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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的故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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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明吾点点头,说:'今天,地委副书记朱怀镜同志,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我们枣林村,看望大家,作调查研究。这是对我们广大农民朋友的亲切关怀。这不光是我们枣林村农民朋友的大喜事,也是我们全县农民朋友的大喜事。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朱书记的到来表示欢迎!'
全场鼓掌。朱怀镜也鼓掌回应,说:'我们应该经常下来啊!'
余明吾接着说:'这次朱书记主要想听取大家对党支部、村委会工作的意见,了解一下村民们的收入情况,负债情况。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特别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包括对我们县委工作的意见,都可以大胆地提。'
余明吾说完,全场就沉默了。谁也不愿带头发言,都想让别人先说。只有喝茶的声音,嗬噜嗬噜响。陈支书就点名头了,说:'老五,你先说吧。'
老五是位中年汉子,抓了抓头皮,抬头一笑,红了脸,说:'我就先汇报几句吧。我们村党支部、村委会,在地委的亲切关怀下,在县委高度重视下,在乡党委的直接领导下,为促进全村经济发展,带领农民致富,做了很多工作。突出表现在如下三个方面。一是认真制定切合实际的农村经济发展规划……'
朱怀镜听着傻了眼,一个农民怎么出口就是官腔?而且起码是县委书记以上的官腔。碍着面子,不便点破,只得硬着头皮听,装模作样地记笔记。老五开了头,就一个接一个说了,却都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
朱怀镜暗自琢磨,哪怕是官腔,如果说的这些都是真实的,倒也不错。他只能耐着性子听完所有人的发言。就算是下面人安排给他的戏,也得装聋作哑。
终于开完了座谈会,朱怀镜显得饶有兴趣,说:'不错嘛,党支部和村委会的工作是很有成效的嘛。还是那句俗话说得好,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干部,关键还在党支部。只要我们党支部真正地发挥了战斗堡垒作用,带领群众从本村实际出发,紧跟市场经济形势,就一定能够把枣林村的事情办得更好。'
村民们都走了,朱怀镜心血来潮,说:'陈支书,很感谢你,感谢你们支部全体成员。我想请村支部、村委会的全体成员见个面,合个影留念。'
邵运宏在一旁说:'小陈啊,朱书记可是太关心你们了。平时都是人家想拉着朱书记照相,今天可是朱书记主动提出来要同你们照相啊。'
陈支书面有难色的样子,又望着余明吾。
余明吾忙说:'小陈你这还用请示我不成?这是朱书记的关怀啊。快去请党支部和村委会的干部都来,大家一起合个影。'
不一会儿,村干部都来了。陈支书一一介绍,朱怀镜就同他们一一握手。却突然发现,来的村干部原来就是刚才座谈的那几位。朱怀镜便不再同他们攀谈,匆匆合影了事。
晚饭仍在陈昌云家吃。朱怀镜早没了兴趣,表情仍是随和的。他甚至不想再在这里住了,只是原先说得那么死,不好又改了主意。晚上朱怀镜不做安排,只想独自呆呆。他猜想他们肯定会让他睡在陈昌云家楼上那间空调房的。果然,陈支书说:'朱书记,乡里条件有限,您就睡在昌云家,只有他家有空调。'
朱怀镜说:'那是人家主人的卧室,我怎么能喧宾夺主呢?随便给个房间吧。'
陈昌云玩笑道:'朱书记,拜托您给个面子。您住上一晚,我那房间就不一样了。您哪天到中央去了,我房间还可以开个纪念馆哩。'
余明吾笑道:'陈昌云会说话。我们朱书记可不是一般人物啊!'
朱怀镜便问余明吾:'明吾,你同正东同志呢?'
