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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劲和差劲的简单相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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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月光下稻田里,不知名的小虫啾啾叫,苏路受伤的眼神一再闪,郭骁像被浸满了水的棉花,有生以来的观念颠沛流离。
叛徒两个字居然让他剧烈的脆弱难过。像一种原生的咒语,毫无污染地攻击入大脑,层层过滤,凝聚成铅快,堵得透不出气来。
站在风口,呼吸里全是野草的青涩味道,苏路挑着眉梢讥笑一声,径自跑去一旁坐下,搁着二郎腿,撅起嘴皮哼歌。
郭骁扒拉一下还有些湿的头发,“起来,站好。”
苏路就跟听昆虫放气一样,毫不搭理,反而更欢快地唱出声来,郭骁仔细一听,居然是“起来,不愿受奴役的人们……”,不禁又气又笑。
“快站好吧,待会儿老师准来,你以为真会让我们在这儿杵上一百多分钟?犯傻啊!”
苏路索性扭过头,含着一根稻梗大声唱歌。
“喂,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郭骁眉头皱紧,踱着脚跟走到苏路身前,瞧那一脸不把自己当活人得死相,忍不住有些生气。
苏路挑衅得一口啐开麦梗,眼神冒火的回瞪过去。
不知道对峙了多久,郭骁只觉得田野的风吹的背脊发凉。一种无法言明的骚动压抑不住,在两人争峰相对的青春里浮现。
“你好心?”苏路满脸为民除害的正义,“你好心这世上肝癌肺癌食道癌全都根治了!我还不知道你那些糟劲事?装的!全他妈装的!你是真为了我着想?你当谁弱智啊?你是怕老师到时候责怪你没督促同学,你是怕丢了你大支书的面子!”
指责像枪眼乱射,郭骁觉得跟眼前这个人在一起,就冲破了清醒的理智,怒气和难堪汩汩滔滔的汹涌,“谁配说谁?你是好人?只考虑自己,说你自私怎么了?你就是自私!还不容别人说啊?”
“那也比你强!”苏路火的连鼻尖都憋成了紫红,不客气的撩准郭骁的膝盖踢。
郭骁闷哼一声,跌坐在苏路身边,好像傻了似的沉默半晌,苏路悠哉的哼着“如果你死去,请不要再醒来……”。
郭骁忍不住呛笑了一下,“喂,你刚才为什么口口声声骂叛徒?是不是特别难受?”
“滚。”苏路有点不自在。
“是不是因为觉得我背叛了你,特别受伤?如果对方不是我,你还会不会也这么生气?”
“你再凑近,我翻脸啦!”苏路的脸色开始发青。
“你是不是在期待我道歉?”郭骁一步步挪近,俩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越来越紧绷。
“我傻才信你!”苏路倔强的直起背脊。
“…………”
“我傻才信!”苏路紧抓住丝毫的上风不敢松手,咄咄逼人的越说越来劲,“你会道歉?你会真心道歉?我呸!什么以后再不会,你骗鬼呢!”
郭骁脸色一沉,横过手臂逼着苏路躺靠在麦堆上,“我说以后再不会就是不会,你没资格不相信。你凭什么不依不绕的?我对你还不够客气?你整天冲我不阴不阳的死人脸,我跟你计较过没?”
“哈……”脖子被他的手臂拦掐着,姿势暧昧而迷离,青春期骚动跳跃,长期以来彼此心照不宣的纠结在胸膛沸腾,苏路脑子火热,冲口而出“你对谁不客气啊?你对谁不好啊?可你对谁是真心的好?”
“……”郭骁眼神黝黑黝黑,“那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只对你真……”
“啊——!”苏路突然惊声大叫起来,硬生生堵住郭骁的话,“有东西飘我嘴里了!”
郭骁脸色复杂的看着他的夸张,“你这孙子快放开我,”苏路挣着手,“什么东西?脏!”
