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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的故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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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用了赵一普,又提拔了舒天,还在朱怀镜面前讨了人情。望着周克林恭恭敬敬的背影,朱怀镜哑然而笑,这个人太精了!

朱怀镜马上叫过赵一普,说:“一普,克林同志刚才找我汇报,想提拔你当综合科科长。你工作很不错,可我不能后腿,老把你放在身边。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赵一普笑道:“我听了感到很突然。但朱书记这么一说,我又平静些了。不然,我会以为是自己工作没做好。我嘛,听从组织安排,若依个人意愿,当然想继续跟在朱书记身边,可以多长进些。”

赵一普说的这些都是场面上的话。当初是周克林推荐他做朱怀镜秘书的,可见他同周克林关系非同一般。要么是周克林先向他露了口风,要么是他自觉失意而找了周克林。朱怀镜心知肚明,却故意装傻,仍要找赵一普谈谈,大家面子上好过一些。

“一普,你很年轻,一步步踏踏实实走下去,前途不可限量。”朱怀镜满面慈祥。

赵一普道:“需要朱书记多多关心啊。”

朱怀镜不想封官许愿的,太江湖气了,便说了句左右去得的话:“我很赏识你们这些有活力的年轻人。”

赵一普虽说车前马后跟着朱怀镜,却没机会跟他单独说几句话。多半是有什么事,赵一普请示过了,就去自己办公室。朱怀镜也是有事就叫他,没事就自己呆着。两一同出门,坐在车里,朱怀镜也不太说话。今天朱怀镜却有意留赵一普多坐一会儿,也客气多了。赵一普慢慢的就被感动了,说了很多奉承话。

“好啊,谢谢你了,一普。不跟着我跑了,也要常来坐坐啊,不能就生分了啊。”朱怀镜站起来,握着赵一普的手,摇了一阵,还在他手背上拍了几下。

“感谢朱书记关心,还要请朱书记继续关心。”赵一普又是点头,又是拱手,微笑着退到门口,侧着身子拉开门,出去了,再把门轻轻掩上。

望着掩上的门,朱怀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伸手在头发里理了一阵,然后打了陈清业电话,“清业吗?你好,忙吗?”

陈清业道:“朱书记你好你好。我再怎么也不敢在你朱书记面前说忙不忙啊!朱书记有什么指示吗?”

朱怀镜笑道:“哪有那么多指示?我过几天去北京,怕你有事找我,同你说声。找我你就找舒天手机,现在是他跟我跑了。”

陈清业很高兴的样子,“那好啊,舒天我俩更谈得来。我说朱书记,我想随你去北京玩玩,你方不方便?”

朱怀镜笑笑说:“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你陈老板时间就是金钱。哪有时间专门跟着去玩?”

陈清业说:“哪里啊,朱书记若是恩准,我就跟你去,你鞍前马后也多个人。”

朱怀镜说:“好吧,你若走得开,就去吧。我让舒天同你联系。”

陈清业欢喜得什么似的,连道了几个好。朱怀镜又挂了刘浩电话,“小刘吗?我过几天去北京,想去你们北京黑天鹅看看。”

“是吗?那可是我们黑天鹅的容幸啊!我马上同成义联系,让他恭候你的大驾。”刘浩说。

朱怀镜道:“不客气不客气。”

刘浩说:“哪里是客气啊!成义后来每次同我通电话,都要说到你,他对你非常敬佩。他每次都说,只要你去北京,让我一定告诉他,他去接你。”

下班后,朱怀镜回到家里,香妹早就到家了。红玉也做好了饭菜,只是儿子还没有回来。学生看上去比大人辛苦多了,七点过了,儿子才回来,一家人便坐下来吃饭。

“明天我去北京。”朱怀镜吃着饭,说道。

“明天?”香妹嘴里衔着饭,话语含糊。

朱怀镜道:“对,明天。”

香妹就不多问了,埋头吃饭,又不时提醒儿子吃蔬菜。儿子总不做声,慢吞吞的,吃饭跟吃药似的。朱怀镜原先要出远门,总会提前几天同香妹说的。现在他不知是太忙了,还是没这个心了,总忘记先同她打招呼。