余明吾道:'我同正东同志也在这里住下了。您就别管了,村里同志都给我们安排好了。'
朱怀镜笑道:'我不要求你二位也在这里住下来啊。改天别埋怨我,说我害得你们在枣林村喂蚊子。'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这时,外面场院里早站了很多村民。一会儿工夫,上面来的干部就让这些村民领走了。
洗完澡,朱怀镜独自在房间休息。赵一普和杨冲过来打招呼,请安的意思。他俩就住在隔壁。没多久,又听到敲门声。朱怀镜开了门,见来的是尹正东。'朱书记,向您汇报一下思想。'尹正东说。
朱怀镜心中隐隐不快,只请他坐,沉默不语。尹正东说:'上次专门去看您,时间太晚了。见您也很累,我就没有多说。'
朱怀镜突然想起来了,这尹正东就是上次送他十万元钱的那位神秘人物。难怪上次见了就觉得他好面熟!朱怀镜心里突突直跳,浑身的血都往头顶蹿。可又不敢太确定,就沉了脸说:'正东同志,我要说你了。你不应该一个人来看我,要来就同明吾同志一块儿来。不是我随便猜测同志们,万一明吾同志知道你一个人到我这里来了,他会怎么想?正东啊,要注意处理关系啊。我平时哪怕是找同志们谈话,都得是三人以上场合。正东,对不起,我话说得太硬了。你哪天去我家里做客,这是私人交道,你尽管独自上门。'
尹正东早满脸通红,嘿嘿笑着,几乎是退着出去的。门被尹正东轻轻拉上了,朱怀镜在屋里急躁地来回走着。最近上他那里拜访的人越来越多,意图也越来越明显。原来,李龙标患癌症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很多人就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们猜测,李龙标在地委副书记位置上呆不得太久了。这就得有人去填补。
混到一定份上的人都开始打算盘,看自己能否顶上去。自以为最有把握接替李龙标的,是几位资格最老的县委书记。想顶李龙标这个位置的人不必拜朱怀镜这个码头,那是荆都市委说了算的。但一旦有县委书记上去了,这又为别的人提供了机会。余明吾算是资格最老的县委书记了,最近风传他会接替李龙标。朱怀镜这才明白,也许尹正东想接任县委书记。这真应了高前说的,梅次的官都得花钱买。
又响起了敲门声。朱怀镜很烦躁,黑着脸开了门。见余明吾同尹正东一块儿来了,他忙笑道:'请进请进。'
余明吾说:'我同正东觉得还是应该过来看看,不知这里洗澡是否方便。'
'很好,烧了两桶水,洗得很舒服。'朱怀镜说。
'不知朱书记有没有兴趣玩玩牌?我同明吾同志陪您。'尹正东问。
不等朱怀镜答话,余明吾说:'朱书记也别把自己弄得太紧张了,玩玩吧。'
朱怀镜只好答应,说:'好吧,去叫小赵过来吧。'余明吾开了门,叫了两声小赵,赵一普就同杨冲一块儿过来了。余尹两位早做了准备的,带了两副新扑克来。'三对一?'余明吾问。梅次本来是说三打傻的,但这种说法已带有政治色彩,官场上识趣的人都忌讳说起。
朱怀镜说:'还是不突出个人英雄,强调一个团队精神吧。升级。'
余明吾说:'就升级吧。地区对县里?'
