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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缘 下 by 烟雨江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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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子,快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傅云蔚扬声大叫,再也不能等了,他一定要去,不要孤伶伶的一个人被抛在这,生离死别这码事经历过一两次就足够了,小时只能无力地看着父母死去,现在,他决不要再这样生生与他分离。 
“你们在干什么?”朱高炽进门看见小福子收拾包裹,知是傅云蔚想走,不由得暗叹,一径进了里间。今日一早,他便坐卧不宁,只想着那个独在梅苑的孤苦人,虽然时常抽时间去看,但是,若天天与他一起的话,岂不更好?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他便抛下一众妃妾迫不及待地来到梅苑,果见这水晶般的人儿又在伤情。 
“你派去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傅云蔚扑过去抓住朱高炽的胳膊,仰脸定定地看他。 
“我也不知道,按理两个来月的时间足够来回,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吧。”朱高炽扭过脸去,不忍再看那双满含期望的美丽双眸,如果,这双眼睛又再珠泪莹莹,他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止住他钻石般晶莹的泪?怎么才能再让他笑得开怀呀?一人之下的大明太子第一次地发愁了,为了一个男人,为一个曾经是别人禁孪的男人,这样子不知不觉地深陷,无意识地沉论,甚至,在潜意识里,隐隐地希望着,那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吧,堂堂的太子,比不上一个落魄王爷吗?更甚者,还有点恨着那个让他镇日哭成这样的人,不管怎样,都不要让他伤心啊。 
“我明天就走,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傅云蔚咬着下唇,又要忍不住泪,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眼泪这么多,特别是在这个人的面前,难道说又把他当成依靠了吗?总是在不自觉地想找个东西依附着,永远恐惧着怕被人抛下,难道,自己就是这种象浮萍一样的生命吗? 
“好,我派人护送你。”朱高炽冲口而出,待醒悟,后悔已是来不及。仅仅是为了他不再哭啊。当他泪眼婆娑地看着你,象一只扯着主人乞怜的小猫,把你当成唯一的依靠,任谁都会把他揉在怀里狠狠地疼,只要他不再哭。此时的朱高炽,早已忘了当年他对朱枫迷恋傅云蔚是多么的不以为然。也忘了父皇叫他切莫贪色否则误国的训诫,不过是想疼一个人而已,哪里就会误到国家了? 
“谢谢你。”傅云蔚松开手,转过身去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今晚好好歇息,当心身体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去寻人?”算了,只要他不哭,只要他高兴,他不会介意说些哄他的话,哪怕心底下是不情不愿的。 
“嗯。”傅云蔚点头答应,但就这一声,已是带了哽咽。 
“你看,我刚说完,又要哭了,不然,我带你出去看看花灯,总好过在这里干坐着伤心。” 
朱高炽道出他来此的本来目的,带着他微服出游,在人群中,在夜幕和灯火的掩护下乘机与他亲近,拉拉手,耳鬓厮磨,会是怎样的销魂啊,已近而立之年的当今太子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心儿咚咚跳着,就好象一个十七八岁初识情味的少年郎。 
“云蔚?”等了好久,那背对他的人一动不动,也未应声,朱高炽一急,上前扳过傅云蔚的肩,却见他微张着嘴,鼻翼不停翕动着,早已是泪流满面。 
“云蔚,别哭啊,不去就不去,我们就在这里呆着。”朱高炽慌了,伸出大掌,手乱脚乱地想替他擦泪。满腹都是男人的柔情和豪气,如今,只有自己能安慰他,保护他了,自己是他的依靠啊。 
“那年元宵节,他说会永远爱我,他说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可是……现在……现在,只剩我一人……” 
“你不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我吗?”朱高炽将他搂在怀里,不住地劝慰,天哪,难道他不仅是个妖精,还是个大泪包,动不动就哭一场,哭得男人霸气全无,志气全消,硬生生地把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用眼泪淹死男人,这是哪门子的狐媚妖术啊。 
“他说过的,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呜……。”傅云蔚嚎啕大哭着,两手揪着朱高炽衣襟,哭得浑身痉挛,真的痛到了心肺,不这样的话一定会痛死、憋死,四周是无边无涯的黑暗,他挣不脱甩不掉,只能象一只被扔在岸上的濒死的鱼儿般张着口无声地呐喊,谁能救我?谁来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紧搂着伤心欲绝的人,把脸埋在他秀发间,拍着他,语无伦次的劝,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他不哭?上次是吓他,这次不会管用了,怎么办? 
