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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清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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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所受之伤比起当初不过九牛一毛,他不该哭的……他实不该为了他这种人平白糟蹋他的眼泪……君唯阖上了眼,但脑中却又浮现那张泪颜,他想伸出手拭去那滑落的泪,可是——他却只能试着不去注意冷清秋的难过。
“去把柜上那瓶绿色瓷瓶拿过来吧!”
待冷清秋取来瓷瓶后他又冷言道:“把药粉洒在伤口上后你就可以走了。”
为了避免触痛他的伤口,冷清秋已经尽量轻柔的洒上药粉,可药粉却因不断因渗出的鲜血而一一糊散。他百感交集的望着那不动的背,吐口的话语却陌生的不像是自己。“你这么做,我不会感激你的……”
“我也从来没要你感激——”君唯无所谓的站起身,也顾不得是否会压疼伤口便一迳拉起了衣衫。
* * *
午后,阴灰的天飘下了细雪。
骞飞虚应敲了几声便见他大刺刺跨进了大门。“少主,听说您受了大小姐一鞭?”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管闲事?”君唯懒懒看了他一眼。
“您少冤枉我,如今庄内四处蜚短流长,我要不知道也难啊!”听骞飞把话说得无辜,但嘴边噙得天高的笑意根本是口是心非。
“这些人都吃饱了撑着吗?再乱嚼舌根儿,我让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君唯并不希望冷清秋因为此事成为瞩目的焦点,毕竟他也不懂当时为何会挺身而出……只是直觉不想让他受伤……除此之外……
骞飞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当然不敢再开口调侃,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少主,听说阎老庄主再过不久便要回庄了?此事当真?”
“义父回庄之事我早已接获消息。你是想暗示我什么吗?”
“属下只是觉得少主应该设法先让阎大小姐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是……”
“她又怎么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了吧?”
“骞飞,你说话何时变得这般拐弯抹角了?”
“呃,要我直言的话就是“冷清秋”罗!”
“这又与他何干?嵬玉骄纵成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君唯冷冷别过头去,不置可否。
“哈,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就放心罗!”
这话才一出口,只见那双狭长的红眸深沉的瞅向他,原因只为他那句玩笑话竟挑明了他长期以来浮躁的源头——
* * *
夜晚寂凉的骇人,长日未化的冰霜厚厚盖过屋檐,然而苍穹居内隐约透出的火光却稍稍
化去了一点寒气。
“该死!”低吼不时自屏风之后传出,虽试着改变了手臂的角度,但洒下的药粉依然被风吹散了一地。正当他懊恼的想放弃时,不意突然有人从他背后拿走了药瓶。
“还是让我来吧!”
君唯愣了愣,他根本不需要回头看,像这样温柔无害的声音,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别人了……
“你不是睡了吗?”随口找了句话开腔,太过沉默反而教彼此尴尬。
“主子都还没安歇,哪有奴婢先睡的道理啊?”冷清秋自我调侃道,未料他无心的言论却让君唯想起日前骞飞的疑问。
失常……骞飞说他失常——始作俑者如今就在身后,他现下还真有点认同起骞飞的话。“你……”
“呃?”冷清秋莫名其妙停下手边的动作等着他下一句话。
“你有想回西苑去吗?”他的声音很低,低的几乎听不见。
冷清秋闻言蓦地心头一揪,但他只是默默在最后一处伤口洒上药粉后便拿过屏风上的衣服想替他穿上。
君唯回身制止了他取衣的动作,黯红色的眼紧紧锁着他脸上任何风吹草动。“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抽回被他握疼的手,冷清秋轻轻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你要我回西苑去吗?我是你抓来的俘虏,你要如何处置我我能有异议吗?”
“别试图激怒我,回答我的问题!”在烛光的反射下,红瞳透射出琉璃也似的迷离光芒。君唯的口气听起来竟有几分认真。
“告诉我,你想离开东苑吗?”
冷清秋蹙起了眉头,“东苑、西苑对我而言有差别吗?还是你肯放我回家去?”
“你已经无家可归,我劝你最好放弃这该死的念头!”
