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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情关 by 卡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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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李燕歌真正要的是什么,他都是在用全部身家下一个危险的赌注。不论是因为脸、身体还是因为声音,李燕歌能依靠的都实在太薄弱了,这些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李燕歌这样的身份,不说千人骑万人跨也是差不多了,以承玺尊贵的身份本是不屑染指的。承玺的想法他没资格说,而李燕歌所说的原由自己出于道义不能说。就如李燕歌所说的,那个秘密只能由李燕歌自己带到棺材里去。
陆文涛道:「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这阵子可不太平。」
「朝廷里又何曾太平过?」皇甫卿低头微笑,「如果这全是玉廷制造出来的局,那玉廷就不是人而是大罗神仙,神通广大。」
陆文涛道:「就算他们本来没有关系,现在三春晖的人一个进了宫一个进了你家,玉廷难道会访过这么好的苗子?」
皇甫卿蹙起眉,低头品茶。
午后静谧时刻,李燕歌半躺,上半身倚在承玺腿上,眯着眼睛,长发披散。
承玺盯着手里的书,另一手随意地把玩他的长发。
李燕歌看似不经意地道:「皇上听说了吗?皇甫将军从娼馆里买了个小相公回家。」
现在不需要勾起承玺对那位故人的回忆。他现在只是李燕歌,要打听的是关于皇甫卿的事。
承玺眼都没抬:「不就是你弟弟吗?」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李燕歌笑道,「不过皇上怎么都不介意呢?一般人买小相公回家,可都是为了那样的事哦。」
承玺哼了声,道:「那是一般人,皇甫那家伙就算重新投胎个一百次也不会去做。他八成又是看人家可怜,心一软就带回家养了吧。他呀,朕看如果一只饿得皮包骨头的老鼠去跟他讨东西吃,他也会义无返顾地把它喂的白白胖胖的。」
李燕歌笑个不停,道:「皇甫将军可真是好人。他的夫人有福气了。」
就见承玺脸色一变,眼睛从书上离开。书卷被重重拍到了案上。
李燕歌似乎并不识相,依旧道:「上次我跟将军去见弟弟,一下马车,将军头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夫人。不过也难怪,夫妻情深嘛,将军本是重情义的人,夫人又快临盆了。夫人有才有德,肚子又争气,跟了良人,相夫教子安详和乐,确实是个难得的有福之人。」
承玺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李燕歌说得都是事实,但说了出来听在耳中实在是非常之刺耳,但又不好发作,于是阴笑了下,道:「没错。镇国将军的正室夫人,皇后娘娘的弟媳妇,太子的舅母,将来怎么都得封个皓命夫人才是。」
「皇上圣明。」李燕歌笑道,「其实归根结底这还不是皇恩浩荡的缘故?幸好有皇上您慧眼识英才。皇甫大人的地位是皇上给的,皇甫大人的一切──都是──属于──皇上──的。」
承玺眼神游弋,似乎正在盘算什么。李燕歌见好便收,不再开口。
过了十来天,皇甫卿贺宇风等朝中大将就接到了出征旨意,一个月后兵分三路,各领三万骑兵再次讨伐草原上的腾格勒汗国。
出发的日子,十万大军几乎看不到边际。在北门旁边,无数车马停驻着,这是前来送行的亲贵大臣。
最前面最显眼的,自然是承玺的天子御驾。李燕歌没有资格去送行,只能远远望着。
幸好皇甫卿的位置很好认。皇甫卿在哪里,身为贴身亲兵的王富贵自然也会在不远处。
不过李燕歌更关心的是另一个人。收回目光,往亲贵那边仔细看,不多时他便找到了心目中的人选──承玺的同胞大姐阳石长公主。
