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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线外不准企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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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
    惨叫声堪比从二十几楼跌下来的人。
    「呀?喂喂?你没什麽吧,李相如?我没有撞得你很重啊?」罗先生边说边
从狭窄的座位上爬起,一手拨开帘子探头往外看。「你这麽不禁得打啊?」
    李相如掩着半边鼻子倒也从地上爬起来:「你白痴啊!我再怎样也会叫得像
个女人一样吗?」
    「诶?」罗先生随之抬头一看。
    诶?怎麽回事了?
    很自然地,他就为眼前的状况呆住了。
    然後女孩的一个巴掌就拍在那看来爽朗阳光的脸上,清清脆脆不留情面的响
声,男孩顺着那声音的弧度别过头来,那女孩倒像是被打痛了似的,抿着嘴把背
包一摔,东西都哗啦哗啦的往地上掉,那男的倒愿意蹲下来替她捡。可当他手正
要摸上梳妆的小镜子时,突然饰着蝴蝶的黑皮鞋就狠狠的踏下一下,见了对方疼
痛的样子还不解恨,乱踏了地板一遍才气冲冲的甩着长发走。
    「现在的女孩还真是厉害啊!」李相如虽然自己也摔痛了,倒能快速地发表
感想。
    可罗先生倒没什麽特别的回应,只见他僵硬着身体撇动,走到男孩的身旁说
了一声:「小奇?」
    男孩闻声而起,也没抬头一看,马上就步出店外去。此时店内灯光昏暗,人
声又吵,罗先生根本不能确认清楚,下意识地却提了包忙跟着追出去。一时间,
店内吵是吵,可就单剩李相如一个孤零零的靠着机器站,他看看店外,又看看显
示器的萤幕,喃喃的吐着一句:「那照片该怎麽办了?」
    当然,除了侧目外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帮助。
    而店外脚步踏踏,踏踏的,又是下雨的季节了。
    「张颂奇。」在人群中他伸手拉住了他。
    电视幕墙正发出喧闹吵耳的声音,大概又是某个愉快的电视节目正在播放中,
污水随着那些笑脸徐徐滑下,就在活动檐篷之间滴落到沟渠中。铁皮上密铺着许
多狭长的空隙,水一点一滴的,或是哗啦哗啦的,纷纷往城市的阴暗处留去,在
不见天日的河道中密密流窜。
    可刹时却有几滴,掉落在人的肌肤之上,就在他们俩暂时连接的手上。
    「张颂奇。」罗先生又说了,水滴似乎也落到他嘴唇之上,然後又沉默了。
    或许可以的话,他们就会一直这样相对无言的站立,可都市中的人声却教他
们撇动了。并不是教他们走到哪里,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从背後密集的推撞过
来。为此他们不可以沉默了,公众的地方毕竟不容许私人的感情,於是终归还是
有人随之开口。
    「你找我什麽事?」张颂奇倒是笑着说了。
    他脸上的红痕彷佛是假的,说穿了其实一点儿也不痛,罗先生想伸手去摸,
可细想却有觉得有点不妥。不过是一年半多一点的交情,罗先生再怎麽关心,这
一着还是怪别扭的。於是那手停在空中,便教罗先生的假笑压得沉下来了:「哈
哈,嗯……肚子饿了!去吃饭好吗?哈哈,真巧。」
    「对,真巧,竟然都让你看见了。」张颂奇随之亦脸带微笑。
    罗先生刹时哑住了,根本不知应该要说些什麽。到哪里去吃饭,要吃些什麽,
