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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剑江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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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红英望着孟元超,似笑非笑地说道:“他说你拐带了他的妻子!”
孟元超跳了起来,叫道:“他,他竟然这样造我的谣言!”
史红英说道:“你不要着急,有话好好的说。这样说,你最近并没有见过他的妻子。”
孟元超冷静下来,心里自思:“紫萝确实是曾到苏州看我,也难怪他的丈夫有此误会。”
史红英见他神色不定,却是不禁有点猜疑了。
孟元超走了走神,说道:“实不相瞒,我是曾见过他的妻子,虽然那天晚上,她是蒙着面孔,也没有和我交谈,但我知道是她。她和我乃是青梅竹马之交,不过,自从她结婚之后,我可没有见过她。更没有与她做出对不起杨牧的事!”
史红英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听了他的话,心里想道:“他与杨夫人的情形,莫非正像无双与她表哥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男的另娶,一个是女的另嫁?”
孟元超踌躇片到,接着说道:“我和杨夫人在少年的时候,是曾有过一段、一段……这段隐情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现在愿意说给夫人知道。”
史红英摇手道:“我信得过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你的私情,我不想知道。不用说了!”
她自以为猜得不错,却不知孟元超与云紫萝之间的爱孽纠缠,可比林、牟二人复杂得多!
孟元超含笑道:“如此说来,杨牧敢情是来求贤伉俪主持公道的?”
史红英笑道:“不错,逐流不在家,我只好听他申诉了。想不到就有这样的巧事,他刚刚说到你拐带他的妻子,你的拜帖就送到我的面前来了,好在没有给他看见,否则倒是要令我这个做中人的为难呢!”
孟元超大为尴尬,面红过耳,暗自想道:“我虽然没有做过亏心之事,但是杨牧未曾找回紫萝之前,即使我有机会向他解释,只怕他也是不肯相信的了。”
史红英好似知道他的心意,微笑说道:“孟少侠是否觉得我的措施有点失当。”
孟元超心中有所忧虑,只好坦白说道:“我本来应当向杨牧解释清楚的,但现在还不是适当时机。多谢帮主为我保全颜面,让我得以避免了这一杨尴尬的会见。但我担心的是:他可以到你们这儿投诉,世可以到其他武林前辈之处投诉,这,这……”
史红英道:“但求无愧吾心,何愁众口铄金。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之时,孟少侠无须顾虑。而且我想这件事情,杨牧大概也是不愿意张杨出去的。在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面前,我也可以为你解释的。”
史红英是个精明能干的巾帼须眉,但对这件事情,她却是估计错了。
俗语虽说“家丑不可外杨”,但因杨牧已经投靠清廷,要杨牧把“家丑”外杨,这正是杨牧的顶头上司——御林军副统领石朝玑的主意。为的就是陷害孟元超,破坏他在武林中的声誉!杨牧一来是身不由已,二来亦是由于对孟元超的极度妒忌,妒火攻心,也就不惜撕下脸皮,执行石朝玑的计划了。
“但求无愧吾心,何愁众口烁金”。孟元超听了这两句话,心里却是不由得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想道:“我虽然没有和紫萝做出对不起她丈夫的事情,但我对她的相思情恋,八年来却是从未稍减!”
史红英道:“这件公案,我倒不是有意偏袒你。只因为你的为人,我们夫妇早已知道。杨牧在蓟州颇有名气,但我毕竟还未深知他的为人。”
孟元超大为感动,说道:“我一个未学后进,金大侠和夫人这样看得起我,我真不知应该如何报答知己了。”
史红英笑了一笑,又道:“其实我早知道他的妻子不是你拐带的了。”
孟元超怔了一怔,连忙问道:“为什么?”
史红英缓缓说道:“因为有人在太湖见过杨牧的妻子云紫萝!”
