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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西楼_第一部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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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扬音秀眉一颦,冷哼一声,随即一把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西尽愁淡淡笑看着,半晌,才垂下眼幽幽地问道:“珉珉……她还好吧?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几天前,就在这“承安客栈”外,西尽愁向尹珉珉坦白了自己对岳凌楼的感情,尹珉珉一气而走之后,西尽愁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刚从贺峰府邸赶出城的西尽愁,本想回到城西荒庙松绑放了江城,但半路上却巧遇了欧阳扬音,心想江城那小子多绑一会儿也不碍事,最让西尽愁挂心的却是尹珉珉的现在的情况如何。
听到西尽愁询问尹珉珉的消息,欧阳扬音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意味深长地回答道:“她现在,好得很呢……”西尽愁啊,你想不到吧,现在你最应该担心的人不该是尹珉珉,而该是那名纤纤细细的白衣少年啊。只要我把你留在这里半柱香的时间,相信珉珉就可以不留痕迹地取了那岳凌楼的小命。不过……欧阳扬音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尹珉珉不会立刻就杀掉岳凌楼,而要慢慢折磨他,这样可就浪费了时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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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跌马前的那一瞬间,耿奕也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寒芒袭来,但还不及躲闪,那棕马就已经跪倒在地,这突来的动作,使耿奕和岳凌楼都被甩飞了一丈远,重重跌地然后滚落下山坡。那山坡不但坡度陡而且荆棘丛生,急速滚落的耿奕把岳凌楼紧紧拥在怀中,为他挡住的一切伤害。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是不会感激你的……岳凌楼从耿奕的臂膀里挣脱出来,手指轻拂过耿奕脸庞的划伤。他们现在正停在半山坡上,如果不是正好挂住了一棵斜生的古松的枝干,只怕还会继续向下滚落。耿奕的头部在滚落中磕到了嶙峋的山石,淋漓的鲜血从他的左额不断涌出,由于失血过多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
岳凌楼的心中一阵苦楚,猛地撕裂了自己素白绡衣的衣角,为耿奕包住了伤口,但那殷红地刺眼的液体立刻就浸透了白绡。岳凌楼在心里轻叹道:“生死有命,这一切都是你的命数,你就听天由命吧……”想到这里,岳凌楼把耿奕从古松干底扯出,蓦然向山坡下掀去,昏迷过去的耿奕骨碌滚下,霎时便没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虽然无法救你,但却不想再连累了你,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命不该绝,自会获救……
岳凌楼回头向山坡上望去,但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沉沉的灌木丛,辨不清方向。突然,一阵沙沙的响动从头顶上传来,岳凌楼俯低身体,怔怔地望着那发出异响的方向。是一个人影,那人影渐渐走近了,岳凌楼认出了那个人,尹珉珉,怎么会是她?虽然不知道尹珉珉因为西尽愁想了自己的命,但一种潜在的危机感油然从岳凌楼心底升起。
再继续停在这里,一定会被她发现的。于是岳凌楼蓦然起身,想飞身逃离,但就在足尖支地的一瞬间,岳凌楼突然踉跄倒地。尹珉珉一惊,双目立刻向岳凌楼的方向直视过来。岳凌楼抬头正好直迎上了尹珉珉凶险阴骘的眼神,心里暗叫糟了,手下意识地放到了脚踝处,心想大概是刚才滚落山坡时把脚扭伤了吧。现在位置已暴露,逃又逃不了,难道就要这样任由尹珉珉宰割吗?
