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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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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把张给低烧烧得嫣红的脸抬起来对着他:“为什么不去?”
“哎——我刚不是说了吗?那活又脏又累钱又少,不去算了,我养你!十个你我都养得起你怕什么?!”
“我……我不是……我想挣钱……”
况且……也不只是三百六十八块钱啊……还有那些猪下水什么的……要买的话也是一笔钱呢……
后面那段他只敢放心里小小声说——他要敢吐出来,杨波掐死他!
“挣钱?!挣什么钱?从我这里挣不正好吗?!—— 一次一百怎么样?”
阿喊压根儿没听懂那一次一百是什么意思,傻傻的问了一句:什么一次一百?
杨波呲牙咧嘴的笑开了,凑近他一阵嘀咕,阿喊差点没把眼泪臊下来“不……我……”
“你什么你?!肉联厂里哪个骚货把你的魂勾走了?!我说你最近怎么总不让我弄!有相好的就想把我一脚蹬开!做梦吧你李亦华!你信不信我能一刀捅了你再自己喂自己一刀、你信不信?!”杨波的脸够横的,可“泪”一下来效果就减半了,颇像人家小媳妇威胁无良丈夫。
……
难为你了杨波——为着做戏你居然硬生生给自己掐出几滴“蛤蟆尿”来……
“我……我从来没有……就你一个……”
阿喊急得都口吃了,烧得昏昏沉沉的还要挣扎着赌咒发誓,够累的。
杨波在底下笑得肠子直抽。
“我知道你没有。现在没有——将来呢?!阿喊,我说将来呢?”
哟!连“昵称”都上来了!杨波做无限惆怅状把阿喊的头搂到他怀里,说:我对你怎样你怎样你是知道的,就怕你没良心啊……
……杨波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部肥皂剧上“画葫芦”画来的,偏偏他平时恶形恶状多了,这会子“画”起来只像三分,分明揣着虎皮装羊,这下把阿喊看得一阵哆嗦——太酸!
“有什么新奇好吃的,我不是存下来先紧着你的?!”
杨波继续“惆怅”。
“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我不是先供到你跟前来……”
……
可以确定了,这家伙绝对清朝宫廷剧看过头,连姿势带说话的调调都酸。
这边正“幽幽”着的时候,那边突然想到十几天前的那堆VCD碟上,杨波趁他去上班的时候一个人看到完,他半眼也没瞄着……还想到以前杨波不让他吃啃他脚底板……
想着想着阿喊止不住就打了个寒噤。他奇怪自己怎么只想到这些?!难道自己真的没良心?!
阿喊很困惑,却一直不敢说……
其实啊,那堆VCD么,怪不得杨波,以前他顶多给你看看男女的“黄带”,这回他可是费劲弄回了男的和男的搞一起的“好东西”,他是用来学的,可没打算让你学,不然你以为这几天那些“花样”是哪儿来的呀——傻阿喊!
30
其实杨波是在向阿喊讨一个承诺。一个足以锁他一生一世的承诺。不过他不好意思正儿八经的说,便用这种看起来酸不拉几的方式。杨波啊……脸皮还是薄的——强调,是有时候。
大多数时候这家伙脸皮厚得连子弹都射不穿……
这会子他死皮赖脸的讨承诺,阿喊呢,对承诺之类的是半点概念没有,傻傻的把他望着,眼里满是问号。
杨波无言,良久,吐了个音:唉……
忽然就惆怅了。这回是真的,不是什么酸不拉叽的文艺腔。摊上阿喊他一点手段也施展不开除了惆怅还能怎样。
阿喊弄不懂杨波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刚想问,一块千层糕递到他嘴边,他不知不觉就一口上去,丝丝的甜,甜得他浑身舒坦,于是到了舌尖上的问题就被裹到千层糕里,一道给送胃袋里去了。
杨波你怎么老不会吸取教训呢?“承诺”这种高难度的问题是阿喊的脑子解决得过来的么?!他的神经回路太粗大了,只能容烤鸭烧鸡之类的通过,那么细小的,早漏了。
阿喊脑子不好使,身子好使。歇过转天就又能上班去了。
杨波么,惆怅也没惆怅多久,没那个时间,过几天他又拉上一车猪苗出车去了。
走的时候千难万难——想着把阿喊一个撂家里太“危险”……
要说啊,他这担心也不算太多余。
阿喊是个毕竟是大男人,虽然傻了吧唧的,但还就有姑娘家喜欢他这样的,杨波你“刮”他,自有人会把他捧手心上疼!