云紫萝的行踪之谜突然从史红英的口中揭露出来,这正是孟元超想要知道而无从打听的消息!孟元超不禁又惊又喜,失声说道:“有人在太湖见过她?她怎的到太湖去了?那个人又是谁呢?”
要知云紫萝是武学世家,却非江湖女子。她的熟人,非亲即故。江湖上的一般人物,决计不会认识她的。是以孟元超不禁感到有点奇怪了。
“是我和逐流一个相当可靠的朋友,”史红英说道,“他与杨牧夫妻素不相识,但他却识得云家的‘蹑云剑法’。”
孟元超诧道:“他曾见云紫萝使剑?”
史红英道:“不错,他曾在太湖的西洞庭山看见一个黑衣女子和人比剑,使的正是蹑云剑法。对方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不过这个人的本领也是极其了得,黑衣女子使到最后一招‘横云断峰’,方始将他打败。”
“前两天这位朋友来到我们家里,邀逐流往泰山观礼,不知怎的说起这件事情,当时因为他们行色匆匆,我就没有向他仔细查根问底了。”
孟元超很想知道再多一些,但可惜史红英所能告诉他的就只是这么多了。那个朋友的名字,她也没有说出来。孟元超和她毕竟只是初次见面,她既然不肯说,孟元超自也不便再问。
史红英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杨牧的岳父是云重山,云重山是蹑云剑法的嫡系传人,他只有一个女儿,这些都是我早已知道了的。所以当杨牧说到他要找寻妻子之时,我就敢断定我那个朋友在西洞庭山上所见的黑衣女子,一定是杨牧的妻子云紫萝无疑了。”
“你可曾把这个消息告诉杨牧?”孟元超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问道。
“我想杨牧夫妻之事定有蹊跷,我又不是熟悉他的为人,是以暂时我还不想告诉他,要待真相清楚之后,方能决定让不让他知道。”史红英答道。
孟元超吁了口气,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下来了。这霎那间,他忽地感到内疚于心,“为什么我也不愿意杨牧知道呢?”
史红英继续说道:“但现在说来,查究杨牧夫妻的因由倒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杨牧所说的他给清廷缉捕之事是真是假。他为什么对我撤谎说是给石朝玑打伤?孟少侠,你说对不对?”
孟元超心神不属,说道:“这个、这个,我可不方便插嘴。按说云紫萝愿意嫁的人,想必也不会是坏人的。”
史红英听得他为杨牧辩护,笑了一笑,说道:“你对杨夫人倒是很有信心。不过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往往有些事情是出乎常理之外的,咱们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孟元超面上一红,不敢再说,只好答了一个“是”字。
史红英笑了笑,看了看孟元超,又再说道:“但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恐怕却是最重要的了,因为杨牧的夫妻公案,牵涉了你在内。”
孟元超不愿说谎,答道:“不错,我是想早日探明真相。”
“听说你是为小金川的义军联络各路英雄的,是吗?”
孟元超霍然一省,恭恭敬敬的又再答了一个“是”字。
“那么你现在准备上哪儿?是泰山还是太湖?”
“这,这个,我——”史红英的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孟元超一时间倒是不禁踌躇难决了。
“你一时未曾想好,那也无须立即答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再行定夺,也还不迟。”说至此处,史红英若有所思,停了一停,给孟元超换了一杯热茶,然后才接下去说道:“泰山之会,各路英雄,都会到场,你要替义军联络他们,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我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件公案,一日未曾查个清楚,你就一日难以安宁。所以,你若是先要到太湖访查杨夫人的真相,那,那也好。”
她说的是“也好”二字,不言而喻,她是希望孟元超先赴泰山之会的。
孟元超一阵迷茫,半晌说道:“多谢帮主关心,告诉我这许多事情。时候不早,我想告辞了。”
史红英道:“不错,不论是上泰山还是往太湖,你可都得赶路。好吧,那我也不挽留你了。”
孟元超走出金家,怅怅惘惘的独自躇行,心中翻来复去只是想着一个问题:“我应该到哪里去?”
