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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信情缘----殷子期 3p-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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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飞脸色愈发阴沈,嘴唇紧抿。我担心他气急败坏,连忙找理由出去,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他一拳狠狠擂在桌子上。
他果然是忘了的。
在走廊里,秘书过来抓住我:“小沈,客人已到,快请萧先生到七楼会议室。”
我急急抽身,胡乱推诿:“由你来安排,我内急。”
躲进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阴暗狭小的空间里,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臂弯里。总有人进出,害我没办法哭出声音来。
门忽然被打开,耀眼的阳光蜂拥而至。我抬起头,瞧见萧飞将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我面前。那黑色暗纹纸加银蓝色丝带的搭配,是萧飞的一贯搭配。每次都用同样包装,不过里面的东西却总能教我喜出望外。
飞快的扯掉丝带,打开盒盖,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闪著流光溢彩的水晶摩天轮。据说,当人在看到喜欢的东西时,瞳孔就会收缩。我想我现在的瞳孔大概需要显微镜才能找得到。
轻轻拧两圈底座上的发条,便有叮叮咚咚的音乐响起来,小小的转轮也开始慢慢旋转。阳光射在上面,折出七种色彩,每一种都叫我想放在嘴边亲吻。
我将礼物捧在手中把玩,喜欢的不愿释手。
“小安,我就知道你喜欢。”他的语气有些许自鸣得意。
呵,果然是萧飞风格,无论如何,不肯低头。
我咬著牙不开口,头扭向一旁。对面的某人情绪渐渐开始焦躁,有寒流即将来袭。洗手间的门响,又有人进来。萧飞迅速闪进隔断,回手将门锁住。我刚觉眼前一暗,就被他准确擒住,不知在生什麽气,几乎咬破我的嘴唇。
这迷人的味道和迫切的呼吸,是世上最强烈的最强烈最强烈的温度,我的惶恐濒临死亡。
无关焰火,我只是怕。
怕他忘记爱我。
“小安。”他忽然开口,灼热的气息在我耳边升腾,“至少我仍然记著,你最喜欢摩天轮。”
至少。我恨这个字眼!
第四章
进世丰不久,萧飞又破格提升我为业务部主任,委以重任。
我好心提醒他:“业务部是公司要害,你不怕我窃取机密?”
他冷笑一声:“普通的资料不足为患,公司机密有最好的保密系统,一般人不可能侵入。”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我可不是一般人,别忘五年前……”
“小安,今非昔比!我可以告诉你,目前的系统每隔一小时就会更换一次密码,你根本没有机会。”
“厉害厉害!不愧是萧氏!”我不住点头,心里暗笑。
只可惜,如今的我也今非昔比,再复杂的系统於我都是不堪一击。借此职位的权限,我偷偷将一个小程式装进世丰的储蓄系统里。只要任何世丰的客户从他们的户头提款,小数点後第五位那个无法领取的利息数字就会自动转进我的账户。
每天,全世界都会有近百万人进行提款交易,谁也不会注意到少了那十万分之一。
而自我平步青云,成为萧飞的亲信,却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杜重是其中最为激烈的一个,经常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诋毁我的人格,阴阳怪气地说什麽“以色侍君,岂能长久”。
据查此人年方二十六,却至少已有两个硕士学位在身,工作能力超群,业绩傲然翘楚,入世丰仅一年,就已荣任管理部主管,正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岂料我刚一出现就一日三迁,与他平起平坐。
我对他的言行甚是不解,管理部与业务部的工作几乎没有可比之处,就算我破了他的升迁记录,也不至招致他如此极力的诽谤?後经同事指点方才明了,原来此人一直私下活动,意图调来业务部工作,却因我的到来希望破灭。
我不禁苦笑,这只不过是萧飞为迷惑警方的伎俩,实在辜负了这些豔羡。
业务部工作繁多,我每日需阅读数份商务报告,好在已搬到另一间办公室,不用调动所有感官防范萧飞。这天下班之後,我正在得意的查看那个小程序给我账户增加的数字,秘书脸色铁青的进来,将我下午交他去办的一叠文件原封不动送回,怒气冲冲的说:“我来来回回修改十二次,加班到超过三小时,杜重仍然意见多多,不肯签字,简直是吹毛求疵!”