这不,人家左右打听过,以为阿喊还“单”着,那殷勤献得!
吃的没好意思直接望阿喊跟前送,托了阿喊他师傅给带的。一来二去,几乎全肉联厂都知道了,就阿喊这个不长脑子的还懵着,满以为师傅对他好,天天给他加餐——吃完后卖力气去干活,自己的干完了把师傅的也包干。时不时还送些东西,当是“回礼”,师傅接过,再送人家女孩子手上,于是大家都以为事情有七八分了……
阿喊这个大傻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小心跟人家女孩子说上话了。
那个时候在这小县城里流行银器。好多人都用家里传下的银元银块吹出几件戒指、耳环、手镯之类的,戴在耳朵上手上指头上,亮晃晃的,又不扎眼,有一股平平实实的过日子的味道。
再说,银器辟邪,不论男女爱挂件在身上。
正好,杨波的生日近了,去年阿喊叫他折腾怕了,今年早早的就将这事放心上,问师傅:人家过生日送点什么好?师傅说,银器呗,体面。哦……
又听人说这女孩子家原来就是做吹银匠营生的,于是上去问,偏巧那女孩子的生日就在杨波的附近,还以为……
就笑。笑得特别妩媚。女孩子在很幸福的时候才能这么笑的。
阿喊求她教他怎么烧银器,她羞羞的点个头,应了下来。
31。
阿喊干活时间不算太长,钱又都扣在杨波那儿了,平日从牙缝里省不下多少来,想买起银料就有些吃力,省了好长一段,然后还借了一点,从那女孩子家的店里买来一小块——人家当他未来女婿看,出的银成色十足——阿喊算是稀里糊涂的占了点便宜,话说回来,他这样的,占了便宜和吃了亏一样钝,没感觉,只一心想把这小块银伺弄好了。哪里看得见人家女孩子面上时不时漾起的红晕?
阿喊压根儿没看出来人家姑娘对他有意思,还三天两头的望人家里跑,跑的时候也不好意思空手去——毕竟是麻烦了人家么——买个水果、烟、烧鸡什么的,外人见了,还当他拿去孝敬老丈丈母娘咧!事情看看就难收拾起了,阿喊还把心思钻在烧银器上,跟了那女孩子的父亲,学得可是专心,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对眼的,连这时时板起脸的老丈眼看也要被他“收服”了,不时留他吃饭,他馋是馋,不过是得过“教训”的,不敢在人家家吃饭,到了时间就准时往家回,人家看着,对他那印象又好上几分,觉着这小伙子行,拿捏得住,场面上也过得去,想想把他招赘过来,当自己儿子一样疼,也不亏他。
阿喊他哪里知道人家弯弯道道的心思,练着烧了半月,手上功夫过得去了,才拿出那小块银来,小心翼翼的忙活半天,出了坯,烧成的样子也满过得去的。阿喊欢天喜地,对人千恩万谢,然后往贴身的裤袋里一放,坐一坐待要走了。人家女孩子家里人急了,老着脸皮问他:你觉着我家红红怎样?
阿喊愣住了,傻傻的问了一句:什么怎样?
女孩子就在门外隔板那儿娇羞羞的偷听,听到他这句“什么怎样”心就悬起来了。她早听人说过这男孩子是块榆木疙瘩,钝得很的——看来不点破是不行了,于是定定心神,把自个儿姆妈用个眼色招进来,跟她说了,让她捅破那层窗户纸,这下不管你男的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你都没处躲,强似你这么云里雾里的捉迷藏。
那女孩子的姆妈得了女儿的指示,就把话挑明,用了一种戏谑的语气,半开玩笑的说,即使被拒绝也不会太下不来台:我家红红啥都行,要不要娶回家放着?
