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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情关 by 卡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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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宇风上来,李燕歌道:「用迎亲依仗来接人是礼遇?」表情都有点扭曲。
贺宇风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不好回答。李燕歌便道:「明着是给我礼遇。其实你是利用我的身份来羞辱皇让大家知道,皇上迷恋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娼妓.第一次是悄悄带进宫,第二次居然命人用三媒九聘八抬大轿来迎接。」见贺宇风不否认,摇头笑道:「你认为这样便能羞辱皇上了吗?」
贺宇风搔搔鼻子,道:「……那只是顺带。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尝试一下──」他握拳,似乎很是激动,「有朝一日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挂彩,领着迎亲仪仗,吹吹打打,大红花轿跟在后向被抬着走.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放着不干实在太可惜了!感觉真的很棒!比得胜凯旋的时候还棒!因为即使打仗胜利了,还是会有战死士兵的亲人出来骂人,然后舅舅就会不开心,大家也会跟着不开心……可娶亲就不会了!走在路上所有人都在朝我笑!」
李燕歌有点糊涂,贺宇风说的对比落差他不曾体会,觉不大出是真是假。
虽然能有三媒九聘八抬大轿这样的大礼是每个风尘中人的梦,可也只是梦罢了。娘和爹爹,说是夫妻,还不是落难人对落难人,磕头拜天地就算成了?
李燕歌强笑了下,轻道:「我曾经梦见自己带着八抬大轿去接新娘子,可没想到,自己倒先坐上了……」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忽然发觉失态,抬高了声音道:「你要就这样直接敲锣打鼓地把我送进宫去?」
贺宇风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七月初七。」
「……这个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怎么了?」
「重要的不是今天,而是七天之后的七月十四。」
「七月……十四?」李燕歌皱眉。传说那天夜晚鬼门大开群鬼乱舞,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当日大家都要烧纸祭奠,以镇亡魂。
贺宇风点头道:「我跟舅舅打听了,皇上先前要你是因为你的声音。而现在你的声音并没有怎么变。」因为李燕歌被净身时已然成年,就算有影响也有限。
「我把你带走,招牌也暂时拆下来,那些官兵就好交差了,有我档着,皇上也不会着急问你的下落。你跟我走,半路换轿,到地方和我找的方士们好好演练—下。然后到了七月十四──哼哼,好一份大礼,等着欣赏皇上的表情吧!可不要吓得屁滚尿流哦!」
贺宇风的表情让李燕歌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意思李燕歌明白了。这是个机会,可以和承玺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李燕歌换上喜衫,跟贺宇风下楼出门上了八抬大轿,轿帘放下,轿子被抬起的同时,吹鼓手们越发起劲地吹打。
贺宇风上了马,作为开路先锋在前面走,迎亲仪仗跟在后面。不是新郎,胜似新郎。
李燕歌在花轿里坐得悠悠哉。弄出这个迎亲队伍后的难堪,那是贺宇风的事,调他自己去头疼吧。哎,李燕歌已经开始想象皇甫卿知道事情后的脸色了。
把玩着喜衫上的盘扣子,李燕歌轻轻哼道:「摆开雕花床,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两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叹了声,「人一走,茶就凉啊……」
之所以会发出如此感叹,是想到依照皇甫卿的为人怎么会贺宇风一打听就透露了承玺的心思?毕竟这心思应该算的上是承玺心底的最痛。除非……皇甫卿根本不在乎。既然不在乎,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要承玺振作?