这当然是要商量的,可一时之间他却感到无话可说。
    可幸李相如这时就追来了:「喂!那小贴纸你都不要了吗……诶?干吗,你
们两个在做什麽啊?」
    「罗先生说要去吃饭。」张颂奇倒是颇礼貎的笑着。「你也要一去吗?」
    「哦?吃饭吗?好啊,人本来就是要吃饭的嘛。到哪边去好?……」他也挺
高兴的出着主意。
    这时罗先生的手就松了。
    说松了也许不太正确,他的手应该还是握得紧紧的,只是那线,却不问情由
的断掉——
    就好像放飞的风筝一样。
    走了。
    「喂,学长!你还不快走啊?」一股蛮力快速的就把他从湿冷的街道上拉离。
    罗先生感到有点迷惑了。
    他明明记得,昨天还是那麽一点高的孩子。奇怪极了,难怪他有点惘然。
    小步小步走着的声音已经属於别的孩子了,害怕黑夜,害怕雷声,害怕污水
溅体裤子,原来对方已经不再在乎了,就只有他记挂这种年代久远的故事、将来
笑谈的材料。他不过是那麽一个笑着说陈腐往事的老人。
    罗先生不觉随着思绪凝定了,彷佛那是一件可堪悲哀的事,需要漫长的时间
来哀悼。就在街心之中,每秒或许还有数百人自他身旁掠过,他无心计算了,前
面的一个声音经已在唤他。
    「你不走了吗,罗先生?现在都八点多了,再不走店子都满了,那可以吗?」
张颂奇正回头去叫他。
    罗先生突然发现,张颂奇其实经已十五岁了。
    15
    黑圆的表面正被浇上油,白烟呱呱的蒸腾,上升的水蒸气带着油的焦臭,一
块块红的给烧成啡色,拿起的时候,还会剩一点黑的在上头。平伏不定的焦粒,
平伏不定的话题。
    「说来可真是巧呢,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碰到小朋友啊?」李相如把大块大块
肉淹死在酱油里,张嘴就吞难为他还抽空说话。
    张颂奇把筷子碰到烟肉上,又巧妙的翻了翻:「没有啊,你们跑来那种年青
人的地方才真是奇怪。」
    「哎呀?说什麽年青人的地方挺了不起似的!」只是一杯果汁下口,李相如
却像个醉汉般大发妄词。「楼是大人建,机器是大人进的,程式是大人设计的,
怕是你掉进去那个十元,也是大人辛苦赚来给你花费的!了不起什麽的?」
    「哈哈,所以我愿意当个小孩。」张颂奇笑了,正要伸手去翻肉,却被李相
如抢先下箸了。
    「知道了就把好东西都孝敬大人好了。」大嘴一张又把肉送。
    四周都是烟薰的味道,不过是在上升的白气中伸出手来,就好像把自己也烤
熟了似的。热烘烘的,说不上难受或者讨厌的滋味,豉油的咸味很快就把这些都
掩盖,说不出来,那肉块本来味道。他们在烤着别人,而自己也正被烤着,罗先
生把头一拧,看向那一群萍水相逢的食客,忽然间,想起了这些不着边际又愚蠢
的事。
    似乎每个人都好高兴,韩式烧烤馆附设的自助餐亦让他们很尽兴,罗先生把
目光一转,想着也许是应该起坐去盛一碗雪糕的时候,毕竟冷冰冰的东西在热的
地方总是很受欢迎的,说不定转眼间都没了。
    然而这时,李相如的大嘴巴却吐出了一个新话题:「说来你虽然还小,不过
倒很厉害呢!今天是怎麽回事了,被女朋友甩了是吧?好羡慕啊,我青春的记忆
还只停在写了情信不敢寄的阶段呢。」
    「我已经十五岁了。」张颂奇笑着,脸上的颜色在一片热气下似乎又减退了
一点。
    「是这样吗?现在的孩子发育得真好啊……」说话间李相如终於把冷落了很
久的茹菌放下去烤。「不过你经已十五岁了吗?那时候看你才那麽一点点大……
时间过得真快啊。」
    张颂奇把清空了的碟子叠在一块,漫不经心的又说道:「对啊,一个多月前
才过了生日。」
    「嗯?是四月生的吗?」那双筷子在眼前扬扬挥舞,不断的指点提醒。
    原来已经长大了是吗?
