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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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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正门掠人的两个人,一个其黑如墨,死眉死眼,另一个却其白如蜡,同样的也是死眉死眼,两人一般的骨瘦如柴,有如两只竹竿,面熏的那个穿黑袍,白的那个着白袍,全阴森森的站在那里瞅着南幻岳不言不动。
眼珠子一转,南幻岳又瞧向后面便门进来的那批人,还不待他瞧仔细,那批人中站在前面的枯瘦高个子业已脸孔涨红,两撇鼠须翘起,暴跳如雷:
“反了反了,简直反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敢撒野撒到我潘老三爷家里来,这……这这岂不是虎嘴上拔须,太岁头上动土?好小子,我看你用几条狗命来赔偿你三爷的损失!”
南幻岳正哧哧一笑,尚未及讲什么,他后面,狄修成已蓦然冲了过来,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潘老三,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没牙虎,你还我的女儿来!”
潘老三先是一愣,三角眼跟着一睨,然后,嘿嘿嘿的阴笑起来,他微捻着那两撇鼠须,满面孔的鄙夷不屑:
“我道是谁,原来竟是我们赖债不还的狄老头!姓狄的,怎么着,你借了我潘某人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独个儿开了溜罢了,竟还找了这么个莽夫来我这里撒野逞威?只怕你是敲错算盘喽,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问问我潘某人可是这般易欺好吃的角色?”
气得全身发抖,脸庞通红,狄修成连一双眼珠子也几乎突出了眼眶:
“潘老三,你休要如此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我一共只借了你五百银子,言明月息三分三,分两年摊还本利,哪知你翻脸不认账,非但无中生有的将五百两借银信口提高为一千两,更将月息涨成十分,又将两年期限改为两月,你这样做,无非是看我父女孤苦无倚,可以任意欺凌压榨……我在你这种背义忘情的奸毒手段下无力厘抗,你便借词劫夺是的女儿为押质,又将我打伤……你扪着心问问自己,是哪一个有理,哪一个无理?”
老三“哼”了一声,勃然怒道:
“利嘴匹庆,三爷没这么多闲工夫与你唠叨,你说,你俦今天来这里干什么?银子可连本利齐带来了?这捣毁我大厅的混小子是谁?你们要如何赔偿我的损失?老匹夫,若有一个字你回答不出,今天就别想走出此地!”
狄修成面上是—阵青,一阵红,挣扎着道:
“我的女儿……我要我的女儿……”
哼了哼,潘老三阴恻恻的道:
“没这么简单,老小子,眼前的问题不解决,你休想看你的女儿一眼!”
南幻岳走到一边,笑道:
“三爷。”
潘老三恶狠狠的瞪着南幻岳叱道:
“小子,你现在想装好人,业已来不及了。你帮着狄老鬼到我潘某人家里来撒野,你即将知道你要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南幻岳左右一瞧,道:
“有件事,三爷,我想请求你帮十忙……”
潘老三十分得意的翻了翻眼皮,要死不活的道:
“要求我?你说说看。”
南幻岳兴奋的搓搓手,道:
“首先,站在一个狄老丈晚辈的立场,我要求你赔偿他的精神损失一千两银子,时间耗靡一千两银子,因为这件事而造成的情绪忧虑一千两银子,总共是三千两纹银,我们全要现银或即兑银票,不要其他抵押,拿到银子后,我们便接回狄姑娘转头就走,决不拖泥带水,再生枝节……”
潘老三一下子惊愕得张大了嘴,立即又气得一张黄脸越发泛了黄,他的唇角肌肉抽搐着,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猛的跳起脚来:
“你你你……你个白痴、疯子、呆鸟,你……你以为你是在放什么臭屁?这是在捣什么玩意?你是想吃我么?想耍我狗熊么?你他奶奶反而向我倒要三千两银子?你完完全全的糊涂了,姓潘的在外头跑了这多年,今天竟受你小王八羔子的勒索?你这混账,不开眼的杂种……”
南幻岳好整以暇的摇摇手,微笑道:
“别生气,三爷,虽说这是我向你所做的要求,不过,这也等于是你欠我的,非付不可!”
“什么?我欠你们的?”潘老三口沫横飞的大叫:
“我欠你们个头!你有什么凭证证明是我欠你们的?就是你一句空话?”
南幻岳哈哈一笑道:
“三爷,你说狄老丈欠你一千两银子,不也是一句空话么?”