吃过晚饭,尹禹夫两口子准时来了。朱怀镜同他们招呼一声,就躲到书房里去了。坐了会儿,就听见了门铃声。又听得香妹开了门,同人客气着,并没有进来叫他。心想是香妹自己的客人,由她应付去吧。香妹进来拿东西,朱怀镜轻声说:“我就不出去了,电话我也不接了。”

朱怀镜独自吸烟,闭着眼睛静坐。开着空调,窗户紧闭着,不一会儿,屋里就烟雾燎绕了,他只好忍住不吸烟了,仍闭着眼睛。铴听得电话响了,香妹接了,喊了声“刘浩”。朱怀镜忙拿起书房的分机听筒,说:“小刘,你好。”香妹会意,在外面放下了电话。

刘浩说:“朱书记你好。我把这边工作交代了一下,想干脆跟你去一趟北京,请你批准。”

朱怀镜说:“你若还有别的事,就便去一趟也行。专门陪我去,就没有必要了。”

刘浩说:“当然是专门陪你去。”

“那就没必要,真的。”朱怀镜说。

刘浩很是恳切,“朱书记你就别那个了,我也好几个月没去北京了,正好陪你去一趟。如果我去了不方便,那就算了。”

朱怀镜只好说:“行吧,你去吧。你把这边好好安排一下,别误了生意。”

香妹送走客人,进来取了旅行箱,替男人整理行李。又埋怨他在里面抽烟,屋子像砖窑了。朱怀镜说:“我现在是尽量不让人到家里来。你也要同这些人说说,不要老是上门来,别人看着不好。每天闹哄哄的,对孩子学习也有影响。”

香妹就没好气,说:“到底是找我的人多,还是找你的人多呢?”