“云蔚,别哭,若是十九叔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怎能安心?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到琼州去,我亲自送你,这样可好,走的快的话,二十天就能到,再忍一忍,你很快就能见到十九叔了,他一定会没事,听我的话,别再哭了,嗯?”朱高炽一遍遍地抚着傅云蔚,从发间到肩背到不盈一握的纤腰,用了这辈子最温柔最和霭的语气哄着他,怀中的身体在瑟瑟地抖,抱着他,只有一个感觉——心疼,心疼这千娇百媚的绝世佳人竟遭如此伤痛,心疼这个只应让人万般爱宠的妖精竟会历尽诸般苦楚。“我本无情,缘何薄命?只可惜,佳人薄命,何曾管你有情无情?天妒红颜,有情亦会无情啊。 
“枫……。”傅云蔚尽情哭着,如果,一直哭下去,会不会有泪尽的时候?是不是泪干了就可以见到他了,然后鸳梦重温,再做一对交颈鸳鸯?哭着哭着,傅云蔚睡着了,意识了沉到最底层,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朱高炽轻轻将他放到床上,拉上被子,退出门后便吩咐护卫们及马建武预备明日启程,护送傅云蔚出京。 
傅云蔚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嘴角含笑,仿佛是梦到了什么美事,事实上,他也确实做着美梦。一片碧绿碧绿的原野,点缀着一从一从怒放的野菊花,蝴蝶在花间飞舞,溪水潺潺,芦苇在溪上迎风摇曳,他骑着牛漫游在野上,拿着笛儿吹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朱枫在前面牵着缰绳,不时回头笑着,他在牛背上越吹越欢,朱枫大笑着刮着鼻子羞他,大叫着:“云蔚,你又跑调了,下来,我再教你。他依言爬下了牛背,一抬头,前面却不见了朱枫。 
“枫,枫哥哥,你去哪儿了,你快出来呀,枫。”他不停喊着,急得要哭出来,跌跌撞撞四处跑着,忽然间来到了溪边,只见溪流淙淙,野花夹岸,这不是与朱枫初见时的那条小溪吗?溪边大石仍在,朱枫背对着他坐在石上,一动不动。 
“枫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回头看我?你从来不会这样的啊?枫。”他抓着朱枫的胳膊猛摇着,噘起嘴撒娇,真的好委屈,他的枫哥哥从来不会不看他的。 
“云蔚,我要走了。”朱枫转过头,拉开他的手,沉声说道:“我再也不会教你吹笛,与你一起放牛,再也不能陪伴你了,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记着要快乐一点,否则,我会生气,走了也不安心,云蔚,来生见了。”朱枫紧紧地抱了他一会,抱得那么紧,要把他揉碎一样地抱着,然后放开,慢慢向后退去,转身便已不见。 
“枫,朱枫,不要走啊,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抛下我,枫——。”他焦急大喊,正在团团乱转的时候,忽然间发现四周景色变了,只见狂风大作,花被吹折了,芦苇被吹弯了,齐齐倒在水面上,蝴蝶被吹得象个醉汉一样在空中摇摆,黑云四合,直向这原野压了下来,阴风怒号,天昏地暗,眼看着大雨将至,他呆立着惊恐万状,只能张口大呼:“枫,朱枫,朱枫——。”冲口喊着猛然坐起,睁眼却只见一灯如豆,昏昏惨惨,原来天早已黑了。 
“云蔚!”“云少爷!”在外间的小福子和朱高炽听到声响,忙奔了进来。 
“云蔚,做梦了吗?不要紧吧。”朱高炽擦着他额上的汗,吩咐小福子端茶来。 
“他死了。”傅云蔚闭上眼,轻轻说道。 