尹珉珉朝岳凌楼走过来,手中握着一把亮锃锃的短刀,荧荧地闪着寒冰般的青光,“原来你在这里。你刚才是想逃吗?怎么又不逃了……你动不了了吗……这都是你的报应!你早就该死了!”早就该死了吗?听到这句话,岳凌楼的嘴角竟掠起了一个弧度,苦笑着。自己的确是早就该死了啊……
“你这种祸害,根本就不配呆在西大哥身边!”尹珉珉说着已把短刀逼在了岳凌楼的颈部,用刀锋撩高岳凌楼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变成哑巴了吧?”岳凌楼还是不做声,眼神飘到一旁,仿佛看不到尹珉珉似的。早已怒火中烧的尹珉珉怎么能容忍岳凌楼对自己的这般无视,“好!好极了!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话音刚落,尹珉珉手中的青刃就已没入了岳凌楼左脚的脚踝。踝骨被刺穿的剧痛让岳凌楼陷入一阵晕眩,但他只是狠狠地瞪着尹珉珉,连哼也未哼一声。尹珉珉的眼神越加的阴骘起来,握刀的手猛地旋转了半圈,被劈裂的踝骨瞬时又被绞成碎片,剧烈的绞痛让岳凌楼的左腿已丧失了知觉,他咬住了下唇仍然没有出声。
好,你嘴够硬!尹珉珉随即拔刀又刺入了岳凌楼的右脚,右脚的踝骨瞬时也已破碎。岳凌楼闭上眼睛,双腿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阵阵抽痛,趴倒在地……“很痛吧……我知道你很痛……你叫啊,你不是很会叫吗?你叫叫看西大哥会不会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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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欧阳扬音见西尽愁握酒杯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奇怪地问道。西尽愁若有所思道:“没什么,刚才突然一阵寒战,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欧阳扬音沉默不语,她知道西尽愁感觉到的不祥的事情是什么,因为藏于她袖中的四只毒蝙蝠已经开始躁动起来,这种躁动往往是在感觉到了血的味道后才会有的躁动。
现在欧阳扬音至少知道了两件事:一是尹珉珉已经找到了岳凌楼,并且已经出手;二是尹珉珉和岳凌楼离这承安客栈并不远,不然这些毒蝙蝠是嗅不到血味的。尹珉珉啊,你一定要快点解决掉岳凌楼,不然只怕我这里拖不到太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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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死吧?”尹珉珉掐住岳凌楼的下巴,猛地把他埋向地面的脸扭向到自己这边。岳凌楼双足的踝骨都已化为了骨渣,裂骨破碎尖锐的边缘扎入血肉,膝盖以下都已变成了乌红的颜色,阵阵抽搐着。尹珉珉持刀比在了岳凌楼的左脸上,沉声道:“就是你的这张脸……我好恨你的这张脸!我无数次地想一刀毁了它!今天……终于可以做到了!”
尹珉珉眼中寒光凛冽,手中短刀一扬,霎时一条两寸长,三分深的血痕便刻在了岳凌楼的惨白的皮肤上,汩汩地渗着鲜血,“原来你还知道挡啊……”尹珉珉刚刚划出的一刀刻在了岳凌楼的手臂上,几颗染血的翠绿的珠子霎时溅落在地,一条银色的丝线被夜风扬起,飘荡在半空……
凌楼哥……这个,保平安……平安……
凌楼哥,我们耿家……对不起你……
岳凌楼右手一抡,一个耳光重重地甩到了尹珉珉的脸上。尹珉珉目光瞢然,头偏向一旁,怔怔地垂着,印在脸颊上深深的红印里透着丝丝血迹。这一掌之重,重得让尹珉珉一阵头晕眼花,口中微甜,嘴角一股细血流出。
“你!”尹珉珉猛一抬头,却又被岳凌楼反手一耳光打偏在地。当尹珉珉立即再次起身,岳凌楼右手再次抡起时,便听得“嚓——”一声金属穿过血肉的声音响起,一股血柱喷溅在空中。下一秒,岳凌楼就已经仰卧倒地,尹珉珉手中的青刃已刺穿了岳凌楼的右手掌,刀萼抵在了掌上,刀锋完全没入到肉里,穿透掌心死死地钉入地面……
尹珉珉激动地喘着气,“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我现在就可以一刀杀了你!”说罢尹珉珉已抽刀高举在手,淋淋的红血顺着刀锋一股流下,滴落到岳凌楼的颈项上。这最后一刀,尹珉珉是瞄准岳凌楼的喉咙的……