“脏么?”郭骁懵红了眼不肯放松,瞅着苏路要命的挣扎,鬼使神差的俯下脑袋,“我看看。”
混乱中,是苏路的舌头先窜上了郭骁的唇,滚烫的,火热的,软得像条蛇,郭骁喉结一缠,咕哝的骂了一句,嘴巴开了,那条蛇是勾魂的妖。
纠结在一起,惊慌的眼瞪住惊慌的眼,知道出轨了,知道不可以的事情发生了,但逃避不了火热缠绕的湿润,口腔被对方舔遍了,嘴里全是他的味道,唾液混杂在一起,亲密得失去了分寸,怎么会这样子。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这样子…………
苏路脸色越来越铁青,猛然间一凛,发狠的推开郭骁,郭骁踉跄后仰,俩人白痴似的对瞪半晌,苏路昏天黑地得跌跌撞撞跑到河岸边——
“咯……”死死呕吐出来。
“怎么了?”班主任终于大驾光临时,只看见苏路垂死的干呕,一下发了慌,乖乖,擅自体罚导致学生病倒,这可不是好玩的,师威是要逞的,奖金不能被扣的!也顾不上一旁倒在麦堆上用手臂盖住眼睛的郭骁了,“没事吧?快快,回去吧。老师也就是一时气了,苏路你别吓……”
身影渐远,随后的小满拉起郭骁,“他……是不是着凉了?”
郭骁脸色空洞,不死不活的答腔,“……没着凉,是着魔了。”
接着,也不搭理小满,只管闷头回去,进屋后看看用被窝把脑袋蒙地死紧的苏路,眼眶一疼,掀起被子睡觉。
4
好事不出门坏事一泻就千里,第二天全年级都知道俩人吵得天崩地裂,郭大支书甚至冲撞老师,这着实让苏路偶像了一把。
之后在一通争当四好新人的教育下,俩当事人总算能难看的抽着嘴角点头招呼。但刻意逃避彼此,太过年轻,不懂那出轨的火热究竟代表了什么。只是模糊明白,小心!要小心!如果再踏一步,你会看见万劫不复。
很快的,高二即将结束,最后一堂体育课测验跳马。郭骁先跳完,随老师左右站开,保护之后的同学。
“苏路,轮到你了,别发愣啊。你是最后一个,跳完就可以下课了呢。”
“奥……”苏路眯了下眼。
助跑,起跳,撇腿,动作漂亮,一气呵成。
落地的瞬间,似乎有些向右滑,郭骁犹豫着伸手,但一个轻晃,苏路稳稳的扎地。
“好!”老师满意的打上分数。
“苏路。”郭骁蒙头喊住。
“什么?”
“你留下来,帮我收拾垫子。”
“……干吗是我?”
“少废话。”
空荡荡的体操房,俩个瘦瘦的少年闷不吭声的收拾,眼看干完了,苏路突然往郭骁手上最后那垫子猛力一坐,郭骁眼神闪着,撒手在他身边坐下。
汗味冲进对方的鼻腔,沉默无语。眼睛亮晶晶的,看他的鞋尖。
“你会去物理班吧?”郭骁先开的口,声音有些模糊。
“嗯,那当然。”苏路哑着嗓子答应,高三分班细,理化各有侧重。“你呢?”
“留在化学。”
“恩……”苏路又哼了一声。
“再熬一个星期,你就可以和我两清了。”郭骁一字一字的敲打着苏路,“等毕业后,就丝毫不相干了。高兴吗?”
“…………”苏路死死掐自己的手心。
“……我先走了,你记得把这块垫子收好。”郭骁站起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铁门关紧,一片黑暗。苏路脸埋进膝盖,手肘抱住头。
回到教室,苏路把体操房的钥匙扔在郭骁桌上,“喏。”
郭骁正咬着铅笔和练习题殊死搏斗战火纷飞,头也不抬,“你嗓子怎么沙沙的?刚才不还挺好呢?”