明天就要出差了,朱怀镜不想闹得不愉快,就不多说了。香妹整理好了男人的行李,就去洗澡。洗完了出来,不知在外面做什么,没声没响的。朱怀镜再坐了会儿,听不见任何动静,就想香妹准是睡下了。他出去看看,客厅灯已熄了。他还没,却卧室取衣服。推门进去,听得香妹早已睡着了,发出轻微而匀和的鼾声。朱怀镜想自己马上就要去北京,香妹应叫他一块儿上床睡觉的,可她却自个儿就去睡了。他心里就怨怨的,马马虑虎虎洗了澡,往床上重重地一躺。香妹就被吵醒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翻了下身,马上又响起了鼾声。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朱怀镜启程北上,随行的有副秘书长张在强、交通局长何乾坤以及刘浩,秘书带的是舒天。一行人先坐火车,只在车上睡了一觉,次日一早就到荆都了。陈清业早已候着了。梅次地区驻荆办事处早买好了机票,当天中午就到了北京。 在荆都机场,朱怀镜进出都走要客通道,一到北京他就感觉矮了一大截,只好随着普通旅客鱼贯而出。不过他还是空着手,从从容容地走着,行李由舒天拖着。一行六人,似乎一个独立磁场,朱怀镜便是这个磁场的核心。当这个磁场运行到出口处,远远的就见吴弘和成义地那里微笑着招手。朱怀镜也招了手,微笑着,却并没有加快脚步,从容着。直到出口处,他还是不紧不慢,等吴弘跨前一步,他才伸出双手,紧紧相握,“好久不见了,老同学!” 吴弘道:“真是巧,成义你们也认识。原来这地球上没几个人嘛!” 成义过来握手:“我同朱书记可是一见如故啊!” 朱怀镜说:“劳驾你们两位老总亲自来接,真不敢当啊!” 吴弘和成义来的都是奔驰轿车,没带司机。朱怀镜不知上哪辆好,成义善解人意,说:“朱书记您看您还是坐您老同学的车吧。” 朱怀镜只道随便随便,就上了吴弘的车。“吴弘,听着成义说话,就感觉你们北京人的‘您’字总像加了着重号,而且用得又频。‘您’是不是也这样了‘您’?我是说不来。”朱怀镜故意把‘您’字说得很重,有些滑稽。 吴弘笑道:“我入乡随俗吧。” 到了黑天鹅,房间早安排好了。朱怀镜住的是个大套间,有宽大的会客厅,卫生间里装有冲浪浴池,所有设备都是一流的。其他几位住的也都是单间。 朱怀镜客气道:“太奢侈了吧。” 成义说:“哪里啊,只怕朱书记住的不舒服。这是我们黑天鹅最好的房间了,您就将就着吧。我们自称是总统套间,其实没上那个标准。” 朱怀镜问:“恕我老土,我想问问,这房间多少钱一晚?” 成义说:“房价标的是一万八千八。贵了点,没什么人住。我们也不在乎这几套总统套间有没有人住,放在这里就是个档次,一般都是用来招待像您朱书记这样的尊贵客人。” 朱怀镜直道了感谢,心里却也平淡。要是回去五年,让他住这么贵的房间,他不要通宵失眠才怪。而现在再让他住普通招待所,只怕也难得入眠了,人真是富贵不得的。 稍事休息,就去用餐。吴弘说:“成总,我俩说好了,我老同学他们的开销,都记在我的帐上。” 成义笑道:“吴总您别给我客气。您要尽同学之谊,哪天拖出去,请他撮一顿,我也跟着沾光。在我这里,我就包了。” 吴弘道:“好吧,我改天吧。” 朱怀镜说:“两位都别太客气了,我消受不了。再说,我这几天只怕主要在外面跑,尽量少打搅两位。” 成义道:“见外了,朱书记您这么说就见外了。” 吴弘说:“怀镜我们老同学,他这人就是实在,我知道。也行,你就忙你的,需要我的时候,说一声。” 饭间无非是怀盏往来,谈笑风生。毕竟是在北京,酒风不如梅次霸蛮,朱怀镜只喝了个七分醉,很是酣畅。一行人前呼后拥,送朱怀镜去了房间。都说不打搅了,让朱书记好好休息。只有吴弘可以随便些,跟了进来,陪同他略坐片刻。 “吴弘,你可是老板越做越大啊!”朱怀镜说。 吴弘摇头表示了谦虚,说:“像我,在北京这地方,大官是做不了的。凭着在官场这些年积累的关系,做点小生意,挣点辛苦饭吃,倒还勉强。怀镜,你就不同,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怀镜叹道:“我不说你也知道,我在下面可是根基不牢啊!说白了,关键时候难得有个为我说话的人。都说官场贪污腐败成风,可我是想贪都不敢贪。