阿喊接收、消化,半分钟以后反应过来了,唬得脸色有些发白——看看,被杨波“教训”怕了的。他说,对不起阿姨……我家里……那个……已经有定的了……
哦……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女孩子在隔板间后面哭得好惨。可毕竟是女孩子家,心气高,想想罢了,有缘无份,何必。做个手势让姆妈放人。
阿喊就稀里糊涂的回家了。
32。
阿喊烧出来的那东西是个戒指……
抽象意义上的。
就是有个圆能往手上一箍掉不下来的那种……
没办法,本钱少么,手脚笨么……
无论如何,阿喊总是努力过了的。为了这抽象的戒指阿喊还碎了个女孩子家纯纯的心。罪过。照理说这回杨波该领情了吧。
好容易等到他出车回来,想给他,想想,还是等正生日那天再说吧,反正没剩几天了。
加上,你想啊,杨波那家伙,出车出了十天半个月,饿得狼一样,恨不得连皮带骨的吞呢,哪能给阿喊开口的机会——先吃他几天,吃回来,够本了,其他事情才有余裕给你展开。
首先是回来那天扛在家里堆着的大包小包,这时候,享受也享受了,饱也八分饱了,一个一个打开在阿喊跟前现:衣服、影碟机、吃的喝的……
一下子把阿喊给淹没了。
本来想开口说那戒指的事的,后来给杨波一句:看见没,我姥爷送的链子,24K,足金呢!这件——我姨给的,你猜多少——个小破衬衫也要300,咳!
阿喊所有的话就都给吓回去了。
为什么?
太寒酸哪。
阿喊只知道杨波自小不缺什么,正是因为不缺口味也给养刁了,买东西他非得挑最贵的那个买。自己这个……拿不出手么……
只好傻笑,陪小心,希望他不要问才好。
可杨波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么。他一样一样的点给你看就是为了让你开窍——你孝敬老子那份呢?!
阿喊装傻。他就是这号人——不装的时候正宗傻,一装反倒穿帮了——脸给笑僵了嘛!
眼看着杨波的脸色一点一点黑下去,默了大概有五分钟——就这几分钟把阿喊身上的油都熬出来了,够受的!
然后,五分钟过后,杨波慢条斯理的吐噜一句:5月19什么日子?
…………农历四月十几么……记不太清了……
阿喊……你别装了,再装就不象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几时都错不了。
阿喊给杨波看得都快穿了,一时没忍住,哼哼着说了一句:……5月19……你生日……
杨波向来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要痛打“落水狗”——你说什么?啊?那么小声,蚊子叫啊?!我听不见!说大声点!
五……五月十九……你生日!
哟!难得啊!劳您记得!小的我面上贴了三斤金呢!
阿喊给噎得说不出话来,脸红连带不停冒汗。
……
你他妈的真要老子把话说绝?!还是去年没受够教训?!
没!……东西……东西是准备了的……
可怜阿喊给唬傻了,话都说不完整,不过幸好该说的没落下。
杨波听了,眉毛挑起来,做凶神恶煞状,鼻子哼出一个字——嗯?!
阿喊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勉强说了一句:不过……不过……东西太那个……拿不出手……
拿来我看!拿不拿得出手是你说的吗?!我说了才算!
阿喊悉悉梭梭的在贴身的裤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个小红布袋,红着脸想把那布袋除了再给杨波,杨波急吼吼,一手抢了,几下翻开,拨弄出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瞅,半天,出来一句:戒指?
……嗯……
阿喊头低下去了,多羞愧似的。
哪儿弄来的?
……自己……自己烧的……
哦……
这个“哦”完就把手递上去,阿喊看不分明这动作的意思,傻傻的问:干什么?
戴上!!
