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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丝龙凤结+番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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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回望那瞬间败落的华美府邸……
他笑,火把照耀下绝世容顔,那强撑起媚惑的笑只是他最後的筹码:三年前的话……你还记得吗?
三年前,他是怒马鲜衣的“六如公子”,他本该是贤臣
三年前,他是万千宠爱的“天之骄子”,他本该爲明君
铁马金戈转动了命运的绞轮,战鼓雷鸣轰开了时光的大门
那一场恶战中,他折了翼,他却是碎了心……情爱的种子尚在萌芽,就被斩断,那一方浅薄的信笺隔断了一切,也割断了心……
三年後重逢,他变了,他也变了……
他不再任性妄爲,却仍旧狡黠聪明;他决意忘情,却还是狠不下心!
三年後他赌赢了,赢来却是无尽的心碎……这就是报应啊,报应……他仰天长笑,却仍旧不悔……
目光穿透那遥遥的天际
天上的人,能否原谅那曾经犯下的错误
那血淋淋的伤口又是否会被那温柔的双手抚平……
恋人们在痛苦中求生,在绝望中不悔……
天儿,你记住,若真爱一个人,就要毫无保留的相信他,否则就终生莫轻言‘爱’字……
母亲的话在耳边回想时,他终於明白:原来爱一个人竟可以如此简单,如此执著……
所有的心结都已打开,又重新束上……
二人交握的指掌,交织的眼神……这次,却是结了同心……
1
护国寺内,禅房深处,琴声隐隐传来,只听那琴音温宛悠长,绵绵延延,听得人心境平和,杂念全消,好一曲《清心咒》。琴声流畅舒缓,足可见操琴之人,指法纯熟,造诣非浅。更难得的是操琴者之心境与曲意暗合,凡尘涤尽,一派空明。
寺内花木掩映,曲径通幽。一座半旧禅房隐立其间。屋内陈设简单至极,只一榻一几、一桌一椅。一少年端坐榻上,身前矮几上,置着一具古琴,一炉檀香袅绕清烟,浸得屋内静益非常。白墙青砖,映衬得少年身上的一领青衫澄澈如洗。只见他低眉敛目,修长的十指抚在琴弦之上,掌灯,混着缭绕的香烟斜阳的余辉,看不真切少年面目,只依稀可见他肤色晶莹,满头的青丝未曾束髻只用同色丝带当中一系,斜斜地散在肩头。临窗的桌椅边,站着位灰袍老僧,年过六旬,面目清癯,长眉低垂,微合着双目,神态一派空宁。忽地,老僧长眉一拢,双目稍开,却原来是,原本平和温宛的琴声,蓦地一咽,曲调竟低了一低,刹时听得人心头一紧,似有郁结于心,吐之不得。哪里还有方才的宁静悠远之意?一声轻叹,老僧摆了摆手,琴声嘎然而止。
沉默半晌,却见那少年收了双手,下得榻来,对老僧一拜,“空闻大师,晚生又弹错了。”语声极轻,余音未绝一般难掩愁绪,却是极好听的声音。少年抬起头来,正对上空闻大师缓缓投过来的目光。这才看清少年的面目,他眉目秀美,一双漆黑的眸子澄清地似可见底,却因为瞳孔过于黑的色泽,又像是水面上结了层薄冰般,有丝冷冽的味道,让人看不太真切。微微上扬的眼角却又恰到好处地缓和了他眼中的寒意。嘴巴是极秀气的形状,微微地抿着,显得太过柔弱,却又因异常高挺如刀削就般的鼻子,巧妙地化解了那份阴柔之气。如此矛盾的一张面孔,却无疑是极俊秀,极动人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空闻大师道:“宁施主,琴声即心声,你心既乱了。今日便到此为止了吧。好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声音里透出难掩的慈爱,略顿了顿,“回去,代我向你父亲问好,世正值多事之秋,望他……罢了,去吧。”空闻,又一摆手,就此闭目不语了。那少年又施礼道别,出了门去。
这少年,姓宁名悠远,年方二十岁,乃当朝重臣,护国公——宁中折之子。其父与那空闻大师乃挚交好友,空闻乃得道高僧,更加以琴技非凡而誉满京师。宁悠远自他处学琴,至今已有十载了,可谓尽得真传了。空闻与宁悠远亦师亦友,相处的极为融洽。