八载相思,当面错过,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云紫萝的消息,还能再错过么?
可是若果错过了泰山之会,以后就要逐一去拜访各路英雄,还未必见得着,这就更是失时费事了。
孟元超本来是一向很有决断的,但此际却是给这个问题困扰,大感踌躇,意乱情迷了!
“我应该到哪里去呢?”困扰着孟元满的问题也同样的在困扰着云紫萝!
那日清晨,在她避免和孟元超见面之后,她踏着故乡的泥土怅惘前行,就像孟元超现在一样,反复的想着这个问题,不敢回头,但却肝肠寸断了!
夫家不能回去,爱子被人抢走,母亲下落不知,情人又不敢晤面。“天地虽大,何处是我容身之地?”云紫萝想到伤心之处,不觉珠泪潸然,双腿如同坠了铅块一般,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了。
正在云紫萝柔肠寸断,惘惘前行之际,有一个赶早市的农家少年,挑着两箩青菜对面走来,看见了云紫萝,忽地“咦”了一声,就在云紫萝的面前停下了。
云紫萝被他这么一声惊醒,抬头一看,见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壮健少年,依稀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他是何人。
那少年呆了一呆之后,放下菜箩说道:“你不是云姑姑吗,你回来了?我是小牛儿呀,你不记得我了?”
云紫萝笑道:“原来你是小牛儿,记得我离家的时候,你还是个鼻涕虫呢,现在这么大了,你妈可好?”
原来这个小牛儿就是她的邻家王大妈的儿子,她们母女离家之时,曾经托过王大妈看管园子的,那时小牛儿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小牛儿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云姑姑,听说你嫁了一个北方很出名的人,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们了,这许多年都不回来看看我们。嗯,让我算算看,那年是丙子年,已经足足有了八年长啦!”
云紫萝虽然正在伤心,但见了这个邻家的孩子,也还是感到了意外的欢状的,笑道:“我怎会忘记你呢?对啦,我正想找你妈,但恐怕她还没起床,不敢这么早去吵醒她,碰见了你正好,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请你带回家去,替我多谢她老人家。”
小牛儿涨红了脸,说道:“多谢什么?这许多年来,我们母子忙于干活,你家的园子我们可没有替你好好照料呢。这银子我不能要!”
云紫萝道:“你一定得要,我因为来得匆忙,没带礼物,就当作是给你妈买东西吃吧。”
小牛儿推辞不掉,只好收下,说道:“你回过家里没有,为什么这样早又出来了?孟大哥已经回来了,你知道么?”
云紫萝一阵伤心,说道:“知道,我已经见过他了。我这次只是来看一看的,我还有紧要的事情,所以不能在家里多住了。”
小牛儿诧道:“哪有这样快就走的道理?”蓦地想起母亲和他说过,说是孟大哥和城里的那个宋大哥从前都是欢喜这个“云姑姑”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初懂男女之事的时候,自作聪明的想道:“啊,我明白了,她已经嫁了人,当然是不方便和孟大哥一同住在家中了。但她为什么不和丈夫一同回来呢?”小牛儿很想问这个问题,可又不知该不该问,睁大了两只眼睛看云紫萝。
云紫萝强忍心酸,说道:“小牛儿,你不明白的,我是非走不可!”
小牛儿装作很懂事的样子,说道:“我明白的。村塾的老师说过,说是像你这样知书识礼的女子要守什么三从四德的,出嫁之后就要顺从丈夫,对不对?你有了夫家,所以就不能在母家住下了?”
云紫萝给他弄得啼笑皆非,说道:“小牛儿,你要赶早市,我也要赶路,下次我再回来看你。记着替我问候你妈!”
云紫萝正要走,小牛儿忽道:“云姑姑,你甭留一会,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呢!”
云紫萝道:“什么事情?”
小牛儿道:“是一个姓萧的女子,大约有十七八岁年纪,她是和一个姓邵的男子一同来的。但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有她说。”
云紫萝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姓萧的女子了她说什么?”
