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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江湖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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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只是像这样一个母亲在求我,求我,求一个曾经夺走她丈夫的人的儿子,放过她的儿子,我又怎能无动于衷?怔怔得看着她略带花白的发在空中飘舞,我却不知该作何反应。像她这样的女子也有过风华绝代,也有过万千恩宠,如今年华老去,美人迟暮,唯一的儿子,却……我忍心吗?我怎能忍心?
一声轻响,我抬起头来,风动纱廉,长廊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的眼睛幽幽望过来,其深如海,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正是裴问
长廊其实不长
只有二十步
而裴问的母亲就跪在我们中间
求我,求我放弃我的爱情,以一个母亲的名义,而我又该求谁去?
轻笑起来,绕过端贵妃向长廊尽头走去,经过裴问并不停歇,只是轻叹一声,“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廊外水波轻漾,一如昨夜。
手臂揽过来,如钳拉住我的手,
“放手”低斥一声,不愿在众目睽睽下,如女子般挣扎。
落在我脸上的眼眸却如铁坚硬,如火炙热。这样的眼光却让我的心熨烫得颤栗起来,浑身似乎有无数暖蛇在游走。
一丝淡淡的微笑爬上我的嘴角,心在为我的小小幸福偷偷喜悦着。
几分窘迫得偏开眼,一道光柱从纱廉敞开处射了进来,无数灰尘在阳光中翻腾飞舞。有光的地方才照得见灰尘,暗处的无数灰尘却无人得见,一如我的心。突然烦躁起来,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在为我上演着反目的戏码,我凭什么喜悦?
裴问扶着我的手,就这么滑落了下去。
双膝着地,“孩儿不孝,望母妃成全。”
端贵妃身形巨震,脸色白了又白。“裴问,你,你好……”站起身,“我们走。”
一干人等如潮水,一眨眼间退了个干干净净。我见竹儿无事,也让他退下了。
倚在栏上,手中绞着白色的纱幕, 目光在静默中交接对峙。
我轻轻一叹,“裴问,你娶阿雪吧。” 粼粼波光刺痛我的眼,“如果你要有一个王妃,我宁愿那个人是阿雪。”
“慕容,你疯了”裴问好看的剑眉紧紧攒着。
强压下眼底的酸涩,“我没有,我只是不想陷你于不忠不孝。”轻笑起来,“以你我两家上一代的仇恨,我说这话多少有点别扭。只是裴问你有你的责任。”
是的,责任,无奈又沉重的责任。
身为儿子的责任,身为人臣的责任,身为皇子的责任。
一层层,一道道都是重重的枷锁,如何逍遥,怎能随心?
“轩辕王朝至今已历数百年,看似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不过是外强中干。朝中众官吏党同划异,中饱私囊;四方节度使拥兵自重,各怀异心。异族虎视眈眈,随时有鲸吞中原之心。这种情况你远比我清楚。裴问,你胸怀帝王之学,忍心将如许江山抛开么?”心在痛,我都佩服自己此时尚能如此清醒。
“父皇不只我一个孩儿。”裴问扶上我的肩。
我淡淡一笑,极凄楚,侧转头,“是么,如今剩下的王子哪个是扶得起的阿斗?而墨宁尚幼,未能服众,何况有诸皇子在,传位于皇孙,自古无此先例。裴问,你我缘尽于此。”
“为什么?纵然我娶阿雪,你也不用离开我啊。”握在我肩上的手紧了些,十指入肉,有点疼,微颦眉。
嘴角的轻笑却放大了些,“呵呵,不用?裴问,你好残忍。若如此,你欲置我于何地?又让我如何自处?”