想到承玺,冷哼道:「什么左手右手,好听!见了新欢还不是照样跟饿狼似的?也怪不得别人决绝。」
只是想着贺宇风的意思,李燕歌越想心下越是冰凉,越发明白为什么贺宇风会有那么多不把士兵当人看的传闻了。倒不是他贺宇风天性凉薄心狠手辣,而是从小到大被天宠被地宠,却从来不曾想过要体谅别人更没想过如何才算是体谅。上阵对敌,又千方百计想的都是如何让对方溃乱心伤,要的是长自己志气来他人威风。
李燕歌心下暗暗摇头,你贺宇风只知道人人惧怕鬼魂,却不知道有的人就盼能见到日夜思念的鬼魂。你贺宇风不不知道什么叫心疼,也还不知道什么叫儿女情长,只把它们当成他人身上可利用的弱点,只知道对于要对付的人,看准了弱点就应当狠狠踩上一脚!根本没考虑这样是不是会伤了对方,就算知道伤到人了,恐怕还会觉得骄傲,没心没虢肺的骄傲。
皇甫卿究竟是这么想的呢?李燕歌想起在皇甫卿府多待的那半个月,皇甫卿跟他说了好多事情。
当时皇甫卿是这么开场的:「李公子,你年纪不大,却算得上是老江湖,胆大心快,耳聪目明,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心有执念,这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可贵的。如果能用到正途上,将是天下人之福。」当时皇甫卿伸出一指,从李燕歌鼻子缓缓往下,直至指到他心口,道:「要达到某个目的,以付出某种代价作为交换并不是唯一的途径,有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燕歌知他话里有话,指的是什么,心里自然有数。现在自己和王富贵是绑在一起的,他李燕歌好了,王富贵也会好,要是他李燕歌走了歪路,起了邪念,王富贵也讨不了好去。
皇甫卿又道:「有的时候,必须要协作配合,组织协调,才能将力量发挥到极至,而损失也会相对减少到最小。」
李燕歌不是笨蛋,隐隐感觉到皇甫卿想要自己做什么,于是在那半个月里,皇甫卿跟他讲了很多现今官场势力分布图以及很多微妙的东西。
贺宇风现在做的事情,皇甫卿绝对是知道而且是默许的,皇甫卿有他自己的打算。想着,李燕歌心中另有了计较。公事归公事,他也有私心,
到地方,迎亲仪仗领了赏钱离开,几名方士早已在一处僻静小院等候多时。
贺宇风领李燕歌和他们见面,正要坐下来一同细细商量,李燕歌笑道:「交给我吧,打仗我是不懂,可这应对调笑捉弄人的事,我做得比你多;到时候贺大人就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贺宇风还想说什么,李燕歌又道:「再说事先如果都知晓了,乐趣岂不是要大减?」
贺宇风想了想,抿着唇点点头,答应了,只每日过来看看,并将收集到的情报告之。
第六章
转眼七月十四便到,李燕歌根据安排混杂在方士中跟着进了宫城,然后在安排之下静静地等待。看不见贺宇风,也看不见皇甫卿,只有陌生的近卫军阴冷森然的把守。
夜深人静之时,方士在大殿中搭起帷帐,摆好香案酒肉,占上灯烛,承玺到来,入座,遥望此帐,等着所谓的惊喜。
火烛昏暗,有人吹起紫竹萧,夜风穿过回廊,送入亮白月光,又将帷帐白纱轻拂。虚无缥缈,光景交错。
纱账中似有云雾,徐徐绽开,又旋转凝结,渐渐竟成了个人形。人影坐着,稍稍抬头,竟然发出轻轻叹息。承玺先前还只当看热闹,随便地喝酒,却在这一声叹息入耳时酒杯差点脱手,急抬头,却见王富贵就坐在自己身边,急道:「刚才是你出声?」
见王富贵摇头,承玺喃喃道:「难道是我幻听?」又是一声入耳,这次辨的分明,是从白纱帷账那边传来的。承玺去盯着看,却又看不分明。
人影站起,看身形似乎是个少年,纤腰细体,窄袖长袍。他开始走,只迈了一步,停下了,左右上下张望,似乎有些迷惘,不知身在何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忽然抱住自己,慢慢蹲下,轻道:「……唉……我好疼啊……好疼,好象散架了似的疼……疼啊……」
