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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之血 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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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著展示窗走一步,伸出左手搭在上头,稳住身子。钟声持续不断地响,彷佛永无止尽似的。难不成这是为了惩罚自己离开亚当──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这单调低沉的隆隆钟声?
「很好,」丹尼尔低声说,摊开双掌平贴在玻璃上。「如果我必须先回到他身边才能得到自由,那麽我绝不会手无寸铁地只身犯险。我会做好一切准备。」
他把石头从口袋中拿出,石头在手中显得沉。弯刃大刀似乎发出阴森的光芒,刀锋亮闪闪的,刺得他睁不开眼,同时钟声也震盪著他的耳膜。他眨了眨眼,感觉到脸颊上有液体滑落。起先他以为是汗水,後来才明白自己竟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钟声持续作响:现在,不只有大教堂的洪亮钟声,在头顶上,还有克斯特比那不和谐的、刺耳的钟声:就像从地狱传出的喧嚣在他脑袋里缭绕回盪,简直要让他的心被恐惧与绝望给撑破了。
他朝著橱窗用力把石头砸了过去。玻璃应声而破,清脆的碎裂声一时之间掩盖过钟声,周遭的世界彷佛静止了,丹尼尔面临这突如其来的沉静,惊讶地吸一口气。接著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耳边马上传来柜台人员尖锐的喝止声。
内心的恐惧反而带给他勇气。丹尼尔伸手探入破裂的橱窗中,一把拿起康亚斯弯刃大刀。他的手指紧紧握住老旧的刀柄,碰触那被家族中数百位男性祖先握过的同一个地方。
他将大刀拿出橱窗。大刀看起来体积庞大,但实际上却是唬人的:丹尼尔很讶异,刀竟然一点都不笨重,握起来反而灵便,很好使。他以前没用过任何具有如此杀伤力的武器,但此刻刀握在手中竟是如此自然,连自己也觉得震惊。
他举起刀,像作梦一般,迳自朝著宝藏室的出入口走去。
柜台人员在柜台後再度失声大叫起来,脸上充满惊恐的神色。她已经吓的六神无主,不知该怎麽阻止丹尼尔,连忙伸手抓起话筒通报警卫。
「你想干什麽?」她直嚷著。「快停下来!我叫你站住!」
丹尼尔几乎听不进去她的话。他笔直地打她身旁走过,旁若无人地推开门走了出去,也对在咖啡厅里用餐的客人投来之异样眼光置之不理。他一路走到大教堂的庭院,踩著大卵石铺成的街道。又穿过大门,经过一条小巷子,最後步上一条沿著小溪前行的路径。
他一路大踏步走著,大教堂被抛在了後头。大刀举在胸前,丹尼尔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新任务。他,身为康亚斯家族的一份子,手里握著祖传的弯刃大刀。现在他只需要做一件事:勇敢对付那条龙。
威廉&克里斯汀
克斯特比,英格兰,西元一五三六年
威廉,第十五代克斯特比男爵,快要死了。他躺在一张堆满被褥的床上,身体裹著层层皮草,即使紧闭的窗户把阴湿沼气隔绝在外,屋内的火也烧得老高,还是不断地打冷颤。他的牙齿格格作响,额头上沁出一片冷汗,可是身体却在发烫。
第十四代男爵克里斯汀·伊黎凝视著自己的独生子──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感到很气恼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儿子一直都有这样的病症,有时他不免怀疑儿子是故意的,只为惹自己生气,可是心里却又清楚儿子的痛苦是假不了的。