在帝王之家,多的是异母的兄弟姐妹,能有幸同母便显得难能可贵,愈发亲近。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想知道比承玺年长十岁的阳石长公主地位有多不一般,便看承玺在激励完士气后请她为出征的将军们一一送上送行的御酒。
李燕歌仔细地看着,酒从公主手中一杯一杯送出去的动作,头颈的转动,交接停留的时间……一个小细节也不放过。看到最后,李燕歌笑了:就算贵为公主,也不过是普通的女人罢了,何况是已守寡近二十年的女人;不过不能急,就算这位长公主自己想要倒贴皇甫卿,也得要等皇甫卿取得相应的地位才成;而且,公主虽然早是寡妇,皇甫卿可还没成鳏夫呢;当然,如果皇甫夫人愿意退让,便不一定要皇甫卿成鳏夫;只是决定权并不在他李燕歌手里,而是在承玺和阳石长公主手里;但愿他们心情好,愿意网开一面……
这一仗,聚华帝国的军队捕获了腾格勒汗国的小王十多人,男女民众一万五千余人,牲畜数千百万头。
消息传回京城,整个朝廷自然是欢欣鼓舞。皇甫卿领兵凯旋,走到边塞迎来了承玺的使者。使者带来的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官印和承玺的旨意。
皇甫卿得官印成元帅,班师回京,家也顾不得回,首先要做的就是进宫复命和谢恩。
麾下各人论功行赏暂且不提,皇甫卿也封邑加六千户。当听到长子皇甫睿钦荫为长乐侯时,皇甫卿渐渐觉得不安,这次的封赏也未免太过了,旨意却还没完,皇甫卿只有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
「……故夫人郑氏封一品皓命夫人。」
故夫人郑氏?!如玉?故夫人?!皇甫卿震惊地猛抬头,承玺安坐宝座上,笑吟吟地看他。
接下来别人说的话皇甫卿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紧盯着承玺。
他听见承玺说尊夫人产后失调朕也很难过,听见承玺说朕派了御医前去可惜还是回天乏术,听见承玺说朕把令郎接到宫中由皇后亲自教养朕会为他请最好的西席……
李燕歌看见皇甫卿脸色惨白,直往宫门去,连接风洗尘的庆功宴席也推辞了。去吧,皇甫卿满眼将只是灵堂的白绫,铺天盖地的白。
觐见结束后,承玺回到后殿,李燕歌看见他摒退侍从后开始偷笑,不说话,那神情让李燕歌想起先前刚告完密的自己。然后李燕歌看见承玺站直了身体,双臂一扬昂首挺胸大笑出声,又于前番不同,笑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唯我独尊,与刚接到皇甫卿捷报时一模一样。
当晚,大小官员齐聚麒麟殿,祝贺此次大捷。皇甫卿不在,这次一同出征的将领还有很多,承玺却只向贺宇风亲自敬酒。
各官员耳聪目明,紧跟着纷纷上前敬酒,贺宇风只有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没有停歇。
李燕歌在殿后一间偏僻隔间里见到了王富贵。王富贵跟皇甫卿出征的这半年,李燕歌丝毫得不到他的半点消息。偶尔有奏折从前线送回,也只会提及战况和补给。
有一次承玺将奏折推到他面前,道:「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吧。不过这里面可半点没提你弟弟。」
李燕歌道:「这折子岂是我这等身份的人能看的。弟弟他跟着皇甫将军,我不担心。」
承玺道:「哦?为什么?」
李燕歌道:「难道皇上对皇甫大人没有自信吗?如果是,我再担心也不迟。」
承玺大笑,抬手摸他的脖子。
今天李燕歌终于见到了半年未曾见面的孪生弟弟,第一眼感觉便是王富贵黑瘦了不少。兄弟俩相对而坐,依旧默默无言,李燕歌细细看他,他结实了些,眼神还是那么干净与温和,却多了些迷惘。似乎有很多话都闷在心里。
李燕歌看了他半晌,开口道:「军功大小的依据是取下敌人首级的数目,你的圣贤书上应该有记载才是。」