小牛儿道:“她说她是你家的亲戚,特地来找你的。我告诉她你们母女都已经走了许多年了,她很失望。”
云紫萝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住在什么地方?”
小牛儿搔搔头皮,说道:“她说她住在太湖的一个什么山上,这个山有个西字的。我当时记得很清楚的,现在忽然忘记了。”
云紫萝笑道:“是不是西洞庭山?”
小牛儿道:“对,正是西洞庭山。哈,我又记起来了,她当时好像料得到我会忘记这个山名似的,她说要是你一时记不起来,你只须对她说,我已经回到爹爹的家里,她就会知道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子女回来,当然是回到爹爹的家里,这还用说吗?”
云紫萝笑道:“我知道了。小牛儿,多谢你啦。回去记得替我问候你妈。”
这个消息,给云紫萝带来了意外的欢喜,与小牛儿分手后,她迎着初升的朝阳,心底的阴霉也好像在阳光下消失了,心里想道:“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这姓萧的女子一定是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妹。我正愁无地容身,如今我却可以暂时去投靠姨妈了。”
原来云梦萝的母亲有个堂妹,嫁在太湖西洞庭山的萧家,丈夫萧景熙,也是武林中颇有名气的人物。
两姐妹一个嫁在南方,一个嫁在北方,又因云紫萝之父云重山早已秘密加盟义军,是以两姐妹在婚后就一直未通消息,后来云重山在北方站不住脚,携妻带女,来到苏州,固然是由于有好友未时轮家住苏州,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太湖就在苏州附近,搬到苏州,久不见面的姐妹,就可以重聚了。
不料当他们前往西洞庭山寻亲的时候,才知道萧家的人已经迁往他方,不知去向。
云紫萝来到苏州那年不过八岁,那次只是她的父母前去寻亲,她并没有同往。在她的脑海里对这个姨妈毫无印象,那次寻亲的事情,她的父亲对她说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是以后来在她父亲去世之后,孟元超来了,她也没有和孟元超说过。
在未碰见小牛儿之前,云紫萝甚至不知道她有这个表妹,但既然这个来找她的女子姓萧,自称是她的亲戚,家又住在太湖的西洞庭山,当然是她的表妹无疑了。
“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小牛儿说我的表妹不过十六七岁,那么我来苏州的时候,她还没有出世呢。想必她来找我的时候,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姐,也一定是怀着好奇的心情。现在可又轮到我去找她了。不知她结了婚没有?姨妈肯让她与那个姓邵的男子同来,想必是她的未婚夫吧?”云紫萝心想。
云紫萝急于会见姨妈表妹,当天中午,就赶到苏州,雇了一只小舟,在万年桥下放舟入湖。太湖三万六千顷,湖跨江浙两省,烟波浩荡,极目无际,比起云紫萝曾经游过的西湖,景象又是大大不同了。
扁舟出了胥口,但见万顷茫茫,水天一色,湖中七十二峰逸湖迎来,有如翡翠屏风,片片飞过,空灵缥缈,烟岚横黛,景色奇丽,难以言宣!纵目烟波之际,云紫萝不觉胸襟一爽,逸兴遍飞,多日来的郁闷全部消了。心里想道:“海阔凭鱼跃,天空任乌飞,这才是人生应该道求的境界!这许多年来,我关在家中,就像笼子里的鸟儿一样,连胸襟都几乎变得狭窄了。”
忽听得琴声冷冷,远远传来,随即听得有一个人按着节拍而歌道:“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鸳?如有意,莫馋嫁。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颜云收,依约是讷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云紫萝放目遥望,只见一叶扁舟,顺流而下,船上有两个人,一个是身着黄衫的汉子,一个是披着纯白狐裘的少年。弹琴朗吟的是那个少年。
正文 第十四回 太湖烟水
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龟鼓。谁伴我,醉中舞?