我拿起来翻了翻,发现杜主任真具敬业精神,为著为难我,竟也不惜奉陪到晚九点。我疑惑不已,决定找萧飞替我报仇。
鉴於已非工作时间,我没有敲门,一推门就见技术部的几名骨干神情严峻,不知在向萧飞汇报什麽大事,见我进来,众人立刻住嘴。
萧飞阴沈著脸,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继续密切关注。”
待一群人出去,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哭诉,就被萧飞逼到墙角,手中一叠报告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一月来,有人试图二十三次入侵世丰的核心系统,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答的斩钉截铁。
凭我的能力,怎麽会二十三次都未成功?简直侮辱我的智慧!
他掐住肩膀的手加大了力量:“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痛得眼泪流下来,奋力争辩:“明明是你自己对我说有内奸!为什麽还要开罪我?!”
“因为你的前科太恶劣!”他终於松开禁锢,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你来找我,有什麽事?”
我一心想他愧疚,呜咽道:“没事……只是想看看你……哪知道一来就被你虐待……”
“是麽?”他拿过我手里的文件看了看,嘴角溢出笑容,“来看我还拿著报告?”
我语噎,将头扭向一边,一边抽泣一边揉著疼痛的肩头。
萧飞在我的眼睛上深深的吻过,不让眼泪流下来。
“不管怎样,看你工作这样辛苦,我会犒劳你,想吃什麽夜宵?”
我推开他:“萧飞,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你以为给我一颗糖吃我就不会再生气?!”
他看著我,沈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就算这次错怪你,我道歉。”
我盯著他深深的眼睛使劲的看,也看不出他心里是不是真的相信我。
夜宵当然不能省,我提议去街边吃章鱼烧。於是萧飞开著他那辆保时捷载我去路边摊。小小的摊主从未见过有人这样隆重的来吃夜宵,傻在那里忘记招呼生意。
我买了六串烤章鱼,大方的分一半给萧飞:“来来来,萧少爷,我请客别客气。”
他接过来,却不肯吃。
我问:“怎麽不吃?是不是不知道如何下嘴?要不要我来教你?”
他摇头:“我看你吃就已经饱了。”
什麽意思?我的吃相有这麽难看吗?
我嫌他不识好歹,阴阳怪气地说:“萧氏太子什麽山珍海味没吃过,又怎麽会屈尊一尝我等平民的粗茶淡饭。”
他却说:“小安,我吃过的苦,怕是你这辈子想也想不到。”
哼,在我面前说疾苦,你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儿说服力!
“什麽苦?”我故意瞪大眼睛,“是不是清拌凉瓜?”
他笑了,咬了一口章鱼烧:“小安,看来我不吃你就不会放过我。”
回到车上,他接到一通电话,只是听,并不说话。挂断以後,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燃烧的火焰。
他转向我,说:“小安,你是不是偷偷在章鱼里放了春药?”
我气的大叫:“明明是你自己发情,少要诬陷我!”
他不容分说便来撕扯我的衣裳,激烈的亲吻和动作使我浑身发热。他一次又一次的疯狂索求,将我带进永无止境的极乐世界。
车内的喘息渐渐平静,我拨开他的头发,仔细看。
与锺洋的浓眉大眼不同,萧飞有著一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眉骨很低,眼窝深陷。
他见我看他,便问:“在看什麽?”
“想知道你又杀了谁。”
“放心吧,”他坐起来,点燃一支雪茄,“反正不是你的锺警官。”
第二天,几乎全市报纸都用大副标题头版头条报道了本市三大毒枭火并一死两伤的消息,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章鱼烧的秘密就在於此,也明白萧飞之所以迟迟不肯回泰国总部的原因。
他不过是要整合本市毒品交易,亏我还曾猜测他是舍不得离开我!