他手握成拳。指关节喀喀作响,隐隐生疼,低下头瞄了一眼,嘴里咒骂这缠身多年的风湿病。他的手是一般老年人的手,布满皱纹和老人斑,指甲灰白,凸起的血管好似青色蠕虫。克里斯汀今年六十有三,他真切体验到岁月的残酷。周身骨节酸疼不已,齿摇发落,视茫耳塞,可是尽管如此,他的身体状况还是比儿子的好。
他不能找医生来给威廉看病。即便是最差劲的庸医也会发现威廉的肌肤异常冰冷,还会对他的锐利犬齿产生疑惑。他们会纳闷,为什麽一名年轻男子的眼睛会流出血来,替他放血的时候也一定会大感震惊,伤口竟然自行迅速愈合了。
克里斯汀无法把真相告诉他们:说他的儿子其实早就死过一回,但是在特殊血疾的作用下又复活了,这种血疾会代代传给尊长选定的继承人。只要他们共享相同的家族血液,彼此之间就会产生一种联结:尊长的死亡造就了继承人的永生──虽然只是有限的永生。
他咬紧牙关,从椅子上站起,内心涨满愤怒,片刻不得安坐。克里斯汀来回踱著步,脚底下的地板轧轧作响。末了,他走到窗边,把百叶窗开了一道缝隙,往外头望出去。
闻惯了房间内的霉味和封闭的热气,强烈的咸涩海风顿时驱走了心头上些许烦忧。深吸一口气,彷佛让体内贯满力量,接著把脸朝向那一道道从滚滚云层後方洒下来的日光。此时身後有一股不安的骚动提醒了克里斯汀,阳光对儿子有致命的危险。但他也只是调整了一下百叶窗,继续目不转睛地看著他的城堡。
是的:是他的,即使他已经让出了头衔,只负责打理克斯特比的一小部分地产。克里斯汀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把被风吹乱而覆在脸上的稀疏灰发拨到脑後。仆人们心里都清楚是谁真正握有大权,他们伺候威廉谦恭有礼,只因他是主人的儿子,对克里斯汀却是打从心底敬畏著。他必须承认,自己很满意仆人们如此尊重他。
克里斯汀扭头回望,目光越过肩膀投向床上那动也不动的身影,复又看回云朵密布的天空。他下巴再度绷紧。要是亨利·伊黎当初选了他当继承人,而不是威廉,该有多好!情况不知会有多大的不同……
当他的曾祖父在三年前回到克斯特比,克里斯汀起先以为亨利是为了他而来。打从幼年时期他就听过村民们在谣传,说伊黎家族的某些成员虽然算不上永生不死,却都很长寿。有人宣称他们的封建领主伪死而後重返,冒充某位远亲,专程来向现任男爵献计呈策。还有其他流言蜚语,说有些伊黎人透过跟恶魔打契约以永保青春;又说这份契约要求他们必须喝人血才能生存下去。
克里斯汀不知这些传言从何而来,他推测迷信的仆人当为罪魁祸首。克斯特比礼拜堂供奉著圣拉撒路,里头的壁画绘满可怕的死亡景象与死尸复活,对观看者产生阴森恐怖之影响,自然而然就有绘声绘影传出。把这些谣传当成|人们的无稽想像给打发掉,其实很容易,可是克里斯汀却宁愿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他想要拥有不死之身。这念头虽然看似虚妄,却很吸引他;他花了好多时间研究这些故事,并纪录其来源,互相对照。最後他累积了好几本笔记,上头写的都是有关伊黎血族的传说。
因此当亨利·伊黎抵达城堡之际,克里斯汀自然认为自己是下一任继承人。等到看见亨利对威廉露出嘉许的笑容,克里斯汀才恍然大悟自己并非雀屏中选的那位。亨利决定把他的天赐异能传给一位强壮又英俊的年轻男子,这的确符合完美逻辑──可是克里斯汀还是觉得很不公平。
「为什麽你不早点来呢?」他曾经这麽质问。他想知道为什麽亨利选择这个时候来,而不是在三十年前。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威廉的良好举止和出色外表是他仅有的两项优点。克里斯汀不是溺爱的父亲,不会对自己後代的缺点视而不见:他看得很清楚,心里也明白,他比自己的儿子还要优秀。威廉不配拥有这份荣誉。应该是自己才对,他,克里斯汀,才是最应该得到伊黎家族永生之礼的最佳人选。