——苏元斡
云紫萝嗜读诗词,性耽丝竹,妙解音律,听了这白衣少年鼓琴而歌,不由得心头怅触,暗自想道:“坡翁此词乃是湖上怀人之作,他所怀念的人不过是偶然一面,已是情难自己,倘若他处在我的境地,又不知会写出什么沧怀的词章了?”
原来自衣少年弹唱的这首词,乃是北宋熙宁年间,苏东坡做杭州大守的时候,某日游西湖所作词牌名“江城子”的一首词。这首词含有一段佳话,是苏东坡为一位丽人而作的。(羽生案:此词故实见‘墨庄漫录’卷一:“东坡在杭州,一日,游西湖,坐孤山竹阁前临湖亭上。时二客皆有服,预焉。久之,湖心有一彩舟,渐近亭前。靓妆数人,中有一人尤丽,方鼓筝,年且二十余,风韵娴雅,绰有态度。二客竟目送之。曲未终,翩然而逝。公戏作长短句云云。”)
少年结伴、湖上同游的往事如在目前,想起了与孟元超和来腾霄同游西湖的往事,云紫萝不禁心里叹了口气,想道:“人生到处知何似?知是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这也是坡翁的诗句,正好给这首词作注解呢。呀,鸿飞那复东西!元超此刻不知身在何方?但他有小师妹作伴,想是不会寂寞的,他可能想到我却是飘零无依吗?”云紫萝只道孟元超已经有了吕思美作为伴侣,殊不知此刻和这位“小师妹”作伴的却不是孟元超而是宋腾霄,而且,她不知道孟元超身在何方,孟元超倒是知道她的行踪了的。
心念未已,一曲已终,只听得那黄衫客击节赞道:“清歌妙韵,可惜此处难觅知音,只好让我权充解人了。不知老弟思念的乃是何人?”
白衣少年脸上一红,说道:“缪叔叔取笑了,小侄不过偶然弹此遣兴而已并非实有所指。”
那黄衫客哈哈一笑,说道:“不见得吧,萧邵两家的女儿都是罕见的美人胎子,难道你都看不上眼吗?嘿、嘿,咱们乃是忘年之交,在你爹爹面前,你尊我一声叔叔,我也就厚着脸皮叫你世侄。但在只有咱们两人的时候,你可用不着这么客气了,你就当我就是你的老大哥如何?不必顾忌,但说无妨,你喜欢哪一个,我可以给你做媒!”
白衣少年笑道:“缪叔叔豪迈不拘礼数,小侄不敢高攀。”
黄衫客摇了摇头,笑道:“想不到你这样潇洒风流的少年,性情却是恁地拘谨。好,你叫我叔叔也好,叫我大哥也好,随你的便。但你还没有答复我呢,萧家的女儿,邵家的女儿,你到底喜欢哪个?不要忸怩作态了,说吧!”
这两人乘坐的小船顺流而下,和云紫萝这只船平行经过,两船之间的距离约有十数丈,他们说话,云紫萝听得一字不漏,他们的相貌,也看得相当清楚了,只见那白衣少年恍如玉树临风,端的是以称得上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的人物,那黄衫客则是浓眉大眼,短须狮口,豪迈逼人。云紫萝是个武学行家,一看就知这两个人身具武功,料想那黄衫汉子一定是江湖豪客。
云紫萝藏在舱中,她是从垂下的珠帘偷看出去的,那两个人却见不着她。当然更不知道云紫萝是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了。
云紫萝也不是有心偷听的,但听了他们的谈话,却是不由得心中一动了!
“我的姨母嫁给萧家,这黄衫客说的萧家女人,莫非就是我的表妹,那邵家的女儿不知是谁,但听他们所说,大概也是家住太湖的了?”云紫萝暗自想道。
白衣少年迟迟未答,黄衫客皱起了眉头道:“你到底喜欢哪个?两位姑娘都是才貌双全,难道竟然一个都不合你心意?”