朱怀镜说:'牌桌上无大小,不分地区和县里。我同小赵一家,你们二位一家。输了就钻桌子。'
朱怀镜下基层,晚上一般不安排公务,多半只和当地党政一把手玩玩扑克,联络感情。不然光坐着聊天也不是个话。聊雅了,难免曲高和寡;聊俗了,难免有失体统;扯正经事,又不像是消闲,免不了僵硬。干脆就玩玩扑克,输了也爽快地钻桌子。下面领导就说他不拿架子。
同下面同志打牌,朱怀镜的手气总是很好的。今天也总是赢,弄得余明吾和尹正东老是在桌子底下钻。余明吾身子胖,钻起来很吃力。赵一普就玩笑道:'两位父母官真是爱民如子,到农家做客,还忘不了替人家扫地。'
朱怀镜也笑了,说:'你二位都钻得我不好意思了。这样吧,下一盘起,你们输了就向我们敬个礼算了,表示虚心向我们学习。'
余明吾不依,说:'这是你们手气好。你们不要给自己留后路好吗?下一盘肯定是你们钻桌子。'
'技术差就是技术差嘛,又不谦虚。'朱怀镜笑道。
尹正东却借题发挥,说:'凭朱书记打牌的手气,今后只怕要当党和国家领导人哩。正像今天陈昌云说的,这间房子今后就是纪念馆了。'
朱怀镜佯作愠色,说:'纪念什么?纪念我们今天打扑克钻桌子?当领导也凭手气?我朱某人当上这么个官,靠的是组织的信任,群众的拥护,同志们的支持啊。'
尹正东明知朱怀镜并没有真的生气,脸上仍不大好过,忙说:'那当然,那当然。'
朱怀镜笑道:'就凭你这句话,就该钻一回桌子。'说罢,将最后四张拖拖拉拉甩了下来,一举定乾坤。余、尹二位无可奈何地笑笑,又钻了一回。
这时,忽听得门口有响动。大家凝神听了,有脚步声轻轻地远去了。杨冲忙开门出去看看,没见什么异样。却突然发现脚下有张纸条,捡着一看,就望着朱怀镜。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朱怀镜说。
朱怀镜接过纸条一看,见上面写着:
报告朱书记,陈大礼是个大贪官,他不像个党支部书记,私心杂念恨重,每次领导从上面来看望贫困户,他都把领导带到他家亲气那里去,让他们落得几百块钱,今天他们又故技从演,变本加厉。
朱怀镜看罢,一言不发,将纸条揣进了口袋里。他这才知道陈支书大名陈大礼。他不准备把这张满是错别字的条子给余明吾和尹正东看,免得彼此尴尬。可余明吾和尹正东打牌更加慌了,老是钻桌子。他们私下都有些紧张,都以为那张纸条子同自己有关。便总禁不住要瞟一眼朱怀镜的口袋,似乎可以透视出那张条子上的文字。
时间差不多了,朱怀镜说:'很晚了,休息吧。'
彼此握手而别。朱怀镜又将杨冲叫了回来,交代说:'这张条子,你不要同任何人说。记住啊。'
杨冲点头道:'朱书记放心,我不会同任何人说的。就是一普问起来,我也不说。'
刚才房里人多,门又老是开,室温下不来。朱怀镜想调低温度。找了半天,在茶几下面找着了遥控器。竟是崭新的。再看看空调机,也是崭新的。他便明白八九成了。这空调一定是昨天晚上县里派人连夜装上的。
躺在床上,朱怀镜满心无奈。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想下乡住两天,一可调查研究,二可休息几日。还真忙坏了这些人,一个通宵就可以把什么都弄得天衣无缝。记得古时有位官员游了寺庙,写诗说: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僧人听了笑道:官人得了半日闲,贫僧知道您要来,为此忙了三日啊。不曾想如今领导下来调查研究也成迂腐之举了。
夜已很深了,蛙唱虫鸣,不绝于耳。这样的乡村夏夜,本应让他沉醉的。可他今晚却是心乱如麻。 第十一章
朱怀镜不想再在枣林村呆了,也没必要再去马山县城同余明吾、尹正东碰头。次日一早,就起程回去了。临行,叫了邵运宏来,交代了几句,要他把好关,把枣林村的经验总结好。他的表情其实也算正常,但余明吾和尹正东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谁也不好解释什么,谁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看上去余明吾和尹正东也有些难为情,却只好使劲陪笑,说些工作没有做好之类的客气话。朱怀镜便爽朗而笑,说哪里哪里,很不错很不错。
朱怀镜只能爽朗而笑,不然他的枣林之行就显得荒唐可笑了。他的最后一个笑脸也安慰了余、尹二位,让他们觉得面子上还过得去。让大家都过得去,这是场面上的游戏规则。朱怀镜当然乐于大家都有面子。在路上,他打了范东阳电话。范东阳听说他亲自去了枣林村搞调研,还在那里住了一晚,很是高兴。既然范东阳也高兴了,他朱怀镜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在枣林村被人糊弄的那些事,他不会向任何人说起。
回到机关大约是上午十点多钟,他径直跑到缪明那里去汇报,说尽枣林经验的好。这个典型是市委组织部长亲自树起来的,他是不可以讲半个不字的。缪明听罢,点头称许:'好啊,这个典型好。我们要认真总结他们的经验,在全区进一步推广。农村这一块稳了,大局就稳了。'
中午回到梅园,刘芸见了他,脸刷地红了。迎上来接了包,替他开了门。一天一夜没有见着小姑娘了,竟也有种特别的感觉。刘芸给他泡好茶,问:'朱书记您换下来的衣服呢?'