王富贵抬头,神情惊悸悚然,五官略有些抽搐,道:「是有。可那是在形容蛮族的凶狠!他们像砍树一样杀人,一手提着尸体,把人头别在腰上!可是我从来没想到过天朝上国的我们也会这么做,而且也会抢夺财物抓普通百姓当奴隶!」
他激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这是错的!虽然我们赢了,可这么做是失道!只有仁义才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
李燕歌喝道:「这里是皇宫,你是皇上吗?」
王富贵一怔,李燕歌继续道:「你不是统帅,你没资格说军队应该怎么做。你不是皇帝,没资格谈什么才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
「可那是圣贤书说的!」
「决定哪本书是圣贤书的,是皇上;决定科举录取资格标准的也是皇上;决定谁是三军统帅的更是皇上,皇上选了皇甫卿,已是存了仁义之心。如果换成贺宇风,你觉得会如何?来,告诉我,贺大人是怎么对待下属和敌人的?」李燕歌静静地道。关于贺宇风的作风和为人,他耳闻过不少,因此方能如此有自信地质问。
王富贵不说话了,垂下眼睛,视线四处游移。他清楚地记得贺宇风的凶悍样子,脚下人的首级一个一个堆成了小山。贺宇风的酒肉放着腐烂,下属却因为缺少粮食而有气无力,他不明白为什么贺宇风这样还能让大家死心塌地地跟着冲锋陷阵。
一阵悉唆声,王富贵听见李燕歌道:「来。」抬眼看见几本书被推到自己面前。
李燕歌道:「兵书你已经在读了,有空的话就看看韩非子和春秋左氏传。暂时把论语礼记收起来吧。」
王富贵点头,用双手接过书,小心地放入怀中收好。然后,道:「哥,虽然我有时会比较愚钝,可无论要花多少时间,我都会努力让自己尽快变强,直到拥有足够的力量。哥,我会来救你的。别人说我们是贱民,如果我们自己也这么想的话,那就真的是贱民了。」
李燕歌看着他,笑了,轻道:「你是解元郎,你愚钝的话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缓缓伸手,牵住了王富贵的手,「记住了,走路的时候要抬头挺胸。」
夜色渐深,宴席也渐渐散了。贺宇风喝了近百杯,再怎么海量也禁不住这么车轮大战似的灌法,醉倒在席中,被搀扶进房间休息。
送走王富贵,李燕歌出来得知贺宇风的情况,便进到贺宇风所在的房里。果然看见少年睡的正熟,外衣也未脱,脸色潮红,当真是眉目清妍唇红齿白,只是眉头微皱,好象因为醉酒而不舒服。
想了想,李燕歌伸手去解贺宇风的衣带,片刻后他便看到了成果。一向桀骜不驯、冷淡犀利的人,此刻却衣衫半解,裸露出光滑颈项,半个光洁般的胸膛,双眼闭合,面上晕红犹存,似情潮未退,黑发凌乱地半垂下数绺,正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接着李燕歌跑到承玺跟前道:「贺大人醉倒后很不舒服,还吐了,挣扎着十分痛苦的样子!可怎么好!」
承玺道:「朕去看看。」
李燕歌看着承玺进了贺宇风睡的房间,不久就看见尾随承玺的侍从们被赶了出来,他们不声不响地合上门,有的离开有的守侯在门外。
李燕歌掉头去睡觉。现在已经没他的事了。
次日日上三竿时,宫中起了骚动。尖叫声,呼喝声,纷乱的脚步声以及器物破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将李燕歌惊醒。
衣衫不整的少年颈项间满是斑斑点点,他红了眼持着利剑逼向承玺,咬牙切齿道:「他奶奶的,我早就应该宰了你!!」
他真的挺剑向承玺刺去,金风呼啸,承玺闪身避让,衣袖嘶啦被划破了。
贺宇风连续劈砍几次,不是只划破承玺的衣服就是都只砍中些桌椅。虽然被人拿剑追杀,承玺却笑嘻嘻的,似乎乐在其中。贺宇风愈发火大,奋力一扑将承玺扯倒,当胸揪住了举剑就要刺下,近卫军赶到,一涌而上将贺宇风擒拿住,摁在地上。
承玺爬起来,整整衣服笑道:「贺将军远归,一路辛苦,以至身手都变差了。」
贺宇风动弹不得,只有狠狠盯着承玺,银牙都快咬碎了。如果不是昨夜酒醉被他为所欲为,今日又怎会力不从心?