“你管的着吗?”苏路冷哼一声。
高三才开始,苏路就恍然发现,自己和郭骁真的隔开很远很远了,教室一东一西,加之课业繁忙,偶尔在走廊上遇见,皮笑肉不笑的打个招呼就算很客气了。
郭骁的风评越来越好,八面玲珑功已经趋于臻化境界。
苏路也是老样子,有时候发呆的想想,他俩各自的阴暗面越发不可收拾了,真是差劲。
高考成绩公布之前,大伙儿回校拿毕业证书。
郭骁满校园晃了半晌,突然撒腿跑去体操房。
铁门没有锁,他走进去,抽张软垫铺地上,仰面横躺下来,拿毕业证书盖住眼帘,模模糊糊得哼起歌。
听到有人进来,郭骁从眼皮底下溜着瞅,等看清楚时,嘴里不知觉的跑了一个音调。
苏路拖沓着脚板,绕郭骁走了一大圈,高高在上得意非凡的架子揣了半天,见那人根本不搭理,没趣的吭了一声,作势要走。
“等一下。”郭骁呛着嗓子叫。
“……”苏路没吱声,但乖乖得停下了脚步。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我喷——!等了半天,就他妈这么句没水平的乱七八糟,苏路差点没给呛死,“你怎么不问我家养了几口猪?”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郭骁没丁点儿笑意,睁开眼睛,坚持的盯住苏路问。
“差劲。”好啊,就今天结账吧,“热心亲切和蔼有礼乐于助人谦虚好学,全是装的。你心底瞧得起谁啊?你把别人都当作衬托你优秀接受你恩泽的工具吧?说穿了你看谁不是垃圾啊?”
“还真透彻……”郭骁苦笑,“差劲?你也……”
“我比你强!”苏路脸红脖子粗,“我自私,但我不拿别人当孙子耍!你和三班那胖子结对,你真用心帮他了?我呸——,你压跟没耗过时间和他一起复习,就拿那套参考资料打发他呢!偏就运气好些,摸底考居然让他给考到了,乖乖,就又成了你的丰功伟绩,就那种傻子还乐颠颠帮你歌颂戴德。”
郭骁跨下脸,“政治资本你懂不懂?你知不知道以后上大学甚至找工作,就需要……”
“放屁!少说那套伪哲学,我犯恶心!”
郭骁长叹一口,又躺回垫子上不动弹。
空气凝滞了会儿,发言权进行易手。“那晚……你为什么那样?”苏路浑身别扭。
“哪晚啊?”躲躲闪闪。
“别装傻,”脸皮红成一圈辣椒酱,“就是……高二学农……那晚……”
“……”很长的沉默,苏路正打算进行暴力合作时,郭骁坐直了身体,很认真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鬼迷心窍了一样。”
苏路想骂你他妈说谁是鬼呢,但插不上嘴,“你那句叛徒把我给懵呆了,突然就有罪恶感……我承认我从没对谁真诚过,可是你……你看起来那么受伤……我就真的想把真诚挖给你……”郭骁抓着头发,从没见过他这么无措,“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着了魔一样……,你硬拦了我的话,我急傻了……,你又那样扭……我就……就……”
“够、够、那个够了!”苏路结巴得很有水平,颇具摇滚味,,脸皮已经从辣椒酱晕成了番茄沙司,“你……你是不是……变态?”
郭骁张大嘴,愣愣的样子,苏路无措的指手画脚,“就是……是,那种不喜欢女生……只、只……”
郭骁缓过神来,好像很因为被拦了话头而生气,挎下脸说,“不是。”
“奥……”大大松了口气。
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你他妈干吗亲我!!”
苏路火爆的吼出惊天动地的怒气,嘭的摔开门。
郭骁呆了半晌,捏紧毕业证书委屈的笑了一下,离开时,没忘记锁上铁门,吱呀一声,在光与暗的交界点,把青春无法抑制的茫然阖了起来。
****
没多久,苏老娘瞅着高考通知上“第一志愿:x大应用物理系”的字眼,笑的满屋子抓宝贝儿子亲脸。
被糟踏够的苏路打电话给青豆报喜,那家伙磕磕碰碰的考上个大专,总算完成了既定目标。
“对了,知道郭骁没?就校长那心头肉。”青豆根本是个八卦聚宝盆。
“呃”苏路一顿,“分班后就没什么接触了。”
“嗯,我昨儿听化学班一哥们说来着,郭骁高三整年成绩下滑的厉害,起初老师以为他压力太大,可后来觉得也不像,就是心不在焉,这次考的好像离目标差老远。”