承玺身体剧震。
清音不知何处流来,又有牛角号的醇厚音色,少年侧耳听,重又站起,抬臂,在空中划个半圈,和着乐声开始起舞。很柔很缓,如同微风中的薄纱,哀怨缠绵。直若轻去蔽月,流风回雪。
音声忽急,牛角号外又加上了皮鼓的威武鼓点,少年原本舒缓的动作也立时变得钢健有力,威猛柔韧。翻腾,跳动,舒展……忽地冲破了帷账,跃到大殿中,立定。承玺吃惊,不禁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烛火被风吹灭了,如水月色中,淡蓝色的人影静静站着,夺了月的光华。看不清面目,似有表情,又似无表情,容颜在月光下似已模糊,眼神迷离,唇角微弯,似笑,又非笑,如梦,又非梦。
承玺的背后,随从等一干人安静地退去。
音声又缓了下来,先前柔情如水,这次哀婉如风。少年又开始动,这次将男子的刚健力度,与女子的妩媚柔韧糅合在了一起。
悠悠长叹:「……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罩四野,天苍苍,野茫茫,同吹草低见牛羊。……天苍苍,野茫茫,同吹草低见牛羊……」
少年又定住,背对着承玺,只是微微侧过脸,承玺看不真切,摇摇晃晃地向他走去。殿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是云将月遮住了。
乐音淡去,消失,承玺怔在原地,在黑暗中漫无目标的搜寻。
云过去了,月光重又泄入,映出少年的身影。少年回头,似乎正冲他笑,承玺一喜,向他走去。少年身体没动,位置却在迅速后退。承玺急了,加快了脚步,脚踩下去,却有哔哔声,似乎踏在水洼中,承玺的心思全放在少年身上,完全没注意脚下。
少年忽然停住了,冲承玺大喝一声:「不要过来!」承玺惊地住了脚步,这一停,才发现,少年本应是双脚的位置只剩下一片粼粼波光,目光放开,看到的竟似是血池泊泊。血,无边无际,自己就是踩在这片红色的液体中。抬头,少年站在血中,垂着手看他,笑得凄厉而哀伤,忽然转身向殿外跑去,承玺心中直发紧,拔腿跟上去,想要追上他。
少年身形轻灵,岂有那么容易让承玺追上?承玺眼睁睁看着他冲出了大殿,直上了高台。恐怖席卷了承玺全身,他使出所有力气,死命缩短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同时伸手想要救他。少年跃上高台边端恁风而立,回身冲承玺笑──在月色下,抬高了下巴,轻蔑而骄傲地笑,待得承玺来到近前,就要向后倒。
承玺发出狂叫,扑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少年的衣襟,用力想要把他拉回来。少年很轻,轻得似乎完全没有重量,一带便跌入了承玺的怀抱,让承玺使出的力气显得太过小题大做,反而让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不住地打滚。
翻滚,翻滚,一路翻滚,滚到了大殿中,滚在了那片粼粼波光中,不成形的碎浪,涟漪,同心圆,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承玺紧紧地抱住怀中的身体,多少次在梦中不断地重复这个场面,每次自己居然都是茫然呆立,眼睁睁看对方跃下。看着他跌落,自己伸出手去,却怎么也救不到。只有这一次,自己终于及时把他拉了回来。
秋初已不得夏日的暑气,承玺抱着怀中的少年,少年全身都湿了,很凉,几乎感觉不到活人的热气。
是了,他本应是死了的。承玺捧着他的脸,拨开额头面颊上几缕打湿的黑发。闭合的双眼,苍白的面孔,没有血色的唇,凄艳的容颜。朝颜的样貌是这样的吗?太久,承玺发觉自己已记不真切了,唯一清楚的只有他的神采,很美丽,非常美丽。