阳光在水面上跳跃,点点金光,晃痛我的眼,昨天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很甜蜜。
“相忘于江湖不好么?”轻轻一谓,如水无痕。
“不,会有办法的,我会说服父皇的。”裴问拥紧我。
脸贴上他温暖的胸口,把泪锁进眼底,感觉他的心跳响在耳畔,很舒服很安心,只是不知这个宠溺的怀抱还能依偎多久。
****
一连几日,裴问上朝回来心情都很不好。
这一日,下朝归来,裴问又将自己锁进书房中。裴问的家将丁青焦急得在房外徘徊。
“丁将军,王爷怎么了。”见过礼,我问。
“慕容公子,王爷今天在御书房和皇上有点争执,好像是因为王爷的婚事。王爷心情正不好着呢。若没事,公子就不要进去了,让王爷一个人静一静吧。”丁青和我在边关认识的,丁青是个行事稳重的人,看他如此担忧的神情,恐怕不是有点争执这么简单,害裴问至此,我心下十分抱歉。叹息了一声,犹豫了片刻,转身离去。
黄昏的时候,裴问被一道圣旨急召进宫。
我一个人用过晚膳,可能因为这些日子太累了,困倦起来,在房中早早歇下。
昏昏沉沉间,我似乎见到了端贵妃。还有
血
……
5
不记得睡了多久,隐隐约约有人在叫我。头有点沉,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不知道谁把灯给点上了,屋内有一点微弱的亮光,暗淡的光只照得见眼前,灯光照不到地方仍是浴在浓黑之中。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风打在没有关紧的窗上,有几分萧瑟。
突然呀得一声,原先关好的门洞开,风卷着几分带腥的湿气扑了进来,门外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有什么不对,我的身体本能得敏觉,训练过的夜眼在黑暗中明亮起来。
离床不远的地毯上丢着一柄两尺多长的寒剑,霜刃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华,如一抹淡淡的冷月。正是我的佩剑冷月剑,剑尖凝固着一抹暗红的痕。冷月剑直指的前方是墙,墙角蜷着个黑影,依稀是个女子。谁?我悚然一惊跳下床来,凑近前去。
那女子伏在地上,珠冠锦衣,昭示着该女子的身份不俗,只是纹丝不动,毫无声息。难道已经……不祥的预感让我的心往下沉
翻过那女子的身体,拂开披散在她脸上的发,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端贵妃,竟然是裴问的母亲端贵妃。
她如何会出现在我的卧房中?又如何会……
一团迷雾横亘在我的眼前。
端贵妃两眼睁着,似乎看到什么极为震惊之事,死不瞑目。
她的胸口蜿蜒着一抹半圆的剑痕,如一弯新月。
清晓弄月,是我的问月剑法中的清晓弄月。
清晓弄月是问月剑法的第三式,属杀招,我平时不轻用,这一剑的微妙之处正在于与冷月剑等软剑配合,剑招突转,出其不意,才有如此半月形的伤痕。伤口的深浅也恰到好处,正是我随手挥出一剑所能达到的力度。
杀人者,不问可知正是我,除了我还能是谁呢?我的剑我的招式。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
我觉得自己陷入一张看不见的网中,狞笑得慢慢收紧的绳让我几乎窒息。
“慕容”一声惊呼,我慢慢抬头,对上一双错愕的黑眸,裴问。
来得真巧
裴问站在门外震惊得望着这一幕,他的身边跟着副将丁青以及几个宫女,我依稀认得那些宫女正是那日清早随端贵妃一起出现的。
“母妃”裴问一声厉呼,冲了过来,轻轻抱起端贵妃的身体,如此温柔的动作,好像深怕惊醒睡梦中的人,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朝向我的背剧烈得抽搐着。
“裴问”我低呼一声,嗓子有几分干涩。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裴问的声音十分喑哑,那一声声迫人的追问扎得我心生疼。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睡觉,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喃喃低语。
“骗谁?你说一个大活人走进你的屋子,死了,你却不知道。你不觉得太好笑一点。王爷千万不能饶了这个贱人。丁将军也看到你和娘娘争执,岂容你这个贱人狡辩。我劝过娘娘不要来找你,可是可是娘娘坚持要一个人来和你谈谈,没想到你这个贱人……”一个高大的宫女怒斥一声,正是那日挨我掌掴的女子,看来她对我的怨念颇深。