每个星期二的晚上,我总要拉锺洋去游乐场看电影,每次都是《小飞侠》,每次他都在二十分锺之内迅速睡著。
这天从影院出来,见许多人手中都举著根棉花糖,我不禁猛咽口水。锺洋见不得我的馋相,上前拦住一人问:“请问棉花糖在哪里买的?”
那人向游乐场门口一指:“外面的小贩,不许进来摆摊的。”
於是我俩匆匆往门口走,还没到近前,一看见那小贩正收拾了家什骑车走。我失望的站住,不料锺洋却跑了过去,追著小贩喊:“喂,等一等,等一等!”
路人被引得纷纷看过来。小贩下车,同他讲了讲,收了双份的钱,重新摊开家什。锺洋拿著刚刚作好的棉花糖转过身,发现我还站在游乐场里面,便朝我招手。落日在他身後,漫天云霞。我向他走过去,踏进他长长的影子里。
他习惯性的揉揉我的头发,笑著说:“幸好来得及。”
我一面咬著这团白白的棉花,一面忍不住唏嘘:“警官,若非前日我惨遭恶人非礼,大抵也不过同那些普通线民一样,万不会得到你如此关怀。”
他不置可否,却说:“小安,你已是成年人,要学会保护自己。”
“没错,我今年已二十有一,政府的孤儿补助早就停发,没有人有义务关怀我。”我躲在云彩般的棉花糖後面,“所以我只有使自己陷入不幸,以博取周遭同情。”
“是什麽教你如此悲观?”他像看怪物一样看我。
“警官你不是最好例证?”我抢白他一句。
“我……”他一时口拙。
“知道母亲为什麽抛弃我?”我笑嘻嘻的将白色云彩咬出一个缺口,张著晶晶亮的眼睛瞧他,自问自答,“因为我那时候太不懂事,不懂得装可怜来请她爱我。”
他用力握住我的手,目光疼痛宛转:“小安,你要相信,这世上总会有人无条件爱你!”
棉花糖无声落地,我瞪著他:“你赔我……”
他错误理解了我的意思,不假思索的说:“我会陪著你,直到那人出现。”
“如果那人永不出现又如何?”
“那我便做那个人。”
我大笑,笑到眼泪流出来:“作为报答,下一次是不是需要我去西西里岛的黑手党总部作卧底?”
锺洋蓦然放开我,又是不甘心的表情:“小安,只此一次,我再不会教你涉险。”
这般为难,看来扳倒萧氏於他确是极重之事!
我点起一支烟,懒洋洋的笑:“警官,你若要爱我请尽早,我的生命很容易枯萎。”
锺洋张张口,欲言又止。
他无法阻止我抽烟,因为我已成年。
正在悠闲的吐烟圈,我忽然看到不远处聚集了一些人,忙飞快的把烟蒂塞到锺洋嘴里。手刚拿下来,牧师就已转身瞧见了我,我只好笑著过去打招呼。
他见到我非常惊喜,拉住我的手:“小安,你好久没来,我很担心啊。”
我作出一幅很有责任感的样子,说:“最近工作忙,所以没去看您老人家,您可要原谅我。”
他很欣慰,连连点头:“你能这样努力工作,我很高兴啊!”
我笑了笑,问:“您在这里做什麽?”
他叹了口气,说:“在做募捐,教堂年久失修,需要重新粉刷。”
然後他的鼻子用力吸了吸,疑惑的说:“你在抽烟吗?怎麽有一股烟味?”
我忙向旁边的锺洋一指:“是他抽烟,熏到我身上。”
老牧师扶了扶眼镜,转向锺洋:“这位是?”