“啊!”突然,一声凄厉短促的尖叫蓦然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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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尖叫空荡荡地回荡在西尽愁的耳边,他神情蓦地严肃起来,抬眼一瞪欧阳扬音,瞬时便已越出了窗口,朝声源处冲去。“西尽愁,你——”欧阳扬音知道事情不妙,伸手朝西尽愁抓去,但却只扯碎了他的半片外衣……
欧阳扬音心中一紧,按住心口,蹙眉自言自语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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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苍白的细指捂住伤口,一股乌血从指缝中滑落,尹珉珉被突然飞来的一块石块击中了额部。短刀插入了土壤,在它掉落的瞬间,割破岳凌楼颈边的皮肤,留下了一条鲜红的痕迹。岳凌楼的瞪大了双瞳,心脏狂乱地跳动着,刚才他是如此确确实实地感觉到死亡的存在,就近在咫尺……
如果不是那突然飞出的石块,只怕岳凌楼此时早已成为了尹珉珉刀下的亡灵。岳凌楼偏头向石块飞来的方向望去,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正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
不是耿奕,因为耿奕早已滚落山坡昏迷未醒;不是西尽愁,因为西尽愁听到尖叫声后才知道发生事情了;那么是谁呢……
“珉珉!”西尽愁因为是听到尹珉珉的尖叫才赶过来的,他以为是尹珉珉出了什么事情。尹珉珉听见西尽愁的声音脑中瞬时一白,但随即又从土中抽出短刀想再给岳凌楼致命的一击。如果让西大哥看到这样的状况他一定不会放过我,就算他要杀了我,我也要拉你陪葬,所以你一定要死——岳凌楼!
尹珉珉的刀还未及落下,就被西尽愁紧紧扼住了手腕,看见半昏迷在地混身是血的岳凌楼,所有的事情瞬时都清楚了,“尹珉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一直以来,西尽愁只是认为尹珉珉是个冒失冲动的小丫头,虽然会耍小脾气,但是却没有阴毒害人的恶心,为什么现在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变得就像一个杀人的魔鬼一般……
“西大哥……”尹珉珉仰起头,泪水瞬时夺眶涌出,“难道你忘了吗?忘了我爹留给你的遗言……他迟早会害死你的……会害死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已经五年了,我一直都非常的喜欢你啊……他不过是个和你相处不到百天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啊……你……”
“不要再说了……”西尽愁放开了尹珉珉的手腕,一把抱起了软瘫成一团的岳凌楼朝山坡上走去,“你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不然……我怕我会杀你了……”
杀了我?你会杀了我……你要为了他,杀我吗?所有的……都破碎了,全都碎了……
“珉珉……忘掉一切,我们回云南吧……”一只手攀住尹珉珉的肩膀,欧阳扬音的玉指轻轻拂过尹珉珉额边的伤痕,“痛吗……这里?”尹珉珉抽泣着把头埋进了欧阳扬音的臂弯,一点也不痛啊……但心里却仿佛正在被千刀万剐般地疼痛……钻心刺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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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不远的地方静静望着这一切,不久前,他投出的石块救了岳凌楼的命。然后,他看见西尽愁抱走了岳凌楼,看见欧阳扬音安慰着尹珉珉。他没有再走近了,转身向山坡下走去,刚才他无意中发现了耿奕,他认得包住耿奕头部的那一截白绡是岳凌楼的,他以为岳凌楼在不远的地方,所有上来找找,但没想到却看到了尹珉珉想杀岳凌楼,于是他出手相救……
毕竟尹珉珉也算害过他,毕竟岳凌楼也算帮过他……尹珉珉对他下过迷魂药,岳凌楼放过他逃命,后来他又被西尽愁绑起来扔到了一座荒庙,|穴道解开以后,他割断了草绳逃了出来——他就是江城。