“丁青,你确实看到了?若有半句不实,我定不饶你。”裴问转过脸来望着丁青,森然道。
“末将不敢,末将刚才去帐房报帐,无意间经过,确实听见慕容公子和娘娘在争执。”丁青看向我的目光也是极不认同,丁青是个老实人,他不会撒谎。
我无言苦笑,能潜入如此守卫深严的禁宫并且不惊动任何人从我身上夺剑杀人,让我这个用毒高手也不知不觉以为只是睡了一觉,这样的人几乎已经不是人了。何况临了还留下如此多的证据。
证据确凿
只是证据也未免太确凿了点。
裴问放下端贵妃,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我的衣襟,牢牢把我压到桌边,冰冷坚硬的台面抵着我的腰,裴问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狂暴冷洌,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的神情,今夜的裴问陌生的可怕。
“裴问,不是我”我盯着他的眼睛,冷静得道,浓黑的夜幕深锁着一切,我的心重若千钧。
不是我?可是谁信呢?我的剑我的招式,人证物证,说不是,我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信呢。
可是,裴问你应该相信我啊,只求你相信我。
“慕容,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掐在我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身体摇摇欲坠,灯的火舌舔着撑在桌上手,可是我却不觉得疼,胸中的空洞在一点点放大,几乎要将我整个吞噬。
“不是我,我要杀她有的是机会,又何必在自己的睡房中杀她?而且还留下如此多证据”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嘶吼起来。
“是么?”裴问冷笑起来,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我彻底推进了深渊。他说,“如果我们晚来一步,母妃的尸身都被你化尽了,证据也被你毁了。”
原来,呵呵,原来,裴问,你就是如此的信任我。原来……
眼前一片耀眼的白,然后极深的黑暗吞没了我。
“慕容,我…。”
“慕容,你总是这样,你叫我怎么办好,怎么办好?”
“慕容,慕容,难过你就哭出来吧。”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能死在你手上,我死而无憾。”
“嗯,放心,我答应永远陪着你,怎么舍得死呢?”
“慕容,两军阵前刀枪无眼,宫闱深处肮脏龌龊,你可愿陪我?”
“慕容,你不知道那次看到你毒发,我有多担心。”
“我陪你去。”
“慕容,你闹别扭的样子还真可爱。”
“慕容,我以为你一声不吭就离开我了。”
“慕容,今夜让我抱抱你,好么?”
“慕容,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
不,不是的,裴问,不是的……
记忆为什么这么满?
我似乎在水面上浮起来沉下去浮起来又沉下去,岸在极远的地方,礁也在极远的地方,我就这么漂着,无边无际,只有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光刺痛了我的眼睛,睁开干涩的眼,只见冷冷的天光透过高高的门上的栅栏照了进来。
如此的寒冷,如此的刺目。
我躺在床上,酸软的感觉爬遍四肢百骸,原来是梦,还好原来是梦,我偷偷微笑起来,微一抬手去挡那刺眼的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手背上一大块黑焦的烫伤在我惊噩的眼中放大,身体不可自抑得颤抖起来。不是,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梦,一定是。
当然是,原来这块疤是可以撕下来的。很多血,没关系,会好的,撕去疤就好了。昨天是做了一场恶梦,我只不过在床上睡了一觉罢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差一点点了,不要抓着我的手。
裴问?不要抓着我的手,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疤就没有了。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看着我,那种眼神我应该理解成关心还是愤怒?
裴问一把扯下我的腰带,把我的手牢牢绑在床头,冷冷的眼眸深不见底,“你以为用苦肉计,我就会原谅你么?”