亨利似乎没把他的质问放心上。他疲倦的眼神落在克里斯汀身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当时我去旅行了。我的尊长提伯特告诉我有个名叫艾提司的男子……我想要找到他。」
「那你找到了吗?」克里斯汀立即把自己的委屈抛到脑後,身子前倾,两手抓紧椅子扶手,眼睛闪著一股热忱。他曾在研究的过程中得知艾提司这名字,以为他不过是虚构人物,是一则十字军战士的传说,编来唬弄酒馆里那些耳根软的听众。
亨利又扬起一丝笑容,目光掠过克里斯汀,落在了威廉身上。「关於艾提司的事我只能告诉我的继承人。伊黎阁下,请恕我无法奉告。」
「我已经没有男爵的头衔了。」克里斯汀急忙接话。「威廉才是现任男爵。」
「你或许可以把头衔放一边,可是却不能否认你的血统。」亨利轻声说。「我会同时尊称你们一声阁下。」
「这样说来也该称你阁下才是。」威廉说出今晚头一句有理智的话。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亨利看上去有点讶异,好像他从来不曾这麽想过似的。他又转过身面对克里斯汀。「那麽,阁下大人,你当初为什麽会卸下男爵的职位,移交给你的儿子呢?应该不是因为身体不允许──你看起来还挺强健呐。」
克里斯汀解释,放弃头衔是他抗议亨利国王的宗教改革措施的唯一方法。「我不认为国王陛下此举是为了教会著想。」他说:「而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利。教会比王室拥有更多的财产。为了能够完全掌控整个国家和所有人民,国王除了跟罗马天主教廷决裂之外,别无他法。但我认为这无疑是犯了亵渎罪。因此我违抗国王的世俗法律,将头衔让给威廉。」
亨利的眼睛闪过一股好像是认同的神色。「我听说国王的特派员在结束神圣岛上的任务後曾来此地拜访,但最後只有一人安返伦敦。另外两个是怎麽了,伊黎阁下?」
克里斯汀和威廉交换了眼色。威廉看上去一脸惊恐,可是克里斯汀却面带笑容──不是那种使人安心的笑,而是满意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这起事件发生在威廉成为第十五代男爵後不久。特派员为了纪录礼拜堂内的值钱物品因而拜访克斯特比,克里斯汀吩咐威廉殷勤招待,并邀请他们留宿。在一整晚的思想交流之後,克里斯汀要儿子把特派员锁在礼拜堂内。他们在里头又是撞门又是刨墙的,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哭喊声越来越虚弱,终於不支倒地,活活饿死了。
威廉胆子小身子又弱,没法将尸体从礼拜堂内移出,克里斯汀索性自己来。他很不人道的把尸体拖到外头,直接扔下海。等到尸体在几天後被当地渔夫拖上岸,早已经面目模糊,难以辨认了。
亨利听著克里斯汀的的描述,期间只点了一次头。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脸上从头到尾挂著礼貌性的表情。当克里斯汀结束故事,对自己的行为很自豪,亨利却转头面向威廉说:「你将成为我的继承人,威廉。明天我们好好聊一聊。」
克里斯汀一下子愣住了,定定看著他的曾祖父,心下思忖是否有法子让亨利回心转意。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一直想方设法,但亨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威廉身上,一门心思地训练他成为继承人。克里斯汀抓紧任何机会试图窃听,可是亨利似乎知道他的心机,总是顺利避了开。
他会请威廉陪他在克斯特比和温斯多威之间的海边漫步,趁机把智慧传授给威廉。即使克里斯汀可以不被发现地尾随其後──虽然这在开放的海滩上是几乎不可能的──他也自知无法听见两人的低声交谈,因为都被滔滔海浪和海鸥鸣叫给掩盖了。
他竭尽所能,企图从儿子那儿窃取就算只是极为零碎的资讯,却一无所获。威廉昔日对他毫无保留,现在却始终三缄其口。克里斯汀还注意到,自从亨利来了之後,威廉似乎越来越有担当。他很不满意这种情况。