别人出点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呢?人家想整你呢?没事可能都会给你弄个事。要是真有事,就是砧板上的肉,横切竖切都由人家了。所以,老同学呀,我可是小心翼翼的要做个好官啊!” 吴弘说:“老同学说话,就不必装腔作势,我说你能这样想最好。贪些小利,最后弄个身败名裂,不值得啊!硬是想挣钱,就别往官场里混嘛,有本事自己干挣钱的事去。又想当着官风风光光的,又想把腰包弄得鼓的,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朱怀镜叹道:“你是觉悟得早,又占着好码头,现在是如鱼得水。我就惨了,官是当不大的,钱就吏别想赚了。有时候想呢,天底下到底是当官的少,不当官的多,有钱的少,没钱的多。也就没什么想不通的了。做好自己的事,求个心安理得吧。” 吴弘道:“我想起了两个人,说不定对你有帮助。一个是李老部长,你是知道的,早年当过荆都市委书记,又是荆都人。他虽然退下来了,但要帮你早一天从副书记走上书记位置,只怕是做得到的。就有这么巧,你们荆都市委书记王莽之,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听说王莽之这个人水平不怎么的,倒还讲义气,对李老很尊重。一个是康达公司老总胡越昆,我的一个朋友。别看他是民间身份,却有通天之功。他的背景深不可测。他在官商各界,都没有办不成的事,我们朋友圈里都服他的能耐。他若能对你以朋友相待,保你官运亨通。” 朱怀镜听了暗自欢喜,说:“老同学毕竟是在天子脚下,交游广泛,结识了不少高人啊。找时间我们见见面,看看我有没有贵人相助的缘份。” “好吧,我尽快同他们联系上。你就先休息吧。”吴弘说罢告辞了。 下午开始,朱怀镜就挨个儿上门拜访有关部门的领导,早有梅次驻京办事处联系好了,一切都很顺当。朱怀镜只需汇报汇报,感谢感谢,再请有关领导“密西密西”,就完事了。刘浩和陈清业不方便跟着朱怀镜跑部门汇报,也不想出动玩,天天只在宾馆睡大觉。 三天下来,该拜访的部门都去过了,该请客吃饭的也请过了。吴弘准备联系朱怀镜同李老部长见面。朱怀镜试探道:“怎么个见面法?” 吴弘说:“李老部长退下来后,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收藏个古字画什么的。” 朱怀镜犯了难,说:“这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去?” 吴弘说:“你别担心,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觉得行,我就叫朋友带个做古玩生意的来。我那个朋友是行家,识货。” 朱怀镜点头说:“都由你安排了。” 吴弘便打了电话,约他的朋友带人来黑天鹅宾馆。吴弘朋友说是马上动身,只怕总得个把小时才会来的。北京的路太难走了。 吴弘说:“其实北京有几位书法名家,专门替人写字送礼。事先联系,先交定金。行情是一万块钱一个字,你说好送谁,什么时候要货,完了上门取货就行了。也不用托人,也不要关系,就同去商店买东西一样。我们马上要,就来不及了。俏得很,要半个月、二十天前联系。” 朱怀镜听着也不吃惊,只是淡然道:“这几位书法家不要赚死?” 吴弘摇头而笑。朱怀镜又随便问道:“你这位朋友是专门搞字画鉴赏的吗?” 吴弘说:“我这位朋友姓毛,是个画家,又好收藏,玩久了,眼睛就毒了。” 朱怀镜又问:“有名吗?” 吴弘笑道:“北京文化浪人太多了,有才气的不少,有运气的不多。我这朋友的画很不错的,只是没出名。” 说话间,门铃响了。天门一看,来的正是吴弘的画家朋友和古玩商人。稍做介绍,古玩商人便打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抽出一幅古画。徐徐展开,见是元代瓒坡的《容膝斋图》。画的是远山近水,疏林空檬,茅舍野逸。朱怀镜根本不知瓒坡是何许人也,也不懂画,半天不敢做声。吴弘说话了:“我是生意人,说话俗气,朋友们别介意。今天是做买卖,不是艺术欣赏。毛先生,您替我好好看看,识个真假,看个高低。” 毛先生掏出放大镜,说:“这画我早看过好多次了。