我给他解释:“他是我的朋友,世丰的工作就是他帮忙推荐的。”
老人於是将矛头转向锺洋,很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太感谢你了,这个孩子很少有朋友,你要多照顾他一点儿。”
锺洋点头称是,老人又说:“还有啊,年轻人不要老是抽烟,对身体百害无利,上帝说……”
我见他又要开始念,忙拿过一个募捐箱说:“我去帮您!”
说罢飞也似的逃开,丢下锺洋在那里听经。
拐过街角,我站在路边,手里捧著盒子,行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不肯停下脚步。我站了一会儿,没有收获,便开始唱歌,那首无数次在梦里听到的歌。
我轻轻哼著,想起温柔的摇篮曲。
我抱著我的盒子,仿佛妈妈抱著我自己。
她一定是一路唱著这歌来到教堂,否则我为何会爱这歌爱到歇斯底里?否则我为何会唱这歌唱到泪眼迷离?
也许有人走过来,也许有人问东问西,我只是不肯停。
我相信这个时候妈妈是与我在一起,她只在歌声里与我在一起,将我拥在怀里。只要歌声不停止,她就永远也不会将我放下,一个人离去。
我不要,我不想,一个人在教堂门口哭泣。
如果那时的我会唱歌,唱这支歌,她是不是就会重新将我抱起?
有人来拿我手中的盒子,在光天化日下抢劫!
我死死抱著,尖声叫喊:“不要!你要把我带到哪去?!”
他说:“小安,我们回家去。”
是啊,回家,家里有妈妈……
我一手牵著他的衣角,一手仍抱著牧师的盒子,一路跟在他後面。进去家门,我被按到床上,朦胧中觉得怀中一空,急忙伸手去抓,抓住一个暖烘烘的大家夥,觉得好舒服,於是再不肯放手。
这一晚,我睡得很沈,沈到醒来时记不得昨晚是否作过梦,无论美梦抑或是噩梦。
锺洋在厨房鼓捣早餐,在我怀里塞进我的PaPa熊。我抱著PaPa,下巴抵在它柔软的肚子上,探头进厨房。
“什麽时候弄好?我好饿!”
他正舞锅弄勺,无暇回头,只说:“很快就好,你去收拾桌子。”
我重又回到客厅,把PaPa送回它的“北极圈”,锺洋已端早餐过来。
我拿起桌上一件皱皱巴巴的垃圾,端详半天才看出是牧师的募捐箱,有些忧心忡忡:“怎麽办,牧师会讲。”
他将牛奶放到我面前,问:“牧师经常会讲你?”
我想了想,摇头:“好像从来都没有,但说不定这一次会。”
“如果他以前多讲你,你大概会比现在正常很多。”
我闻言很不受用:“我哪里不正常了?”
“你哪里像个已经二十一岁的人?”
“我哪里都像,要不要我脱光衣服给你看看?”
我挑逗的斜眼睨他,他至少表面上像个正人君子,一本正经得说:“快点儿吃,你要迟到了。”
我撇撇嘴。哼,迟到有什麽关系,萧飞才不会介意。只要不触到他的某根神经,世丰就任我为所欲为!
来到世丰,我打开桌上的电脑。
自从上一次世丰网络遭攻击,我便在数据库中装入一跟踪程序,只要那人再次行动,他的主机地址就会显示在我眼前。
我心底冷笑,这个人只自我来此才开始作案,一定不是陌生人!
电脑刚刚启动完毕,立刻有窗口跳出来,我的精神为之一振。老鼠终於出洞了!
屏幕上闪闪跳跃的一行数字,显示出昨晚主机遭攻击的具体时间和次数,以及一个IP地址,清晰的暴露了他的位置,我只看一眼,便忍不住的笑出来。
竟然是他!想必是被我抢了业务部的空缺,再无希望迅速接近商业机密,才急不可耐的强行入侵。
关掉程序,我站起来伸个懒腰,去找杜重。
管理部在十七层,我乘电梯上去。
此时杜主任正坐在他的私人办公室听电话,我没有敲门就闯进房间,隐约听到他似乎在恳求对方:“请再宽限几天,我保证很快弄到……”
见我进来,他显然吓了一跳,迅速将电话挂断,才故作镇静的喝斥:“你怎麽不敲门就闯进来,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并不介意他的出言不逊,反手将门锁上。
他翻了翻白眼,又说:“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此事关系重大,总要小心行事才好。”我微微一笑。
“什麽事?”他口气疑惑。
“杜主任,想不到你还是个电脑高手啊!”我所谓非所答。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惊慌:“你是什麽意思?”