历经无数次失败後,克里斯汀静待时机,以时间换取所有他能取得的资讯,最後终於让他目睹了亨利将威廉变为吸血鬼时的初拥时刻。
但是现在他得找新的继承人。就跟克里斯汀当初预料的一样,他的儿子担不起这个荣誉。在成为血族的二年後,威廉就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他的身体对污染的血产生强烈排斥。血族的天赋异秉渐渐消退,留给他的只是一具衰弱的躯壳,不仅时时流出血泪,不睡觉的时候总是痛苦地发出哀嚎。
克里斯汀给他服用罂粟汁,细心聆听儿子嘴中吐出的胡言乱语。威廉唯有一死才能不用继续承受这无边痛苦;可是要死,只有先制造出他的继承人才行。於是克里斯汀分别在伊黎家族资深和年轻支系中选了八位适当人选,一一发出邀请函,请他们到克斯特比作客,盼著其中一人可以符合条件。
他从没想过挑选继承人竟是如此困难。就在历经七次失败之後,他才渐渐明白过来,为何当初亨利会花了将近两百年才找到他的继承人……
「父亲……」
威廉微弱的语气将克里斯汀拉回现实。他将百叶窗关紧,嘴角勉强往上扬,走向床边。在椅子上落了座,轻拍威廉的手。「我在这儿,儿子。」
「事情办成了吗?」
克里斯汀摇摇头。「你的堂弟劳伦特不喜欢你给他的礼物。」他喃喃说著,心里想这还算是保守的说法呢。实情是,劳伦特在喝了威廉的血之後,突然发疯似的从要塞最顶楼往下一跃,坠地而亡。
威廉闭上眼睛,颔首说:「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第七次了。你的远房堂兄奥古斯汀稍晚会抵达,如果一切进行顺利,我今晚会带他来见你,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谢谢你,父亲。」
克里斯汀站起身,不想在这个病房继续待下去了。他将威廉那苍白湿冷的手塞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角,身子凑向前,说:「够暖和吗?我叫仆人在火里多添点木头。睡前记得喝些热牛奶酒……」
「您就别忙了。」威廉勉强一笑,露出锐利的犬齿。「我快死了,我的身子已经从里到外彻底衰败了。就算你的牛奶酒里加了大量罂粟汁,也没办法减轻我的疼痛。现在只有一件事可以让我死的安稳一点,这你也知道的,父亲。我希望──我祈求──堂兄奥古斯汀可以把我从这人间地狱中拯救出来。否则的话……」
克里斯汀点点头,嘴唇抿成一直线。否则的话,他也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儿子,资深支系中的最後一个血脉,一天天衰颓──而伊黎血族的所有秘密也会随著他的死去而消失,自己将永远无法一窥真相。
奥古斯汀比预定时间抵达的早。他为人耿直,本性温厚,年近四十,是年轻支系中最後一位被克里斯汀传唤的家族成员。晚饭时间,奥古斯汀兴致勃勃地同他的主人讲自己在伊里市当地方长官的生活,至今还有少数几个远亲住在那儿。克里斯汀表面上很有礼貌地倾听著,心里却暗暗抱怨此人真无趣,不断往他杯子里倒酒。
奔波了一天的奥古斯汀又累又醉,在克里斯汀提议就寝前先去探望威廉时,毫无反对之意。於是两人一同拾阶而上,往要塞的最顶楼走去。
「我听说你儿子病得沉呢。」说话间,奥古斯汀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却压根没想过要用手遮掩一下。
克里斯汀厌恶地皱起鼻子,却还是对他的说话作出回应。「很遗憾,你听说的是真的。我已经老了,而威廉又未婚。唉,克斯特比真的需要一位继承人哪。」
「这样啊。」奥古斯汀一根手指轻敲鼻子,露齿而笑,眼里突然亮起一股贪欲。「伯父,现在我终於知道你邀请我来的原因了。我真的理解!」