美丽的桃花眼闻言倏地蒙上一股怒气,冷清秋紧紧抿起唇不再言语,摆明已经放弃跟他沟通。
君唯不以为然的扳过他的身子,“谁准你转过头去?回答我!”硬是勾起那张细致的下颚,却见下唇又被狠狠咬上一圈。他微微眯起眼,他发觉他的习惯真不好……轻轻揉起被冷清秋咬出齿痕的唇瓣,柔软的触感透过指尖缓缓扩散开来,冷清秋有一张相当好看的唇,这一点他在长白山上便发现了……
他不自觉欺近身子,冷清秋却下意识朝后退去。
屏风之后的空间光是容纳高大的君唯便已经相当局促,如今在多了自己的情况更是连回避的余地也没有了。他反射性的抬起手想推开他,未料对方却冷不妨将自己拥进了怀中——
他骤然一惊,澎湃的心跳却让他连抬头正视他的勇气也没有。“你放开我!”
“若是放得开的话,我的心也不会这样乱了……”
“你说什么?”愕然抬起了眼,就在对上那眼底的深沉之前,君唯已经欺上了自己的唇——
微冷的唇像是呵护珍宝似的在他的唇瓣之间徘徊,冷清秋羞得想推开他,但面对压倒性的力道他只能任由那渐显紊乱的鼻息霸道落在自己唇上……直到他竟无礼的探出舌头缠上了他的——“唔……不……”
抵在他胸前的手显然毫无吓阻的作用,君唯眼底微醺,凝视着身下那张清丽绝美的容颜,轻轻笑了。
“清秋……”留恋的吻着那柔嫩的唇瓣,他首度低喃着他的名字。清秋,这个自从来到阎魔山庄之后便被彻底舍弃的名字。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近看他,他的美,总教他心往神驰……
面对那双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眼神,冷清秋仓皇的捂住自己发烫的唇,他该逃开的!这个吻根本就不该发生!他想挣开君唯的怀抱,耳边却蓦地传来对他而言宛如雷电霹雳的轻语——“今晚留下来。”
“不可以!”斩钉截铁的回绝,他根本忘了要如何去回应接下来或许会倾天骇浪的怒气。他颤声退至墙角,根本不敢去正视那双渐生深沉的眼。
“理由?”
见君唯朝他欺近了一步,他知道他已经无路可退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还需要什么理由!”他抚着自己的唇,他怎能放纵自己去贪享他的温柔?明明就是不可能之事,他怎能陷进去呢?不可以……无论什么理由,他们绝对不可以——
“清秋——”君唯不明所以想拉他的手,却遭他闪避开来。
“冷清秋已经死了!如今你面前只是阎魔山庄内微不足道的奴隶,事实就是这样,少主——”
君唯听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便讪讪退开了身子。“哼!“少主”?”他自嘲笑了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喊我呢!”
特意挖苦的话语并未能让冷清秋停住脚步,他掩面奔出苍穹居,深怕自己的情绪会再度失控——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内心有余悸的推开窗户,他才发现今夜即使没有飘雪,天空依旧布满一片深沉……
* * *
生了几天的闷气,阎嵬玉最后还是放下身段来到扬风轩。轩内的主人虽知道有人来到,但却连抬头也懒。
阎嵬玉吃味的抢下他手中的书,“看到我,你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
“天天见面,还用得着寒暄吗?”君唯没好气的取回他的书道。
“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你都不想好好看看我吗?”然而当阎嵬玉坐到他腿上之时,他的确抬头看了她一眼。
“嵬玉——”话还未说出口,阎嵬玉已主动吻上他的唇,君唯柔香软玉在怀,一时也来不及推开她。怎知这时候,冷清秋恰巧撞见了这一幕。他一脚跨进门槛,碍于轩内的暧昧让他一时进退两难。
阎嵬玉讪讪从君唯身上退开时还不忘瞪冷清秋一眼。反观君唯,神情倒是相当泰然自若。
冷清秋将信件依序搁上书案之后,极力平和自己的紊乱的情绪道:“骞爷说这是在灭秦南寨时搜到的信函,之中有不少是与秦南寨从往甚密的帮派。”
君唯冷冷看着始终低着头的冷清秋,“为什么这么迟才过来?”
“我在骞爷那儿整理了好一会儿才——”
“这种事下次叫他自己来!你是我的奴婢,不是他的!”
冷清秋咬着下唇不发一语,但在君唯眼中看来彷佛是对自己无言的责难。“算了,下去吧!”
正当冷清秋准备离开时,阎嵬玉忽然巧笑倩兮的对君唯道:“你这小婢能不能借我几天?”