朱怀镜有些不好意思,说:'在包里,肯定臭烘烘的了。'
刘芸就笑了起来,说:'脏衣服就是脏衣服,没什么的。'
刘芸对朱怀镜的照顾越来越细致,人却越来越害羞,进出总是低着头。见着她,朱怀镜有时也会惶恐,总觉得那钱的事应该对她有个交代。现在他隐约知道那钱是谁送的了,更应妥善处理好。不然,怕拖出麻烦的。
下午,朱怀镜反复想了想,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匿名将钱捐给残疾人基金会。保存好原始凭证,以备不时之需。万万不可付给廉政账号。他打了刘芸电话:'小刘,我是朱怀镜。麻烦你个事,打听一下地区残疾人基金会的受捐账号。你不要说是谁想知道。'
刘芸听了,一口应承了。过了十几分钟,刘芸来电话,报了账号。朱怀镜说:'你可以请个假,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吗?好的,我等着你。'
从梅园步行到他办公室,需花二十分钟。刘芸却是十几分钟就到了,气喘吁吁的。朱怀镜笑道:'快坐快坐。不要这么急嘛。'说罢就将空调温度调低些。刘芸却有些紧张的样子,不知朱怀镜找她有什么事。
朱怀镜说:'小刘,我请你帮个忙。你很信任我,我也信任你。还记得那十万元钱吗?这钱现在还在我手里,我一直没有想到好办法处理。我现在想好了,想请你帮我把钱捐给残疾人基金会,化个名。'
刘芸双手微微颤抖着,眼睛睁得天大,望着朱怀镜。朱怀镜回身从文件柜里取出那个纸袋,放在刘芸面前,说:'你点点吧。'刘芸说:'不要点了。我写张领条吧,回来再把捐款凭证给您。'
朱怀镜说别太认真了,刘芸却硬是要写领条。写好领条,刘芸又问:'朱书记,写什么化名呢?'
朱怀镜想了想,说:'随便,就叫洪鉴吧。'说罢就写了'洪鉴'二字,放在刘芸手里。又叮嘱道:'小刘,此事重大,千万保密啊。'
刘芸点头说:'我知道的,您放心。'
刘芸走后,朱怀镜就有事出去了。直到晚上,他才见到刘芸。刘芸将捐款帐单交给朱怀镜,笑着说:'银行工作人员都望着我,不知我是什么人。'
朱怀镜玩笑道:'什么人?是我在梅次最信任的人。'
刘芸脸又红了,低头说:'朱书记,我觉得……我觉得您好了不起的。'
朱怀镜笑道:'傻孩子,我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很敬重您,朱书记,真的。'刘芸说。
朱怀镜仰天而叹,说:'小刘,我很感谢你的信任。信任比什么都重要啊。像你这个年纪,对社会的复杂性不应该了解太多。不然,会过早地变得沉重。你应该是单纯而快乐的。'
刘芸抬头望着朱怀镜,说:'朱书记,您别老把我当小孩。您以为我不懂的事,其实我懂。能得到您的信任,我真的很高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您不可以把钱明着交上去?'