先声明了,我不是权威,说真说假也只是个人看法。依我看,这幅画应是真的。这是倪瓒坡很有名的一幅纸本水墨画,可以代表他的风格。他的构图有独创性,像这幅画,就很能体现他的结构个性。近景是平坡,上有疏林茅舍;中景往往空白,透着清朗之气;远景多为低矮山峦,旷远无边。画的上半部又是空白,疑为长天,又似平湖。他的这种构图法影响中国画坛几百年。他的画多有题跋,词句清雅,书法俊美,可以说是诗书画三绝。倪瓒坡作画,多用干笔和皴搓,用笔简洁,极少着色。有时笔墨关透入纸背, 却绝不纤弱单薄。还有,他的画中都没有人物,多为岸石坡诸,空旷寂寞,明净淡雅,清气逼人。” 朱怀镜问:“我想请教毛先生,你可以同我说说倪瓒坡这个人吗?” 毛先生说:“倪瓒坡是元代无锡人,家中很富有。他自小才华横溢,诗词书画俱佳,仕途却很不顺。他佛道兼修,性情温雅,清逸脱俗。中年以后,散尽家财,携家人隐遁江湖。” 吴弘倒抽了口气,自嘲道:“唉,不像我们这种俗人,还削尖了脑袋往钱眼里钻。” 毛先生说:“倪瓒坡的画质和人品很得后朝文人们推崇,明清两代,江南大户都以家中是否藏有倪瓒坡的画以区分雅俗。” 吴弘说:“根据你的鉴定,这幅画是真的了?” 毛先生说:“我只说自己意见,不打包票,不做中人。我还得告诉你们,一般都以为这幅画的真品藏在台湾故宫博物院。如果这幅画中真品,台湾那幅就是赝品了。” 听毛先生这么一说,朱怀镜就望了望吴弘,委婉道:“这就叫人没把握了。” 毛先生说:“这不奇怪,罗浮宫里还有赝品哩!” 朱怀镜问:“毛先生,我想请教,古玩鉴定,有没有科技手段?” 毛先生说:“当然有。不过一般情况下,还是靠鉴赏者的个人修养。同一件古玩,放在两位等量级的鉴赏大师面前,得出的结论也有可能完全相反。出现这种情况,官司就没法打了。” 朱怀镜心里更加没底了,问吴弘:“你说呢?” 吴弘说:“看看价格吧。” 古玩商一直没有开言,这回他说话了:“是真是假,得听行家的,我说了不算。可这幅画的来历我是知道的。”他便跟说书似的,噼里啪啦说了起来。无非是说谁谁爷爷的爷爷原在宫里当差,后来发了家,怎么的就弄到了这幅画。后人派生出几脉,每代都会为这幅画发生争执,好几次差点儿弄出人命,可见这画的珍贵。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是传奇。 朱怀镜笑道:“刚才毛先生说的我不懂,你说的我可懂了。街上摆摊子卖狗皮膏药的,多是七岁上了峨眉山,八岁进了少林寺,只因生性顽劣,没学得几手好拳脚,只偷得师傅膏药一贴。不敢说悬壶济世,但求个养家糊口。而一个鼻烟壶,一个痰盂钵,必是宫里出来的,谁谁祖上原是宫里大太监,在老佛爷跟前行走,这些个劳什子,都是老佛爷高兴了赏的。只是不清楚清朝太监都有嫡嫡亲亲的后代,那会儿并没有克隆技术。 古玩商生气了,说:“先生您这么说,我就没话了。就像我存心蒙你似的。 毛先生是我朋友,也是吴先生的朋友。真蒙了您,毛先生跟吴先生就不要见面了不成?“ 吴弘找找圆场,说:“这些都是玩笑话,不说了。你出个价吧,说个实数。” 古玩商打了个手势,嘴巴却闭得天紧。吴弘摇摇头,说:“太贵了。”“ 古玩商也摇摇头,然后又打个手势。吴弘说:“说实施,我相信毛先生,但这幅画倒底能值多少,我也不知道。您说倒底值多少?您当然不会说,但您知道,您心里有底。我这朋友是真心想要,但得有个承受能力。价格合适,买得下,就买了;吃不了,您就只好另寻下家了。您的这个价格还是高了。” 古玩商也摇摇头,然后又打个手势。终于开口了:“这是最低价了。” 吴弘说:“您稍等,容我俩商量一下。” 吴弘同朱怀镜去了里面卧室。“你说呢?”吴弘问。 朱怀镜说:“我为懂行情,根本不知贵贱。” 吴弘说:“我不懂真,但古画的行情略知一二。如果是真画,这个价格就太合算节。我们都是外行,又要得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管是真是假,你只说这个数目你没问题吗?” 朱怀镜说:“不是太多,没问题。我是出不起的,只好请陈清业帮忙了。” 两人出来,吴弘再次压价,将尾数去掉了。古玩商直摇头,像是吃了很大的亏,又哭笑不得的样子,直说吴总太精明了,生意场上必定驰骋江湖无敌手。吴弘便玩笑道:“您是得便宜讲便宜啊。再怎么说,您拿到的是钱,我朋友拿到的是纸啊。” 