“西苑那些人还不够你使唤吗?”挥鞭之事他至今心有余悸,阎嵬玉的狠毒可是见识过的。
“我是瞧这小婢够灵巧,放心啦!只是托她办件小事,我保证毫发无伤还给你!”
君唯犹豫的瞥向一禀默然的冷清秋,怎知他在对上自己的目光之后又立即别了过去。
那一夜之后,他与冷清秋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冷战,即使交谈也都止于公事。
然而阎嵬玉的刁难迫在眉睫,但他知道即是问他意见他断然也不会坦白。因此他只好改口道:“我这儿少不了他——你还是——”
未待他把话说完,阎嵬玉便已转头对冷清秋说道:“你叫静儿是吧?好静儿,你愿不愿意帮我?”
“这……”
“我不管啦!就这样说定了!你过几天就到朱凤阁来见我吧!”
“嵬玉!”对于她的自作主张,君唯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阎嵬玉朝他抛了计白眼,“就借几天,人家都没说话了,你也别这么舍不得!”
君唯见冷清秋一直默不作声,当下也气恼了。“哼,随你吧!”这句话,彷佛不单只是对阎嵬玉说似的……
* * *
终结了一天的冷战,冷清秋心不在焉的穿过西厢准备回房,不意一时不留神竟与来人迎头撞上——
“唉唷!”来人吃疼揉着自己自己被撞疼的部位,在知悉对象之后却又是一番欣喜的口吻。“冷……不,静儿,你没跌伤吧?”
“谢骞爷关心,我没事。”
“叫骞爷多别扭,唤我骞大哥就好了!”
“怎么可以!”
“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骞飞佯沉下脸,过不了一会儿便又原形毕露。冷清秋被他直率的作风感染,也扬起了笑容。
“你这么早就回房,少主安歇了吗?”
“他会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并不见他人影……”
“你同他怎么了吗?”见他沉默,虽苦笑自己提错了问题却也是语重心长。“其实,当知道他代你受鞭时,我心里十分吃惊。冷家与他的纠葛我虽然里外知道不少……但却不敢置信原是恨意那样深沉的人,怎么突然间像是转了性子似的——”
“可以说给我听吗?”
“说什么?”
“冷家与他的过往。”
“你不知情吗?”见他幽幽摇摇头,骞飞不禁失笑道:“你父母难道没跟你提过只字片语?”见他又给了个否定的答案,他追问道:“那少主呢?”
“他什么也没说……”
骞飞蓦地沉默了下来。他终于理解君唯失常的原因了……夹在仇恨与情感的矛盾边缘,也莫怪会方寸大乱了……
“骞大哥?”冷清秋似乎并不明白骞飞坐在护栏上对自己招手的用意。
“先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听说君唯的父亲当年是关外异族的领袖。他罔顾长老的反对,执意违反祖宗家法迎娶汉族女子为妻。这个族群向来以血脉相承,贵族中唯有血瞳者才有资格竞争领袖的王位。所幸这位汉人王妃同君唯的父亲结褵多年以来,也终于不负众望的诞下一名拥有血瞳的继承人。但好景不常,幸福的时光只维持了几年,弥天的杀戮便在君唯十岁那年正式展开。据说这场灾祸正是那名汉人王妃的父亲亲手策划。”
“他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了毒手?”冷清秋瞪大著双眼,净是不敢置信。
“王妃本姓柳,他的父亲即是赫赫有名的边疆大元帅柳琨时。他正是因为平定异族为祸而被朝廷封公加爵,对于异族本就痛恶深绝。岂知最令他自豪的女儿,居然为爱疯狂到委身下嫁给异族首领,你说这消息一传出去,当然会他老脸无光!但他强迫自己按下这口怨气,只与长女断绝了父女关系。话虽如此,他倒也不禁止其他家人前往探视置身番地的长女。据说当时与长女柳芊嬛感情如胶似漆的次女云姬便时常到关外去陪伴她。”
冷清秋听到这里时,心中一片幽然——“云姬……就是我娘?”冷清秋凄恻凝视着骞飞的侧脸。
“嗯……后来柳云姬下嫁给柳琨时的得意门生冷文祈,两家也还亲密的往来了好几年。”
“之后呢?”冷清秋的声音明显低落了许多。
“之后啊!柳芊嬛偕同夫婿迁往另一处栖息地,两家人也就因此断了音讯。不久,镇守白和关的冷氏夫妇接获军令,说是关外异族蠢动,勒令要他先发制人。对恩师向来深信不移的冷文祈当然二话不说立马关外。就在深夜一阵盲目的杀戮之后,冷文祈才与敌军主帅照面,得知所谓的异族首领正是大姊的结发夫君——君。君因族人死伤无数失去了理智,一时间也顾不得同你爹多年的情谊见人提刀就杀。你爹为图自保只好奋力与他一搏。这时候,周围不知何时埋伏了一队弓箭手,他们不分敌我,乱箭硬是瞄准君将他射死了。至于痴情的柳芊嬛一见夫婿身亡,无心独活,索性抱着年仅十岁的孩子跳崖自尽……”
“啊!爹他……他真的——君他真的有意进犯中原吗?”