    罗先生默默的看着他们对话,终归没有起坐。
    怎麽不吃了,不舒服吗?
    看来张颂奇正打算这样问他,不过马上却教李相如的抢白终止了:「说来为
什麽会惹得那女孩这麽生气啊?那女生简直是凶得要疯了。」
    「小琪她……哈哈,是我不好。」在这些事情上,他却是欲言又止。
    「嗯?你对她说了些什麽啊?」李相如马上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模样。
    「没说什麽啊。」他不安的看看四周,不意接触到罗先生的目光,又突然生
起了低头把玩双手的兴致。「就是说……我不愿意和长得难看的女生交往就是。」
    「喷!——」当然李相如是忍不住笑意的。「哈哈哈,你真的这样说吗?真
的?那麽没给人家扁死真是幸运呢。」
    彷佛是一出戏,他就坐在萤幕前看着它发生,而无从得到真实的感觉。
    罗先生也随着笑声笑了,并无任何可笑的事,可能是笑声本身就有令人发笑
的价值。
    然後在一片混乱中,李相如突然提议起来:「哈哈哈,今天我真是太高兴了,
学长,来喝一杯好吗?」
    他本来想否决的,不过回头一看,身边始乎没有任何值得拒绝的理由。罗先
生有点彷佛的,也暗中同意了:「都说不要再叫我学长了,真古怪,又不是小孩
子,你喝些什麽还要问我吗?」
    於是李相如把待应生叫来了,真古怪,原来白色的泡沬下沉底的,是像尿一
样黄的液体,为什麽还要高高兴兴把它喝下去呢?明明是苦涩的味道。
    「怎麽了?不行了吗?」李相如提着罐子兴致挺是高昂的。
    罗先生笑着摇摇头:「不是。」
    语音放落,他突然看到了笑坐在一旁的张颂奇。
    「会无聊吗?」完全是出於感兴,罗先生眯着眼问他。
    「不会啊,为什麽这样说?」张颂奇也笑得眯了眼,提起了茶稍微湿了一口。
    「诶……。」罗先生也不知道为什麽啊,只是这样坐在角落看起来有点寂寞
而已,一般来说,在大人的聚会当中孩子都会感到寂寞是吧。
    或者不是孩子了?
    「难道大人这样做就不会无聊了吗?我长大了也想试试看呢。」他竟是有点
高兴的这样说着。
    李相如听了又怎会罢休,只见他连忙寻了一个杯子,有点神秘地看向四周,
却又徐徐的把啤酒给倒进去:「想喝吗?不用等到长大那麽久了,来一点吧,一
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这样不太好吧?
    可是罗先生并没有说出口。
    「可以吗?」张颂奇也表现得像是这秘密活动的一份子。
    「来吧,来吧。」李相如把罐子晃晃,有点不满足的又往杯子里添了一点。
    罗先生就这样旁观着张颂奇把酒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哗!好苦!」偶一下肚,张颂奇马上吐出吞头。
    「哈哈哈,因为你还小啊。」他挺得意的摇着杯子,一边又向罗先生打着眼
色。「是这样吧?这可是大人的乐趣啊。」
    其实我不知道。罗先生回了他一个苦笑,双手没事可做,也只好学着样把杯
子摇起来。他突然想起了那淡蓝色的字。
    一种难言喻的滋味,烟薰般在喉道烙下了异样的气色,说不出什麽,也就是
说不穿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难受的感觉。可为什麽呢?实在是不太明白,
就好像是被遗弃了的感受似的。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到中途就改变了,就似酒的後劲。
    罗先生把玻璃杯子閒閒的晃着,长柱形的透明质感,不知不觉间,把雪白的
泡沬都消化了,只剩下苦涩的味觉。
    16
    「喂!要起来了吗?」有点从幼稚转向低沉的声音唤着。「你应该起来了。」
    「嗯?应该是这样吗?」他摸着一头乱发,似乎在思考应该怎样,不知如何
是好。