“云蔚,你说什么?”朱高炽吃了一惊。 
“朱枫死了,我知道的,他刚才托梦给我了。” 
“云蔚,清醒一下,梦中之事如何信得?别在疑神疑鬼了,喝口茶吧。” 
“他确是死了,不是我疑神疑鬼。”傅云蔚睁眼看着朱高炽:“我现在就去见他。”他掀开被子下床穿靴,等到直起身来,竟是摇摇晃晃,一张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第三十章 


傅云蔚病倒了,在床上躺了足有半年多,他躺倒后不久,朱高炽派去琼州的人运回了朱枫的骨殖。朱枫到琼州后不久,就得了一种热病,起因竟是被一只小虫钻进鼻孔,之后就发烧不止,渐至神志昏迷,两三天后便魂归故里,其时正是元月十五。朱棣得知朱枫死讯,暗自悔恨,然其时也无法可想,只能下令免其罪,返还家产而已。 
九月九,正是重阳佳日,一早,朱高炽就兴冲冲地来到梅苑。他早就从小福子那里打听到了傅云蔚的生日,今日便打算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家少爷呢?”进到房内,却不见傅云蔚的身影,不由怒视小福子,那小妖精刚刚病愈,怎能由得他乱跑? 
“云少爷一大早就往枫林去了;还不要我跟着,我也劝不住。”小福子又是满腹委屈,傅云蔚说一不二的脾气他早就领教过,所以他从不做无谓的劝说和抗争,一向由着他去,但太子殿下却好象不知这码事,总是责他不好好照顾少爷,真是天大的冤屈,他正是想让云少爷开心才这样的啊。 
“不让你跟你就不跟,真是太大意了。”朱高炽斥了小福子几句,抬脚也要往枫林去,小福子忙也要跟着,朱高炽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要跟着了。”既然自己已亲自去了这小子还跟着干嘛。 
小径上静悄悄的,只有朱高炽一人踩着落叶快步而行。因傅云蔚喜静,这梅苑除了马建武带了十数个忠心护卫和几个可靠仆人负责洒扫炊煮之外,再无闲杂人,他每次来亦只让随从在外歇着,偌大的一座庄院如被废弃了一样。 
来到枫林前,朱高炽叹了口气,这枫林是他应傅云蔚的要求从山中移植了众多枫树建成的,以便让他睹枫怀人,他本不想答应,可又敌不过那妖精的泪眼攻势。枫树移来了,又在林中建了一所木屋,傅云蔚经常在里面一呆一整天,坐着或躺着,只是发呆,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蔚,怎么又在这里?”朱高炽一踏进怀枫居——就是那所小木屋,就见傅云蔚在床上歪着,看着窗外红枫发呆。 
“天渐渐凉了,怎穿得这样少?”朱高炽过去将他搂在怀里,摸了一把他身上的衣服。傅云蔚小猫般任他抱着,不时往他怀里拱拱。不知从何时起,他贪恋起了人体的温暖。朱枫逝后,人生便无甚趣味了,尽管如此,可还是活着,用别人的爱宠确认自己活着的价值。现下就有人很是宠爱他,比如眼前这位太子,他确是疼他的,但他不象朱枫那样用无与伦比的热情和痴情待他,而是小心冀冀地守着他护着他,当他是他园里的一株奇花,笼里的一只珍兽,或是箱里一块他爱不释手经常拿在手中把玩欣赏的宝玉,他把他放在梅苑,守护他欣赏他品味他,自得其乐,这便是朱高炽的心态,这样真好,什么情呀爱呀的最好不要谈,到头来只会伤身伤心而已,还是唐朝那位诗人说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只应及时行乐,爱恨情愁之类的东西只会让人糊涂犯戒罢了,哼,这是不是就是佛祖所云的看破了?这位太子殿下,倒真不愧是未来的大明皇帝。 
“想什么呢?”没有任何回应,朱高炽也不恼,温柔依旧。 
“没想什么?”傅云蔚起身,将先前一直攥在手心的淡绿色珠琏缠在发上,问朱高炽:“好看吗?” 