下午,吴弘带着朱怀镜见李老。陈清业想跟着去见识见识,朱怀镜也就让他上了车。吴弘驾车,上了长安街,在西单附近的一个口子边拐进胡同里,钻了几圈,停了下来。 吴弘说:“车就停在这里,舒天和陈老板就在这里等等吧。” 朱怀镜回头望望陈清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儿难为情的意思。陈清业使劲点头笑,不在乎的样子。车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陈清业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舒天不知个中文章,就问:“陈哥这几天好累吧?” 陈清业忙掩饰道:“没有啊,我在空调车里坐久了,就困。” 两人坐在车里等着,无话找话。陈清业总想叹气,便放声说笑,舒天总在想象部长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笑是笑着,却并不在意陈清业说了些什么。 吴弘领着朱怀镜,朝胡同口走了不远,就在一个四合院前停了下来。吴弘按了门铃,半天才听得里面有人应了。门开了条缝儿,是位小姑娘,笑道:“吴总,您来了?”说着就开了门。 吴弘说::“小李,你好。老爷子好吗?” “很好,很好。前天有人给老人家送了双绣花鞋,才这么长。”小姑娘拿手比划着,“好漂亮的,老人家可喜欢哩,整日价拿着玩,只说好。” 院子中间有棵大树,亭亭如盖。这是北方的树,朱怀镜不认得。院子四周放着好几个大铁架子,上面摆的都是些浮雕。吴弘说:“都是李老多年收藏的。” “爷爷,吴总来了。”小姑娘上前推开正房的门,叫道。 朱怀镜轻声问:“李老孙女儿?” 吴弘说:“李老乡下远房的,论辈分,叫他爷爷。” 听得里面应了声,吴弘就领着朱怀镜进去了。“李老,您好,好久没来看您了。”吴弘忙上去握了李老的手。看上去这是李老的书房。 李老是位精瘦的老人,看上去还健旺。他放下手中的三寸金莲,说:“这位是就是小朱?” 朱怀镜忙上前握手,说:“李老您好,专门来看望您老。” 吴弘先把玩一下李老桌上的绣花鞋,赞叹一声,才详细说起朱怀镜。李老又抓起了三寸金莲,用放大镜照了照,抬头说:“莽之的部下,肯定不错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朱怀镜便说:“王书记很关心我。” 吴弘同李老天南地北扯了起来,就当朱怀镜不在场似的。朱怀镜心里窘,脸上却总微笑着。吴弘同李老有时大声说话,拊掌而笑;有时压着嗓子,语意也隐晦。他们说到一些人和事,朱怀镜都很陌生,他便似笑非笑地样子,不经意地打量着书房。窗前是个大书桌,很古旧,只怕也是文物级的。左壁是书柜,书塞得满满的。右壁是博古架,摆满了各色古玩。一些字画随意挂在书架和博古架上,没了装饰效果,书房倒象是古玩店了。朱怀镜瞟了眼那些字画,有古人的,有时人的。正对面的书架上是“危行言孙”四个字,朱怀镜琢磨了半天,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条幅的 上方有密密的题款,看不清楚。下方隐隐看清了“就教于李老部长”一行小字。再想看清落款,字又太草了,根本认不得,不知是当今哪位名家的字。 这时,吴弘从包里拿出那个红木盒子,说:“李老,你别怪我。我不让小朱讲客气,他非说初次拜访您,一定要表示个心意,就弄了幅字画,说是倪瓒坡的真迹,我们都是外行,又不懂。反正不论真假,都是小朱的心意……” 吴弘话没说完,李老早把手中的绣花鞋放下了,双手接过了盒子。老爷子走到窗前,又开了灯,将画徐徐展开。这时,一位老太太微笑着进来了。吴弘忙叫:“董姨您好,这是小朱。”朱怀镜猜她必是李老夫人了,忙上前握手道好。董姨同他握了手,又摇摇手,指指李老。李老正低着头,拿着放大镜瞄来瞄去。大家就屏息静气,望着李老的秃顶。 好半天,李老直起了腰,反手捶捶背,说:“依我的见识,不敢认定是真迹,但也是真假难辩。好啊好啊,小朱,谢谢你,谢谢你。老婆子,你叫妹子弄饭菜,我们要喝酒。” 李老很有兴致,叫小李搬了沙发,放在院中的树荫下,说是三个人到外面去聊天。朱怀镜说想欣赏一下李老的石雕,长长见识。