葛、鹿皮囊、鹿皮手套。无数蓝汪汪的箭头瞄准了唐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唐钉,汉州如今早已是我们新唐门的地盘。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竟敢到这里撒野。”醉香楼上缓缓响起了唐万山尖锐而高亢的熟悉声音。

唐斗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不禁一阵急怒。此人是十余年来唐门兄弟自相残杀的始作俑者,他曾经有过杀他的机会,但是却总是忍不下心肠杀自己的族叔,如今自己的软弱却要让多少兄弟赔上性命。

“唐万山,醉香楼庆功宴举行前三日,消息已经遍布剑南。说是庆功,实为埋伏,别人不知,我唐钉怎会不知。想引大少入彀,先过我唐钉这一关!”唐钉昂首厉声道。

“唐钉啊唐钉,本来你龟缩益州总堂,或者躲在祖园暗道之中,我等要杀你,还要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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