哦……好……
阿喊就给杨波戴上了,还行,晓得套无名指上,没走错地儿。
戴完了,杨波就笑,嘿,嘿嘿的笑,笑得阿喊人都快缩地缝里去了,然后说:李亦华,戒指我要了,你可要负责到底啊。
嗯……
阿喊你竟然说“嗯”?!
自作孽不可活哇不可活!
33。
杨波收了戒指以后人整个抖起来了,时不时要亮出去说些麻兮兮的话去麻阿喊。阿喊怪可怜的,被说得耳朵从根儿红到顶,硬是没话去应——谁让你个倒霉的要拿东西去引他?!还什么都不拿偏偏拿戒指!拿戒指也就罢了,居然还给人家套到了无名指上!!你说!这不是找抽是什么?!
阿喊最怕这个,声音低低的告了几回饶,几次三番的求杨波把那戒指收好,杨波呢,约是觉着人到手了,高枕无忧的意思,就嘻嘻笑着找来条红绳把戒指串了挂脖颈子上,那红绳挺长,直垂到胸上。杨波于是叫嚣——李亦华,看见没,老子把你放心上了!!
阿喊只敢回头瞅半眼,立刻又别了头望向另一边去了,只见一个黑黑的后脑勺和两只红红的耳朵半边红红的脖子,眼见是被“欺负”惨了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下去了,杨波该出车出车,阿喊该上班上班。杨波时不时“欺负”阿喊,阿喊时不时被杨波“欺负”。
你看了该说了:“自然界果然是奇妙的……”
这种王八配绿豆的日子自然也有它的过头,生活是双鞋,合不合脚穿的人说了算。
杨波说幸福——该“吃”的都吃了。
阿喊说幸福——该吃的都有得吃。
虽然此吃非彼吃。
日子是最不经过的,转眼又是半个月,这不?五月初五了,端午。
包粽子,洗艾澡,喝雄黄,扎彩线……事情太多。
杨波提前几天就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了,还推了一趟车,专门在家里打点这些。阿喊他们厂没假放,越是节点越是忙,早早就出去了,今天肉联厂还要加班。杨波没说什么,只是在阿喊越过他准备出去拿单车的时候逮到机会狠狠咬了人家肩膀一大口。阿喊“哎!”的痛叫一声,眼里含了一小泡泪,低头想看看被咬的肩膀却对上杨波“凶猛”的眼,哪里是对手,马上就败下阵来,把目光收回来,颤悠悠的移向别处,杨波却没那么好打发,嘴巴贴上来,说,晚上早点回。轻轻一句,杀气,邪气,什么气都有了。阿喊暗自咽了口口水,点头。杨波满意了,放他走,他木木的走出去,木木的开车锁,木木的骑上单车,什么时候到的肉联厂都不知道。
34。
阿喊其实是给杨波给“咬”傻了。好像那一咬把他魂都咬去一半,焉能不木?
木着到了肉联厂,木着干活(还好他那活计不需要怎么细心,天天做,做惯了凭惯性都能做下去),木着吃午饭,接着干活,直到下午五六点光景,师傅传来话说全厂加班加点他才醒,这一醒可不好——吓醒的——家里那个要他早点回去,这班一加起来不知得弄到几点,回晚了有他受的!但也没办法,阿喊是老实人,半道溜号这种事他是绝对没胆做的,该 加到几点加到几点,回去的时候皮绷紧点儿得了……
这班一加就加到晚上九点半,回到家,十点。
阿喊一下班就死赶活赶的望回跑,从鱼塘那边拐过来,眼见着快到了却慢了下来,他偷眼看看自家还有无灯火,心里七上八下的求神拜佛,希望人都睡下了……结果客厅那儿还亮着……
阿喊认命,蹭着回去,一推小院门就有声音过来了:野够了?!知道要回来啦?!
呜……
阿喊傻笑:今天……今天肉联厂加班……年节么……买肉的人多……不够卖的……
哼!
杨波这一“哼”哼得阿喊小心肝乱颤,满头冒汗的分辩:是真的……
哦?真的?那王铁他们怎么九点就到家了?
那是……那是……
你又傻不拉叽的被人拉去当最后一班了吧?!