“事实并非如此……一切只不过是柳琨时捏造的假象。他十几年来精心布局的心血,终于经由你父亲居中推了一把而大功告成——”
冷清秋捂着嘴,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直往下掉。
骞飞坦然的拍拍他的肩头,“这兴许是命运的捉弄也说不定!柳芊嬛虽坠崖身亡,可那名十岁的孩童却侥幸一息尚存,阎魔山庄之主阎浚一次碰巧经过那儿,便将他带回了庄内收为义子。另一方面,冷文祈自白和关一役之后自此辞官归隐江南。之后的事,我想你应该也是体会深刻,君唯誓报血仇,他就是凭着这股意念熬过了惨澹的十五年。你想想,有人阻挡得了他吗?”
“骞大哥……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他起身微微向他躬了腰,再抬起头时,绝美而清冷的眸底,却意外浮现了不该有的迷惘。“他是报了仇,但我的无辜又该找谁来偿呢?”
骞飞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玩味起他临行的话语来。他没错……他的确有权去控诉苍天对他的不公,可这世上若杀人还有什么道理可言的话,也不会这样纷扰不休了。
* * *
孟冬的风雪一下往往便半天。晌午刮起了风直到雪停都再回过神来都已经天黑了。在冷松林里吹了两三个时辰的冷风,这还是第一次浮现不想回庄的念头。君唯踩著积雪一路步行归来,不唤人也不提灯一迳摸黑朝苍穹居走去。
从不曾在如是夜里疯狂舞着剑……向来平静无波的心,为何偏偏在那人来到身边之后乱了秩序?为何他向来引以为豪的沉着竟会在最后失去了自制?想起那张清丽细致的容颜,他想他确实相当在意他对自己的冷漠……
北方的夜很冷,纵使是练武之身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君唯稍稍拢紧了披风,蓦地,却望见自苍穹居内透出来的一抹光亮……抿起了唇,英挺的眉间皱起不悦的深痕,他一向讨厌别人擅闯他的居处,他心想会做这样的事的人除了阎嵬玉之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捺了捺眉,轻声推开门扉后果然有人伏案正眠。
瞥了瞥案上的烛火一眼,近乎满溢的烛泪,看情势对方似乎也待了好一段时间,当他好不容易将视线专注在来客身上时,流泻的长发,纤弱的身形,半张丽颜几乎都埋在细细的臂弯里头。是冷清秋……
凝视着那副因惧冷而蜷缩的背影好一会儿,君唯怔忡了。
他是该狠下心来对付他,单冲着他与自己同样流着肮脏的柳氏血就够了!可是——
冷清秋似乎又有些不同……他似乎不如想像中憎恨自己。因为那双孤高的眸子总是淡然看待自己,是他的态度让自己疑惑了……面对家仇大恨,他的心难道不会痛吗?究底是性情过于柔顺还是无知到根本不懂憎恨这种东西?
君唯悄声走到案边想捻熄烛火,假寐的人儿却朦胧醒了过来。他瞧见那双蝶羽似的墨睫愕然飞扬起来,然后听见那双眼眸的主人急急忙忙开口道:“怎么不叫醒我呢?”
“为何在这儿睡着了?”原该轻柔的嗓音不知为何在瞧见他身上单薄的衣裳时厉了起来。
“对不住……”冷清秋战战兢兢低下了头,他以为君唯是因自己擅闯他的居处而生气。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君唯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脸色更发难看。
冷清秋纳闷的望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子,“对不住,是我失职没能来得及为你掌灯领路,我想你会生气也是必然的……需要我伺候吗?要不请早点休息,我先告退了。”
“谁准你走的!”极力压抑过的底限是十分低沉的爆喝,他没有意识到冷清秋无意生疏话语已让他的修养越来越走下坡。“我要净身,去替我准备!”