现在,江城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他要去救耿奕,如果再不医治,只怕耿奕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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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静静,西尽愁低头看着怀中人血色褪尽的薄唇。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混身是血。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折磨自己呢……
第五十一章
自西尽愁在杭州城西的荒坡上把岳凌楼救起,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三日前,“天翔门”贺峰和荆君祥两派人马在耿府西门的争斗是以贺峰力压东西南三堂斩杀荆君祥告终。耿芸和耿原修相继死去,耿奕出逃在外下落不明,耿家就只剩下了耿原修的几个小妾,不成气候。所以现在贺峰大权独揽,不仅掌管着雄霸一方的“天翔门”,更代管了耿家的药物买卖。杭州城内内外外都有“天翔门”的人在搜捕弑杀养父的岳凌楼。为避风头,西尽愁带着重伤岳凌楼逃到了云南离阳,在这里不仅安澜,而且还住着一位与西尽愁颇有交情的名医丘然。
“左右脚踝骨粉碎性骨折,右手四根掌骨断裂,全身大大小小划伤若干……”丘然皱起眉,给西尽愁交待复检的结果,摇摇头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三天前,西尽愁找附近的大夫为岳凌楼做过简单的治疗,但始终是不放心,这次才又摆脱丘然给重新检查一遍。西尽愁光是听丘然说着伤情就已经觉得一阵心痛,他做梦也想不到尹珉珉下手竟然这么狠毒。
西尽愁问道:“那要多久才能复原?他的脚不会就这样毁了吧?”丘然叹气道:“刀上均未伤及经脉,只要花点时日好好调治保养,三个月内应该就能恢复。但是……”丘然心里担心的却另有其事,为了避开朝廷对“花狱火”的封禁,“天翔门”早就断了“花狱火”在云南的这条线路,但就在多日前突然又有人送来了药物,那人只说是奉了南堂堂主之命,丘然却知道那是岳凌楼在暗中帮了自己一把。现在,“天翔门”又起内乱,只怕这“花狱火”又会就此断了供应,只怕岳凌楼撑不过三个月就会毒瘾发作而死。见丘然只是深思而没了下文,西尽愁心急又忙问道:“但是什么啊?”
丘然这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不提“花狱火”却提起了另一件事情,“比起他身体上的伤,恐怕是心里的伤更加严重吧……他现在一语不发,只是呆滞滞地睁着眼,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啊……”西尽愁转过头,从窗口望了一眼岳凌楼。只见他靠着绣缛,坐在病榻上,仿佛一具灵魂被抽出去只剩下外壳一般。这种状况从当日西尽愁把他救起时一直持续到现在,本来受了那么严重伤害的人早应该昏厥了,但是他却一直不肯闭眼。披散的黑发搭落在他纤瘦的肩上,这几天过去他看上去又消瘦了不少……
“老爷。”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粥已经煮好了。”丘然颔首道:“你端进去吧。”那小丫鬟应了一声,正想往前走,却被西尽愁给挡住了。从杭州到云南这一路上,岳凌楼不仅不说一句话,甚至不吃不喝,只怕这小丫鬟把粥端进屋去,岳凌楼也不会动一下。西尽愁接过碗道:“还是我拿来给他吧。”
青瓷做成的调羹送到唇边,岳凌楼别过头,不想去理坐在床边颦起眉头的西尽愁。“你难道就想这样饿死吗?”在路上的三天西尽愁算是纵容了他的不吃不喝,但现在,如果他还这样坚持下去的话,只怕再过不了一天就会饿昏过去。西尽愁把碗放在床沿上,一手扣住岳凌楼小巧的下巴,猛地将他苍白的脸转向自己,“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岳凌楼蓦地一甩头,甩开西尽愁扣住自己的手,“滚……你立刻就给我滚出去……”他声音非常微弱,但听上去却依旧盛气临人。西尽愁淡淡笑道:“你终于肯讲话了……”岳凌楼的肩膀颤动了一下,然后悠悠抬眼,“你不明白我说的话吗?滚吧,快点……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西尽愁仿佛没听见似地,又重新端起床边盛满粥碗,把调羹再次送到岳凌楼的唇边,“吃吧,吃完就有力气骂人了。不然我根本就听不见你说的话。”