    不过有人替他决定了:「是啊,今天是洗被单的日子。你再要睡就到沙发上
好了。」
    然後一切闹哄哄的,他被赶了起来,听着吸尘机的声音抱着枕头坐到沙发上,
晨间的新闻正报导着琐碎的可恐事件,一切都离得很远,却又是正在发生的真实。
罗先生一头栽到柔软的沙发里头,麻布质的灰白色套里磨得脸上发痕。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电视,一会儿从新闻播导员黑色的衣领上看到那个勤快的
身影,啊,正抱着一大团床单急急的往厨房跑去。他突然想起有人会把狗放到洗
衣机里的故事,正想着那是不是只是一场意外,彷佛间才想起母亲经已许久没来
过帮忙家事了。
    那勤快而乐於助人的小精灵应该还在劳作着,只是那砄地方已经教足球场的
绿草坪给占据了。一切都看不到,然而正在发生着,他依旧需要别人的协助才得
以活下去,只是对象改变了而已。
    「昨天到底是怎麽回来的?我?」他对着电视喃喃说着,里面的角色嘴巴也
在动,不过只是没有交集的对答。
    罗先生抱着又扁又软的枕头横躺在沙发上发呆,突然身上重重一压,就像雪
崩一样,柔软又致命的重量。他连忙挣扎要起来一看,却发现压在身上的原来都
是被子。
    「喂,没地方啊,先放一下。」说着张颂奇头也不回的拖着洗衣篮急行。
    没有了惯常缤纷的颜色,只如同死寂一样的白层层笼罩过来,在没有开空调
的室内,闷热的气息亦层层交叠过来,只是罗先生没有拨开它,不知基於什麽。
他开始在思考了。
    张颂奇正在房子的一角做着家事,异常熟练地根据颜色、物料、温度来把衣
物分开洗涤,这种罗先生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事情他正默默地做着,并没有抱怨又
或是不甘心的,不像个一向养尊处优的孩子。
    这麽说来,罗先生才想张颂奇本来就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他开始扳着指头数算对方跟亲生父亲相处的时间,这一年多来不过两三天,
每次也不过两个小时多,是在酒店的咖啡座里,喝着他父亲点的杂果宾治,有一
搭没一搭的问候着彼此,看着假得泛起油绿的盆栽之中渡过的。每一回他都在场,
彷佛罗先生才是孩子的监护人一样,必须依附着见面。
    那老先生都说些什麽?「你最近好吗」,「功课怎样」,「学校里的活动应
付得来吗」,最後才问到关系到自己切身的,「你和罗先生最近处得怎样啊?」。
    张颂奇每次都回答「很好」。
    好在哪里?好在什麽地方?好的定义是什麽呢?教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罗
先生始终想不明白,这受到偏僻的地方,必须回家的门限,以及做家事的苦劳到
底好在哪里了。
    他虽然没有怨言,可罗先生却感到比处於反叛期的孩子还要难应付。
    都不知道要用什麽来开始话题,罗先生像缩到壳里的乌龟拚命思索,眼角间
却瞄到,张颂奇捧了一箱东西正往外头走。「你这是要干什麽呢?」他从被子堆
中探头出来问。
    「东西积太多不好,你也到房间里捡些不要的清出来吧?」张颂奇边说边用
身体把门靠开,放了一箱又是一袋在外头。
    「哦。」他迷迷糊糊的顺应着指示走进房间,换了个地方又开始新一轮的冥
想。
    不要的东西?哦,报纸、杂志、传单这些没有记忆的东西都可以乾脆掉弃,
然後把曾经拥有的东西一一拿起,随着回忆的厚度排起队来。这个有意义,那个
还记得是谁买来的,就收起来,好好在阴暗的角落中保存。然後把没有印象的、
残馀的东西收拾下来,满满的一袋,放到门外等待最後的记忆消失。什麽多馀的
都没有残馀下来了,然後等到怀念的时候,又把收好的盒子拿出,揭开盖子却发
现连当初珍惜的理由都忘记了,最後又开始新一次的掉弃。
    顺着记忆的深浅,任性的把所有拥有的东西掉弃,在一般的习惯而言,叫作
「收拾」或者「打扫」。