冷天深夜,君唯知道这种命令过于刁难,但既是他主动挑明主仆的界线,岂又怪得了他心头那股无名火!他不想回头去看他吃难的表情,他害怕自己又因一时心软而松了口气——
或许,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 * *
热气蒸腾的浴池,是冷清秋劳动了大半夜的代价。
阎魔山庄一向过了酉时便鸦雀无声,为了不想再惊动众人他索性挑水烧水全部自己动手。就在奔波了几趟之后,他开始懊恼自己的心血来潮。总而言之罪魁祸首都跟骞飞有关!要不是听他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他又怎会走进苍穹居来自投罗网?
“少主……”本来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已经慢慢舒缓下来,君唯一睁开眼便见冷清秋两靥扑红。他不去看他略显疲累的模样,冷着口气道:“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折腾了大半夜,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君唯没说什么便朝内室走去,上一代的仇恨延续至今本是理所当然,但不知为何他居然有些可怜冷清秋……本来可以安稳当一辈子的太平人,无奈却因卷进上一代的恩怨而改写了一生……他的悲剧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不……追根究底,错得最深的应该都不会是他才对……
* * *
苍穹居虽然不大但处处都吻合厌恶繁琐的君唯的个性。它大体上可区分为外厅及内室。内室主要是休眠的寝房,然而在偌大的寝房左隅,君唯差人以北方盛产的花冈岩辟了个小型浴池以供入浴舒敞的享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阎魔山庄座落的地带并不盛产温泉,故入浴时用的池水往往得另外差人添满。
冷清秋随着君唯的脚步进了内室,他知道君唯正在屏风后卸衣,所以他体贴的在案上点了盏烛以供照明。然而当光线逐渐明亮起来之时,他留意到屏风上的身影蓦地僵了一下,他心里一急便走了过去。“怎么了?”
下意识朝后背探去——“背后结痂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你刚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吗?”
“练剑而已,没什么。”君唯看了他一眼,他不明白他眼底的担忧为何?
“可是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你实在是不应该——”
“少罗唆!”
一瞬间的静默,他甚至可以感受冷清秋停留在他背后的委屈视线,他知道他没有理由迁怒,可是又是谁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他懒懒挑起了眉毛,“你还打算待在这儿吗?我可没穿着裤子洗澡的习惯。”
打趣看冷清秋绯红着两颐退出了内室,他一时也顾不得热水是否会烫痛背后的伤口便浸了满身,他如今着实需要一些痛楚来麻痹自己过于敏感的知觉。
浴池不大,但却足够他舒展四肢。平滑的花冈岩面抵上背部,意外透来沁人心脾的冰凉触感。君唯捞起池水洒了满脸,他微微仰起了头看着几净的天井。均匀的呼吸随同心跳,起伏于平滑结实的胸口,当漫身的水珠沿着优美而修长的身体曲线滑入水面时,微阖的眼怔怔张了开来。
想起了冷清秋,想起他正在那抹竹帘之后,他无意识探向起那抹微弱烛光的源头——
他与他仅隔着一片竹帘,他兴许会同自己说些话吧?
“你……是抱持着什么心思来伺候我?勉强你来服侍弑亲仇人,心底断然很不是滋味吧?”
听见君唯带着嘲讽的口气,冷清秋的口气显得有些幽怏。“其实……我、我刚从骞大哥那儿听来了你的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怎么?你的家破人亡跟我的灭族之恨相较之下倒成了鸡毛蒜皮?”
听他故意调侃自己,冷清秋倒也没放在心上。“我知道最可怜的人不是我,而是被仇恨所蒙蔽的人,所以我——”
帘后,蓦地传出击水的声响。君唯愠然。“你懂什么!你没尝过那种被人逼至绝境的痛苦,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帘后,君唯听见了像是想极力压抑住什么似的呼吸声。“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若要说恨,我应该恨你的才是……是你一夕之间剥夺了我所有的幸福……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狠下心来恨你……因为从你眼中我并没有看到复仇者该有的快意,相反的是一股很浓烈的寂寞……我想同样被命运玩弄的人究竟有什么资格去妄言憎恨呢?”