他们……他们家里来人说亲戚什么的都在家等着……
我呸!谁家没亲戚?!老子明明告诉你要早点回来的——怎么?!把老子话当耳边风啊?!
没……
没?!我把饭啊菜啊热了又热等了又等——看见没老子的脖子都长了!!
对不起……
阿喊这歉道的有些不是时候——他肚子很响的“咕”了一阵,这下,诚意全没了。尴尬的要命。阿喊愧得慌,头垂下去左脚蹭蹭右脚右脚蹭蹭左脚。
唉……罢了。
“还不快上来!我等你等半天也饿的够呛!手洗干净,摆台吃饭!”
“哦、哦……好……”
阿喊快快走过来,以为雨过天晴,谁想经过杨波那儿的时候又让他咬了一口,这口咬得够狠的,齿印,深深紫紫的两排,辣辣的疼着。阿喊委屈得很,跟条落了水的小狗似的,就差头顶支起俩耳朵,屁股那儿露条尾巴,甩啊甩啊……
杨波才不理他那可怜样,继续威胁:晚上再跟你算账!
阿喊一抖,再不敢往前挪半步。
“还不快过来!!”
杨波一副地主老财脸,恶狠狠的道。
阿喊就过去了。
饭还是吃的很幸福的:肉棕——精瘦肉两指宽一条,混着配好的冬菇末、火腿末、海米、莲藕丁,香死!八宝鸭、荔枝鱿鱼、油菜豆腐、腐竹三鲜、冬瓜海螺汤,吃得阿喊不知道东南西北,刚刚的威胁早抛九霄云外去了。
阿喊……你的脑子的构造的确是简单的,由此可以确定,人类的始祖确实是三叶虫……
35。
杨波不停的给他夹菜,阿喊不停的吃,瞅个空挡也给杨波夹,吃着吃着戒心全无。吃饱喝足抱着肚子挪到一边去坐,看星星。本来想洗碗来着,杨波不让,瞪他一眼,忘外一指——出去坐着!阿喊就乖乖出来了,那晚天好,一天空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还是像糖粒……
阿喊很迷恋的看着满天的“糖粒”——好幸福……
一幸福哈喇子就要出来了。
“喂!想什么好事呢?!”
阿喊赶紧将那满天的糖粒收拾起来,笑得很是简单。可杨波就看不顺眼了,上来揪他耳朵——叫你进去洗澡没听见?!
啊!痛痛痛!听见了、听见了,我去、我去……
然后阿喊就去拿衣服准备洗澡。拿了睡衣,拿了睡裤,找来找去却找不着自己的裤衩了。偏偏那个又在外面催命鬼似的催,阿喊急出一身汗,管不了那么多,只拿了睡衣睡裤就进了洗澡间。囫囵洗去一身汗,嗅嗅,没什么汗臭了,套上睡衣睡裤就出去。出去后上天下地的找他的裤衩,没裤衩兜着——前后空空,怪别扭的。
……奇怪了……明明有五条四角大裤衩的……昨天洗了一条,还剩四条才对呀……明明是放在长裤旁边了的……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阿喊实在是没办法了,老着脸皮问擦着头发往洗澡间里出来的杨波:哎……你看见我的裤衩了没?……
杨波瞪他一眼,他嗫嚅着说:没有啊,没有我再找找……唉……明明放第二格的……
啐!没有就没有!!天那么晚了还在外面晃个鸟啊!!还不快滚进来!!
阿喊没办法,就那么“前后空空”的进去了。
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阿喊就靠过去,坐床沿,杨波边擦还边帮他按摩按摩头部,阿喊于是很美,美得差点睡着喽,冷不防杨波一掐:喂!这个拿去!
阿喊接过,黑黑的一条布,他研究了半天,实在是看不懂这是样什么东西,赧着脸问:这是什么来的啊……
嘿,嘿嘿……
杨波笑得有板有眼,阿喊身上的鸡皮给他笑得一层一层往上翻。笑得差不多了,杨波才咬着阿喊的耳朵说:你的裤衩不是没了么,穿这个。
……就两条黑带一块布嘛……遮得住鬼啊……
阿喊看着那条黑布,脸色爆红: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
杨波脸黑了。
这个不是裤衩……
不是裤衩是什么?!