朱怀镜乐了,说:'你才说自己什么都懂,怎么又不懂了呢?我刚才不是感叹信任的重要吗?现在最难得的就是信任。我若是把钱上交了,会有种种不良后果。别的不说,至少有人会说,天知道他收到多少钱?上交个十万元做样子,只怕是个零头。'
刘芸圆睁了双眼,说:'我的天,真会这样?你们当领导也真难啊。'
这天,刘芸在朱怀镜房间里呆得很晚,两人说笑自如。来了电话,他也不接。送走刘芸,再去洗漱。躺在床上翻了会儿报纸,电话又响起来了。犹豫片刻,还是接了。原来是舒畅的电话。'朱书记,您好,我是舒畅。看了新闻,见您在乡下视察。想想您应该回来了,就打您电话。总没人接。后来我到机关里面有事,顺路去了您那里,见您房间亮着'请勿打扰',我就回来了。'
'是吗?我从来没有按过'请勿打扰',一定是总开关一开,所有功能都显示了。对不起,对不起。'朱怀镜想那'请勿打扰'难道是小刘按下的?难怪整个晚上没有人按门铃。平时总有一两位不打电话预约的不速之客,径直就跑来按门铃了。
舒畅说:'我是想,您下了乡,辛苦了,想慰劳您,请您明天来我这里吃晚饭。'
朱怀镜玩笑道:'舒畅啊,我等你请我吃饭,胡子都等白了。'
舒畅听了,只是嘿嘿地笑。又道:'我见您在电视里,同别人就是不一样。'
朱怀镜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同别人一样,那还是朱某人?我今天倒没看上梅次新闻,不知自己怎么回事。'
'说您轻车简从,微服私访哩。'舒畅说。
朱怀镜听了,忙问:'怎么?说我微服私访?竟然有这么愚蠢的新闻报道?我微服私访,他们电视台怎么拍的新闻?是拍我微服私访的电影?'
舒畅见朱怀镜真的生气了,就安慰他几句。放下电话,朱怀镜一时竟怒气难消。心想自己干什么事,都有一摊子坏事的人跟在后面。
次日上班,竟然又见《梅次日报》登出了长篇报道:《朱副书记微服私访记》。洋洋四千多字的篇幅,还弄了好几个小标题。他随口说农家菜好吃那一节,也被敷衍得有声有色。
朱怀镜将报道溜了一眼,哭笑不得。他本来就担心别人说他微服私访,如今电视报道了,报纸也登出来了。什么微服私访?下面各级领导陪着,大帮记者随着,奇#書*網收集整理还微服私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演戏,不让人笑掉大牙?就算是微服私访,他也不能这么张扬的。上面还有缪明和陆天一,轮不到他出风头。依他目前位置,既要适当表现能力,又不能锋芒太露。只有陆天一才不管这些,总要弄些新闻热点出来,什么时候都想盖住缪明。朱怀镜想该在会上提出来,凡是牵涉到领导同志活动的报道,要严格把关。
朱怀镜正看着报纸,杨冲进来了。朱怀镜今天一早就见他有话要说的样子,好像碍着赵一普在场,没有开口。'什么事小杨?'朱怀镜问道。
杨冲表情神秘,说:'朱书记,马山余书记和尹县长都向我打听那张条子,我说朱书记交代,严格保密。'
朱怀镜说:'好,你做得对小杨。谁也不能说,也不要让小赵知道。'
'一普也试探过,我没说。'杨冲说。
朱怀镜再次说道:'好,小杨你做得对。'
杨冲像领了赏似的,得意地走了。他也许觉得朱怀镜更信任他,而不是赵一普。朱怀镜越发觉得事情滑稽了。当时他见了那张条子,立马就收了起来。不是说这张条子如何重要,只是这事公开了,他的访问贫苦就是笑话了。他同余明吾、尹正东三个人谁面子上都不会好过。没想到却收到了意外效果,让余尹二位都紧张起来了。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他俩紧张什么呢?他俩是否以为有谁递了检举信吧。
有人敲门。朱怀镜说声请进,门就开了。进来的是位年轻小伙子,表情有些冷。朱怀镜便注意起来,因为通常推开这扇门的人都是笑嘻嘻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朱怀镜问。小伙子说:'我是统计局的干部龙岸,想向朱书记汇报一下思想。'