克里斯汀嘴角微扬。「很好。我很高兴在剑桥郡的伊黎家族里出了个像你这般聪明的子孙。」在奥古斯汀察觉出他话里的讽刺前,克里斯汀忙又道:「威廉和我已经想出一个法子,可以测试你是否合适。请跟我来。我儿子的卧房就在前面。」
犹如羊入虎口般,奥古斯汀走进那间寝室,带著微醺的欢乐心情,热情的向堂弟打了声招呼。克里斯汀尾随在他身後,先把门紧紧关上,才邀请奥古斯汀在床边落座。
接下来是一连串乏味的对话。克里斯汀一直默不作声,偷眼打量奥古斯汀。与气若游丝的威廉相比,他简直是精力过剩。奥古斯汀显然相信威廉的日子不长了,於是他努力迎合这位行将就木的病人,大概是想要留给克里斯汀一个孝顺的好印象吧。
威廉投来一个恳求的眼神,克里斯汀点点头,从阴暗处走出来。他的一只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柄子上镶有珍珠的刀子,若无其事地握在胸前,走向奥古斯汀,把刀子递给他。
他的客人霎时满脸惊恐,那样子几乎令人发噱。「伯父,这是什麽?」
「这是一把刀子啊。」克里斯汀说。「哎,刚刚才赞你聪明呢,看样子得把这句话给收回来了。」
奥古斯汀原本就气色好的脸又窘得更红了,想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伯父,我当然知道是刀子!可是为什麽……你要我用这把刀做什麽?」
克里斯汀用刀尖指指威廉。「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测试。如果你通过了,就可以成为威廉的继承人,当下一任的克斯特比男爵。」
奥古斯汀眨巴著眼睛。他内心的贪念此刻毫无遮掩全都摆在脸上,但也有同样程度的焦虑。他伸手取过刀子,检视一番。接著抬起头来看看威廉和克里斯汀。「那我该怎麽做?」
「你要割开你堂弟的手腕,喝他的血。」
陡然一阵沉默。奥古斯汀脸上写满惊吓。威廉躺在病褟上像死人般动也不动,眼里闪闪烁烁,等待对方的答覆。过了片刻,克里斯汀叹口气,伸出手想要取回刀子。
「这麽拿不定主意啊?这可不行。我们需要的是一位态度坚决的继承人,一个有主见的男人。让我再给你最後一次机会……」
克里斯汀握著刀子在儿子前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把刀子扔在被单上,抓著威廉滴血的手凑到奥古斯汀面前。「快。喝吧。尝他的血。」
克里斯汀直愣愣看著深红色鲜血从伤口汨汨冒了出来。他嘴巴在动,可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脸此时已经苍白无血色,看起来就跟威廉一样病重。克里斯汀纳闷,他会不会跟其他四位候选人一样拒绝测试。当时他被迫杀死他们,而现在也已经准备好随时杀死奥古斯汀了。
只是他没料到贪心的力量竟如此强大。奥古斯汀似乎领悟到这小小的一步虽然令他反感,却能带给他无上的财富、男爵的头衔。这样丰厚的奖赏是不容忽视的。克里斯汀看著奥古斯汀俯下头,试探地轻舔一下威廉的鲜血,脸上不禁露出赞许的笑容。
「觉得如何?」他问道。
奥古斯汀松开威廉的胳膊,手背揩了揩自己的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嘴巴鼓动著,彷佛还在舌尖品尝最後一滴鲜血。突地绞起眉心,顿时煞白了脸,看上去好像被榨乾了生命。奥古斯汀挣扎著从椅子上站起,抓手攫住上衣领子,一把扯开脖子上的领结,摇摇晃晃往窗子走去,伸手去抓百叶窗。
克里斯汀先是看了一眼威廉,才赶紧往窗子冲过去。他不想劳伦特的事件重演。院子里那一滩恶心的血肉残骸才刚刚清理完毕呢,可别又弄脏才好。他用身子挡住奥古斯汀的路,要他做深呼吸。
奥古斯汀双眼圆凸,直直盯著他看,发紫的舌头像一只蛞蝓似的伸在嘴外,接著就瘫垮在地板上。起先身体发生一阵痉挛,四肢抽搐了几下,片刻後就静止不动了。
恼怒地叹了一口气,克里斯汀蹲下身子检查脉搏,确定人已死。奥古斯汀就跟其他人一样,排斥那污染的血。
「嗳。」克里斯汀一边站起身子,一边下了评论。「真是遗憾啊。」