李老自然高兴,便指着那些石狮子、石菩萨、石门墩什么的,一一说出来历。朱怀镜点头道好,却暗自想,这些玩意儿,没一件抵得上马山乡下的那块“杏林仙隐”石雕。 都看过了,就坐下来说话。李老只是谈古玩,论收藏,不再说半句王莽之,聊了好一会儿,饭菜才弄好。却只是三菜一汤,简单得很。酒却是上等洋酒,朱怀镜也没喝过的,叫不上名儿。董姨不让李老喝酒,总是在一旁说他。李老只是嘿嘿笑,不时开玩笑,说:“对领导,有时也要脸皮厚些。她说她的,我喝我的。” 董姨佯做生气,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领导了。” 饭没怎么吃,酒也没怎么喝,只是话说了不少。也多是李老说,谈笑风生的样子。吴弘和朱怀镜总是点头而笑。吃完了饭,李老握了朱怀镜的手,说:“小朱,感谢你啊。这幅画说不定是我的镇堂之宝啊。” 时间不早了,吴弘就说:“李老,您和董姨就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望您二老。” 李老握着朱怀镜的手,说:“小朱,好好干吧。我会给莽之同志打个电话。 你还年轻,前途无量。“ 上了车,朱怀镜说:“李老真是个实在人。” 吴弘把车子发动了,说:“是的,他都要留我吃饭。也都是这样,让小李炒几个菜,陪我喝几杯。菜简单,酒却都是上好的洋酒。” 朱怀镜说:“李老只怕没多少文化吧?对古字画却很内行啊。” 吴弘说:“这就叫见多广嘛。不过说实在的,你我都是外行,听他说起来就头头是道了。他的收藏是否有赝品也未可知。” 朱怀镜笑道:“哪怕就是有赝品,别人也不好当面点破。我说呀,这幅《容膝行图》,说不定就是冒牌货。” “不一定吧。你不听毛先生说?世界著名藏馆里也有赝品哩,台湾那幅才是假的也不一定。难得李老高兴啊,说这幅画盖过了他所有藏画,是镇堂之宝了。” 吴弘说。 朱怀镜回头说:“两个小伙子还饿着肚子哩。” 陈清业忙说:“没事哩,又不饿。” “是啊,不饿。”舒天也说。 吴弘笑道:“饿也是为革命而饿。好吧,找个地方,好好犒劳两闰小老弟吧。” 朱怀镜又说:“今天李老很高兴。” 吴弘说:“是,很高兴。” “李老的夫人董姨很开朗啊。”朱怀镜说。 吴弘应道:“对对,开朗开朗。怀镜,你回去时就在荆都停一下,找找他。 李老说打电话,一定会打的。李老的话,他绝对听。“ 朱怀镜点头道:“我去一下。” 舒天和陈清业不知他俩说了些什么,只觉云里雾里。吴弘将车开到全聚德,:“怀镜,我俩也一起吃点儿吧,我看你酒是喝了几杯,也没吃什么东西。我是酒都不敢多喝,要开车。” 四人找座位坐下。吴弘去点菜去了,朱怀镜便朝陈清业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陈清业会意地笑了。舒天就象看哑剧,却没看出什么意思,也傻傻地笑了。 朱怀镜突然想起李老书房那几个字了,就说:“舒天,你是学中文的,危行言孙,是什么意思?” 舒天瞪了半天眼睛,没有反应过来,便问:“哪几个字?” 朱怀镜说:“危险的危,行为的行,言语的言,孙悟空的孙。” 舒天这才听明白了,拍拍脑袋说:“对对对,想起来了。这是《论语》里面的,原话是‘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孙“字念‘逊’,意思也是‘逊’。” “邦无道?”朱怀镜疑惑道。 舒天说:“意思大概是说,如果天下太平,你就正直地做事,正直地说话;如果天下大乱,你行为仍可正直些,说话就得小心谨慎了。” 朱怀镜喔了一声,就不说什么了。心想李老家里怎么挂着这么几个字?是不是别有深意?潜台词岂不是“邦无道”吗?不知李老是有意为之,还是并不懂得这几个字的意思?舒天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打开一听,只说了声“袁专员你好”,就把手机递给了朱怀镜。原来是袁之峰打来的。“朱书记,向您简单汇报一下,招标工作今天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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