苦肉计?好好笑,原来是这样,好好笑,于是我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裴问钳紧我的下颌,两指掐进肉里,很疼,只是这种疼远远比不上我内心的疼。
“没笑什么,只是想起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此时,望着他看不清情绪的眼我反而冷静下来,微微一笑,“从前,有一个大傻瓜杀了人,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他杀了人,只有那个傻瓜不相信,还好笑的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直到有一天,他最信任的人告诉他他杀了人,那个傻瓜才相信了他确实杀了人。王爷你说这个笑话好不好笑。我承认人是我杀的,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你”裴问的脸色变了,把我固定在臂弯之内就这么伏下身来,狂乱的目光盯着我的脸“慕容,我恨你,你总是让我意外,总是让我狠不下心。还总是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叫我怎么办好?你叫我怎么办好?”裴问的手重重按上我手背的伤处。
“啊,唔”我咬紧唇将剩下一半的呻吟吞了回去。
裴问的手沿着我的手背下滑,将指尖上沾染的血迹全部涂在我的唇上,逗留着反复摩挲,“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
“你太相信我,所以,给我服下了雪融?”吞咽着血的腥味,我笑起来,无比讥诮。
6
裴问退开一点,斜倚在窗棂边,斑驳的光透进来打在他的身上,光不够强,他的脸上半明半昧。我躺在床上看着他,就在数日前这张床上我们还曾经整夜整夜的抚慰拥抱。而现在,我在床上,他在床下。从床到窗,不远,只有五步。五步的距离已是咫尺天涯,天意真是弄人。
“慕容”不知过了多久,裴问开口了,清冽的声音一时间让我以为刚才狂乱的眼神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我不想这样对你,只是你这样让我很难作。母妃死在我的府中,已经很多人知道了,我护不了你,而且我若放过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母亲。”
原来是这样,我笑起来,“裴问,我不怪你,这原是我的错。”
裴问的眼神沉郁了一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于沉默。很久,就在我以为时间已经静止的时候,“慕容,你总是这样,让我拿你怎么办好”裴问一叹,转开脸道,“父皇要亲自提审你。”
一缕寒意拂过我的身躯,“裴问,你知道我恨他。”我不想见玖阳帝,这句话低幽婉转,竟隐有哀求之意。
“我知道”如此干脆。
“这是你让我服下雪融的原因么?”我闭了闭眼,“杀一个人不一定要用内力。”
“所以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我会看着你。”
这么肯定?裴问,你对你的这位父皇还真是维护周全。
只是未免太低估我了。
庄严肃穆长日宫内寂静无声,仅有裴问,玖阳帝,我,几个影卫,还有一位蛮袍玉带的男子,看起来应该是达官显贵一流。
我不知道玖阳帝怎么有闲情亲自提审我这个犯人,也许是因为他太宠端贵妃了,也许只是因为他太无聊了。
无论如何,以现在这种方式相见,倒还真是始料未及,苦笑。
“没规矩的大胆狂徒,见了圣上还不跪下。”那男子一声喝令,规矩么?我只是牵了牵嘴角。
两个影卫过来强按着我,现在的我如何还有反抗之力,无奈的苦笑,形势比人强,慕容你还是学不乖么?单膝跪在地上,裴问就在我身后不远的阴影里,我却不敢回头看他。
“端贵妃是你杀的?”高高的王座上的人问,金色的皇座在偌大的宫殿中看起来竟显得很凄清寂寞。
我扬眉道,“是” ,暗弩从袖中滑落,这是最好的角度,无需内力只需轻轻一扣我就可以为父亲报仇雪耻了。
光影暗淡,銮座上的人影竟有说不出的萧索。二十年的岁月对谁都是无情的,看着玖阳帝略带灰白的发,我心底竟泛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扣在手中的暗弩沉重起来,指尖微微发抖,我只有一次机会,却已无出手的必杀之意。
“你叫慕容傲?”
“……”呈上的卷宗难道没写明么?否则你为何要亲自审我?