    「既然最後都是要扔掉的当初为什麽要买下来呢?」罗先生对着写真集封面
的女主角说话,他连有这麽一位明星都忘记了,如同其他所有东西一样,她於他
的存在意义亦只剩下「垃圾」一途。
    因为没法蜕皮,所以才把掉弃东西当作是成长的证明吗?他荒谬的把人把人
和昆虫联想起来,尽管他主观认定两者应该是处於不同星球的生物。
    全部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或许掉弃还带有一种残忍的快乐,一时间让你重新意识到主宰权正在你手中,
虽然它们的命运一向是随你的意思控制的,可当下却有刺激的快感。
    只是你不要它了,你也并没有失去什麽。
    罗先生边抱着枕头边把东西往黑胶袋里头塞,突出的尖角似乎正在诉说某种
愤怒,可是这不由得它,不过是没有意义的反抗。罗先生拖着袋子从房间一直走
到厅心,洗衣机中传出圆筒形的滚动声,衣服都啪呖啪呖的有节奏地被折磨,所
有东西都不由自主的旋转着。他走出了客厅,就站在那条窄小的走道上要把门打
开。
    张颂奇迎面而来,又与他擦身而过:「你的东西都好了吗?嗯,那不如一拼
掉到村子外的垃圾收集站好了,又没有多远的路。」
    他点头答应了,一手把另外那些也提了起来。或许东西要死亡时都会变得沉
甸甸的,他踏着拖鞋在阳光下走着,未几也有汗珠如豆般滴落下来。罗先生正感
慨自己的无用,松了一手张开那密绿色的巨大垃圾箱盖子,无意间竟瞄到那破开
的袋子角中,露出了模型机器人的一只腿。
    或许,他也曾买过这样的东西给张颂奇。
    17
    不需要那些东西,都能够好好活着。
    是因为这样而难过吗?
    身为那些不被需要的东西。
    「回来了吗?」锁匙扭动时,张颂奇或许正在房间里铺床单,布匹的声音乘
着风重重一沉,汹涌的内里转瞬又是平复,是什麽时候他开始做这些功夫的呢?
明明都是些不必要的东西。
    「嗯。」他重覆着那回转的动作,彷佛是责任般哼出一音,汗在脸上浮了一
层尚未滴下,他突然感到渴了,就打开了冰箱的门。
    在那里寻不到他所想要的东西。
    於是罗先生抬起了头,稍为倾则着,上回经过便利店时明明是买了两三罐啤
酒的,应该都没喝过,怎生会消失了的呢?
    「你在干什麽?」张颂奇看着他如同猴子般上下探头摸索的模样,不禁觉得
可笑。
    「哎……那个……」不出所料地,罗先生摸摸头,低头瞄了一会,最终还是
尴尬的求救。「我啤酒……」
    张颂奇脸上微风不动的,良久,才抽起了嘴角的一端,极其疏爽平常的答了
:「哦,是那个吗?不好意思,我都喝掉了。」
    那口气和「对不起我把你买的零嘴都吃掉了」一样理所当然。
    「是……是这样吗?」罗先生想起他前一天还是会喊着「好苦」,兴致勃勃
又好奇地拿起酒杯的孩子,一时间他混乱,就似是莫名奇妙地掉入一个错乱的时
空,遇上了一个长相相同的人。
    就好像是梦一样。
    罗先生马上把方才出门的情节温习一遍,也不感到有何不妥当的,怎麽就走
进错的地方去呢?不成,一定要快快回到正确的路上去才行……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忙说了些话:「对了,这个星期六我不用再去了吧?你都
会自己约会了,我不应该再多管閒事的了……。」
    张颂奇沉默的听着那惘然的回答,眼睛一直盯着那错愕的神情,突然又见他
痴了,忙往地上看去嘴里喃喃有词,似乎又起了什麽傻主意。张颂奇笑了,与以
前不同的,似乎极其温柔:「「是这样吗?」你果然只会说这种话。」
    「你这什麽意思?」就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敏锐起来。
    「难得有这份好差事,不让我高兴始终不好对吧?」他一边说着,却一边温
和地把先时收起的衣物有致地摺叠起来,就如同在閒话家常那般,一切的情景都
接不上对白,罗先生都糊涂了,而张颂奇却不忘提点他。「你没话说吗,关於你