“好看,你无论怎样都好看。” 
“是吗?这条珠琏是去年我生日时他送的,他也说我缠上了很好看呢。”傅云蔚拄着下巴,斜眼看朱高炽,果见他脸色变了变,不由一笑,自己好象越来越坏了,不过看在他曾在自己大病期间废寝忘食看顾的份上,就不刺激他了。拉起朱高炽道:“你既来了,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外面阳光普照,傅云蔚站在林中,红枫,白衣,黑发,绿色明珠,仙子一般流光溢彩,明艳照人,鲜活活的一个不慎堕入凡间的精灵。朱高炽又一次地看呆了,这颗无价明珠落到自己手里有半年多了,可每次看他都有新的发现和惊奇,千百样的媚态和风情,就算在病中也是一样动人醉人。 
“云蔚,今日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好啊。”傅云蔚轻快地转个身,仰脸看枫红片片,笑意盈盈,朱枫,我遵照你的意思快乐地生活了,你也要在那边快乐地等我啊,否则,等团聚那一天我不会饶你的。 
“你要给我看什么?”被带到城东郊一所被围得密密实实的大庄园前,傅云蔚好奇。 
“进去就知道了。”朱高炽抱他下车,将一众护卫留在门外,又抱他走过了高高长长的台阶,进了庄园,便是几处厅堂,穿过厅堂到了后院,却是一处高台,上了高台往下一望,傅云蔚睁圆了眼吃惊不已。眼下是漫山遍野的红枫,红得如火般耀眼夺目,枫林间的空地竟是一片花海——菊花的海洋,在白色的菊花间,紫色的菊花排列成了几行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要笑我俗,云蔚,去年初秋我第一次见你时,我真的以为,我是在瑶台仙境遇到了仙子,那时,我从未奢望有一天能拥有你,不仅是因为十九叔,还因为你真的是我心目中的仙,亵渎不得的,可是阴错阳差,我居然有幸能有今日,在这里拥着你,对你说我想对你说的话,云蔚,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知道吗?” 
朱高炽伸掌抬起傅云蔚的脸,望着他惊愕睁大的凤眼:“你一定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却不知我的喜欢和你想的不一样,我的喜欢一如十九叔,我从来没有把你看成是男宠和可以随意赏玩的奇异珍宝之类的东西,我一直象十九叔那样的喜欢你,而且,我还知道你不会忘了十九叔,我也不会要求你忘了他,只是,我想让你知道,他能给你的,我也会一样不缺地全给你,甚至比他给的更多,只求你把心空出一块地方给我,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知足了。” 
“你——。”傅云蔚惊得说不出话,怎么又是这样?难道他看错了?朱高炽居然是个情种?历史要重演了吗?对着美丽的秋光他竟有些头昏目眩起来。 
“云蔚,你是我唯一喜欢的,唯一在乎的,我不会要你马上答复我,只要你好好地在我这里,让我照顾你,疼你,每天快快乐乐的,我就很高兴了。”朱高炽拥他入怀,抚着他一头秀发,柔情四溢。他一天比一天喜欢这个小狐精,初见时惊艳,再见时心痛,梨花带雨时的娇柔、任性撒娇时的美态,大笑时的豪爽傲气,大病时的虚弱无依,一切都令他着迷,于是,任他在病时哭闹捶打,烦躁时任性使气,小狐精这样信任自己、依赖自己,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发怒呢。 
“你……你不要这样待我,这样不行。”伏在朱高炽肩上,傅云蔚不由得心惊,他不要这样,不想再与人有情孽牵扯了,慌乱间一抬眼,竟望进了一双冷峻幽深的眸子,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那死小鬼的眼睛吗? 