“抬起头来”
我不理,两个影卫霸道得强抬起我的下巴,拂开脸上的发。
“慕容,真是你?”声音中有欣喜的悸动,看过来的眼光中有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他眼中看到的究竟是不是我。也许是,也许不是,被人李代桃僵也不是第一次了。
“证据核查无误,请陛下发落。”静立在旁的男子请示道。
“你们的决定呢?”迅速恢复了冷静无波的声音,皇上就是皇上,喜怒永远拿捏得恰到好处。快得几乎让我以为刚才的悸动只是我的幻觉。呵,最近的幻觉何其多。
“臣等商量过,斩立决。”那男子抱拳道。
“这,太严厉了吧。” 玖阳帝看过来,目光竟似极为不忍,犹豫道。
“谋刺皇妃,不杀难堵悠悠众口。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我皱眉,如此咄咄逼人的话,已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语气。看来这宫中的局势还真是一团乱麻。不过,自身难保,当生死操纵在别人手上的时候,别人的事好像不是我现在该操心的。
“好吧,如果这是你们想要的。” 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来时,玖阳帝挥挥手,已下了决断。“孩子,我有一句话送给你,无论你想做什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玖阳帝的眼光越过我透过身后的裴问,看向门外。
不后悔?
重重深殿,门外也是一片阴暗。
于是就这样,我被关进了天牢,等待明日午时问斩。
抬头见蟑螂,低头见老鼠,恐怕就是我现在最好的写照。
身下是干冷的茅草,靠着墙灰斑驳的墙,我抱膝而坐,夜已深,没有内力护体,这样的夜这样的地方更觉清寒澈骨,纷乱的思绪却渐渐清明起来。
玖阳帝的话很奇怪,后悔?为什么他认为我会后悔?我又做了什么可以后悔的事……
或者难道那句话不是对我说的?那么难道是?不不,不是真的。我紧紧攒着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鲜血一点点渗出,心上似有一条毒蛇在啃噬,不,裴问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他为什么要害我,而且那是他的母亲啊,一向侍母至孝的裴问怎么会这么做?慕容啊慕容,你怎么可以这样,因为裴问不信任你就怀疑起他来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疑神疑鬼。心内忧疑怔忡然而耳畔另一个声音却在提醒我,慕容,除了裴问又有谁如此熟悉你的武功,又能在王府中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得布局。
“慕容,如果有人伤害了你,你会原谅他么?”
“慕容,对不起”
熟悉的声音从记忆深处如惊雷炸出,不,裴问,不用说对不起,你怎么会对不起我呢?
……
“慕容,对不起”
不要再说了!抓起地上为死刑犯准备的酒壶狠狠砸在对面的墙上。
酒壶碎,酒水淋漓一地。
心越来越乱……
梆梆梆,已是三更。
“慕容”暗处有人轻轻一叹。
“谁?”抬起干涩的眼,轻轻翕动了一下嘴唇。
牢门打开,一人弯腰进来,丰神如玉,裴问。
此刻我却无意见此人,身体往后瑟缩一下,却始终逃不出他的视线。苦笑一下,“王爷,深夜至此,有何指教。”
“慕容”裴问步步逼近,凌厉的眼神盯着我,让我的嗓子一阵阵发紧。舔舔发干的唇,未及开口,身体就被一把从地上拖起,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慕容,慕容”还是那样的声音,昔日甜蜜的呼唤只换来在他怀中身体的紧绷。原来身体的反应从来是骗不了人的。
也许察觉了我的僵硬,裴问圈紧了揽在我腰上的手。
无奈得一笑,“裴问,你何苦如此,既然推我入瓮,何必又来惺惺作态。”
裴问的唇贴上我的额,温柔得低语:“慕容,我知道你怀疑我,我也无话可说。但请你相信我。慕容,我是喜欢你的。”
我该信吗?我还能信吗?熟悉的心跳声响在耳畔,抬头望进那双深邃的眸子。夜很黑,灯很暗,什么是真心什么是谎言我已经分不清了,分清了又如何,心就会不痛了么?