潘老三张狂的大笑道:
“我却有人证,你要多少人来证实这件事,只要我一招手,成千上百的证人都有——他们全都会指天盟誓,证明狄老匹夫曾经向我借过一千两银子!”
他用指头点了点南幻岳,又挪揄的道:
“你说我欠你们的,却又有什么证明?小子,就靠你这张臭嘴的胡说八道么?”
南幻岳一拍腰际笑道:
“不,除了我这金口玉言,我还有件足可要你老命的家伙撑着腰——总之,我说你欠了你就是欠了,用不着人证物证,我不喜欢那么麻烦,也犯不着那么麻烦,三爷,你欠了我们的债就是!”
潘老三猛一跺脚,大吼;
“来人呀,先将这厮给我拿下了!”
于是,一片呐喊立起,十来名腰粗膀阔的大汉中立有五个人扑向了南幻岳,南幻岳连跟皮子也不撩一下,匹练也似的精芒猝射又敛,那五名大汉只是刚刚抬步,五个人的头巾便随着一大块毛皮同时飞出,而他们被削落的头巾全是—样大小,被削落的毛皮亦是一样厚薄!就宛似用尺量妥了后以剃刀刮去般的相似!
五位仁兄猛古丁的全傻了鼻子,一个个摸着头顶上凉秃秃的部位,目定口呆的像钉在那里般再也挪不动腿了!
南幻岳软剑早已又回了鞘,并且紧上了腰!
这一下,潘老三的脸色也大大的不对了,他本人虽然只会个三招两式,功夫不深,但没吃过羊肉也见过羊在满山跑,人家只露了这一手,他业已知道今天算碰上了不好缠的硬把子了!
此刻,那进厅之后便一直未曾言语的一黑一白两位仁兄,也不由互视一眼,两张僵木的面孔上开始流露出无可掩隐的惊异之色,潘老三也求助的望向他们,胆颤心慌的道:
“方大哥,包老哥……这小子似乎来意不善……”
被称为方大哥的黑肤黑袍人缓缓踏前一步,话声干涩的道:
“朋友,尊姓大名?”
南幻岳瞅了他—眼,安详的道:
“你呢?”
那人低沉的道:
“‘‘黑无常’方浩,旁边这个是我把弟‘白无常’包承才!”
南幻岳思索了一下问:
“哪个码头的?”
“黑无常”方浩举右臂在头顶画了个圈,双目炯然注视南幻岳,一言不发.
南幻岳哧哧笑了,道:
“哦,原来是‘浮图岗’的伙计们!”
方浩木然道:
“看样子,朋友你也是在道上棍棍的,刚才出手的那一下子,功力甚高,想亦不会是无名之辈,山不转路转,彼此俱属一条路上,朋友你既明白兄弟们的‘山门’,还请琢磨着别来横插一手!”
南幻岳大大摇头道:
“你错了,老弟,你们这几块料要和我攀成一条路,还不够这个道行,你们顶多只配给你家老子我提鞋跟!”
眼角一吊,方诰冷烈的道:
“狂妄的东西,你知道你在和准说话?”
南幻岳仰起头来,大刺刺的道:
“少在这里给我罗嗦,你们的‘浮图岗’上的角色唬别人可以,唬我却是做梦!”
“白无常”包承才阴沉沉的道:
“既是如此,你小于报个万儿,也免得你归了天连个墓碑都无法叫我们替你竖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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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 》》 《千手剑》
第五章 荒郊戏贼逢故
南幻岳笑吟吟的道:
“我建议你们马上开始那三十六着中的最上着——溜之大吉。否则,你们就要后悔莫及了!”
包承才眯上了眼,道:
“是这样么?”
南幻岳连正眼也不看他,懒懒的道:
“你们是双狗头!”
猝然间,“黑无常”飞快闪进,双掌抛横猛挥,劲风旋啸中,掌影幻成千百,交织穿舞的罩向南幻岳!
几乎不分先后,“白无常”包承才也贴地翻扑,两柄薄刃弯刀滚雪也似削向南幻岳双足!
“黑无常”的动作是强悍迅疾的,更带着无可言喻的阴毒,南幻岳却毫不移动,他微喟一声,寒森森的一溜芒彩宛似一泓细细的秋水泛波, “咝”——一声锐啸, “白无常”包承才首先大叫着反跃,紧接着“黑无常”方浩也一个跟斗翻了回去,剑刃如电,“呼”的盘旋暴伸,“白无常”包承才的右耳顺势而飞,同一时间,“黑无常”方浩的左耳也血淋淋的弹出老远!