「他死了吗?他可是我最後的机会啊!」威廉从枕头上勉强抬起头,声音里满是惊恐。「这怎麽成呢。一定还有其他的伊黎子孙才是。」
克里斯汀摇摇头。「你是资深支系中最後一个血脉,而奥古斯汀是年轻支系中的最後一个。再给我点时间吧,也许我可以在法国的年轻伊黎支系中找到适合人选。他们的资深支系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灭绝了。」
「可是这并不能保证,法国伊黎家族会比我们自己的家族更能接受我的血呀。」威廉边喘气边挤出话来。「你真的确定没有其他人了吗?」
克里斯汀用脚把挡路的尸体推到一旁,走到床边坐下。他定定看著威廉,说:「宝贝儿子啊,我已经为了你杀死八位年轻族人了。奥古斯汀的确是你最後的希望。」
「等等。」威廉双手紧握。「那费兹伊黎呢?」
克里斯汀猛地往後一弹,好像威廉朝他扔了条毒蛇似的。「费兹伊黎!我真想不到你竟然还会提起他们。他们是可耻堕落的一群呐。快把他们给忘了。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瓜葛。不管怎麽样我们是绝不会向他们求助的。」
「既然我们两家住的这麽近,要想彻底忽略他们是办不到的。」威廉反驳。「温斯多威离这儿只有一小时的路程。」
「我都可以忽视他们了,你也可以。」克里斯汀厉声厉气说。「费兹伊黎是不能信任的。只要我们一示软,他们就会趁机剥削。一但知道你生病了……他们的族长就会一天到晚跑来这儿闹嚷嚷地要求成为你的继承人啊!」
威廉虚弱地笑了笑。「他们没你说的那麽坏。」
「他们是寄生虫。」克里斯汀瞪视著他。「他们的血统不够纯正,里头有私生子的坏血,这是永远都清不乾净的。只要是他们那一家子出身的,我是谁都不会承认的。」
「可是他们的确跟我们有血缘关系啊,父亲,不管那是多麽的肮脏……」
「住口!不许你再提这件事。伊黎继承人绝不可能是费兹伊黎人。永远都不会!」
两人突然间都沉默了,接著威廉才缓缓开口说:「父亲,我认为继承人该由我来决定的,不是你。」
克里斯汀别开脸。「很好。如果你情愿把异秉与头衔赐给这样卑贱的家伙,那我也无话可说。」
威廉放下心中大石,吁一口长气。「谢谢你,父亲。请捎一封帖子到温斯多威的宅邸,邀请理查·费兹伊黎来家里拜访。」
「这我办不到。」克里斯汀站起身,低头望著自己的儿子。「我不是你的信差,而且我拒绝他们家族的任何人来克斯特比。如果你想理查·费兹伊黎当你的继承人,你就得自己去温斯多威把这件事办成,我不会帮你的。这一切我都不管了。」
话音刚落,他立刻往门口大步走去,不理会身後传来痛苦与恐慌的声音。
「父亲,请等一等!」威廉大喊。「你明知道我没办法离开这间房,怎麽可能到温斯多威办事呢?你说过你会帮我的──你答应过的……」
克里斯汀已走到门边,转过身来,一根手指指著儿子。「我是答应过你要帮忙从伊黎家族中找到合适人选,但我可从未提到费兹伊黎半个字。我不会帮你了,威廉。我不想眼睁睁看著你把你的恩赐就这样扔掉!」
威廉挣扎著从床上坐起。他的手紧紧攥著棉被,眼角流出带血丝的泪水。「那不是恩赐,那是诅咒!看看它对我做了什麽!」
「你的身体太虚弱。亨利选错人了。如果是我当他的继承人……」克里斯汀突然停顿不说了,脑中浮现一个完美又简单的主意。
「父亲?」
「把我变成吸血鬼吧。」克里斯汀快步走回儿子身边。「让我成为你的继承人。」
威廉脸上充满困惑。「你?可是……你已经老了。」
「我的年龄不重要。快,让我变身吧。」
「我不能让你当我的继承人。你根本还没准备好。」威廉边说话边摇头。「你应该记得当初在变身之前,亨利可是花了好几个月时间训练我。他教导我一切,传授我一切……这些我都得告诉你,可是现在我却一点都记不得了……」
克里斯汀坐在床边。「傻孩子!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就该告诉我的。那样我就可以帮你记下来了,不是麽。」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两手夹在膝盖间,深深吸著气。最後克里斯汀对儿子笑了笑。「幸好,我自己对伊黎血族的各种传说做了深入研究。这你也知道的,威廉。所以我相信我是唯一有资格当你的继承人的人选。我会比你更恰当地运用这份恩赐的。」