承玺道:「贺将军今日就不要勉强了,好好休息吧。」挥手让近卫军架着贺宇风离开。并不是送他回去,而是「请他暂时在宫里稍微休息一下」,毕竟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看见他对承玺举剑。
承玺在近侍服侍下换了衣服,然后气定神闲地坐下处理日常事物。
李燕歌过来为他磨墨,一边磨一边道:「贺将军方才分明是要弑君,皇上准备这么处罚他?」
承玺手中朱笔不时作着批注,口中答道:「这不是没弑成嘛?等他真的弑成了,再处罚也不迟。」不见惊慌怒气,反而满含笑意,倒像是宠溺的意思多些。
李燕歌笑道:「原来皇上喜欢贺大人。」
承玺道:「喜欢呀,特别是他方才舞剑的样子。看着他,就不禁想起朕十几、二十来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还真是年少轻狂……」他的眼神飘向远方,但马上就发觉到自己的失态,收回视线,笑道:「可惜朕不能跟到战场上去一睹他的英姿。」
李燕歌道:「那么皇甫大人对皇上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承玺一怔,没有马上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片刻后才道:「他嘛……就像左手握右手,右手握左手,没感觉了。」
李燕歌格格笑,道:「但如果自己的左手被别人握了,或者长到别人身上去,那可真是天下最不好受的事。」
承玺点头道:「不错。就是那样。」
李燕歌又道:「皇甫大人要是知道皇上这右手握了其它的左手,恐怕也会觉得不好受吧。」压低了声音轻道:「皇上,皇甫大人会生气的。」不用说,他指的是贺宇风这件事。
承玺一怔,随即不耐地道:「朕的后宫每隔一阵子就会新人换旧人,又有哪次见他变过脸色?他只会关心那些对朕来说已经没有用处的废物。」
「皇甫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最了解。皇甫大人拘泥自己外臣的身份,怎好干涉皇上后宫的事?但皇甫大人脾气再好,忍耐也是会有限度的。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皇上要真当他是自己的左手,就趁早去赔个礼吧。」
承玺愈发不耐:「朕又没做错什么,赔什么礼!」
李燕歌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磨墨。承玺却不再气定神闲,批折子的过程中几次停下来望着旁边的香炉发呆,又用笔在纸上乱划一气,显得很是焦躁。一举一动都被李燕歌看在眼中。
傍晚时分,皇甫卿进宫来求见。承玺哂然一笑:「倒来得挺快。」然后宣皇甫卿进来。李燕歌退出去。
李燕歌洗了手抹了脸。整整衣冠。向被软禁的贺宇风出发。要带手巾,因为可能需要用来擦眼泪;要治拉肚子的药,不然拉肚子也会拉死人的;要带金疮药,要带纱布,因为可能需要用来止血,发现割婉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当然最坏的情况就是抹了脖子,那也就没办法了……
到了地方,李燕歌不急着进去,在外面就着窗户缝隙往里面张望。如果里面的人想不开在准备悬梁,那就等他踢了凳子自己再冲进去救人。
可惜的是,这房间的窗缝严丝合缝,竟然找不到一点缝隙,于是李燕歌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静静地,没什么异动。李燕歌心下疑惑:难道自己已经来晚了不成?
急忙命人开门让自己进去。门刚开一条缝,李燕歌就看到原本趴在榻上的少年一个鲤鱼打挺腾地跳起来,等门完全开,少年已经正襟危坐。
看见是李燕歌,贺宇风似乎有点意外,张口就道:「娘娘腔怎么是你?」
李燕歌踏入门内,带上门,边走边道:「皇上命我来照料一下贺大人。皇上原本想让御医来,但怕贺大人见了外人生气,就让我来了。我是熟手,知道什么情况该怎么处理。」
说着,面无表情地将带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摆在桌上。
贺宇风脸色发白,抿着唇,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李燕歌心道:叫出来吧。吼出来吧,从天上掉到地下在尘土里滚一遍的滋味如何阿?呵呵,可惜苦也没有用了,叫也没有用了……
却听贺宇风用异常平静的口吻道:「谢皇上关心。不过你不必忙了。我挺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李燕歌心道:还嘴硬,于是笑道:「贺大人何必害羞?放心,我可是从小看到大,经到大的,没什么出奇。再说了,这宫里和你我一般的人还少了吗?怎么着你我都不是头两个,也不会是最后两个。」
贺宇风猛抬眼瞪他,满含怒气。李燕歌暗道:好,来,说「不要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只要你类似的话一出口,我就把你讽刺挖苦的体无完肤;要比尖酸刻薄,输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贺宇风却只是横了他一眼,道:「皇上要你来,你来过了,可以走了。」