寺外,一青衣小厮,徘徊在门前,十六七的年纪,满脸乖觉之色,敢情滑溜的紧。但见他不时向门内张望,神色竟颇为着急。见宁悠远慢慢走至门前,不由面上一喜,戚戚上得前来便唤,“公子,公子。”宁悠远似心不在焉,一时竟没听见。待唤得数声,方回过神来,眉头微微一皱,“茗儿,嚷什么呢?”“嘣”的一声,随手赏了他一记甭栗。茗儿一缩脖子,却忙不迭的说道:“公子,方才府中来报,说时表少爷来了。夫人让您快回去呢。”“哦”宁悠远,一听这话,不由喜得一颗心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般,神色一动,面上也跟着那么一红,禁不住微微那么一笑,但见他这一笑,眼波流动,真真如美玉出匣一般,照得人眼前一亮。连茗儿也看得呆了一呆,面上微红,自小就知道公子生的好看,可也只有在这位表少爷来的时候,公子才会这般的耀目。接过茗儿递上的缰绳,宁悠远飞身上马,主仆二人,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2
半晌,已到宁府门前,宁悠远下得马来,大门前早有家仆在旁等候,见他忙道:“公子,表少爷正在花厅等候呢,夫人说……”不待他说完,宁悠远早已去得远了,穿过长廊便时花厅所在了,但听得从花厅内传来,一生极低的女子的笑声,若银铃般短而清脆。宁悠远,眉头一拧,竟生生定住了脚步,略一迟疑转如廊边一条小道,看样子竟似要绕过花厅一般,身旁的茗儿忍不住言道:“公子,花厅在这边呢。”宁悠远不悦,轻叱道:“罗嗦什么,先回房。”茗儿一缩舌头,忙住了口。紧随他身后去了。对于宁悠远的脾气,茗儿是最清楚明白不过的。打小就跟在身边伺候。看宁悠远的神色竟是真的恼了,再不敢造次。到了房内,宁悠远便自行宽了外衫,边吩咐茗儿打水沐浴。略顿了顿,又道:“就打凉水来便是了。”“可,公子……”宁悠远双目微瞪,吓得茗儿不敢多言,转身自去准备。到了门外,这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何苦呢,公子!”
时下正值初冬,早晚的天气实在已经十分凉了。此刻天色将晚,本该是加衣的时候,却哪还有人,要洗凉水澡的呢。然宁悠远心中却另有打算,只见他面目隐瞒,眼中竟是隐隐含恨意。一入得水中,但觉寒气透骨,只冻得唇齿战抖不矣。宁悠远硬是咬着牙泡了一住多香的工夫。待得穿上中衣,方才觉得好些,却还是觉得身上隐隐发寒,面色也微微地发白。接过茗儿递来的衣衫,宁悠远自行穿上,又让茗儿用发簪将满头的青丝束起,但见此时的宁悠远,一身月白锦衣,腰间玉带,头上玉簪,越发显得风姿俊秀,肤色晶莹,眼波一转,得意的一笑,竟是一付踌躇满志的样子。“去花厅!”语声悠悠,难掩笑意思。
宽敞华丽的厅堂里,用四套相同的紫檀雕花短榻、台几和太师椅隔出四个小间,若断若连地围绕着正中一张镶大理石的紫檀雕花圆桌。桌旁端坐二人,一蓝衫男子,面目俊秀,谈笑间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间,一派的温文儒雅之气,不是表兄萧之谦是谁。身旁的少女,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端的是明丽无比。宁悠远进得厅来正逢那少女一声轻笑,灿若明霞一般,看得蓝衫青年呆了一呆。宁悠远脚步一顿,目光之中竟是一片恨恨之色,眼珠一转,似已有了主意,当下整了整神色,依旧春风满面的跨进门来。“子谦,小妹,你们在笑什么呢?”语声柔和,竟又有了笑意。见是宁悠远来了,萧子谦忙起身相迎,虽是自家表兄弟早已相熟,却仍是被宁悠远的风姿照得眼前一亮,方待开口见他脸色发白,忍不住轻声责备道:“看你脸色怎地这么差,也消瘦了不少。”说着径自携了他手,上下细细打量了起来。宁悠远心中一动,只觉得暖哄哄的受用,原本的不悦一扫而去。由着萧子谦执了双手,脚下略动,顺势牵着他向厅外行去。二人说笑着不知不觉间竟出了花厅。宁悠远悄悄往回瞧了一眼,宁秀远被独自撇在了厅内,神色颇为忧戚,只看能宁悠远心中一痛,毕竟是自己一母所生的胞妹,看她凄苦的神情,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悔意。