威廉的神情透露出他内心的不确定。「可是……亨利说……」
克里斯汀陡然抬起下巴,警惕地看著他。「他说了什麽?」
「他──他说……」威廉闪避他的目光,尴尬地红了脸。「他说你不适合。所以他才会选择我。」
「我不适合?」克里斯汀的震惊抵不上内心的愤怒。「你也这麽想吗?」
威廉身体缩进被子里,似乎是想躲开克里斯汀的怒气。「因为你对国王派来的特派员做了那种事。」他连忙解释。「亨利知道那都是你策划的,父亲。他说你这人没有同情心,而伊黎的继承人最需要有同情心,胜过其他任何特质。」
「同情心?吸血鬼还要什麽同情心!」
怒气冲冲的克里斯汀抓住儿子的胳膊,使劲摇晃。威廉苍白的脸色又更白了,一等克里斯汀松手,他就气力不支地倒在了枕头堆里。克里斯汀拿出刀子割开自己的手掌,威廉看了也只能徒劳地扭著身子。
「父亲,不要。」威廉嘴上发出抗议,可是却没有力气阻止克里斯汀把流血的手凑近他的嘴。
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克里斯汀的手堵住威廉的嘴,强迫他去喝流出的鲜血。他看著自己的儿子紧闭双眼,感觉到儿子犹豫地用舌尖轻舔他的掌心。距离威廉上一次进食人血已有一个多月之久,克里斯汀心里清楚,儿子此刻是没办法抵挡送到嘴边的美味的。
他的笑声带著喘息,将手更贴紧儿子的嘴。「很好──喝吧,喝光吧!」他大喊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战栗不已,头开始晕眩。威廉用力撕咬他的手,他不禁又大笑一声,接著使劲推开儿子,伸手去摸刀子。
这一次他用刀刃划开威廉脆弱的喉头。克里斯汀将威廉扣在床上,贪婪地吸吮从伤口不断往外涌出的鲜血。
血尝起来极好,宛如天赐佳酿那般美味不可言。克里斯汀不懂怎麽其他候选人却排斥这样的美味呢,这可是他有史以来尝过最棒的东西啊。他还想要更多──他尽可能地汲取,越多越好。
「父亲,你──你快弄死我了……」
克里斯汀听见威廉的虚弱声音,却不予理会。他继续吸吮鲜血,尽情地将儿子体内的生命泉源吸得一滴不剩。
「爸爸?」威廉嘶哑著嗓子喊。「爸爸……」
克里斯汀在儿子咽气的那一刻同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力导入体内,这股力量来得既猛烈又突然,震得他几乎失去意识。他沉浸在一连串的幻觉与画面中,看见了威廉的记忆、体验到威廉的情感,最後一次如此亲密地分享儿子的一切。
片刻之後回神,克里斯汀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微弱钟声。他抬起头,眉一皱,竖起耳朵听。钟声像是从礼拜堂那儿传过来的,可是就在他辨认出声音的来处时,锺鸣却消失了,四周复归寂静。
克里斯汀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用力打开百叶窗,让外头的空气透进来。他身子往外探,去看阴暗的城堡轮廓。他可以感受到体内有一股新的力量在骚动。这真是惊奇:每一事物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明朗。不仅听得更细微也看得更仔细。就算在年轻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觉得体力和活力通通回到了他的四肢百骸。此时上颚传来一股刺痛,他伸手去检查,一不小心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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