……穿不进的……
我帮你穿!
话还没说完杨波就一个“泰山压顶”——把个想瞅机会逃跑的阿喊压了个“立扑”。
哼哼!想跑?!笑话!!
36。
阿喊挣扎,边挣扎边说:不用了,穿不进去的……我去阿爷房里拿……先前放了几条旧的在那边……
阿喊……你还不明白么……裤衩是说丢就丢的东西么?谁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去偷你裤衩?
咳!除了……除了……不说你也知道是谁。只有他做得出这种为了看你穿一次“丁”字裤把你所有的四角大裤衩全扔后边菜地里的事儿……
啐!少罗嗦!老子说穿得下就穿得下!
你……你小声点……阿爷睡下了……
那你就别动!
呜……
阿喊不敢做声了,可身体还没妥协,还在使劲挣扎——这羞死人的裤衩可不能让它上身!
是,阿喊是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可你想啊,杨波是什么人?
杀猪佬!
两三百斤重一口猪在他那儿就跟面条一样,三两下就给你摆弄干净喽!
阿喊那点儿小把戏人压根儿就没放眼里。
看看,不就摆弄干净了?
阿喊清洁溜溜的,除了身上那条什么也遮不住的裤衩……
他羞死,使劲把自个儿埋进被子里,杨波一甩手就把那堆被啊枕头啊扔得干干净净。
好了。这下空了。阿喊不得不装鸵鸟,脸面贴竹席上,背没办法,露着。他的头发在刚才的“搏斗”中乱成一蓬草,隐约露着点红透的耳根——杨波登时被撩拨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抓耳挠腮上蹿下跳——想着从哪下口好呢。
阿喊在竹席上趴着,想着趁那家伙不注意“咕鳅咕鳅”爬到床那头,再从床那头蹦下去,拽条床单什么的然后冲出门,到旁边那间空屋去过一晚上……
哎?怎么凉凉的?
阿喊想。还凉在不该凉的地方……于是扭头……发现……发现……杨波正伏他屁股那儿……
“喂!……你……你干什么?……”
阿喊慌了。
“试试这药怎样。”
杨波扔给他一个茹毛饮血的笑。
……
于是就看这俩人从床这头折腾到床那头,阿喊把蚊帐扯了一边来遮着,半遮不遮的才死呢!杨波追过来一脚踩住蚊帐拖在边上的一角——阿喊“立扑”。
由此看,阿喊同志的战斗力明显不行,“立扑”以后气喘得跟什么似的,还全身发软。杨波以逸待劳,笑得恶心叽叽的扯过阿喊,接下来的……儿童不宜……
37…38
那天的事以阿喊在地摊上偷偷买回五条四脚大裤衩告终。终了以后阿喊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敢正面看杨波,目光一对上立刻就脸红。折腾得过头了么。
杨波见他脸红就笑,笑得颇贼,笑里好大一股鱼腥味。对于阿喊又搞回五条四角大裤衩这件事,他睁只眼闭只眼——本来就是嘛,“丁”字裤在家穿给自己看看也就罢了,穿去上班给别人看见——敢?!劈了你个死阿喊!
基于以上种种,阿喊暂时“安全”了。
仍旧是该上班上班,该做事做事。不过这阵子杨波的生意做大了,小子鬼点子多,搞了个“养猪联合会”,专门负责在供与销两边跑,自己筹本钱把整个县的都包下了,又雇了不少司机帮他运,这猪生意是越做越大了。还不甘心,又捣鼓上养兔,他消息灵,知道兔毛缺,养好了能挣大钱。他姥爷笑得那叫扬眉吐气,动不动喜欢“教育”自己女婿——怎么?当初不是说小兔崽子做个杀猪佬没前途的吗?看看现在,比你差不差?比他们差不差?