九尺软剑雪亮耀目的笔直竖天,“铮”声脆响,业已又快又准的反插回鞘,南幻岳一抖腕,就那么利落的缠回腰上!
痛得两张怪脸全起了皱纹的“黑白无常”,却是道道地地的“好汉”,他们不再吃眼前亏,双双在一个踉跄后,忍痛奔向厅门!
“站住!”南幻岳冷冷叱道。
两位仁兄奔掠的身形蓦地一僵,就像被什么无形禁制束缚住一样,齐齐的在门口停了下来,缓缓的,他们转过身,两张血污狼藉的面孔显得好不凄怖!
南幻岳淡谈一笑道:
“你们两个是一对十足的饭桶,当然,你们不服气,我欢迎你们来找我报仇,只要你们有这个胆量!”
顿了顿,他慢条斯理的接道:
“我姓南,叫南幻岳!”
“黑白无常”两张血污的丑脸宛如又猛然被人掴了一巴掌似的同时扭曲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的沙着嗓子脱口惊呼:
“剑之魂!”
南幻岳道:
“冒犯冒犯,二位回去之后,可向你们大当家的说明白,我姓南的今天多有开罪,如果他赏脸呢,彼此全不计较,如果他咽不下这口气呢,我南大爷随时随地恭候教益!”
“黑无常”方浩咬牙道:
“原来是你——南幻岳!你固然霸称一方,名扬天下,但你与‘浮图岗’作对,也并不是件聪明之举!”
南幻岳哼了哼,道:
“那就要看你们大当家‘秦广王’齐用斗是怎么的想了,不过,你们更要记得,与我南幻岳为敌.你们‘浮图岗’更不见得好受!”
方浩抽搐着道:
“你等着瞧……”
南幻岳一挥手,冷冷道:
“我等着,你二位可以请了!”
于是,“黑白无常”掉头而去,断耳处的血滴洒落,他们连哼全没哼,潘老三惊恐的呼叫,也遥遥落在他们身后丁……”
南幻岳回过身来,朝着神情灰败,面无人色的潘老三道:
“三爷,你是想掉只左耳呢?抑是右耳?还是愿意割下鼻子,或是剜出一双眼球?任君选择!”
潘老三激灵灵的猛一哆嗦,上下牙齿互相碰颤:
“英……英雄……饶命……”
南幻岳笑笑道:
“饶命?不,非杀不可!”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潘老三竟然号啕大哭:
“我罪不至死呀……英雄……你就这么忍心的杀了我……英雄,我是混账,我不是东西……我冒犯了你的虎威……知错了……英雄……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饶了我吧……恕了我吧……”
南幻岳嘴里“啧”了两声:
“好家伙,你倒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呢。”
潘老三连连叩着响头,凄凄哀哀的道:
“英雄……饶命……饶命啊……”
南幻岳故作沉吟之状,半晌,他道:
“好吧,唉,我这人就是心肠软,听不得人家说几句好话,看不得人家扮那哀怨之态,就饶了你!”
潘老三黄里透青的枯干面孔上立时泛起几分人的气色来,他又重重叩了个碰地头,感激零涕的道:
“多谢英雄你的不杀之恩……英雄果是宽宏大量的湛湛真君子,英雄是……”
“且慢!”南幻岳阻止他,道:
“我这不杀你,却亦非如此简单,我是有条件的!”
潘老三呆了呆,心惊胆颤的道:
“条件……什么条件?”
南幻岳颔首道:
“说是条件,其实就是命令,换句话说,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老子二话不说,杀了你的脑袋下来!”
心腔子猛一收缩,潘老三的脸上业已分不出哪是热泪,哪是冷汗了:
“是……是……请英雄示下……只要力之所及……我无不从命……”
南幻岳温柔的道:
“三千两银子,你欠我们的,给是不给?”
暗里咬咬牙,潘老三总算知道还是老命要紧,他期期艾艾的说道:
“给……包给……一分也不会少……”
南幻岳又道;
“狄老丈并没有向你借钱,是不是?”
潘老三讷讷的道:
“他没借过?但是,他的确是借过啊……只是数目上和我说的略有出入……”
南幻岳不理他,道:
“狄老丈没借啊,我就可以证明他没借,三爷,你一定是记错了吧?”