西尽愁,你竟然还在耍小聪明,我好讨厌你,好讨厌你。莫名其妙的一股火气冲了上来,岳凌楼手一扬,猛地打翻了那青瓷的碗,大声地吼道:“滚!我在叫你滚!你还没听清楚吗!快滚啊!”说罢又把床上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统统向西尽愁扔了过去。
“想不到三天没吃饭,你还能这么有力气。”西尽愁站在一旁,看着发怒的岳凌楼甩完了所有可以甩的东西后,微笑着说道,“看来是我太低估你的生命力了。”岳凌楼缓缓喘着气,刚刚的举动让他的头越来越昏重起来。“你没事吧?”西尽愁看出岳凌楼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有些担心了,慢慢靠到床头来。“你滚!”岳凌楼眼神一阴,左手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刀尖直指西尽愁的喉部,沉声道:“你不要逼我动手。”
西尽愁心底突然一震,但却努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你一直带着这把匕首吗?”岳凌楼淡淡道:“没错。”没错,你竟然还说没错,西尽愁的右手猛地一把握住了刀刃,“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反抗,你被尹珉珉刺穿踝骨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你就这么想死了,你就甘心让她折磨死你吗?”岳凌楼还是淡淡道:“没错。”
“如果我还是不出去,你是不是要用它杀我?”说到这里,西尽愁握住刀锋的手蓦然加重了力道,一股殷红的液体突然自他手心一涌而出,顺着刀锋流淌到刀萼上,然后继续淌下到了刀柄。就在那还带着体温的血液触到岳凌楼握刀的左手时,岳凌楼仿佛触电一般抖了一下,他害怕西尽愁现在的眼神。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了半晌,岳凌楼才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放手……你快放手……”
淋淋的鲜血嘀哒地滴落到地板上,岳凌楼一阵心惊,然而西尽愁却全无痛觉一般说道:“你看见了什么?你又在害怕什么?你想不到吧……我也是会流血的……我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我也会难过痛苦,也会伤心……你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岳凌楼的手在抖,他看着西尽愁的血已经染红了自己的手背,顺着自己僵白的手臂流下,“放开……你不要再说了……”
西尽愁手腕猛一用力,只听“锵!”一声脆响,那匕首的刀刃便断成了两截,伴随着刀刃被折断的瞬间,溅飞的是刺目的红血……岳凌楼怔怔地看着西尽愁,他的确是从来没有看过西尽愁这样的表情,一种认真到可怕的表情。岳凌楼的手劲一松,那半截匕首铿锵坠地。西尽愁也把那截断刃甩到地上,沉默着。岳凌楼低下头,用手支撑起身体,喃喃地念道:“你是个疯子……你真的是一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但你却是一只妖精,我终究还是要栽倒在你的手里。“凌楼……”西尽愁低低呼唤着这个名字,“你知不知道……凌楼……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西尽愁坐到了床边,抬手撩起遮住岳凌楼脸庞的青丝,看着他精致的侧脸,美丽地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却让人心痛异常:“凌楼……你知不知道……自从第一次在湖边看到你,你抓住我的腿,叫我救你……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
“你不要再说了……”岳凌楼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不是不知道他的感情,也不是假装看不见他的关心。只是一直在害怕,一直在担心,那样的男人本就不是自己爱得起,配得上的……
“凌楼……我爱你,真的爱你……”
西尽愁中了魔一般念着这句话,搂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含住他冰冷的薄唇。凌楼……我爱你,真的爱你……舌尖轻触传来阵阵酥麻,头脑中空白一片,只剩下一句话,爱你,真的爱你……
一股微咸的味道从唇边滑入,哭了吗,凌楼?