白衣少年笑道:“缪叔叔,话不是这么说——”
黄衫客道:“好,那你说吧。我倒要听听是该怎么说才对了?”
白衣少年道:“不错,两位姑娘都是才貌双全,我怎敢说不喜欢她们呢?”
黄衫客道:“好,那就行了。但总有一个是你比较喜欢的吧?”
他的年纪大约比白衣少年长十多岁,但性情显然是比白衣少年急得多,不待对方把话说完,就插口问了。
白衣少年接下去缓缓说道:“两位姑娘我都是一样喜欢,但我也都是只把她们当作小妹妹看待。”
黄衫客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子,方才说道:“好在我现在不是吃着东西,否则一定会给你弄得喷饭了。你比她们长了几岁,却说这种倚老卖老的话?这种说话应该是让我来说才对。你不喜欢小姑娘,难道你喜欢半老的徐娘?”
白衣少年红了脸说道:“缪叔叔真会说笑。不过,我是喜欢比较懂事的女子。”
黄衫客摇了摇头,说道:“天下哪有这样十全十美的女子,又要美貌,又要聪明,又要懂事。你这个媒我可是难做了!”
白衣少年忽地笑道:“缪叔叔,我看你是只会说人,不会说己,你若不是眼角太高,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婶婶,叔叔,我叫爹爹给你做个媒好不好?”
黄衫客笑道:“好老弟,想不到你也会油嘴滑舌,反过来取笑我了。”
白衣少年道:“我说的可是正经话儿。你的年纪比我大,若说我应该成家立室,你不是更应该成家立室么?”
黄衫客大笑道:“正因你的缪叔叔早已年老了,还有谁家女子肯嫁我呢?”
白衣少年道:“我听得爹爹说,金大侠金逐流的父亲金世道也是四十多岁才成亲的,他与氓山派的掌门谷之华苦恋二十年方始成亲,当年传为武林佳话。缪叔叔,你现在还未到四十岁,比金老前辈当年成亲的年纪还轻得多呢!”
黄衫容道:“我怎能和老前辈金大侠相比。嗯,咱们不谈这个了,你给我再弹一曲吧。”说至此处,似乎已是有点意兴萧索。
白衣少年说道:“缪叔叔,你的龙吟功是武林一绝,你为我高歌,我为你操琴如何?”
黄衫客道:“我只会狂吟乱啸,可不懂按拍子唱呢。我肚子里的墨水也有限,不似你记得那许多古的诗词。”
白衣少年笑道:“缪叔叔你素来豪爽,怎的却和我客气起来了?谁不知道缪叔叔你是文武全材!”
黄衫客笑道:“你别给我脸上贴金,且待我想想唱些什么。我乱唱一通,你弹不出可莫怪我。”
白衣少年道:“你乱唱我就乱弹,唱哪一首?”
黄衫客想了一想,说道:“你刚才唱的苏乐坡那首词乃是苏词中的变格,东坡词本来以豪放著称,用前人的说法。就是应该铁板铜琶,高唱大江东去的。但他这首江城子却是清丽温婉,未洗绔罗香泽。我给你唱一首不是苏东坡所作,但风格却比你唱的那首江城子更似苏词的如何?”
白衣少年道:“好,是哪位词家的哪一首词?”
黄衫客道:“是张元斡的‘贺新郎’(词脾名)。”
说罢,清清喉咙,蓦地一声长啸,啸声摇曳,端的有如虎啸龙岭,从空而降,渐远渐高,如万马奔腾,千军赴敌,隐隐与惊涛拍岸之声相和。
此时他们乘坐的轻舟已经顺流而过,去得相当远了,但这啸声兀是震得云紫萝的耳鼓感到嗡嗡作响。云紫萝尚且如此,她的舟子更是不用说了。连忙停止摇桨,用手指塞着耳朵,说道:“这人的啸声怎的如此难听?哼,敢情是发了狂了!”