“你说这些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同情我?”君唯扬了扬唇角,显然不以为然。“你爹娘死在我手中,我不相信你真的无动于衷——”
“我是很伤心,但我又能怎么办?”
“想报仇吗?”君唯忽道。
“什么?”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冷清秋愕然望着帘后不远的人影,听他煞有其事似乎并不像是在同自己说笑。
“过来。”
冷清秋迟疑了会儿,脚步最终还是敌不过好奇心而步入了内室。来到池边,却见君唯伸展着双臂斜倚池缘,优美的嘴角正噙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冷清秋微微红着脸,他别过头去不敢直视水中那副成熟的男人躯体。他与自己是不同的,像他这样单薄的身子,轻言报仇也只会被当成笑柄看待罢了!
“转过头来。”君唯见冷清秋始终回避着自己的视线便蛮横的攫过他细瘦的手腕塞给了他一把冰冷之物。
冷清秋望向君唯塞给自己的东西,不禁低呼失声。
“我给你一次机会,用它刺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君唯敛起笑意仰头凝视着一脸茫然的冷清秋。
“什么?”
“没听懂我的话吗?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就用那把匕首。”
冷清秋颤然退开了一步。“你别胡说了!少拿人当傻瓜!”
“我再说最后一次。想报仇就用它刺我!我不会还手的!”
冷清秋紧握着刀柄,双手却忍不住颤抖。他能相信他的话吗?他会不会又是拿自己说笑?若是认真的,他或许真能拿这把匕首报仇了!他真的……能替爹娘报仇了?
君唯见他再三踌躇,冷不防将他扯进了池中。飞溅的水花溅湿了冷清秋的发丝与衣衫。他跌坐在君唯身上,他握着匕首,一双惊魂未定的双眸怔怔盯着君唯那片胸口不动——
“下不了手吗?”君唯不解他的迟疑,索性拉过他的手猛地往自己胸口刺下——
“不要——”
* * *
“你疯了不成!”
仓皇松开了刀柄,清丽的眸底依然惊魂未定,面对他捉摸不透的心思,他开始感到无力……先是挨鞭,后来又说要将命送给自己——凄然抬起了头,未料却迎上君唯眼底复杂的情绪——
“给你机会,为什么不把握?”强势勾起那企图逃开的下颚,他今日势必要弄清楚答案!
揽入那样沉痛的眼神,冷清秋幽幽摇了摇头。“求你——求你别这样……求你别再逼我……”几乎是听不见的低咽声伴随眼角滑落的泪水写满了那张清丽的容颜,君唯胸口蓦地一窒,当意识到自己伸出手去时,指尖却已无边温柔拭去了颊边滚烫的泪水。
“不恨我吗?”战战兢兢的问句,发自心底对于情感的不安。他怕刺伤他,更怕刺伤自己……他也害怕呼之欲出的答案,下一刻便会毁去所有希望……
冷清秋泫然摇摇头,“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若杀了你,他们难道就能活过来吗?我爹当初间接逼死你娘亲,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你独自飘零在这个人世,十五年后,你为了复仇灭了我冷家,如今你认为我也应该以报仇为借口杀了你是不是!呵……这太可笑了……这种一代延续过一代的悲剧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背负着仇恨过日子,我不想让自己过这么苦,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为何还要以自戕来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君唯,你身边有好多关心你的人……你应该珍惜的……”
“关心我的人?你呢?也是其中之一吗?”君唯唇边噙起苦笑,“你真的不恨我吗?我可是你的仇人——”
“但你也是如今世上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人……”氤氲的眸子凝望着他,怎知泪水又禁不住从眼角滑落——
君唯闻言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他将那哭泣的人儿朝自己怀中拥进,他至今才明白他多想好好守护这纤弱却坚强的孩子……
“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他愧疚自己觉悟得晚,更愧疚自己让他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越瞧见他的泪,他的胸口越觉得痛……当眼底只来得及揽入那张泪眼婆娑的清丽容颜,他的唇已然落在苍白的颊边轻轻吻去了泪水。他不想再看见那样令人心痛的表情,他以为……他或许可以开始去承诺些什么——
冷清秋怔了怔,他抬起纤细的手臂想隔开两人过于亲腻的距离,却发觉那双眼睛正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躲呢?你怕我?”
长睫尚闪动着泪光,冷清秋期期艾艾解释道:“不、不是……你、你不可以……”苍白的脸颊因难为情而泛起红晕,君唯觉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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