红袍青袄在心里扭秧歌,可苏路却觉得腻的难受,一点都欢快不起来,怔怔的听,“清华北大是肯定没戏了,不过就他那些加分,估摸着也惨不到哪儿去。”
“嗯,可不是。”苏路空头空脑的应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扔了电话,还是快乐的暑假,苏老娘跟揣宝贝似的领他在各亲戚家巡回演出了一番,听别人说“小路可真是有出息”时,就浑身来劲。后来苏路实在烦了,咕哝着你怎么就不带我去夏威夷展演一下啊。
没有学业压力的三个月简直是有生以来最快意的时光,只除了偶尔偶尔,会一身大汗的从梦里面醒过来,看住窗口发呆,梦是郭骁那胚子盖住了眼睛在问,我吻了你,你干吗要吐。
浑身软成棉絮,不愿承认却不停发抖,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苏路抱着膝盖睡不着,眼睛刺刺的难受,“恶心,变态,神经病,怎么办……”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看似柔韧却一捏即碎,不就是青春期的荒唐骚动么?不就是他妈的被狗咬了一口吗?失眠的苏路在失眠的长夜狠狠赌咒,次日顶着大黑眼圈问苏老娘,哎,敢明儿开学就给你找个绝漂亮的媳妇,苏老娘一呛,你就随你那死鬼老爹!说着狠塞一口香菇过来,苏路苦大仇深的嚼,越使劲越觉得是郭王八蛋的心肝脾肺,立时恶心又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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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大学报到那天,苏路坚持在寝室楼口撵苏老娘走,别啊,妈,你看有谁男生还家长护送进去呢?我军训完就立马回家,真的。
苏老娘没奈何地一步三回头,苏路看着妈妈的背影,想到接着四年家里大多就她一人,忍不住酸鼻子酸眼的抱上去,黏着妈妈的衣角,你在家呆着,可要乖乖的。
在宣传板上查到宿舍号是106,听身边俩师兄说,新生都得在那潮湿地窖里挣扎一年,等混上大二就换。苏路倒觉得住底楼没什么所谓,跻上鞋就能出门,多方便啊。哪天窗口瞧见个漂亮mm,冲去路口摆pose堵人,也占先机啊不是?
走到楼口,就见一长条巷子,苏路头昏脑章,懒得挨个儿找门牌号,顺手逮个男生,“哥们,106哪儿啊?”
那男生侧过脸来一弯嘴,苏路眉毛都竖了,乖乖,不是普通的俊啊!中等高度,端正的五官,气质颇似于国外一线休闲品牌的当家模特,阳光而随性,像不甜腻的奶油,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帅哥竖起手遥指杏花村,“那儿,”苏路刚拔腿要跑,就听见帅哥大喘气地接着,“……厕所。”
忍不住一个白眼,“谢谢您呢,我不尿急。”
帅哥乐了,很有感染力的笑出一整排齐齐的白牙,苏路警醒到这人实乃自己成为应物系第一花花公子的劲敌。“你倒是听人把话说完哪,那儿,106就在厕所对面。”
“啊?”苏路惨折眉头,“真背。”
帅哥笑的更欢了,“可不,难兄难弟啊,我跟你一屋呢。”
宿舍住六个人,带路的帅哥大名田闻欣,让喊阿田就行,他满脸随意的笑容,但雅痞的气质教人不敢轻看。
苏路是倒数第二进屋的,阿田笑眯眯给他逐个介绍,左上床的罗建,天生一张乌鸦臭嘴,讲话冲人的紧,苏路缩了缩肩,一个稍矮些的男生笑着过来,“甭怕,他也就嘴巴厉害,其实是颗空心菜。”
这家伙叫王可,据说在路上和罗建遇上结伴而来,且途中不知捏住了什么把柄,任罗建再怎么冲,王可一开口就灰头土脸的闭嘴。
苏路下床的大个儿叫虞越峰,挺好脾气一个人,本该读大二了,可去年患病住了半年医院,得重修。大伙儿都有些呐呐的,他倒乐呵呵的嚷没事儿没事儿,我又不是留级,没啥丢人的。
苏路看着他的名字犯怵,这虞字写起来可麻烦吧?虞越峰戚戚然,可不,我说赶上谁叫丁一多方便,又省手劲又省纸。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茫然的声音,哎,谁叫我呢?