“你昨晚十点二十分意图入侵世丰核心数据库,只差一点便成功,难道不是高手?”
“你胡说!你这是诽谤!”他气急败坏。
我始终笑容可掬:“处在同一LAN中的电脑相对来说较容易攻破,所以你才冒险使用办公室里的电脑。只可惜我碰巧在网络里装了一个小玩意儿,你虽自认做的不留痕迹,还是被我追踪到位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还想否认。
我决定使出杀手!,双手一摊,准备告辞:“既然如此,我只有将此事告诉萧先生,相信一下便能查出使用这个地址的计算机属於谁,至於昨晚十点二十分你是否在公司逗留,前台那里也会有清楚的纪录。”
“不要!”他猛地站起来,身後的椅子!当一声倒地,“你想要怎样尽管说出来!”
我达到目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语气轻松:“杜主任请坐,我们慢慢谈。”
此刻杜重的脸涨得通红,喘著粗气重新坐下,压低声音问:“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什麽条件都答应。”
我想起刚才他接的电话,听口气像是借了高利贷,不禁笑了笑。
只需我再往雪上加一点儿霜,他必然就范,乖乖被我利用。
打定主意,我於是狮子大开口:“杜主任,我不是个贪心的人,只要五百万就会让我永远忘记这件事。”
“什麽?!”他叫了一声,“五百万?!”
“是个很合理的价钱吧,要知道萧氏对待内奸可不止送他进监狱那麽简单哦……”
他沈默下去,双手却握紧拳头。
他知道我所言非虚,若给萧飞知道,最好的下场也许是被活埋!
我耐心等他回答,许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给我几天时间筹钱。”
“当然当然,一个月时间可够?”我自觉十分宽限。
“一言为定!”他咬著牙说。
我见目的达到於是起身退出管理部主任室,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背後两道恶毒的目光似要将我心脏剜出来。
这个杜重处处同我作对,给他点儿苦头吃吃也是活该!
我正痛快的想著,电梯门一开,就看见怒不可遏的萧飞,连忙作揖:“昨晚至少一百儿童可证明我在儿童剧场看电影,请大人明察。”
萧飞气结,咬牙切齿的指著我:“下午到我办公室来,我会给你一些影响不大的萧氏机密,你拿去讨好那个警察,尽快套出内奸资料!”
我觉得他的思维真是奇怪,锺洋又不是金鸡,给几把米就能下出金蛋来。
过於自负的人总是会把别人看成白痴。
我看看电梯将到达的楼层,於是放心的跟他嬉皮笑脸:“主公,关键时刻是否需要为臣牺牲色相?”
萧撒旦伸出魔爪来抓我,此时电梯门准确的在十一楼打开,我敏捷的往外一跳,一溜烟跑掉。
第五章
回到办公室,我立刻给锺洋拨电话:“警官,我发现世丰内有可疑人物监视我行动,你今晚可否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暗中保护?”
锺洋立刻紧张起来,直说:“我现在立刻过去世丰楼下,你要处处小心!”
放下电话,我得意的坐到转椅上转起圈子。
杜重是狠角色,绝对不会甘心任我宰割,我正好利用他来骗取锺警官的关怀。
等我尽情享受了被爱,再放过他也不迟。
下班後,我故意等到天色将晚才出门,尽拣些无人小巷走,给杜重“灭口”的机会。想不到杜重倒也沈稳,并不急於动手,一路上太太平平。等我到了锺洋家门口,正在低头找钥匙,冷不丁被人一拍肩膀,立刻跳起来,一回头,才看到是锺洋。
“你吓死我了!”我不住摩挲胸膛。
“你也知害怕?”他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哪里没人就往哪里钻,我一路跟下来,有一千个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晓的解决你!”