宁秀远的心思,他这个当哥哥的又岂会不知,像萧子谦这样风姿翩翩的男子,世上又有哪个女子能不动心,加之,萧子谦天性温和,脾气甚好,待人接物,更是人如其名一般,真个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年纪又长于二人,对他兄妹二人,真如嫡亲兄长般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三人自小,一同长大,宁秀远对萧子谦早已芳心暗许。宁悠远转过身来,想到三人日后归属,只觉得心中一片迷茫,自己的种种处心积虑,竟也有些不知为何了。不由得微微一叹:秀远的心思,我自明白,可我的一番心思,却又有谁能知?目光落在萧子谦身上,见他仍牵着自己的手,不曾放开,不由深深瞧了他一眼,但见这一眼似有万般柔情,夹杂着幽怨的似有千般委屈,如泣如诉,欲语还休。萧子谦看着他微微上挑的眼角,幽幽的目光,只觉得痴了,握着他的手不由紧了一紧。“哥哥!……”一声低呼,却是宁秀远追出了厅外,却正见他俩这般模样,硬生生将未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神情更见暗淡。宁悠远见妹妹这样,但觉得满目酸楚,轻轻抽出手来,撇过头独自去了。待得萧子谦回过神来,宁悠远早已径自去得远了……
3
月上柳梢,宁府花园中。
萧子谦无心睡眠,想起日间宁悠远独自离去的背影,不由感叹造化弄人:既有了个宁秀远,又怎地多出了那么个宁悠远……这兄妹二人,虽是一母同胞,性格却是迥异。秀远天真烂漫,生性活泼,相较之下,悠远就……唉……悠远,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正想着,只听见一阵悠悠琴声,自湖边亭中送了过来,似玉珠落盘,声声盈耳,却是一曲《绿倚》,这首琴曲温雅平和,本就没有太多的曲折。
萧子谦平日也不太中意这曲子。但此时听来,竟别有一番韵味。但听他翻来覆去,总是头上的五句:“瞻波其奥,绿柳依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或高或低、或徐或急,颇具缠绵之意。
“想不到,他现在的琴竟已弹得这样好了!萧子谦极目望去,果见湖边亭中,宁悠远秀雅的身姿。
微风习习,月色皎皎,照得弹琴的人宛如谪仙一般,说不尽的风姿袅袅,万般风情。想起当年,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宁悠远才去学琴的。想到悠远那时的模样,萧子谦不觉莞尔一笑。算一算,竟已过了十载了。
“瞻波其奥,绿柳依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萧子谦文采风流,自然精通音律。这几句本出自《诗经》,意思是赞美一男子像切磋过的象牙那么雅致,像琢磨过的美玉那么温润。想着想着,不由得和着琴声轻轻吟颂了起来。
也不知,这曲子奏了多久。萧子谦但觉得这天地之间,除了这琴声,这弹琴的人儿,竟什么都不存在了。此刻,自己眼中看是他,脑中想的是他,一颗心更早已填的满满:悠远、悠远、悠远……
一曲终了。萧子谦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亭中。初冬时节,夜寒露重。看着身旁的人却只着了一袭单衣,瘦削的身子,在风中微微发颤。不由得眉头一皱,解下身上的披风,覆在宁悠远的肩头。宁悠远顺势轻轻靠在了他的身前。
“怎么了?”萧子谦说着轻轻扶正他的身子,却见宁悠远抬起头来,脸色苍白,面颊潮红,一双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
“子谦……没什么……许是日间着了凉了……”说着,宁悠远秀气的眉略微皱了一皱。一个身子越发腻在萧子谦身上不肯动弹。
看着宁悠远这般模样,听着他耳边软语。萧子谦哪还舍得推开他。忙揽住他,探他额头。果真病了,微微发热呢。
想那宁悠远本就姿容绝世,加之现在这番娇怯无力的模样,越发地惹人怜爱。萧子谦也非不解风情的傻子。宁悠远待他的心意,早已猜到几分。今日这“月下巧遇”虽明知有做戏的成分,宁悠远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可如今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一般。纵是像萧子谦这般守礼的君子,也不由得心中一荡,对着那两片仍在微微颤抖的唇吻了下去。宁悠远低吟一声整个人倒他怀里。一时间,小小的亭中,似暖风乍起,无限的风光迤俪……