紧紧合上眼帘,倦意袭来,真想就这么睡过去。然后再也不去想此刻的拥抱是甜蜜还是苦涩。
7
如果能就此睡去,上天对我还是仁慈的,可是上天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么仁慈?
裴问握在我腰上的手突然向上扶上我的脊背,然后出指如风迅速点遍我周身的||||穴位。卒不及防,跌坐在蜇人的草垛上,我无言苦笑,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下颚被两指强硬得捏住抬起,口中滑进一颗冰冷的丸药。
“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喃喃低语,意识渐渐昏迷。
好吵
一阵喧天的鼓乐声将我从深眠中惊醒。四壁奢华已非囹圄之中。挣扎坐起,悚然一惊,自己身上所着的囚衣已换下,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袭长袍,轻柔如纱,红艳如血,虽款式简洁,但也不像男子之物。更令我吃惊的是,藏在身上的毒药暗弩已不复存在,长发披散而下,藏在发间的银丝也已除去。
天色黯淡,已近黄昏,午时已过,不知是何人在街头市口代我受那一刀。
呀,有人推门而入,是一位着红色裳裙的妙龄少女,身后跟着两位刚值豆蔻年华的丫环,低头捧着脸盆等杂物。
“公主,时候不早了,让灵儿为公主梳妆打扮,今天是公主大喜的日子,驸马爷还在等着公主呢。”那名唤灵儿的少女行过礼,用银玲般的声音说道。
“灵儿,我是男子,不是什么公主。”虽然我的外表清秀了点,也不至于雌雄莫辨吧。
“公主英气不让须眉。”灵儿还是笑眯眯的。
“再说一遍,我不是什么公主。不管你们在玩什么,把裴问叫来。”我有几分不耐了。
“十三王爷忙着筹备婚礼脱不开身。公主也赶紧梳妆打扮,莫误了吉时。”
“你告诉裴问,如果今天不说清楚,我不会和他拜堂的。”不喜欢这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不管在玩什么,至少别把我蒙在鼓里。
“公主当然不会和十三王爷拜堂,十三王爷娶的是若雪公主,而傲雪公主您要嫁的是……”
“是我”门外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抬眼的一瞬间,我的心一凉,苦笑。
来的竟是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司马翎。
司马翎挥挥手,灵儿带着两个小丫环退出门外,掩上门。
“慕容,你见到我似乎不太开心啊。”司马翎在床沿上坐下,凑近前来,伸手揽上我的肩,我闪躲不开,惊觉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心下暗恨不已。
注视着我的表情,司马翎啧啧一叹,“那日林中一别,你的唇你的每一寸肌肤让我朝思暮想,没想到今日见你,你却是如此表情,慕容,你太伤人了。”
想起那一夜不堪的情景,我心下暗暗叫苦,那夜多亏裴问及时出现才得以脱险,而如今……
此番我落入他手,只怕裴问也脱不了干系吧。
“你待要怎样?”如今之计,只能虚与委蛇,再谋脱身。
“我要与你举案齐眉,作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
“也不是不可”看他那阵势倒是深情款款,只是眼中冷冰冰的,全无一点温度,“你把我绑进礼堂吧”
司马翎神色变了变,转眼又恢复了那一成不变的笑容,最近几日我碰上的尽是变脸高手。
“你不肯嫁我是因为裴问?只不过,你难道不知道,和亲的圣旨是玖阳帝下的,而你的人是裴问交到我手上的。”
“那又如何?那是……”明知他说的是实情,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也早已猜到这一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心伤,一阵黯然,“那是我和他的事,不劳王爷费心。”
“是吗?”耳边有凉凉的笑意。
“如果是这个呢?够不够让你答应嫁给我?”司马翎的手摊开,上面躺着一个金丝绞成的香包。
我一眼就认出,这香包是若尘尘送给天涯的,一针一线皆是尘尘亲手织就,我还记得天涯收到这份礼物时人笑得都傻了,宝贝得什么似的。那一句鸳鸯织就欲双飞,我还经常拿出来取笑他们。天涯贴身之物落入他手,只怕……
“你抓了天涯?”我看向司马翎,笑也笑不出了,用这个要挟我,很有效。
“不,还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未及我松一口气,司马翎接着说,“但,等等就很难说了……”
“怎么说?”我不解。
“外面的婚礼已经开始了,法场上让他逃走,我想任天涯这次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原来是这样,外面鼓乐声声,网已张开,静待鱼儿自投罗网。上钩的鱼自是不好受,做钩上的鱼饵的滋味更是一言难尽。
苦笑,“告诉我这些,你是想要胁我?可是你们既然如此苦心布局,又怎会为鱼饵放走鱼。”
“不,我不是想要胁你,我也用不着要挟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你的裴问究竟是怎样的人。”司马翎一瞬不瞬得看着我。
我凄然苦笑,“知道了又如何?”