小鬼在台边立着,面无表情,垂着的两手却握成了拳,半年多不见,他倒是长高了。 
朱高炽觉察到傅云蔚的僵硬,放开他转过身,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小鬼,不由皱起眉头。 
“参见父亲。”小鬼上前一步,很正经严肃地行礼请安。 
“真是放肆,你不在宫中好好习文练武,出来作甚。”朱高炽摆出了身为太子和父亲的威严,板脸训起小鬼,让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傅云蔚小小吃了一惊,他两手闲闲抄在袖里立在一边看热闹,看着小鬼被训真是痛快呀,但马上又意识到现在不是窃笑的时候,真是没想到,没有想到,小鬼居然是朱高炽的儿子,三番五次地相遇,这次竟又在这碰上了,这是哪来的孽缘啊,头痛头痛。 
“禀父亲,是皇上听说父亲新建了一所庄院,就叫我过来看看的。”小鬼从容对答,接下来竟把目标转向旁边的傅云蔚:“父亲,这位公子我见过。” 
咦,傅云蔚瞪大眼,死小鬼难道要说自己戏弄他那码事。 
“胡说,你哪里会见过他?” 
“是今年春节前,我在街上见他买字画,这位公子谈吐雅致,见解不凡,孩儿好生钦佩,本想上前攀谈,只可惜当时人多,未能如愿,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真是有缘,孩儿对这位公子仰慕已久了,父亲能为我引见吗?” 
傅云蔚简直目瞪口呆,这……这死小鬼,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天下第一。 
“既是这样,瞻基,过来拜见傅云蔚傅公子,云蔚,这是小儿瞻基,素行无状,你不要介意。”朱高炽好生懊恼,私情被儿子撞见不说,儿子居然还要粘上来。春节前,那正是傅云蔚在周府的时节,至此,他终于明白朱枫为什么不让傅云蔚抛头露面,更不愿让自己见他了。 
“拜见傅公子,在下对公子神往已久,日后还请公子多多指教。”朱瞻基一副大人口吻,过来作揖行礼,与当日街上的惫懒模样判若两人。 
“哪里,不必客气,不过,我不记得我那时曾上街买过字画啊。”傅云蔚有意刁难,看小鬼如何应付。 
“许是公子不记得了,在下我可是记忆犹新。”朱瞻基一派从容挺胸作答,随即转身对朱高炽道:“既然父亲与傅公子相识,孩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父亲礼聘傅公子作我的书画教师,宫中那些腐儒,僵化固执,冥顽不灵,而傅公子洒脱博学,若能时常教导孩儿,想必会进益良多。” 
呃,小鬼棘手得很,傅云蔚收起先前的轻慢之心,开始对小鬼另眼相看了。 
“哦?”朱高炽沉吟,请傅云蔚作瞻基的教师?这倒是个好主意,小狐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灵慧通达也确是那群老儒所不能及,别有另一样聪明,教教瞻基也未尝不可,更重要的是,此后他每日往来梅苑岂不是名正言顺?既免了他人物议,又得以亲近佳人,更有了把傅云蔚绊在这里的理由,想到此,朱高炽转向傅云蔚问道:“云蔚,你意下如何?” 
搞什么,傅云蔚皱眉,他可不想与这小鬼有牵连,张口便要拒绝,不料朱瞻基已抢在朱高炽身前,朝他深施一礼:“请老师受弟子一拜。”说完抬头,目光灼灼望着傅云蔚,张嘴做着口型:“美人儿,你怕了?” 
可恶的小鬼,难道我会怕你不成?傅云蔚暗自气恼,明知这是激将法,不应上当的,可还是冲口而出:“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教导你吧。” 
“谢老师。”朱瞻基高兴得咧嘴而笑,灿烂无邪的笑容,在阳光下煞是动人。傅云蔚却无暇欣赏,只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 

四月里春暖花开,梅苑内早是桃红柳绿,一派繁华景象。书房内,朱瞻基立在案前,恭敬地呈上一书:“老师,弟子想请您今天讲解这个,不想学琴了。” 
“哼,不想学了,你以为你学琴学好了吗?”口里如是说,傅云蔚还是接过书来翻看。 
——片刻之后。 
“朱瞻基——你拿的是什么烂书?看我打死你这个小淫贼。”傅云蔚抛了书一声大吼,嗖地拽出一把戒尺,手一拄书案便跃了过去,直奔仓皇而逃的朱瞻基,这臭小鬼死小鬼,端正老成外表下尽是淫邪心肠,一肚子坏水,那书里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什么分桃断袖龙阳君弥子暇,看他刚有了几天正经,谁想还是一样,该死的小鬼! 