4
二人正在情浓缠绵之际。但听“哼”的一声从湖边传来,二人回头一看,却是宁悠远的父亲,当朝护国公——宁中折,冷冷地立在身后,双目如电,面上早就气得变了颜色。
“你,你们……”宁中折气的厉害,语声颤抖,只说得这两个字竟再也说不下去。猛然一跺脚,转身拂袖而去。
原来,萧子谦日间已然向宁秀远提了亲。这件事双方父母都早已有言在先,要亲上加亲,结成儿女亲家。宁中折知道他们表兄妹自小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对萧子谦的人才品性又极满意。因此,早就满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加之,近月余来,朝中不稳,隐隐似有大凶之兆。宁中折对此深感忧虑。如此,喜忧参半,方才夜不能寐。却不想在园中散步之时撞上二人这一幕。只觉得祖宗蒙羞,门庭无光,自己的颜面更是扫地。不由得面上变色,全身发战,着实气得不轻。
再说,宁父的一声冷哼,于萧子谦耳中直如当头棒喝一般,一时间祖宗家法、圣人教诲如排山倒海般地向他压来。只惊得他背脊发凉,冷汗簌簌而下。又忆及,此番宁府之行本就是奉父母之命,向宁秀远提亲而来。自己今晚的行经将秀远又置于何地?竟实在是大大的不妥。萧子谦想到此处,更觉得汗颜。抬眼见宁悠远,惨白的脸色,发抖的身子,又觉得柔肠百结,难以割舍,不由得整个人都僵了。
宁悠远,自方才闻得老父的冷喝。虽觉惊心,但自始自终,目光都未从萧子谦身上移开过半点。见他脸上冷汗淋漓,面色数变,忽白忽青。知他心中所虑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见萧子谦苦苦挣扎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又痛又怜,一抬手,就想为他拭去头上冷汗。
堪堪才将要碰到之时,却见萧子谦如梦初醒,像被烫着一般,身子一侧,竟躲了开去。深吸一口气,这方才开了口:“悠远表弟……今日之事,错全在我……你、你切末放在心上……”说到此处,萧子谦已是语声发颤不能自抑,待略停了停,续道:“今晚的事,我自会向姑父(这称呼对吗?~~汗)解释,你无须忧虑……夜寒露重,你也早些回房吧。”说罢,竟不再看宁悠远一眼。又停了半晌,见他不语,萧子谦终于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宁悠远自他方才侧身闪避,就觉得心中一凉,待得听罢他那一番话,更是觉得一颗心仿佛沉道了湖底,简直凉透了。恍惚间,见萧子谦离去的背影慢慢没入黑暗中,但觉得一时间万念具灰,整个人都空了……
5
宁悠远醒来,只觉得身上懒懒的,全无力气。脑子里更像是团糨糊一样,混沌得不能转动。就这么睁着眼睛,愣愣地躺在床上。
近来,府里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事事不顺。简直乱的不成样子。记得那天,先是老爷莫名其妙地大发雷霆,夫人在一旁抹泪。而表少爷却又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脸色铁青。好不容易,老爷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下去。却又吩咐,说是表少爷三日后要迎娶小姐过门,接着府里头就张灯结彩,每个人都手忙脚乱地张罗喜事,真是人仰马翻的混乱场面。
偏偏公子就病了,虽然大夫说,只是感染风寒,并无大碍,只需好生静养便可痊愈。可公子的身子,就是不见好。自表少爷与小姐成亲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而公子也已经这样病了近半个月了。每日里不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就是静静躺着发愣,仿佛灵魂出壳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他原本就瘦削的身子,如今更越发清减,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茗儿暗自着急:记忆中的公子一直是个神采飞扬、极有决断的人。几时像现在这样消沉过?心疼之余也只能比往日更加小心地伺候着。