原来是同陆天一叫板的统计局副局长龙岸。朱怀镜笑道:'是小龙啊,你坐吧。有什么想法,你说吧。'
龙岸说:'我很感谢朱书记。我听说,只有您在会上提了不同意见,不赞成陆天一这么胡作非为。但是您的意见没有被采纳,这是体制的悲哀……'
朱怀镜本能地意识到,不能让龙岸再说下去了。他立马打断了龙岸的话,说:'龙岸同志,你有权履行自己的合法权利,可以依照法律程序办事。但是,地委的决策过程是机密,你无权知道,更无权评价。我个人作为地委领导,无条件服从地委决议。'
龙岸大吃一惊,嘴张开了半天合不拢。'朱书记,都说您是最开明、最有见识、最有人情味的领导,怎么会这样?算了算了,我什么也不说了,我彻底失望了。'龙岸几乎哭了起来,扭头走了。
望着龙岸逃也似的背影,朱怀镜内心很是歉疚。但他只好暗自歉疚了,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不赞同陆天一的做法,更不能让外界以为他支持龙岸告状。套用西方一种常见的幽默表述,官员们最讨厌三件事:第一件是告状,第二件是告状,第三件还是告状。而目前官员最喜欢讲的三句话:第一句是加强法制,第二句是加强法制,第三句还是加强法制。
晚上朱怀镜要求舒畅家吃饭。下班时,赵一普早就在车边候着了。朱怀镜说要上朋友家去玩,不用陪了,小杨送送就行。赵一普点头笑笑,伺候着朱怀镜上了车。直到轿车开出老远,赵一普才回头走了。似乎轿车的尾灯就是双眼睛,唯恐它们看着他不恭敬的样子。
地委机关到物资公司本来不远,路上却很费事。交通管理太乱了,机动车、人力车、行人,挤作一团。卖菜的小贩也将摊担移到路边,好向下班的主妇们兜售。坐车就比走路还要慢了。杨冲急得直骂娘,骂城管办和交警队是吃干饭的。朱怀镜心里急,嘴上不说。这些不是他分管的事儿,不好多嘴的。
几分钟的车程,花去了二十多分钟。朱怀镜在舒畅那栋宿舍前下了车,打发杨冲回去了。他径直上了舒畅住的四楼,刚到门口,门就开了。原来舒畅早就站在阳台上望着下面了。只见舒畅穿着宽松的休闲衣,倚门而笑。'你好慢啊,就用屁股磨都早该到了。'舒畅说。
听着舒畅的嗔怪,朱怀镜感觉舒服。'梅次街上没有一天不堵车,'他又问道,'就你一个人在家?'
'我把孩子送到外婆家去了,就我们俩。'舒畅飞快地瞟了他一眼,目光就躲向了别处。
朱怀镜背膛一热,问道:'孩子几岁了?男孩女孩?'
舒畅说:'男孩,九岁了。你喝什么茶?我这里有上好的乌龙茶,原先的老同事从福建寄过来的。我最近喝玫瑰花茶,这罐乌龙茶还没开封哩。'
朱怀镜说:'那就试试你的乌龙茶吧。玫瑰花茶有什么好喝的?我想像不出。'
舒畅笑道:'说法倒是有,玫瑰花茶养颜的。'
他玩笑道:'你这么漂亮,还养什么颜?'
舒畅红了脸,说:'都老太婆了,还漂亮!你坐吧,我去炒菜,马上就好。'
朱怀镜说:'就我们俩,吃不了什么,随便炒两个菜就行了。'
舒畅说:'行。其实我只是想尽个心意,我哪炒得了什么好菜?你喜欢吃什么菜?'
朱怀镜玩笑道:'我胃口粗糙,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人。'
舒畅听罢,脸一红,笑了起来。
朱怀镜问:'舒畅你笑什么?'
舒畅仍是笑,说:'没有哩,我没笑什么。'
朱怀镜摸摸脑袋,说:'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舒畅笑着说:'你说不吃人,我就想起一个笑话了。唉!不说了。'
朱怀镜急了,'你别卖关子,说嘛。'
舒畅拿手掩着嘴,又笑了一阵,才说:'你可别说我呀!一对新婚夫妇,度完婚假,先生去上班,夫人还在家休息。夫人问,你今天想吃什么?先生端着夫人的下巴说,[奇++书网//QISuu。cOm]想吃你哟!结果先生下班回来,见夫人光着身子在客厅里跑步。先生吓了一跳,问你这是干什么?夫人说,我在给你热菜呀!'