那一天,看着你倚在常枫的胸膛,就想着有一天也可以这样搂住你,安慰你心中太多太多的伤痛……你承受了太多本不属于你的痛苦……仇恨让你变得坚强,仇恨溃烂成疮,重新开始吧,如果可以的话……除去紧紧包裹住你身体的那层坚强的外皮,你……也不过是个脆弱的人而已……
凌楼,我爱你,真的爱你……不要再对我视而不见了……
第五十二章
清晨,凉风习习。云南兴和城,“飞鸿帮”原分舵刘以伯的故宅内,刚刚睡醒的黎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终于要凉快起来了啊……”昨夜的一阵急雨,让气温降低了不少,透露出炎炎夏季即将结束的讯息。这个夏季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先是跟着爷爷跑镖,后来又知道了堂哥常枫还活着的消息,再后来又替镖局给“天翔门”新门主送贺礼,再再后来竟然见到了倾慕的对象西尽愁,再再再后来……唉,不提也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唉呀呀呀,黎大小姐,这大清早的,你就又是伸懒腰又是打哈欠的,有失淑女风范啊……”常枰摇着一柄折扇,慢慢向黎雪踱过来。他们几日前就已经回到了兴和,现在暂住在分舵府内。有“天翔门”撑着,现在旧部也已经收罗地差不多了,只等着总舵府重新修建起来。
听见常枰说自己没有淑女风范,黎雪“啧”一声道:“我伸懒腰又没伸给你看,你管那么多干嘛!一边凉快去。”常枰道:“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哥哥吧,你这是什么态度,没大没小的。”黎雪道:“你这个人一脸奸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信了你,但是我绝对不认为你是常家的人。”常枰笑笑道:“你不信就算了。”
常枰原名洛少轩,朝廷暗行锦衣卫,这次他最重要的任务是查清楚这“飞鸿帮”内隐藏着“花狱火”的事情。早就要探子报说“飞鸿帮”私自种植着“花狱火”,但是却一直没有证据,从而也就无法查办。
“喂,你等着。”见常枰正要走开,黎雪突然开口喊住了他,“我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每天早上都从常枫哥的房间里出来?你们都干些什么呢?”常枰觉得黎雪这话的确是问得怪怪的,忍不住笑了起来。黎雪颦眉道:“你傻笑个什么呢?”
常枰道:“笑你想的太多了吧。我们兄弟自出身到现在,好不容易相认了,在一起睡觉也不行吗?”黎雪大吼道:“不行!”有了西尽愁和岳凌楼的前车之鉴,黎雪对两个男人在一起太过亲密这种事情可是非常的敏感,一定要在这段危险的感情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前快刀斩乱麻。想到这里,黎雪又道:“你以后不许去常枫哥的房间了。否则,哼哼……你等着瞧吧。”
常枰道:“傻丫头,我不过是为了保护你常枫哥罢了。”离开杭州时岳凌楼嘱咐常枰要照顾好常枫,如果常枫有个三长两短,常枰也不好向岳凌楼交待。黎雪道:“常枫哥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最后离他远点儿,听到了吗?”常枰只是笑笑却不回答,摇着扇子走远了。黎雪在他身后大声喊着:“喂,你到底听到没有啊!”常枰回头道:“风声太大,我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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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兴和城百里外的离阳镇“丘然医馆”大门外,西尽愁把岳凌楼抱上一匹藏青马,随即自己也翻身越上马背,抖一抖马缰道:“丘大哥,我们要走了。”丘然把一个装着“花狱火”的纸包递到西尽愁手上道:“路上小心吧。”西尽愁点了点头,双腿一夹,那藏青马便跑了起来。