我手臂撒娇般环住他的腰:“我自知有警官护驾,哪里还晓得害怕。”
锺洋敏捷的按住我的一只手:“席安,你旧病复发,连我的枪也敢偷?”
我讪讪笑著,抽回双手:“怎麽是偷,我不过是好奇,想拿过来瞻仰瞻仰。”
他随意拿过我手中的钥匙串,寻出一把拧开门,又瞥我一眼:“还有,我不记得曾给你我书桌抽屉的钥匙。”
我怕他生气,不许我进门,於是一侧身抢在他前面钻进屋里,一直跑到最里间的卧室,没来得及关门,被他硬挤进来。我见他寒著脸,忙向四下寻摸,死死抓住一边床脚。
他皱紧眉头:“你──”
我想他要下逐客令,慌忙哀求:“外面有人正追杀我……”
他走过来,蹲下来看我:“没人说要赶你走。”
我的身体瘫软下来,靠住床角哭:“小时候有一人家领养我,过了几月他们发现我拿钱,立刻将我赶出门。那晚正下雪,我穿著睡衣赤脚走回教堂。”
他也坐到地板上:“为什麽要偷钱?”
“我想买一只小乌龟。”我咬咬嘴唇,“都说乌龟可以活一万年,可以永远陪我玩儿。可他们不买给我,也不肯爱我。”
“後来买了吗?”
“嗯,牧师买给我的。”我点头,擤擤鼻涕,“可是大家都被骗了,那只小乌龟只活了七天,就在我手掌中死去。”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那又是为了什麽要偷配我抽屉的钥匙?”
我犹豫了一下终於说出来:“我见到申小姐又给你来信……”
申小姐信中力邀锺警官赴加团聚,她後悔,放弃这样的男人。
锺洋那双夏夜一般的眼睛深深望著我:“她不知我身份,怨我无钱无权,借移民机会名正言顺的分手。”
我害怕同他目光交会,於是转看别处:“她愿爱你,已不介意你的平凡,你大可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给她一个惊喜。”
锺洋苦笑:“又有何不同,都是锺警官,後者更见不得光。一叶知秋,我若说自己是贵胄王孙,她会立刻飞回来。”
我想到萧飞,叹一声气:“我只愿你永远是锺警官,莫要是别的。”
锺洋有些动容,身体不自然的动了动,终於转回八股模样:“小安,你对他人的隐私过分热忱。”
我回他一句:“不然怎麽做卧底?”
我已私自将温和的警官据为己有,见到他旧情人的来信如临大敌。但若说出实话,恐怕锺警官会立刻落荒而逃。
锺警官被我抢白,憋得满脸通红,沈默好一会儿才突然说:“我曾经有一个搭档,同你一样,他的智商极高,十几岁就拿到硕士学位。我们一起合作五年,一路下来,出生入死。”
我听到此,心里已明白了一二,神情黯淡下来。
果然,他接著说:“二年前,他以优异的能力取得萧氏在泰国总部的一个高级职位,我则扮作大厦的保安,在外接应他。萧氏内部组织严密,很难深入,经过整整一年他才找到机会。”
“那天晚上,他潜进计算机中心拷贝萧氏的犯罪证据,我守在门外。那时候是命牵一线的紧迫,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不容错过。我们说好,如果被发现就一起逃,逃不掉就一起死,谁也不许独自担当。三十分锺後,我收到他的手机短信,说他已从另一出口离开,叫我在约定的码头会合。”
“我赶到码头,等到天亮,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打电话到萧氏,总机却说他已辞职。那时我便知道,他已经遇难了。”
锺洋将脸深深埋进双手中,我想他是哭了。
我轻轻的说:“你要为他报仇,所以找到我。”
“是。”他抬起头看我,“但这一次我决不会再错,我将不惜生命保护你。”
“那个人,他叫什麽?”