“公子、公子……”看他睁开眼睛,茗儿轻声唤道。见宁悠远仍是一付茫茫然的神色。心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忙别过脸去,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待得转过脸来,仍强笑道:“公子,今日可好些了?”宁悠远眼珠转了转,迎着茗儿,茫然问道:“子谦呢?我要去向他道喜!……”
“公子,表少爷与小姐成亲已是十多日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早就接了小姐一同回府去了。”
“公子……你都忘了吗?”
茗儿小心翼翼地回着话,不忘抬眼偷偷打量:见宁悠远面无表情,仿佛更本就没听见他说话一样,不由得暗自担心起来。过了半晌,却见宁悠远全身一震,猛地坐了起来,全身乱颤。吓得茗儿赶紧扶住他的身子,口中连连呼:“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但见宁悠远额上冒汗、面色惨白,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一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把茗儿吓得魂飞魄散,哭叫道:“公子、公子、来人啊,快去找大夫……”说着就急着要往外跑。
“别嚷!茗儿……回来!……”
方待出了门口,却听宁悠远唤他,声音虽轻却一字一顿冷得茗儿几灵灵打了个冷战。竟生生定住了脚步。回头见宁悠远斜斜靠在床头,脸色刷白,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出奇。
“公子,你……没事吧?”茗儿惊魂未定,狐疑地问道。宁悠远惨然一笑,轻声道:“茗儿,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又歇了一会,又喃喃自语道:“病了这些日子,这病也早该好了……”
6
东郊十里,城外。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受用。宁悠远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景物。
是了,就是这里了。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他第一次说喜欢他弹琴的地方……一切都真实的好象昨天一样,却又遥远的恍如隔世,人道是春梦了不痕,却原来都是真的。“哼!”宁悠远忍不住自冷笑,自己的这场春梦原就早该醒了。可笑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的事,原来竟是这样,好没意思!
“茗儿,准备好了吗?”宁悠远不耐地皱了皱眉。
“是的,公子!”茗儿不安地看着宁悠远,小声答道。
自那天早上起来,就觉得公子不太对劲,病是渐渐好了,可神色间却日见落寞,明明还是这个人,这张脸,给人的感觉却陌生了许多。这不,连着病了这些天,如今方才好了些,却又吩咐大清早的出门到这荒郊野外来,还交代得带上古琴。真是越来越不明白公子的心意了。
这荒郊野外的也无桌椅,茗儿只好拣了块平滑的青石放琴,还不忘点了宁悠远最喜欢的檀香。好在,时下虽已是初冬,地上的芨草尚未凋去,只枯黄的铺着,一直延伸到天边去。
宁悠远满意的一笑,走到石前,一撩衣袍,不顾地上寒冷,竟席地坐了下去。
琴是“绿倚”,当年萧子谦费了好大的气力方才寻觅到的上古名器。后来又刹费苦心的让宁悠远收下,还记得赠琴之时二人的调侃:
“这样的宝物,不用做定情信物岂不可惜了?”
“好,悠远你说是,那它自然就是“
“此话当真?”
“当真!”