大伙儿愣头愣脑的看过去,一瘦瘦高高跟竹笋似的板寸头站那儿傻乐,是106吧?咱们以后就是室友了,你们谁喊我呢?我就叫丁一啊。
…………………………虞越峰昏倒,苏路笑死,罗建冲着阿田喊你瞎子啊,他那么多行李帮一把,王可立显杀手本色,多轻巧,你自己怎么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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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大家已经处熟了,六个半大孩子都是外向逗乐的性格,一聊聊到晚上,得去班级开迎新会。
路上虞越峰说这届推行学生自理制,不特设导师,以本年级的学生干部为主,自己管理学业进程,“我们和化学系人少,就并一块儿了,听说他们那有个特能的,打高中就学生干部做的有声有色。”
苏路憋憋嘴,别把这种人当回事儿。
两个系都属于女生几乎绝种的和尚集中营,勉强聚满一个教室,讲台上孤零零地摆着上一界留下的先进集体的奖杯。
苏路坐阿田身边,叽咕着商量明儿要打听刚才路上那长发漂亮妞什么系的,这时就见工学院主任领着一高高瘦瘦的、烧成灰苏路也认得出的人渣走了进来。
苏路瞅那人瞅得眼睛抽筋,导师笑者介绍,“这是化学系的郭骁,高中时期就是名优秀的学生干部,相信他一定能胜任导生。”
郭骁很是秀外慧中的笑了一下,苏路肚子都开始抽筋了。
导师走后,郭骁倒也不罗嗦,直接往课桌旁一站,拿着花名册说,“好,先认识一下吧,我念名字,大伙儿挨个上来自我介绍。”
苏路死瞪冤家对头,其他人说了些什么基本就是一股热流从鼻尖漂了过去。
“苏路。”郭骁没有表情的看着花名册叫。
孙子!你还真一脸不认识的样子!
脑子开始莫名其妙的烧火,想也没想到还会和这个人见面,简直他妈的噩梦成真!
一路脚步发飘,凶狠狠的瞪,那厮只管低着脑袋,缠绵悱恻地给花名册送秋波,苏路咬着下唇,走上讲台说了一通体面话,朗诵完毕后,雄心万状一挥掌。
嘭——!!
奖杯被苏路优雅地刮到,欢天喜地进行自由落体,裂成惨不忍睹的碎片。
“啊……”全班哗然。
糟了……
苏路尴尬又恐慌,赶紧蹲下去收拾。
“你傻啊!”身边传来烦乱恼怒的声音,郭骁捏过扫帚来,跟哄小鸟似的推开苏路,把碎渣聚到一块儿。
他们俩背对着全班,郭骁凶相毕露地一字一枪眼,“你脑子呢?白长了好看是不是?有人拿手捡玻璃的吗?”
苏路来火地忍了半天,可郭骁上瘾似的越说越来劲,“还应用物理呢,你也不怕丢人……”
“喂!”实在忍不了回嘴时,郭骁很好死不死的收拾完最后一块碎渣,转身展开姥姥疼舅舅爱的笑容,“好了,苏路同学以后当心点就成,没事儿,下一位……”
苏路只能挤出难看的笑容,抖手抖脚的回到座位上,王八蛋,算你狠!
****
总算结束了……
郭骁头疼的关上门,给导师汇报后,累得一颠一颠的出教学楼,才到门口,就看到暗暗的宣传板下怵着那小崽子的身影。
“喂。”苏小崽子喊。
郭骁看看周围,确定没人,鼻子高过眉毛的不搭理。
“郭骁,你别来劲啊。”苏路无奈的跟上来,“那个……那个奖杯……”
“没事了,你放心吧。”郭骁冷哼一下。就知道他只惦记这个。
“真没事了?”苏路大喘一口,在街灯下眉开眼笑,“老师没追究?”
“我说是意外,不知道被谁袖子带到了,还能怎么追究?”
“是啊……那就成~~”苏路心情大好的加速。
郭骁闪着眼神不吭声,刻意放慢脚步,冷冷的看他笑眯眯的往前独自走远,眉稍一沉,突然大吼,“姓苏的,给我回来!”
苏路一呆,愣头愣脑的停下,转身。
“你就想着自己有事没事吧?你怎么不知道问一下我?我帮你捡那块墙角的玻璃,你不是没看见吧?”
“切……少拿呛捏调,捡快玻璃怎么了?你难道还割破手?”