的酒?」
    那是一个极其陌生的表情,一时间,他竟然无法答辩。
    「是这样吗?对於我的事情,难道只要是於你无害、不干扰你的生活,你就
都不要理会吗?」那小小的脑袋低下来,发荫都刺到眼睛了,可张颂奇也不伸手
去拨。「这是谁的吩咐?上司,还是爸爸的……」
    「你都在说些什麽?」他想上前一步,看清对方的表情,可恰时一下巨响传
来,洗衣篮就这样碎毁在面前。
    「我自己也不知道!」额上青筋突现,一下子平静的节奏全都被打破了,无
聊的听着电视的声音,以及说着冷笑话的晚餐都在一声咆哮以後终止预定了。什
麽都开始变得无规律起来,包括表情,包括声音。
    「你到底算什麽东西……」张颂奇默默的念道起来,那口气极似自语,可扭
曲的脸容却正对着罗洁诚。「你自以为是些什麽?」
    当然他只能手足无措地,带着惊讶的表情申诉:「你到底是怎麽了?我不过
出去是一下子,你怎麽就……。」
    罗先生把目光移到地上去,支离破碎的、粉蓝色的胶质,崩落後又重新回到
原始的形态,那的尚未被命名的,还未有形状的最初。只是虽然是极相似的,可
却也永远无法重新再来,崩溃了,只是终局而非重新。想来谁也会明白,只是偶
然也人服下了并相信着「奇迹」这迷幻药。
    「这不是一下子的事了!」
    他把一字一句咬得极紧的,生怕哪里生出含糊以致不清楚,挥舞的拳头像是
要卷起劲风,一下就从罗先生脸掠过。单是这样似乎已经耗费掉张颂奇全身的气
力,压抑不住的怒火使得他整个身子都沉下去,他像极了一个滑倒的孩子,却又
不允许任何外力介入。
    「是不是,只是与你无关的,我所想的,我所做的,你都不愿意知道了?」
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我始终都不明白……。」
    「够了!你就像其他人一样,看到侦讯社的报告就满足了是吧……」好可怜
啊,就像被人遗弃的狗只一样,那片光亮一泛,似乎是哭了。
    踏着轻碎的脚步,罗先生张开手来,走近了他。其实他不理解,甚至连明白
也算不上。可是因此他亦并不生气,生气的後果是如同疯狗般互相噬咬,而他却
能够把双手张开来温和地环抱对方。「对不起哦……」罗先生甚至能为此而道歉。
「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学校的事,你女朋友的事……」
    「你不知道的东西可都多着呢……」模糊的声音还正在申诉,坚实细长的手
却已不争气的把人环上,他的脸埋在罗先生的怀中,刹时显得非常平和。
    「对,你都要说出来吗?还是要让我听着?……」罗先生让他在怀抱中轻轻
的摇晃起来,晃晃的,就像安慰一个婴孩那样摆动起他的摇篮起来。或许他还哼
着歌,说着些旁观者的话,可张颂奇的声音呜呜的,绵绵的就把汹涌的感情都流
向大海。
    然後罗先生的目光放向四周,看向天花板,带点厚茧的手徐徐梳扫着那短刺
的头发。他也许还不太明白,自己正担任一个什麽样的角色,只是那怀抱始终温
度而沉厚的,承受着另一个人激盪的感情。
    假若事情就这样完结,罗先生或许以为,这不过是一场青春期中莫名奇妙的
情绪波动。可是接下来正要发生的事,绝对是他一生的不幸,不过无论罗先生知
道与否,他都已听到了:「你还记得以往我叫过你陪我一起去观鸟吗?」
    「记得,那时真是……」
    对方却决绝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个时候其实我背包里塞的都是钱……」
    「诶?」
    「那个时候,我想过要离开家里。」张颂奇淡淡的陈述着。
    「可是这样,……」还那麽小,怎麽会……
    那双黑亮的眸子抬起来盯着他看,张颂奇似乎什麽也知道:「就是现在我也
没有改变过这个念头,这回,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诶?