李燕歌还要说:「贺大人──」
「出去吧。请行个方便。」明确表示不想再谈下去,语气放缓了很多,竟似带了商量与客套。
李燕歌楞在原地,不晓得为什么这个时候贺宇风表现得这么平静,和上午执剑追砍承玺的愤怒少年完全不同,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再想贺宇风方才的话,李燕歌忽然发现:贺宇风竟似把自己和大内中利用职权进行敲诈的小人当成同类了;因为「请行个方便」言下之意是「以后少不得进贡」……或者他是发觉到自己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贺宇风偏过头,视线不在李燕歌身上。他似乎想尽量放松,下颔的线条却比往常硬了些,绷得很紧;肩膀放松了,手指却在颤抖;克制住手指,肩膀就无法控制了。所谓镇定冷静,原来不过强装的门面。李燕歌心猛地一沉,十年前的初次交易一闪而过……
李燕歌转身出去,轻轻带上门。既然挑不起争吵的因头,那便久留无益。
等门完全合上,脚步声越来越远,贺宇风原本绷得紧紧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重又趴回榻上。
他从最初的愤怒和激动中冷静下来,努力克制。这里是大内,门外有守卫,走廊里有内侍和宫女走动,而李燕歌是外人。
绝对不能被人挑唆,绝对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他真的很想痛下杀手,可皇甫卿现在一定在为自己上午的鲁莽而头疼,绝对不能让事态恶化……触手是软榻上柔软的褥子,贺宇风恨不得破坏点什么来发泄,可是这样做了,收拾的宫女宦官便又有了谈资,舅舅就又要为难了。
不能动,现在绝对不能动,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忽然想到:那个娘娘腔每天都做着这样的事,为什么他能嘻嘻哈哈地以此为业呢?自己忍得这么辛苦,为什么他就能若无其事?是习惯,还是……
从贺宇风处出来,这一夜,李燕歌都没想过要去睡觉,只是坐等天明。
第二天天蒙蒙亮,一夜未合眼的李燕歌看见皇甫卿出来,悄悄尾随上去,看他去寻到被软禁的贺宇风,带贺宇风离开。
所有过程中,皇甫卿都安静得过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冰冻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贺宇风对于会见到承玺的事情都能避则避,以前还会到宫中向皇后请安,现在也不再去了。皇甫卿虽然每天上朝下朝按部就班,从无缺席,存在感却一下弱了许多。除非被主动询问竟见,否则绝对不开口,而且就算承玺问话,他也只有四个字:皇,上,圣,明。
被极端无视一个月后,承玺终于爆发了:「皇上圣明皇上圣明皇上圣明!皇甫卿他这到底算是什么意思?!」
李燕歌嗤笑道:「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皇甫大人在疏远皇上。」
承玺怒道:「他敢!」
李燕歌道:「皇上能管住他的人,却管不住他的心。一个人的心要飞,谁也收不了。」
承玺的身体剧震,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叫道:「胡说!」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胡说……才没有那样的事……朕对他这么好,哪点对不起他……」渐渐又有点慌乱,「怎么办……难道朕真的错了?……该怎么做……怎样才能让他不再继续疏远朕……」
听着承玺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李燕歌默了一会儿,轻声笑道:「亲上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承玺听见,急抬眼看他。盯着李燕歌仔细地看了会,蹙眉道:「似乎是个好法子。」又摇头叹道:「不过,这个人可难选了。年纪,辈分,都要考虑。」
李燕歌见他口风松动,心下喜悦,但又不可外露,强自压抑着,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也不难。只要把不合适的逐个排除,看剩下的便是了。」
承玺道:「要说合适不合适,不外年纪、门户相当这两条,可朕总不能选个年轻貌美的给自己种祸根吧。」
「那是自然,否则只会是另一个郑如玉。」李燕歌笑道,「门户自然是要相当,不然也配不上皇甫大人现下的身份。还要是与皇上亲近的,不会给皇上碍事。年纪上也不能对皇上您构成威胁。」
承玺坐前了些,身体前倾,问道:「有这么好的事?不知是哪一位金枝玉叶呢?」
李燕歌的心砰砰跳,想了千万次,现在终于要说出那个名字了。道:「那便是皇上您的亲姐姐──阳石长公主。」