郭骁压跟懒得和这没心没肺的野人废话,直接伸出手,苏路就瞧见灯下他的指尖一条血痕,细细的,但绝对不浅。
有些惊楞……不知道说什么……抬头看到他的眼神,复杂和恼火夹杂……以为不会有后续的记忆又不可阻挡的回来……
……我就真的想把真诚挖给你……
苏路狼狈的扭了一下嘴角,狠狠甩脑袋,没有预兆的,突然转身撒开腿丫飞窜逃开。
郭骁傻了,在灯下跟个白痴似的在空气里伸着纤纤玉指,脸色难看的一忍再忍,终于火冒三丈的体会到,在这人面前,他绝对无法维持正常的神经。
“你他妈跑个缺德啊!”恶狠狠的怒骂,惊起枝头欢度良宵的小雀,“我又没狐臭!”
5
第三章
人来人往。
苏路紧紧抱住他,眼泪洒了满满的衣襟。
怎么办,郭骁,怎么办,我妈妈不能有事。
不要紧,他听见那个人说,我会陪着你,我会让你妈妈没事。
他相信了。
****
但凡揪个菜鸟问,这是崭新的人生篇章啊,振翅翱翔的广阔天空啊,你有何感想?
答案肯定是朝气蓬勃的脸上红心闪亮——
我恨他妈军训!
女生一把把抹防晒霜,男生摆着酷说有啥啊,运动呗。转过身却一脸的闹心,真比馊茶馊饭还糟踏人,不就是左转右转立正稍息加三步,犯得着大热天悟上臭军装傻练嘛。
军训前有一天的空闲整理内务,熟悉环境。
寝室虽谈不上宽敞,但叠成三组上下铺,加上小小的写字间,倒也不挤,足够挨着后背进进出出。唯一抓心的是他们屋在厕所正对面。
那厕所分成三块,左边是淋浴房,右边给把儿那个那个的。中间一大片窗明几净,溜排儿的水龙头池槽,正对106寝室,其实特干净的。说来不怕寒碜,非但没丁点儿异味,一股子空气清新剂的香可比苏路家里那瓶地道多了,苏路暗暗想,就知道娘买的是便宜货……
让106六个弟兄闹心的是灯光。学校实在太以人为本了,寝室一到晚10点准拉电闸,可厕所坚持日日明亮夜夜通宵歌舞升平繁华不倒,而且用最强瓦数的灯泡!苏路又很没出息劲的和家里计较了一下……
然后愤怒的坑坑鼻子。
那光就对着门上的玻璃通亮通亮的给106照了进来,胡多厚报纸都没管用,这让一帮少爷可怎么睡安生觉?虽说个个是祖国明日的太阳,可太阳晚上不也得躲一旁窝窝让月亮露会儿脸么?
罗建嘴凶心特善,硬熬到10点20,跑去关了灯才上床,少爷们睁眼瞧见了温柔的黑夜,正想夸罗建贴心来着,就听见走廊上啪啪啪的脚步声,苏路脸一垮,果然通天的光明又肆无忌惮的撒进来,一男生还委屈万分的咕哝,这哪个没屁眼的傻子干的?厕所关什么灯?有病阿不是……
“我操。”罗建怒冒三丈,大伙赶忙煽风,可英雄嘴上虽说勇猛,偏就不肯挪窝下床。
虞越峰睡靠外的下铺,认命的爬起来关灯,罗建万般温柔体贴的安慰,“老虞你今晚就辛苦些,以后等习惯了,再亮也能睡死。”
苏路咬着胳膊偷乐,幸亏睡上铺,否则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可不就撂自个儿头上了?
虞越峰完事后咕哝着上床,“要不咱索性把灯泡给拆了吧?”
“到时偷窃公物撂一处分”,阿田笑起来,“值嘛你?”
“哎,我有主意,”丁一折腾着,“这有泡面,咱用热水给涨得烂湖烂湖,撒灯开关上,管谁一巴掌拍上去,三更半夜黏乎乎的,准以为……”
“滚!”王可晚饭没吃饱,受不了的一脚丫子踢上去,“你惹恶心试试,我塞你粪坑。”
隔天早晨,老虞瞧见柜子里“出前一丁”的泡面,嘻哈乱笑,“真和你名字一个模样,以后就管你叫一丁了。”
丁一皱着鼻子不干,“我不乐意,多难听。”
苏路挤眉弄眼搭他肩膀,“对,咱丁子哪能叫这啊?取另两字,出前!不错吧,就这么定了。以后大伙儿凑份玩,喊起来也方便,出前出钱!”