「女孩子读什么书?去学绣花吧……」十三岁的承玺绕着奉命来陪自己读书的孩子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嗤笑。
「我不是女孩子。」
「哦?」承玺嬉皮笑脸地凑到离他面孔只有几分的位置,眼睛不怀好意地往下瞥,「那你有小鸡鸡吗?」竟然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对方当然不答应,抬手阻拦。但承玺就是不肯放手,最后他被逼急了,抓起书桌上的砚台就抡了上去……
「这算是什么事儿?!朕是皇帝,可为什么非要有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懿旨同意,文宫武将们才肯动一动?朕穷尽两年心血想出来的治国方略全成了废纸一张!」十八岁的承玺咬牙切齿,却不敢高声,一腔怒火全压在了嗓子眼里,「连太监宫女们也只知道要讨好太皇太后和太后,不把朕放在眼里!天下之大,究竟还有谁算朕的臣民?」
「皇上有我啊。」少年微笑,「皇上想要施政,我来当你的钦差;皇上想要征伐,我来当你的先锋。」
十三、四年转瞬而逝,原本清晰无比的画面都似蒙了层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今日今时,三十一岁的承玺捧着少年的脸,吻他,辗转反复,真实似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又像是在对待一件珍爱非常的宝物,小心翼翼地,不忍粗暴。
月色朦胧,大殿中水波荡漾,两个身影缠绵旖旎。
身在角落里的贺宇风气不打一处,他之所以愿意这样弯腰驼背,屈着身子和一帮子方士窝在角落里,蹲得腿都麻了,为的就是欣赏承玺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勉强压低声音怒道:「为什么猪血换成了清水为什么蚯蚓青蛙蛇成了鲜花为什么黑白无常成了美人娃娃?!你们收了爷爷的银子就是这么办事的吗?!」贺宇风抓住了某一离得最近的方士用力摇。
倒霉方士吓坏了,一边挣扎一边道:「都是李公子的意思!是他说大人您要改成这样的!」
贺宇风抿唇,嘴角拼命往下拉:李燕歌!你这个叛徒!
另一根本没了解状况的方士探头看大殿,全神贯注,紧张兮兮地朝身后招手:「快看快看!好戏开场了!」
说得后面的人全不由自主地歪眼去瞧,就算贺宇风就在旁边发火也控制不住眼珠子的移动。再说这么暗,谁看得清贺宇风的表情?远处月光下两个纠缠的人影倒是分外清晰。
两个头发眉毛胡子几乎全白的方士抱着唢呐窝在角落里直打瞌睡,年纪大了,撑不了太晚。而年轻点的方士们一个一个全探头去观赏。
「啊……嗯……嗯啊啊啊啊啊……」若有若无的呻吟飘过来。
一群人看得眼睛都要蹬出来了:可恶,太暗,月亮为什么不再亮一点呢?
贺宇风活动着手掌,成拳,关节咯咯响,青筋直蹦,最后手伸进怀里,摸出个鬼脸面具,戴上,哼哼,幸好爷爷我早有准备!然后飞身扑入黑暗中。
承玺扶住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的腰身,正在沉醉在似梦似幻的幻境中,忽然一阵阴风掠过,扑啦啦衣摆破风之声,承玺立时惊醒过来。
昏暗的殿堂中,一鬼怪面孔忽地出现在承玺面前,离他只有三分远!承玺纵然大胆,黑暗中猛一见这可怖的怪脸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鬼脸发出怪笑,忽地消失了,出现在远一点的地方,又消失,跟着在另一处出现,上、下、左、右、前、后,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居无定势,真正是神出鬼没!