小福子在外听得书房内喧哗,摇了摇头,照旧晒他的衣服,这两个人一个稚气未脱,一个本来就孩子气十足,凑到一起不打才怪,经常被气到发疯的居然是云少爷,以前可是只有他气别人的份,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把云少爷气成那样子的人呢,嘿,云少爷一向任性骄横,是该有人降一降他了,而且,自从那太子世子来后,云少爷就好象没有再象以前那样以泪洗面呢,小福子幸灾乐祸的同时又很是欣慰。 
“今天我若不打到你,傅字倒着写。”傅云蔚一面呐喊一面举着戒尺狂追。 
听到傅云蔚发狠,朱瞻基在前哈哈笑着跑得从容,笃定他的美人儿老师追不上,以前他就从未追上过打到他,这次想当然尔,也不会例外。呵呵,他就是喜欢看他的美人老师发怒,美人儿大概不知他发怒瞪人时有多好看多迷人吧,那双凤目一瞪他全身都酥了,嘿嘿嘿。 
“你追吧,你若追得上来,我朱字也倒着写。”朱瞻基大叫着在各屋间乱窜,他的美人儿就在后面追他呢,这感觉真是太好了,啊哈哈。 
傅云蔚闻之大怒,追得更是起劲,愤愤间忽然一个踉跄,前面恰是高高的门槛,于是他就倒栽葱般栽进了那道门里。 
“啊——”朱瞻基只听得后边一声惨叫,心内咯噔一下,忙回头看视,只见傅云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忙扑过去拉起美人儿仔细检视,见他还能睁眼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傅云蔚捂着痛麻的鼻子,眼泪直在眼眶内打转,这一跤直摔得他眼冒金星,头昏脑胀过后拿开手定睛一看,只见满手鲜血,原来竟把鼻子磕出了血,朱瞻基又吓了一跳,手乱脚乱地替他擦拭,这下子不得了,美人儿说不定会气死。 
“你没怎么样吧?”朱瞻基小心翼翼地问半晌不作声的美人儿。 
“你看我象没怎么样吗?”傅云蔚抡起拳头狠捶眼前的罪魁祸首,终于打到了。朱瞻基抱头大叫:“打死了,呀呀,好痛,真狠,不愧是蛇蝎美人儿。”他不介意甚至还很乐意挨几下美人拳,但美人不管怎么美,到底是男的,这拳头打在身上也真够受的。 
“你还贫嘴。”傅云蔚拳头落得更密了,打着打着忽然悲从中来,孤苦伶仃一个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一个小鬼欺负,他嘴巴一扁,便想大哭,猛然又意识到小鬼还在眼前,便咬住嘴唇拼命忍住,低下头静静落泪。 
朱瞻基见他不打了,正自奇怪,伸头一看,却见美人已梨花带雨,顿时慌了起来:“挨打的可是我呀,揍人的居然还哭,喂,你别哭了,不就是摔一下吗?”手足无措地凑上去想给美人擦泪,他可从来没想过要惹他哭啊。 
“你为什么总是气我?看我生气发怒你很高兴是不是?”不想哭的,可是,想起从前种种,那泪就亦发落得凶了,自小父母双亡,那个用火一般的热情痴情疼爱自己的人也去了,现在他居然沦落到在这里每天跟一个小鬼斗气,他在干什么啊?还留恋这红尘作什么呢?傅云蔚起身推开朱瞻基,一径往外走。 
“喂,你去哪里?”朱瞻基大惊,忙上来拉他。 
“我要走了,我不想留在这里作别人的玩偶,你这金尊玉贵的皇家子弟还是莫要与我这平民有牵涉的好。” 
“我不准。”朱瞻基气极大叫,这是他看上的人,又好不容易遇到粘上的,怎么能让他走。 
“是啊,世子殿下有权有势,想要整我也真容易呀。”傅云蔚退后一步,冷冷看着他,目中尽是凌厉:“你若用强拦我,我马上咬舌自尽。” 
“你——。”朱瞻基张口结舌,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与每天一样的打闹,怎么今天美人这样生气。看傅云蔚拉了小福子又要走,忙过去将小福子扯到一边,对傅云蔚深深作揖道:“老师,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不是想气你的,我只是想你开心啊。” 
“让我开心?用那种方式?”傅云蔚一扬眉,打死也不相信他的说辞。 
“是真的,我想看你笑,你笑的时候最好看了,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笑得那样美,第二次见你时你笑得那么开心,我总想让你再那样对我笑,就拼命逗你,可你总不笑,我又不想你总是愁眉苦脸的,就只好惹你生气了。”朱瞻基越说声越低,端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愁容。刚满十五岁的少年,还不知怎么讨好心上人,只能用各种不堪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结果当然只能是越来越糟。 
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小鬼,半响,傅云蔚终于抬手狠给了他一个爆粟:“小鬼,你知不知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以后不许气我,听到没?” 