潘老三打了个寒栗会过意来,他忙道:
“是,是没借,一文也没借,是我记错了……”
南幻岳笑笑道: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
潘老三哭丧着腔道:
“英雄夸奖了……”
南幻岳又道:
“另外一个条件是——马上将狄老丈的大闺女给我送出来!”
现在,潘老三面色大大的变了,他哆嗦着,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好,一时急得连嘴唇都泛了紫!
南幻岳一看,情知不妙,他厉声道:
“姓潘的,你还磨你娘的头!”
潘老三几乎吓了一裤的尿,他干嚎道:
“不是我的主意啊……英雄……是他们叫我办的……我冤枉啊……”
南幻岳忽然笑了,他温温柔柔的道:
“别怕,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狄姑娘,她现在在哪里?’
潘老三叩头如捣蒜,又哭着道:
“她……她……她早已被接到了‘浮图岗’去了……”
旁边,狄修成悲切的哀呼:
“我可怜的苦命儿啊……”
连忙劝慰过狄修成,南幻岳又向潘老三问;
“狄姑娘被谁接到了‘浮图岗’去的?为什么原因要送她去?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潘老三抹了把鼻涕,战战兢兢的道:
“英雄,我若说了,你一定放过我?”
南幻岳注视着他,阴阴沉沉的道:
“好吧,你说。”
潘老三咽了口唾沫,讷讷的道,
“三个月前,‘浮图岗’的少当家‘阴阳童子’齐超雄到我这里来做客,有一天,他领着几个手下出外闲逛,便恰好发觉了狄修成的女儿狄十娘……齐超雄对狄十娘非常爱慕,在摸清了她的住处以后,回来央我为他设法促成这件好事……我,哦,便承当下来,英雄,你是知道这种场面的,也不由得我拒绝啊,我惹他们不起,况且,大家还是好多年的朋友……”
南幻岳不烦的道:
“你何必要设下这条毒计来坑人?为什么不正式说媒提亲?”
潘老三委屈的道;
“齐少当家不能用上这一套,他家里业已有了元配了……而且,依照‘浮图岗’的传统作风,他们要女人几时这么慎重其事过?还不只求到手就行了,越干脆越好,最重要的,是我多少也晓得一点狄修成的脾气,以‘浮田岗’少当家这种江湖黑道上的出身,狄老头是决然不会答允这门亲事的,加上他对我的印象也不见好,一旦知道我也夹缠在这平面,他就更不会答应了……”
狄修成抖索索的道:
“就凭你们这一窝蛇鼠,竟妄想要我的闺女,完全是在做梦!”
潘老三摊摊手,苦着脸道:
“喏,英雄,你可是看见了吧?我早知道明着来不行……”
南幻岳缓缓的道:
“所以,就暗里挖坑叫人跳了?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潘老三急道:
“英雄,我这叫拿鸭子上架,身不由己啊……”
南幻岳“呸”了一声,道:
“诈财,纵火,劫人,更差点逼掉了狄老丈一条性命!潘三畜生,你就足这么个‘身不由主’法么?”
全身又簌簌抖丁起来,潘老三满脸涕泪交织:
“饶命啊……英雄,你说过放过我的……”
南幻岳微退一步,目光扫过那十来名呆若木鸡般的打手,又转注在潘老三的脸上,冷冷道:
“人送走多久啦?”
潘老三哆嗦着道:
“在……在抢来的当天晚上……便连夜送上 ‘浮图岗’了……”
一声凄惨的哀号出自翻旁的狄修成口中,他老泪纵横,无限悲楚的呜咽:
“完了——我苦命的儿啊……”
南幻岳目光一寒,向潘老三冷冷的问道:
“你是说,你在大半个月以前,便将狄姑娘送上‘浮图岗’了?”
潘老三惊恐的道:
“英雄……我是身不由己,替人受过啊……”
疯了一样抢上前来,狄修成颤巍巍的指着潘老三,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叫:
“潘老三,你们用的计好毒啊……你们又是放火,又是栽罪,又是殴人,又是劫女,样样全是迫人走上绝路的法子……你们哪还有一点天良?一点仁义?你们这是拆散人家的家庭,毁灭我那闺女终生的幸福啊……可怜她是那么柔弱纤小……”
生怕狄修成的激动促使南幻岳变腔,潘老三猛的用力掴打自己的嘴巴,也不知是惊慌还是装的像,这位出了名的地痞竟然满脸泪水流淌,连声诅咒着自己!