朱怀镜装作没事样的,哈哈大笑。他没想到舒畅居然能说这种半荤半素的段子。舒畅笑着,就去了厨房。朱怀镜问:'参观一下你的房子行吗?'
舒畅在里面应道:'小门小户的,有什么好参观的?'
房子只有两室两厅,不算太大,家具也简单,可所有陈设都别致得体。要挑毛病的话,就是客厅那架钢琴似乎放置得不是地方。那是客厅不太宽敞的缘故。他随便看了看房子,就推门进了厨房。舒畅回头笑道:'拜托你坐着吧,你看着我,我就慌了,哪炒得好菜?'
他说:'真的,你随便弄两个菜就是了。'
'好吧好吧,我只弄两个菜。你先去坐着,不然两个菜都弄不好了。'
朱怀镜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新闻联播正好报道一个领导干部腐败的案件,名字没听清,只听见说这位倒霉蛋身为领导干部,视党纪国法于不顾,大肆索贿受贿,公然卖官,沉溺女色,生活糜烂……没有听完,朱怀镜就换了频道。这是一挡环保节目,介绍美洲神奇的动物世界。他一下子就沉浸其中了。他很喜欢看动物节目,同儿子差不多。看动物节目比看人的节目轻松多了。又想今天舒畅像换了个人,有说有笑,毫无顾忌。他自己也不拘谨,就像回自己家里似的。
只一会儿工夫,舒畅就端菜上来了。一盘腊肉片煎金钱蛋,一碟凉拌竹笋丝,一碗清炒豌豆尖,一罐老姜乌鸡汤。
他搓着手,夸张地咽着口水,说:'舒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菜?特别是这腊肉片煎金钱蛋,我自己做过一回,很好吃。我还以为是我独创的哩!'
舒畅拿出一瓶王朝干红,说:'我这里就没有好酒啊。'
朱怀镜说:'既然是吃家常饭,就得像在自己家里吃饭一样,喝什么酒?我只要哪餐饭不喝酒,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那就吃饭?'舒畅歪着头,望着他,样子很逗人。她便盛了碗饭,双手递给他。
朱怀镜笑道:'真贤惠,差不多举案齐眉了。'
舒畅红了脸,说:'我才没有福气为你举案齐眉哩!'
朱怀镜吐吐舌头,笑了起来。他先尝了一片金钱蛋,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又尝了一小口鸡汤,也是鲜美异常。他吃饭本来就快,今天菜合口味,兴致又高,一晚饭一眨眼工夫就光了。
舒畅哧哧笑了起来,说:'你吃那么快干吗?'
朱怀镜说:'我斯文不起来,是个粗人。'
他便有意吃慢些,可再怎么慢,也吃得比舒畅快。他吃了三碗饭了,舒畅才吃一碗。他实在吃饱了,却怕舒畅独自吃饭没兴趣,就又盛了一碗。这碗饭慢慢地吃完,舒畅才添第二碗。他使劲儿磨蹭,还是比舒畅先吃完。他想陪着舒畅吃,便舀了一碗汤,慢慢地喝。舒畅吃完第二碗饭,就说吃饱了,添了一小碗汤。两人喝着汤,相视而笑。喝完了汤,舒畅低了头说:'见你吃这么多饭,我好开心的。女人嘛,就是喜欢看着男人吃得香。'
朱怀镜突然发现。舒畅今天始终没有叫他朱书记,只是左一个你,右一个你。他心里便有种异样的感觉。舒畅收拾好碗筷,出来坐着。一时无话,两人都望着别处。忽听得舒畅低声说:'你也许不想知道我的生活,可我觉得应该同你说说。如果不是他那天到你那里,我也不想说。我和他曾经是地区歌舞团的同事。我是团里的头牌演员,跳芭蕾的。他在团里号称钢琴王子。说实在的,他很有才气,人也长得帅,你见过的。我谈恋爱,大家都说很般配。结婚后,开始还行。慢慢就合不来了。他太自负,却又没有过硬的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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