杨波他老爸没什么说头,只好低头吃吃喝喝。心里还是乐的,毕竟是自己的种么,干出点儿动静来,面上的光还不是父母的?
不过这些都是在他背后说的,杨波他忙得常常好几天足尖不点地,回家也只是去拿套换洗衣服又匆匆出去了。阿喊上白班,他呢,一般是晚上出去,这俩人,擦肩而过的日子突然多了起来。有时候连着两天看不到对方一个影子。6
阿喊于是有些蔫蔫的,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那天还出了好几处错给师傅狠狠刮了一顿。他自己还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点儿想……想什么,具体的又说不清……
心上想着脚上已经自个儿挪动,挪到杨波办的那公司的门口——半大不小的门面,好些人在里面商量什么事……。他也就敢猫拐角那儿捋几眼而已,那些人走来走去,一下就挡上了,他没办法,抻长了脖子左移右挪的看,看看,叹口气,回了。第二天还是蔫蔫的,不过没敢再出错,呆还是照样发的,只敢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发了。
这天放了工,阿喊呆呆蔫蔫的去换衣服,拿车,要回家了。刚推出厂门口就见一人倚在那棵杨树旁边,叫:李亦华!
哦……
阿喊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有点百感交集,喉头和声带一齐努力了半天才出来一个“哦”,才出来眼睛就红了。
“喂!喂!李亦华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老子揍死他!!”
杨波明显慌了,他可从来没见过阿喊这么有“想法”的哭过——当下把他脑袋搂过来,手忙脚乱的拿自己的衣服替他擦,边擦边撂狠话。
阿喊摇头,脸那儿被杨波的衣角弄得红了好大一块。好容易回过神来,觉得丢脸了,小小声的说:我没事,你先放开……
杨波不放,拖着他出去,到了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劈头盖脸的问:说!怎么回事?!
的
阿喊还是摇头,泪是不流了,改流汗——不知道该如何交代。难道要告诉他——这几天有点想……想着想着突然就看到人了……然后就哭了
他想了半天,觉着不妥,偏偏那个又逼得急,一急就什么都出来了——他说:那个……我肚子饿了……
啊呸!你就这点出息啊?!李亦华你完了!饿得见到我就哭——嘁!你当我是谁?!那么好骗?!快说实话!不说?不说老子结果了你!!
阿喊给急出一身大汗,你想啊,他的脑子顶多走走今天吃什么,怎么吃,撒谎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不足还要去做,摆明了找事儿。
……是真的……,中午胃口不大好,没吃多少,下午工做得多了,饿得难受……
然后呢?然后看见我就像看见吃的,觉得亲得要命?!哼……老子在你心里的份量最多顶一只烧鸡吧……
杨波这话说到最后明显不是味道了,从衣袋里拔出一根烟,点火,恶狠狠的,摁个打火机跟摁世仇脑袋上似的,那用力!烟着了,他叼着烟晃到道边上一个烂树头上蹲着,吞云吐雾,连烟圈都吐得满腹惆怅。
阿喊想跟过去,不敢。想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这么推着单车站在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垂下头,又不时拿眼偷偷瞄他——还是愧了的。
杨波一根接一一根的抽,好久没见他抽得这么凶了。阿喊抿抿嘴,吞了口唾沫,把单车的脚蹬子打下来,轻手轻脚的蹭到他旁边,坐下,千难万难的,还是开口了:那个……其实我不是肚子饿……
……
那个连哼都不哼一声,阿喊差点没夺路逃了。太尴尬,话停了有好一会儿才有下文:其实……其实……其实……我是有点想……想你……
后面那两个字基本比蚊子哼哼好不到哪里去,可杨波那倒霉耳朵偏偏给捕到了。只见杨波同志的手大幅度的抖动了一下,烟没夹好,一抖,哗!烫死人!
杨波开始掏耳朵。他以为是最近太忙没时间伺弄耳朵,耳屎疯长把耳道给堵了——杨波啊,难得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阿喊那边,哼哼完那句话以后,整个人都“红烧”了——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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