“我馄账,我下流,我无耻——我对不起狄大爷,对不起狄小姐……我……我没有良心,我比狗屁都不如……”
料不到对方竟会忽然来上这么的一手,狄修成一向心地善厚,这一来,他却愣住了,在潘老三的自掴嘴里,这位好好先生反而觉得心里不忍,他赶忙踏前两步,泪痕不干的忙道:
“好……好了,潘老三,你就不要再打下去了!”
一面仍然继续的打,潘老三一边号啕含混的叫道:
“狄……大爷……你……你……得饶了我……我……我……停手……”
那种“劈啪,劈啪”的沉重击肉声,每一下子全似响进了狄修成的心眼里,使他好生局促,急迫的,他连连的点头:
“好,好,我饶厂你,我就饶了你……”
于是。潘老三停下了手.方才那一阵子,他的表演非但逼真,而且卖力,如今,他老先生的双颊竟然肿胀起老高,而且,重叠青紫的指印子,几乎条条清晰可见!
狄修成讷讷的,难过的道:
“唉,这是何苦?……这又是何苦?”
克幻岳檄淡的一笑,道,
“潘老三,你真有一手!”
呆了呆,潘老三却怔慑着,不敢答腔,南幻岳又笑道:
“其实,你不该叫‘没牙虎’,应该叫‘赖皮虎’才对!”
可怜兮兮的,潘老三肿着一副嘴险巴结地道:
“在你南老面前……我.我只是一只猫罢了,一只又老又瘦的猫……”
南幻岳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大腿翘着二腿:“潘老三,你与‘浮图岗’齐用斗他们是什么关系?”
咽了口唾诛,潘老三嗫嚅的道:
“是——哦……要好的朋友……”
南幻岳摇摇头道:
“不要骗我,老齐是滇境的大豪,江湖上的巨擘,一跺脚全省乱颇,他岂会和你这种下三流的角色称朋道友?”
脸上有些受辱后的不服,但潘老三哪敢多表现出一点来?他连忙干咳了几声,苦着脸道:
“是这样……英雄,我与齐老当家,哦,有点银钱上来往的关系,你知道,我有些生意,哦,是得要请人给‘护场’的,否则便开不下去……另外,齐老当家的也有些买卖交由我经手……我们,来往业已很久了!”
南幻岳笑笑,道:
“简单的说,老齐是你背后靠山,而你就是他手下的爪牙狗腿之一。”
潘老三面孔一热,讷讷的道:
“这……唉,也没有这么难听啊……”
南幻岳一撇嘴道:
“现在,叫人拿出三千两纹银的同值金叶子来,带着方便!”
潘老三急忙点头,还畏缩的道:
“我,可以站起来么?”
南幻岳道:
“可以,但叫别的人去拿钱!”
许是跪久了筋麻腿软,潘者三竟然挣扎了几次才站起来,挣得脸红脖子粗。
南幻岳转头朝那十几个站在一旁发呆的大汉一瞪眼:
“蠢才,还不过去扶起你们老爹!”
十几个大汉齐一愣着,这才如梦方觉般拥上前去扶起了潘老三,潘老三一站起来,铁青着脸,三不理便朝着身边的手下挥掌掴打,一边顿着脚大骂道:
“一群不中用的饭桶,我的脸全叫你们给丢尽了!”
南幻岳哧哧一笑,揶揄的道:
“别再发威了,上梁不正下粱歪,凭你这抉料,还调教得出什么好玩意来?不全是些猪头三?”
潘老三叹了一口气,瞪眼叱道:
“去两个人到账房,向安管事说,我交待的,马上包好同值三千两纹银的金叶子拿来,要快!”
南幻岳立即加上了一句道:
“成色要上上足赤的!”
当两名大汉匆匆奔出之后,南幻岳舒了一口气,道:
“潘老三哪!”
潘老三提心吊胆的答应一声,寒嗦嗦的道:
“是,你老有什么吩咐?”
“以后不准再放印子钱了,否则,今天我不取你项上人头,总有一天会有别人来替我代劳的!”
潘老三唯唯诺诺,哼着没有接腔,南幻岳继续道:
“你不服气?”
潘老三哭丧着脸,忙道:
“不,我哪敢?”
南幻岳自椅上站了起来道:
“这一次我放过你——你原是不该放过的,如果下一次你再有坏事落到我手上,姓潘的,我认识你,我腰上家伙只怕不认识你啦!”