西尽愁和岳凌楼在丘府里已经呆了数日,“天翔门”的人都认定了是岳凌楼先笼络江城杀了耿芸,后又自己动手了耿原修,与耿奕出逃在外。因为担心“天翔门”的人追究下来连累了丘家,二是岳凌楼的伤势和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在丘府久留。现在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黄泉巷”——尹昀曾经躲了十六年的地方,毕竟那里是西尽愁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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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巷”尽头的篁竹林内,欧阳扬音舀起一瓢清水,把沾满泥土的双手冲洗干净。昨夜的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夜,空气中透着丝丝凉爽,欧阳扬音回头看看了竹楼外尹昀的坟茔,嘴角竟不经意地掠起了一丝诡异的浅笑。
欧阳扬音昨夜一夜未睡,全身衣物被被雨水淋湿了个透。她脱下湿衣,换上了一件翠青色的长裙,腰间系上一根白色的绸缎,坠着几个银铃,走起来叮当作响。竹楼的一个房间内,尹珉珉还在沉沉地睡着,欧阳扬音手指轻轻拂过她被泪水沾湿了的侧脸,然后把一颗药丸放入了尹珉珉的嘴里,等待着尹珉珉从昏睡中醒来……
那药丸是解欧阳扬音养着的四只蝙蝠的毒的,毒不致命,只会让人昏睡过去。昨夜欧阳扬音做了一件事情,这也是她此次回来篁竹林的目的。这是一件不能让尹珉珉知道的事情,所以她让尹珉珉昏睡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黄昏,暮云沉沉地压在天边,风有些冷,除了马蹄外,此处阒静无声。西尽愁拉了拉马缰,翻身下马,站在“黄泉巷”的巷口,青石板的巷道依旧,尘埃被昨夜的细雨冲洗一静。离上次自己来到这里已经过去百余日了,这百日之间产生了太多太多的变化,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异常遥远起来。
西尽愁把岳凌楼抱下马,虽然已经休养了多日,岳凌楼的四肢仍然只有左手可以自由活动。岳凌楼的目光还是冷的,冷冷地看着这条安静的巷子,冷冷地看着西尽愁。至少他现在已经不再拒绝被西尽愁抱起了,想到这里西尽愁心底也安静了许多,然后转身放走了那匹藏青的骏马。这巷子里机关密布,骑马是无法通过的。西尽愁黑色皮靴踏在青石板上传出的“当当”的声音依旧响彻全巷,他不经意地一转头,竟瞥见了一列钉入废宅墙壁的十枚暗钉,回忆一下便涌入脑海,那是他上次回来时留下的…… 一个紫衣明眸的丫头留下的……
“哎呀,这些暗钉真是垃圾,做得奇形怪状,废铁废钢,锋口不利,打磨不光……”
“喂,你乱说些什么啊!你是不是在江南花姑娘看得太多,把眼睛都看得不中用了啊!”
“哦,对了,西大哥……天翔门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十六了……我都可以……嫁……人……了……”
“原来我们的尹大小姐是想嫁人了啊?”
“你是不是笑得太夸张了啊!”
“你……到底想嫁谁啊?”
“你自己不会去想啊?”
“西大哥……你知不知道女儿红这种酒是要在女儿出嫁的时候才拿出来喝的……”
“难道你忘了吗?忘了我爹留给你的遗言……他迟早会害死你的……会害死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已经五年了,我一直都非常的喜欢你啊……他不过是个和你相处不到百天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啊……你……”
想到这里,西尽愁轻叹了口气。当日他把尹珉珉带出篁竹林时,她还是一个大咧咧不谙世事的丫头。可是那天,在杭州城西山坡上,看到她挥刀刺向岳凌楼的时候,看到她眼神里那种憎恨悲哀和无助的时候,才猛地发现她已经改变太多了,变得就像另外一个人一般……但是她却恨错了人,她要恨就恨我吧,不要再伤害凌楼了……
“你在叹什么气?”岳凌楼的头靠在西尽愁的肩上,淡淡地自嘲道,“我已经半个废人了都没有叹气,你在叹什么气?”西尽愁缓缓地走着,只是注意着脚下,怕踏错一步就当场毙命,但他却听出了岳凌楼的话中藏着讽刺。当日西尽愁一气之下说要杀尹珉珉,也只是气话而已,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渐渐平静下来。毕竟尹昀临终前把尹珉珉托付给自己,自己又怎么能说出要杀她这种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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