承玺把少年拦到身后,挡在他面前,对鬼脸喝道:「是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怪声怪气的声音阴森森地传来:「你……们……个……跳……舞……个……观……赏……个……勾……引……个……上……勾……个……逃……个……追……个……亲……亲……个……抱……抱……真──是……好……的……很……哪……」
忽地鬼脸又出现在与承玺近在咫尺的地方,怪笑道:「让我也加入好不好?」
承玺皱眉,伸掌向应是鬼脸身子的地方拍去,不想却拍了个空,这下可确实吓出了身冷汗!难道真是鬼怪不成?再挥臂扫去,鬼脸灵活地闪过,跟着颠倒出现在承玺背后。李燕歌一惊,已被推开三尺远,收不住脚,不断后退,直至跌在水中。承玺回身急道:「朝颜!」鬼脸回头瞪他,承玺暴怒了,猛地出手抓住了鬼脸,触手却是冰凉僵硬。承玺已然知晓这不过是个面具,恐惧顿逝,伸手往面具后捞,果然模到了圆溜溜的人头,在下还有脖子。于是抓住面具就往外扯,将戴面具的人一掌击倒,同时大喝:「来人啊!掌灯!!」
近卫军急促的脚步声骤起,烛火一盏盏亮起,不多时大殿内已亮如白昼。数十名近卫军冲进来,踩得水花四溅,将大殿内除了承玺之外的人团团包围,雪亮长矛对着他们。
皇甫卿走进来,向承玺行礼:「皇上受惊了。」
贺宇风坐在水里揉脖子,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好疼,皇上下手还真狠。然后他看见跟在皇甫卿身后赶来的王富贵,这书呆子,命可真大真好。王富贵看见跌在水中、衣衫不整还全身湿透的李燕歌,不禁轻呼出声:「哥……」
打瞌睡地老方士之一迷迷糊糊地似听见人说:「……歌。」腾地蹦起,憋足了气举唢呐吹起高亢喜气的《渔舟凯歌》!另一老方士被吵醒,稀里糊涂地爬起来,也跟着吹。吹着吹着清醒了,便看到华丽的殿堂,明晃晃的铠甲,铮亮的长矛就戳在自己鼻子前,所有眼睛齐刷刷地望向自己……吓得差点没丢了手中家伙,一动也不敢动了。李燕歌低头侧身,只当没看见王富贵,也当没听见他的呼唤。
承玺看清跌在水里的贺宇风,有点意外,再看看手中的鬼脸面具,笑了。把玩着面具,道:「贺卿是在玩什么把戏?」
贺宇风气鼓鼓偏过头,倔着脖子不愿意回答。皇甫卿代为答道:「宇风是想让皇上高兴。」──指过地上的水,白妙帏帐,还有低着头、湿漉漉的李燕歌。又叹了口气,惋惜地道:「但似乎弄巧成拙了。」
「是吗?朕可不这么认为。」承玺笑道,望向殿外高台,一轮银盘高挂其上?又垂下眼睛,「朕做了个好梦呢……」思绪在瞬间似乎飘远了。回过头,翘起嘴角,「皇甫卿,这件事你也有份吧?」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没有皇甫卿的纵容甚至参与其中,这场戏不可能进行也不可能演得如此逼真。
皇甫卿笑容若有似无,也似颇为无奈,只听李燕歌抢道:「皇甫大人和我计划得好好的,可偏偏让贺大人搅了精心安排好的局!」憋着声音,似乎又委屈又愤怒,「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贺大人要突然跳出来破坏皇上的兴致!他到底是何居心?!」
贺宇风气不打一处,我还没问你突然改变计划去勾引皇上是什么个意思,你现在居然还倒打一粑?!跳起来怒道:「死娘娘腔!──」
李燕歌委屈得泪眼婆娑:「是我触了贺大人的忌讳,不应该跟贺大人抢皇上,惹恼了贺大人──」
贺宇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怒道:「谁在跟谁抢皇上啊?」
李燕歌对承玺媚笑,道:「贺大人刚刚明明酸溜溜地说:『你们一个跳舞一个观赏;一个勾引一个上勾;一个逃一个追;一个亲亲一个抱抱,真是好的很哪。』好大的醋味哟,这哪里像是臣下,分明是一脸抓到丈夫爬墙的正室相。贺大人明明喜欢皇上却不好意思,仗着皇上的宠爱着劲地撒娇,却还不承认。」
皇甫卿有点呆滞,李燕歌在说什么有的没有的啊?承玺饶有兴趣,贺宇风又怒得直抽筋:「胡说胡说胡说胡说胡说八道!!」