“……”
相传当年司马相如就是用它弹奏出的《凤求凰》,从而引出了一段风流佳话:
凤兮凤兮非无凰,
山重水阔不可量。
梧桐结阴在朝阳,
濯羽弱水鸣高翔。
“不错、不错……他们才子佳人,果真匹配的很……”宁悠远喃喃道,一边伸出手来,在徽弦上微微一划。
他本就肤色晶莹,加之病了这许久,一双手儿更如白玉雕就般白得剔透。此刻调弦试音,白皙的手指竟被锋利的琴弦刮出条血痕,一丝鲜血自指尖缓缓渗了出来。想这半月来,他病的糊里糊涂,茗儿照顾他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哪还有时间心思去给琴弦搽油养护?白玉般的手指映着缓缓渗出的鲜血,竟是说不出的媚惑妖艳。宁悠远却仿佛豪无知觉一般,轻轻说道:“子谦啊,子谦,你说你最喜欢听我抚琴……好,我就再为你奏一曲……最后一曲!”说着,修长的十指又挑起羽、宫二弦,几声调弦音之后,一缕琴音如语如唱、如诉如泣的传了出来,曲调悲切,悱恻缠绵,所奏正是蔡邕所作的一曲《忆故人》:
“茅斋满屋烟霞,兴何赊,老梅看尽花开谢,山中空自惜韶华。月明那良夜,遥忆故人何处也。”
“青山不减,白发无端,月缺花残。可人梦寐相关,忆交欢会合何难。叠嶂层峦,虎隐龙蟠,不堪回首长安。路漫漫,云树杳,地天宽。”
“慨叹参商,地连千里,天各一方,空自热衷肠。无情鱼雁,有留韶光,流水咽斜阳。”
“……”
待得一曲终了时,琴弦上早已时血泪斑斑了。
良久,宁悠远才站起身来,身子竟不由得一晃。茗儿忙抢上前扶住。但见他脸色刷白,泪痕满面。心中暗自担忧,却见宁悠远摆了摆手,表示无妨,言道:“回去吧!”
茗儿答应着边俯身收拾琴具,却听宁悠远冷冷道:“这劳什子脏东西,还要了做什么……”说着,径自转身去了,神色间清清冷冷的一片决绝之意。茗儿愣了一愣,忙跟了上去……
待得他们主仆二人去远了,方自从林中转出个人来。但见那人长身玉立,一身锦衣。此刻正低着头看宁悠远弃了的“绿倚”,待见到琴上斑斑的血痕泪迹,神色微变,沉声道:“来人啊……把这琴带回去……”
7
“王爷!萧将军差人来报,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
“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下面跪着的人提高了音量。
“卫严,你退下吧。”看着眼前的爱将,他很满意,无论什么事情都不曾令他失望过。现下所要进行的事情也应当一样!只许胜不许败!
卫重天长身而起,慢慢踱到窗边。好一轮圆月,晕晕光华似薄烟一般重重地笼在内城之上。夜深人静,月华之下,大内重重叠叠的宫脊飞檐,压角的一排蹲兽,森森的宫墙显得格外的阴沉、凝重。卫重天静静地立在窗前,似沉溺在眼前的景色中,只有目中忽而闪过的锐利的光芒预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就像只张开双翼翱翔在天际的雄鹰,看似悠然的姿态,只有在觅得猎物时才会俯冲下来,发起致命的一击。
“又到月圆了,快了……”卫重天喃喃自语,说到“快了”的时候,拳头已然握紧。清清冷冷的语声顺着大开的窗户飘了出去,与漫天的月华混在一处,笼上了整个内城……
————————————
“皇上,臣有本上奏!”大殿之上,宁中折缓缓踏出一步,拱手言道。
“哦?!宁卿,何事啊?”上面的声音庸懒而不耐。
“皇上,老臣日前所奏,关于京城护卫军重新编制一事,不知皇上,圣意如何?”
“哦!此事,朕已交由安平王全权处理。”
“可是,皇上……”
“好了,宁卿吾需多言……”
回想方才早朝时的光景,宁中折暗暗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寒,靠一己之力想力挽狂澜,又谈何容易?