天已经黑下来了,没有月的冬夜,星也暗淡。
“我要你,不只是你被药物控制的身体。”司马翎的眼睛很蛊惑,我的身体一阵阵热起来,司马翎扶在我肩上的手滑下了几分,背部的肌肤在他温热的大手下颤栗,隔着布料若有若无的摩擦更让我难耐,身体里苏醒的野兽已不是我的意志控制得住的。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声音有点颤抖。
“醉风尘,不是我,是裴问。别急,我们有一夜时间慢慢恩爱。”司马翎邪邪一笑。
那一颗裹了糖衣的丸药么?我无话可说,呵呵,裴问你对我真好,新婚之夜怕我不够热情么?
醉风尘,真好,真巧。
我甜甜得微笑起来,“既然你想抱我,还等什么呢?”
来,抱我吧。
身体疼痛了,也许心就不会痛了。
身体沉醉了,心沉不沉醉又有什么关系?
司马翎的技术很好,在达到巅峰的同时,也把我送上快感的乐土。在失神的极乐瞬间,我一直在笑,笑得很甜蜜,笑得很放荡,原来——裴问,我不是非你不可。
伏在被褥上,我无力的喘息,等待,等待更深的沉沦。
司马翎的手圈在我的腰间,将热气吹在我的耳际,“慕容,你好棒,真想再抱你一次。”
我笑,“有何不可?”
醉风尘的毒岂是一度销魂就能解的?
司马翎摇摇头,将手指划过我的腰线,浅笑起来,“我不会让裴问事事如愿的,他的计划不等于我的计划。也许慕容你会恨我,呵呵,也许你根本不会在乎我,但……”
司马翎轻轻一叹,扯过黑色的披风把我包裹起来,抱起,打开门。一声轻啸,过了片刻,房顶上跳下一个黑色劲装的人影,清秀俊逸竟是墨宁。
司马翎把我交到墨宁手上,“带他走。”
墨宁看了他一眼,道“伤害过无涯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今天的帐权且先记下。”
正待转身
“啊”我一声低呼,不远处梅树下赫然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瓣瓣梅花飘在他身上,他似是浑然不觉。
怔立,已不知多久。
“如此良宵,小弟的洞房花烛夜竟要裴问兄亲自在此值守,这叫小弟怎么过意的去,冷落了嫂夫人那可是大大的罪过。”司马翎抱手闲闲笑道,话语中满是嘲讽之意。
裴问攒紧拳,看也不看他,一双眼睛只是落在我身上,“慕容,你还好吗?”声音极其沙哑,竟似在强自忍耐着什么。
这个人难道还嫌害我不够,还要来扰乱我的心境么?
泛白的指尖紧紧抓着墨宁的衣襟,我急急央求道,“墨宁,快带我走。”
墨宁冷冷得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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