丁一小脸挤成团,眼看都快哭了,“别啊……我就叫一丁。我求你们了,谁不喊我一丁我和谁闹没完。”
罗建恨铁不成钢,“贱!真贱!”
他为绰号可是耿耿于怀呢,大伙儿眼瞧只王可拿他的心善嘴臭有法子,就干脆一个封号贱人一个雅名可儿,无视抗议屈打成招,把个贱人可儿不爽快到现在。
苏路取绰号上了瘾,拿阿田乱糟糟戳了个小尾巴的头发开刀,“你,小辨儿。”
阿田一口凉水差点噎着,“你他妈才小便儿呢!哎,你是小炉子,你老同学是小锅子,哈哈,整一家子。”
苏路一听,疆起脸蛋敷衍的呵呵了俩声。
那晚上,苏路跟逃黄鼠狼似的脚踩风火轮一路飞窜,他听见郭骁在后边嚷,他不回头,也不停歇,晚风顺着脸颊溜了一身,舒服的要飞起来,陌生的校园,熟悉的冤家,脑子又晃成纠结的浆糊,说不清楚快乐或恼怒,跑了大半天回头一看,郭骁被摔在大老远没追上来,苏路松口气的同时却莫名其妙的不乐意,就像初二时泡班花,任苏路在她跟前整天整天绕,那小娘们偏不给一正眼,心里那个别扭,呸,让你装模做样!
跑到楼口,苏路横生机灵在宿管室一查,果然瞧见郭骁的名字在最里头一间——118室的门牌框里。
苏路火烧尾巴,冲进房里乱喊,你们谁有创可贴?啊?
阿田气定神闲的扔来一粉红小方包,苏路眉毛皱成风鱼干,这玩艺太女孩子气了吧?阿田耸着肩说我三老婆硬塞包里让带来的,你爱要不要。
苏路妒忌到狂,发泄的拿过一整包给黏好玻璃胶贴外门版上。
十分钟后,一阵脚步声经过,地下党苏同志打开条缝瞅了眼往前走的背影,又瞧瞧空了的门版,憋憋眼,挤挤眉,抽抽嘴角,傻笑起来。
****
第三天,军训的号角吹响。上午领衣服,测体检。下午正式操练。
“苏路。”在楼道口,郭骁满脸阳光的叫住老同学。
“嗯,早。”苏路很给面子的哼了一下,冷眼看他和自己儿的室友打成一片。
“嗨,郭骁,咱们两系又拴一块儿操练了是吧?真是海枯石烂啊,”阿田笑眯眯的,“你这导生负不负责军训领队?”
“哎……”郭骁很作态的一副甘为孺子牛状,“没老师在,什么烦事我不得扛啊?现在就赶去分军服呢,对了给你们说啊,全绿那套是卡其布,少数迷彩的有棉成分,比较透气,你们得赶紧啊……”
“好兄弟!”丁一高兴起来,“真够义气。”
“哼”,苏路说不出哪儿不爽,就想着不能让姓郭的得意,很是深沉的冷坑一声。
老虞善解人意的一个贡品马匹,“嗨,那可不,谁让咱们窝有郭哥的老同学呢~~咱可是沾苏路的光啊~”
苏路青鼻子绿眉毛,刚想嚷嚷我和这人渣有什么相干,就瞧见郭骁很革命的笑了起来,“老虞,瞧你这什么话,我们兄弟几个谁和谁有区别?”
大伙儿很受用的目送郭领导先行一步,阿田瞅身边落空,转回头喊,“苏路,你傻怵着干吗呢?”
苏路一闪神,奥,没事儿,我有些胃酸,可能刚才早饭吃猛了。
****
“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们动作快些,看来迷彩领不着了。”老虞看长不到头的队伍,埋怨。
“嗨,不就是套衣服嘛,你穿什么不是穿,”苏路无所谓的往树干上一靠,“大男人的,多出些汗又没要紧。”
眼看一时半会儿轮不到,苏路索性躲在后边乘凉,等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人,才哼着气往“应物·化学”那站,看着郭骁疲惫的样子幸灾乐祸,“领衣服。”
“你还知道来啊,我当你掉河里死了呢。”郭骁一早上没停过,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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