云紫萝暗暗好笑,心里想道:“这人的内功,确是足以惊世骇俗。听说佛门有一种狮子吼功,可以用声音震撼敌人心魄,他这龙吟功大概是和狮子吼功相类的了,我只道这是武林中人故神其说,想不到今日亲耳得闻。”
那舟子塞了耳朵,兀自感到难受,幸好那啸声终于停了下来。啸声一停那黄衫客便即朗声吟道:“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龟鼓。谁伴我,醉中舞?十年一梦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楼兰三尺剑,莫恨琵琶旧语。谩昭渡铜华尘士。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茗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这首“贺新郎”乃是南宋词人张元斡在绍兴(宋高宗赵构年号)八年十一月,为送侍制胡铨谪新州而作的一首词。胡铨是因为上疏劾奸相秦桧而被贬谪的,是以张元斡这首有感而作的“贺新郎”,其词慷慨悲凉,充满郁闷而又磊落之气。风格上确是酷肖苏词。云紫萝听了,心中暗暗赞赏,想道:“这人不但内功深湛,看来还是个有心人呢!”只想:“八年来我绝迹江湖,想不到江湖上有这许多异人,我却都不知道,当真是孤陋寡闻了!”
歌罢曲终、小舟也去得远了,声沉,歌寂,人遥,唯有被这歌声惊起的沙鸥,尚自在湖面飞翔,未曾投下芦花深处。云紫萝那舟子如释重负,吁了口气,说道:“这鬼嚎嚎得我神魂不走,若给他再嚎一会,只悄我掌舵也掌不稳了。”云紫萝微微一笑,说道:“辛苦你了,好在也快到啦,我多给你船钱就是。”
小舟抵岸,云紫萝给了双倍的船钱,舍舟登陆,在斜阳一抹之中,登上了西洞庭山。西洞庭山虽然远不及五岳名山之高之大,但悬崖削壁,奇石磷峋,却也予人以崔夷万丈的感觉,在山上望下去,大湖如镜,浮光耀金,静影沉壁,又是一番奇景。云紫萝心里想逗:“金碧芙蓉映太湖,相传奇胜甲东吴。”这两句歌咏太湖风光的诗,果真说得不错。
西洞庭山上满山都是果实,浓荫相接,花果飘香,端的无殊世外桃源。云紫萝正想找人询萧家所在,却因时近黄昏,山上人家在山下耕作的收工得早,连采茶的姑娘亦已回家去了,急切间却是找不着人。忽听得树林里有个少女的声音说道:“黄河远上白云间。”另一个少女接着说道:“一片孤城万仞山”。接着是两下刀剑碰击的金铁交鸣之声。
云紫萝大为诧异,心道:“这个姑娘一面吟诗一面比剑,倒是特别。反正我要找人问路,何不过去看看。”
云紫萝不愿扰人清兴,准备在她们比剑完了,然后现身问路,是遂施展踏雪无痕的上乘轻功,悄悄的偷入林子里看她们比剑,一看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
比剑的是两个年纪相若的少女,一个穿着淡紫衣裳,一个白衣如雪。此时正是凉秋九月,塞外草衰,江南花未落的时节,西洞庭山上枫林尽染,丹桂飘香,野菊丛生。两个少女都是一样的美,站在一起,难分轩轻。黄花红叶衬托着紫缎白缕,色调谐和之极,更显出她们清丽的容颜,令人神摇目夺。
但令得云紫萝吃惊的不是她们艳丽的容颜,而是她们超凡的剑术。
只是白衣少女在朗吟了一句“一片孤城万仞山”之后,剑尖一颤,抖起了剑花朵朵,把全身遮拦得风雨不透,端的是壁垒森严,而且剑势奇峻峭拔,隐隐含有极其凌厉的反击后招,和这一句诗的意境刚好相符。
紫衫少女赞了一个“好”字,轻声念道:“羌笛何须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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