胜朝本是星斗小国,直到先帝——元帝当政,推行新政,励精图治上下齐心方才有了今日的泱泱大国,地广物丰。
而今的天子,永乐帝。昏庸无能,荒淫无耻,是举国皆闻的。民间的疾苦,百姓的死活他全然不放在心上,每日里只知流连后宫,燕瘦环肥好不风流快活。朝中的大小事都交由安平王打理。说起这位王爷,乃先帝的四子,即当朝圣上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此人早在作皇子的时候就非比寻常文才武功、心智谋略样样出类拔萃,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若非是侧妃所出,又恰逢当年那场祸事,这天下谁主沉浮还真是未知?
“宁大人,方才朝堂之上,真是好见解!”一回头,果见安平王——卫重天立在身后,气势凝重,淡淡的一句话却有着说不出的分量,听得宁中折不由得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人。但见他面容举止,庄严舒缓,比之高高在上的永乐帝更显得雍容尊贵,不怒而威。只轻描淡写的一句戏语就已让人不容小觑。宁中折看得暗自惊心,略一愣神,就听得卫重天压低了嗓门道:“还多亏了,宁大人提醒,本王险些忘了内城的那班酒囊饭袋还真是该换了!”语声阴翳,冒着丝丝的寒气,说罢,昂首大笑。转身去了,留下下宁中折独自发呆。
永乐三年,十月十五。镇远大将军萧振屯兵三十万于京城城外。同时,内城城门紧闭,禁卫军把持宫门,三公九卿连名奏本。三日后,永乐帝诏告天下,传位安平王。七日后,新帝登基,改年号“永治”。次日,前永乐帝暴毙宫中,葬于东陵。
宁府近日来一直闭门谢客,宁中折也称病久未上朝。
所有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的有条不紊,似冥冥中有条线牵着。“太快了,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又是这般的干净利落,果真厉害得紧!”宁中折对今日的局面,虽早又预见可仍不免暗暗惊心。
天下兵马由左右二军分掌。左军本就是卫重天麾下。右军的主帅萧振,早年也是跟随卫重天平南乱的将领之一。自己早已看出,他拥兵自重的野心,明里暗里提醒上面加派京城禁卫军。不想,卫重天处处早他一步,已然换了禁军将领。走到今日这番局面,只怕自己也是凶多吉少,可叹无辜连累府中上下近百口人命。
8
果不其然,次日,一道圣旨,从天而降。
“查护国公宁中折,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包藏祸心……即日押入刑部大牢候审。府中一干人等收监,待提审之日,一同发落。钦此。”尖锐平板的声音,像述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却让宁府上下霎时间堕入地狱。雕花房门被撞开的劈爆声,古玩玉器落地的破碎声,军士的喝骂混杂着仆妇丫头的哭叫,窄窄的黄|色封条啪啪地贴上高大的门楣……只顷刻的工夫就让这华美的府邸隐隐有了破败之气。
看着身旁老迈的父母,被军士连推带搡艰难地跄踉而行。宁悠远只能尽力护好身边年幼的弟妹,他们还太小,并不知道害怕,只是茫然地被大人们簇拥着前行。带着沉重镣铐的双手,每一次挡开毫不客气向弟妹身上招呼来的拳脚,都得花费更多的力气。“啪”的一声,火辣辣的剧痛从背脊上窜上来。宁悠远转过身来,怒火从背上一直烧到眼睛里,看得持鞭的人一愣。随即,一阵怒骂声夹杂着条条鞭影,毒蛇般的鞭子没头没脑地抽来。“呸!让你瞪老子,让你瞪,你当你是谁啊!宁府的公子吗!我呸,你奶奶的……”宁悠远咬紧了牙,用身子严严护住臂弯中早已吓得敖嚎大哭的弟妹。
从宁府到天牢短短的一段路,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阴暗的牢房内,四处充斥着令人作呕的犯人的体味、血腥味、霉臭味。宁悠远被丢进来的时候,额头正碰上尖锐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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