    「要跟我走吗?」他一再这样问着。
    18
    ※※※z ※※y ※※b ※※g ※※※+
    是决定的时候了。
    踏前,或者退後一步,要怎麽站?
    这全都是你的选择。
    这一切都是选择的问题。
    世上并无苦衷这个事实存在。
    ※※※z ※※y ※※b ※※g ※※※+
    当日下午,糊里糊涂的,他们突然在毫无准备之下开始了逃亡。
    每人带一个包,也不敢太张扬的,只穿了颜色暗哑的衣服,张颂奇一件深绿
的外套,罗先生一件穿旧了的黑衬衣,乱带了些证件和钱,就慌忙的从房子里逃
窜出来,就似是被围得密不透风的猎场中,慌忙走避的猎物。
    他们本来说好要一前一後的,装着平常上街的模样走着,可一到出门就乱套
了,两个人不单紧紧的靠着走,还不时为着那些琐碎而日常的嘈杂慌张回头,如
同罪犯一般小心翼翼,甚至是更加刻意。
    罗先生提的是平常上班用的包,由於时间仓猝,里头还塞着些对於他们逃亡
无所助益的文件。那个包的沉重提醒了罗先生要作出必要的犠牲,可在他七手八
脚地往垃圾箱掉废纸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有关此次逃亡的必要性。
    孩子是经常会有一些大胆而惊人的举动的,只是他自己,为什麽一个成熟的
大人要被牵着鼻子走呢?
    他还未为一切的事情寻找出恰当的答案,公共小巴就来了。
    在摇摆着的空间中他俩靠到一起,不约而同地看着前方不住跳动的红色数字,
那速度正带着他们飞驰到另一片天地,尚未有目的地,单纯是一种无意识的向往,
就像是出生以来就一直期待的乐土。
    罗先生自然知道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空话,可他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喊停。
    他是被一股无情力推动了,同时也无法止住,顺着那一个接一个而来的波幅,
正顺当无阻的往前滑行。这时罗先生往旁边一看,那张紧张得略显严肃的脸却露
出微笑。
    然後他觉得这些事是可以做的了。
    如此,他们总要在某个地方下车。那是在一座大桥下边,所有人都在顶上各
自往目的地前进,而他们却停了下来,像个游客般翻开了平常只用尘封着的地图。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想要这样做的了,离开家里,离开所有不应该存在的事
……」少年的脸在鸭舌帽下不甚分明,可那声音却正是雀跃的起舞。
    「所有人小时候都有这样想过吧。」罗先生一脸柔和的神情,地图上斑驳的
颜色似乎正把他引领到一个迷幻的境界,他一定是疯了,否则不会这样做。
    而张颂奇笑着答他:「可是我做到了。」
    他也同声笑了。
    所有所有,以後可能只被总结为一个错误。
    受到分析整理,然後简单地在时间轴上被点明某时某刻正是失败的契机。
    只是当时他们都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这并不是可以被归类、研究的事件。
    这不过是关於某个下午,一场愉快的记忆。
    虽然……
    不过这并不是旁人可以妄加判语的事。
    「我不喜欢家里,尤其是那些亲戚……」他拿着肉包子,逐渐把它撕碎成独
立的小块,夹在指缝间左右欣赏,不觉让冷掉的肉块泛起一层油脂。
    「对啊,我也不喜欢那些亲戚,一个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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