承玺一愣,露出恍然的表情,又若有所思:「没错,皇姐比朕年长十岁,今年有四十了,算的上是人老珠黄。」微笑。「没错,朕就不相信年方二十四的皇甫卿会对一个年纪能当自己娘亲的女人动真心。而且,皇姐向来帮着我……」
忽然大笑起来:「现在朕是他的姐夫,如果把皇姐嫁给他,朕不是也管他叫姐夫了吗?──互称对方为姐夫,还真是有趣!」
李燕歌也跟着一起笑:承玺看来很高兴。这件事已经成功九成了。
笑了一会,承玺招手要李燕歌过去,李燕歌膝行,跪到承玺腿边。
承玺摸向他的下巴,托起,看着他笑道:「李燕歌,你很奇怪。如果朕宠爱一个人,其它人为了争宠,都会努力破坏朕对那个人的印象,恨不得朕把他贬成贱民,丢到臭水沟里去。可是你却对朕说要和那个人亲上亲,还推荐了最合适的联姻人选。李燕歌,你目的何在?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李燕歌没有避开承玺的审视,回视,作出有点惶恐但又毫不心虚的神情,道:「我在争宠啊,皇上。」
承玺道:「有吗?」
李燕歌露出讨好的笑容:「正确地说,我希望能讨皇上的欢心。皇上专宠皇甫大人,如果硬要皇上讨厌皇甫大人转而只宠爱我一个,我恐怕早就被丢离这宫廷了。我想要皇上高兴,得到皇上的疼爱,自然是要想皇上之所想,急皇上之所急。」
承玺嗤了一声:「好听。」敛起笑容,又道:「你想的也未免太周到了吧。先前你说贺宇风酒醉呕吐,引朕过去,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呕吐,反而像是一道准备好的大餐。为什么会那样?朕可从来都没表示过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有办法在最合适的时候说出做出朕心里最呼之欲出也是最不敢想的事。一次可以说是偶然,两次三次就未必了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我这点小聪明在皇上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李燕歌笑道,「我说过了,我只是想要皇上高兴,想要得到皇上的疼爱,为了这个目的我千方百计想皇上之所想,全部精力都在急皇上之所急。」
承玺笑了,很薄很轻的笑容,手指在李燕歌的下巴上轻轻划着。静默了一会,他道:「你不是那个人,你只是声音很像那个人罢了,所以──」他的声音渐渐低去,最后几乎是耳语,「不要再让我听见你用他的声音说出阴谋诡计来。你会脏了他的声音。」
结果承玺再没提过要第二次与皇甫卿联姻的事。
从最初的慌乱冷静下来的承玺任凭两人继续这么僵持着。默默地见面,默默地相对,然后默默地擦肩而过,谁也不肯先低头。
承玺相信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不需要第三个人插进来;只要保持这样,总会有人先让步的,不论是皇甫卿还是承玺自己。
李燕歌看着两人,对承玺的煽动是功亏一篑,但难道就这样眼睁睁让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局势白白浪费掉?当然不成。可自己又还能做什么呢?
一介卖身的娼妓,虽然眼下服侍的是皇上,可是谁都知道他并不是什么红得发紫、吹吹枕头边风就能办成事的人物。
承玺宠幸过的娈童有成百上千,可是到目前为止被给予机会出任官职建功立业的,只有皇甫卿一人!其它几乎所有人都只有在阴暗的角落里慢慢腐朽。
李燕歌咬牙,不能让承玺继续专宠皇甫卿,哪怕多一个贺宇风也好,只有承玺的心真正地散了,自己才有机会;可又不能让皇甫卿失去权势,因为王富贵还太过稚嫩,如果没有人带领和庇护根本不成。况且在这宫廷和官场上,会愿意帮助自己和王富贵的只有皇甫卿。
李燕歌想了又想,既然承玺这边失败了,那就只有从阳石长公主那边下手了。
看得出来那四十岁的寡妇对皇甫卿也颇有好感,只是碍于面子而不好意思把。只要有人愿意向阳石长公主提出建言,长公主便好顺水推舟。李燕歌将赏赐和礼物全部集中到一起,虽然不是什么惊人的数量,但也足够打动一个长公主身边的奴才了。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久,皇甫皇后便以阳石长公主使者的身份出现在承玺面前,说明来意后,承玺紧蹙起眉:「皇姐想要……新驸马?」
没人知道真相究竟是如何,只知道不久当今圣上下旨赐婚,将自己的大姐嫁给自己的小舅子。在礼制上这是最平凡无奇的联姻,没有人会对这婚姻觉得不妥当,除了对双方的年龄以外。
消息传出,皇甫卿元帅府的门槛都快被道喜的人踩断了。皇甫卿好容易才求得片刻清闲,能与陆文涛单独聚上一聚。
陆文涛道:「恭喜驸马爷。」
皇甫卿苦笑:「你就别挖苦我了。宇风听见了又会生气。」
「舅父成亲,做外甥的没资格多嘴,喜事办完前把他关起来,免得碍事。」
「陆兄似乎很赞成这门亲事。」皇甫卿笑道,「那些顶着我的名义给长公主的情书我看过了,老实说,不论行文还是用词都像是出自陆兄的手笔。」
陆文涛倒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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