李燕歌立即对承玺窃笑,道:「皇上瞧,贺大人在害羞了呢。」
贺宇风抬腿就要冲上来揍人,被皇甫卿及时架住。李燕歌还在煽风点火:「贺大人还说:『让我也加入好不好?』」笑得轻浮万分,「看贺大人一身正气,似乎是个君子,却原来也是喜欢玩游戏的呢……改明儿我们探讨一下如何?」
承玺转头向李燕歌,笑道:「适可而止吧。否则小心他真的会杀了你,到时候就算是朕也救不了你。」贺宇风纵使被皇甫卿架着还是张牙舞爪,谁都能感觉到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
李燕歌眨眨眼,一脸不敢置信,道:「皇上舍得让贺大人杀我?」a
承玺笑道:「你有什么是让朕舍不得杀的地方吗?」似乎只当他的话是笑话,是垂死挣扎。
「如果没有,皇甫大人又何必让皇上再次见到我?」李燕歌笑得似乎颇有自信,「我是被皇上赶出宫的,谁都认为我应该已经对皇上没有用了。皇甫大人宅心仁厚,不会平白让人去送死。」对皇甫卿微笑,「我说的对不对啊?皇甫大人?」
这是兵行险着,他觉得皇甫卿确实应该不会如此无聊。原本他想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让皇上重新迷恋上自己确是好事,毕竟天大地大不如皇帝大,只有傍上了皇上,才是最大最硬的靠山后台。可惜被贺宇风太早打破了幻景,现在只有赌一赌,赌皇甫卿确实有自己的想法。
皇甫卿表情未变,眼神朝承玺那边一动。承玺心下起了惊疑,暗地蹙眉,明白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便当众说明。
李燕歌向前迈出一步,近卫军长矛立即逼向他,但被承玺喝住了。李燕歌贴到承玺身上,手指轻轻扯着他的衣服媚笑:「皇上……我告诉你皇甫大人的想法哦,皇甫大人啊……呵呵,要我来迷惑你……然后呀,他自己就可以回家和公主殿下亲亲爱爱好好过日子了……」
一旁的王富贵脸色铁青,他知道李燕歌本来就是娼,可没想到会有亲眼见到他发嗲模样的一天。而皇上却还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皇甫卿脸色微变,承玺笑出了声,道:「爱卿啊,就算想使小性子要朕当冤大头,也得象宇风那样才可爱呀。」说着挥手让王富贵带近卫军统统退下,同时带走贺宇风和一帮子方士。贺宇风还在倔强,被皇甫卿用眼神一瞥,顿时似有所悟。虽然依旧手舞足蹈怒骂:「死娘娘腔!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却乖乖被架着走,不再拗着不动。
出了殿堂,到了广场,贺宇风回头看看夜色中的宫殿,心头有点重:皇甫卿是很认真的,他借着自己胡闹的机会做他想做的事,至于究竟是什么事,该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让自己知道。
换了偏殿,李燕歌和承玺换下湿掉的衣服,加上皇甫卿,三人都只着中衣在帐中面对面团团坐下。所有下人都被摒退了,帐外灯火点的通明,如果有人影,在帐内立即就会发现。从账外却看不到账内的任何动静。
承玺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这世界最让人快活的事,莫过于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想一想,左边是李燕歌,右边是贺宇风,中间是皇甫卿,背后有一大群,不远处还有王富贵,嗯嗯,总要有后备军的嘛……再说,比较起来,王富贵要单纯得我,也好掌握……
皇甫卿正襟危坐,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道:「李公子,当着皇上的面,我也不瞒你什么。」转头看着承玺,承玺回神,向皇甫卿点点头,示意他想说什么就真说吧。
李燕歌掩口轻笑:「皇上玩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更何况只是普通的『必有我师』。」