听得傅云蔚语气松动,朱瞻基兴奋地抬头:“你不生气了,不走了?” 
“以后你再气我,别想我会原谅你。”傅云蔚忍不住嘴角一弯,哼,小鬼就是小鬼,不管外表多么老成,其实也还是一个孩子。 
“啊,你笑了!”朱瞻基大叫一声扑上来抱住傅云蔚,皇天不负苦心人,美人儿终于笑了。记得十三岁那年初遇傅云蔚,他一笑,便如春花,那笑靥成了他永生难忘的记忆,曾经沧海难为水,从此,不会被任何人的笑容牵动心神了,只除了他。第二次在街上看他放肆的大笑,他从不知道那样毫无形象的大笑也能那般好看,让人除了“花枝乱颤”“美不可言”之外想不起别的形容词。那次回宫,从不知人间烦忧和不如意的少年第一次失眠了,直躲在被窝里痛恨自己的弱小,其实早在第一次相遇,他便派人跟踪了,美人真的有主,是锦衣卫指挥使周宣,怎么办?他要多少年才能抱得美人归啊。听闻周宣出事,便立刻带了几个心腹侍卫飞奔周府,哪知父亲竟然捷足先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把美人迎进别府,从此任何人不得踏进梅苑,父亲怎么会与美人是旧识呢?朱瞻基又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年龄来。半年多后,才终于让他找到机会得以亲近美人,虽然情敌一堆,死的活的都有,但,最后羸得美人心的肯定会是他,对此,朱瞻基有着相当的自信。 
“放开啦,小鬼。”傅云蔚扭动着想挣脱开,心下却吃惊不已,怎么搞的,这小鬼居然长得与自己一般高了?竟然还这么有力气,他才刚十五岁啊。 
“不放不放,我不放开,我喜欢你,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了,我要纳你做我的妃子,不要你做男宠了。”朱瞻基一脸认真地告白,丝毫不觉自己的话有多孩子气。 
“胡说八道,你这小鬼分明是见色起意,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懂它的意思吗?以后再不准你提起这话”傅云蔚用力推开朱瞻基,掉头飞跑而去,哼,要一个小鬼喜欢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看着傅云蔚发上明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最后消失在书房,朱瞻基恨得跺脚,站在那里咬牙切齿,第一次表白遂告失败。 
不远处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场告白的小福子,却是另一番景象,摇摇晃晃地几乎昏去,无语问苍天,这难道是新春新气象,也未免太热闹了,云少爷简直是在造孽啊。 



第三十一章 


晚上,好几天未能拨冗前来的朱高炽终于从公事中脱身迫不及待地来了梅苑,一进房便将各地送来的给他庆生的礼物一一给傅云蔚过目,要他挑选合意的留下,傅云蔚遂扑在那堆东西上东挑西拣,对朱高炽向他索要礼物的唠叨充耳不闻。 
“云蔚,我过生日你总得有个表示吧。”看着傅云蔚扒在那儿象小狗熊一样挑了这样撇那样,朱高炽虽是苦笑,却由里到外都透着高兴。小狐精是上天赐的宝,每次来这里,都无比的放松轻松,虽然傅云蔚并未对他的求爱作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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