“他姓顾,叫顾天真。”这个名字自锺洋口中说出来,是一种伤痛。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顾天真,是我在MIT念书时的学长,高我一级,有一张斯文的面孔,叫外卖时常常多买一份热狗给我吃。
我不知怎麽安慰人,沈默一会,尴尬的转移话题:“那个……暗中监视我的人叫杜重,我发现他意图入侵世丰网络,会不会是你们警方派去的人?”
锺洋想了想,说:“萧氏内部的确有人一直向警方泄露机密,但绝不是警方的人。此人行事非常诡秘,从不肯现身,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男还是女。既然你说那个杜重并未成功侵入网络核心,那就应该不是同一人。”
我心里一惊,想不到锺洋这样仔细,一下子听出我故意混淆的语意,於是假惺惺的感叹“原来有这麽多正义之士。”
“正义?”他冷笑,“谁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麽,最大的可能就是萧氏自己在商业上的对手。”
我好奇的追问:“除了警方,还有人想扳倒萧氏?”
“呵,太多了,萧氏几乎控制整个东南亚的经济命脉,在欧美其势力也不可小觑,许多企业只能在它的轧制下苟延残喘,早已对其恨之入骨。”
“谁有这个能力想要螳臂挡车?”
“这个……”他停顿了一下,略微犹豫著又说,“最大的可能,是嘉业。”
说到此处,他便不肯再继续。
我想起在业务部看过的报告,嘉业一词出现的频率的确很高,不禁来了兴趣。
知名的大企业,资料很容易便能找到──嘉业为岳氏家族产业,虽是华裔企业,但却在北欧的荷兰起家,财力雄厚,与萧氏不相伯仲。岳氏膝下有一子一女,皆无意管理家族生意,极少见报道。
过了几天,我作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去见萧飞:“萧少爷,我探听到警方的秘密,你要怎样奖励我?”
萧飞处事不惊:“那要看你的情报值多少价钱。”
我神秘兮兮的靠近他:“萧氏泰国总部可是有一个叫顾天真的?”
萧飞愣了一下,反问:“他怎麽了?”
“我探听到,他其实是警方的卧底。”
“哦……”萧飞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但他去年已经辞职了。”
我暗自咬牙,什麽辞职,分明是你将他杀害了!
我摆出失望的表情:“可惜,我还以为是新闻。”
萧飞捏捏我的脸,微笑著说:“的确已经过时了。”
“那麽嘉业呢?我自锺警官那里探到,萧氏内奸似乎同嘉业有关?”
萧飞眼睛一亮,将手中的雪茄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一定是嘉业!近年来他们不断想向亚洲拓展,都被萧氏阻碍。
我撇了撇嘴:“可我看业务部报告,却是萧氏在欧洲的贸易因嘉业而屡屡受挫。”
“的确。”萧飞也不得不承认,“两家皆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後快。”
我不以为然的说:“即是如此,你不如直接叫人干掉他们,何必如此烦恼?”
他笑起来:“小安,想不到你也够心狠手辣。”
我谦虚的摆手:“哪里哪里,我只是依萧公子一贯作风推论而已。”
他并不生气,只说:“萧氏虽靠黑道起家,但这些年也在极力摆脱不良形象,只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却总被人抓住把柄。”
我暗自冷笑,有你这个纳粹在,萧氏这辈子怕也漂白不了!
“而且,”他继续说,“萧氏与嘉业的联系千丝万缕,并不适合明争,只能暗斗。”
“是什麽?”
“四个小时之後你就会知道,今晚跟我一起回泰国。”
萧氏的豪门夜宴。
今晚我才真正体会到什麽叫做富可敌国。
水晶的吊灯,成排的高档房车,训练有素的侍者,曳地的长裙,耀目的珠宝,醇郁的鸡尾酒,彬彬有礼的寒暄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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