必有我师者,三人行也……皇甫卿脸色不好,李燕歌竟然把自己的意思曲解成这样,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他还在想要等李燕歌顺利进宫后,要采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三个人以不会让人起疑地聚集到一起,幸好这是个现成的借口……
见皇甫卿尴尬,李燕歌笑道:「皇甫大人就请直说吧,想要我给皇上办什么事呢?」
「耳目。」皇甫卿之所以要当着承玺的面说,是要向承玺表明:这是要给皇上安排的人脉,而不是他皇甫卿擅自安插庄皇上身边的耳目。
「就这么简单?」
「不要小看了耳目,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况且这宫里多的是奴才,少的是灵便聪颖的机灵人。」
皇甫卿把先前李燕歌在自己家中养伤时自己对他说的大略重复了一遍,只是此时才明确地提出要李燕歌做的事情。
偏殿里的灯火彻夜未熄。
贺宇风望望在阳光下水波荡漾的大殿……最后认命地脱了鞋,卷起两个裤管,踩进了小半个脚板深的水口,左手手拿了块大抹布,右手提个木盆,木盆里是个小木铲。走到大殿中央,想了想,走到大殿和殿外平台相连的地方,一屁股坐到平台边缘上。然后用木铲铲了水,铲进木盆,等差不多有半盆子了,就顺着雨槽倒下去。
铲啊铲啊,倒啊倒啊……最后贺宇风终于不耐烦起来,不用木铲了,直接就把木铲铲起的水倒在了殿外平台上!哼!反正是石头地面,太阳晒晒就干了!
可恶!混蛋皇上!说什么「朕能领会卿的-番心意可这规矩不能坏否则成何体统为了以示处罚就请贺卿单独把这大殿里的水清理干净吗?」?!我的手是用来杀敌的,可不是用来铲水拿抹布擦地的!!……可恶,竟然还不许别人帮手,这么大的地方,光用布擦一遍就不是一天半天能干完的……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贺宇风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刺进了他耳朵里:「哎哟,贺大人好兴致呀……」
贺宇风脑袋上的青筋立即就蹦了出来。
他跳起来,对身后来人怒道:「死娘娘腔你还真能东拉西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很高兴的样子了还有你昨天对皇上和舅舅说的算是什么你是成心要招得所有人与你为敌是不是?!」
等看清来人的打扮,贺宇风愣住了,眼睛上下直扫。
李燕歌笑道:「皇上授我五品首领宦官的官位,掌宫廷乐舞。贺大人以后要称咱家一声李公公。」
「……你──」贺宇风还是有点无法适应。
李燕歌继续道:「贺将军,贺大人啊,昨天那种情况,难道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皇上,你本是为了把皇上吓得屁滚尿流而布置了一切吗?你要告诉皇上吓唬人的把戏是皇甫大人幕后操纵的吗?皇甫大人已出面想要帮你圆场了,难道你还不知趣?如果我不那么说,弄得那个色中饿鬼心花怒放,贺大人你而在就不会是在这里擦水了,而是会被以正大光明的籍口软禁起来然后上下其手!」
贺宇风浑身起了恶寒,又有点尴尬,想想似乎确实是这样……这么说难道还要感谢他吗?
不对,明明是舅舅用眼神告诉我确实有事,就不信他没同样暗示皇上……忽然想到一事,道:「那你为什么在一开始就私自更改计划?」
「随机应变。」李燕歌笑眯眯地道,「在你告诉我皇甫大人对你说了我声音的秘密后,我就知道你的计划大抵是行不通的。要想成功,就必须有所变化。因情导势是兵家第一要则,最忌的就是顽固不化,明知有错还死不悔改。」
贺宇风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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