潘老三冷汗涔涔,五色班驳的面几上又浮起一抹苍白道:
“是,是,我记着……”
片刻后,方才出门到账房去取金叶子的两位仁兄业已气吁吁的奔了回来,每个人手上全捧着一只沉甸甸的四方包袱。
南幻岳老实不客气的过去取来分挂两边肩头,回头向神色惶然的潘老三道:
“姓潘的,假如狄姑娘不在‘浮图岗’,或者你欺骗了我,那时,你就为你自己准备着一口好棺材吧,我会回来一点一点的割碎了你!”
潘老三抖索了一下,委屈的道:
“我……说的全是真话,并无一字相瞒——”
不再多说,南幻岳伸手一拉表情凄黯绝望的狄修成,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出潘府外面。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狄修成又是泪盈盈的问道: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
南幻岳好像有些奇怪,道:
“什么怎么办?”
狄修成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沙哑的道:
“我是说——十娘……”
南幻岳“哦”了一声,道:
“这还不好办?找上‘浮图岗’去不就结了?”
狄修成表情是惊惶的,口吃的道:
“找……找上‘浮图岗’?”
南幻岳点点头道:
“莫非你老人家还有更好的法子?”
狄修成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道:
“小哥,‘浮图岗’那些人,听说全是些高来高去,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之屑……那里可不比潘老三家中容易进出,就只是我们两个人,岂非……哦,拿鸡蛋去碰石头?”
南幻岳笑了笑道;
“谁说是我们两个人去?”
狄修成怔了怔,忙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另外还有帮手?”
南幻岳一笑道:
“不,只我一个人去。”
狄修成吃了一惊,高叫道:
“什么?你一个人去?”
南幻岳“咦”了一声,急忙望向街道上的行人,还好没有人注意他们,他压着声音:
“你小声点好不?别人是以为我们在吵架呢——帮手并不是没有,而且还可以找出来不少,但这件事我自忖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又何必再去约请帮手?不但麻烦人家落下一笔人情债,况且找人帮场也不是脸面上有光的事,再进一步说,万一朋友们为了我俩这件事再有了残废,我们心里就更不安了,我一向有个做事的原则,能够自己办得到的事情决不拖累别人,哪怕再好的朋友也是一样!”
“至于说我独个儿去等于‘鸡蛋碰石头’,老丈此言可就差矣,若果他们是石头,我就是铁头,大家碰上一碰,恐怕吃亏的只是他们不会是我,要知道,武家相争,并非只靠人数上的优劣便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条件,其中有许多你这外行不明白的窍要在内,总之称放心,我只要去,便有几分把握,不会自己将脖子朝圈套里伸,‘没有三分三,还敢上粱山’?”
狄修成苦笑一声,道:
“好吧,便依你,反正,你如果出了差错,我也就不用活了……”
南幻岳眨眨眼,道:
“我晓得,三条人命在我身上,你老丈的一条,你那闺女的一条,加上我自家的一条!”
狄修成他们转过街头,朝客栈走去,又道:
“小哥,你去了‘浮图岗’,我呢?我到哪儿去?”
南幻岳胸有成竹的道:
“你到我家去!”
“你家?”
“是的!我家。”
“但是,你家在什么地方啁?”狄修成问。
南幻岳脚步慢吞吞的道:
“在康边,隔着滇境不远,约莫又有六十多里路,那里有一座小山,叫‘燕山’,山上遍生着苍松翠柏,且有流泉飞瀑,迸珠洒玉,在‘燕山’的山腰,有座宅第称为‘莫尘山庄’,就是那里了。”
狄修成迷惘的道:
“莫尘山庄?”
南幻岳一笑道:
“奇怪我这个样子竟拥有一所庄院?老丈,我早已告诉过你,我有华厦楼阁,奴仆成群,我的身家还十分厚足呢,在江湖上闯,只因为性喜如此,我好这个调调儿就是了!”
狄修成问苦笑道:
“倒是真看不出来。”
㊣OCR:大鼻鬼㊣
南幻岳没有再说什么,与狄修成这时已来到他们居住的那家简陋客栈之前,南幻岳进去结清了房饭钱,丢下了一片二两多重的金叶子,在店家一叠声的吆喝声又走了出来,偕同狄修成朝城边的小侧门行去。
一面走着,狄修成一边纳罕的道:
“小哥,你不雇辆车或买两匹马?莫不成我们就这么走到‘燕山’去?”
南幻岳悠闲的踱着步子,低声道:
“别回头,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我们业已被人跟踪上了!”
神色倏变,狄修成差一点转过头去,他僵直着脖子,目不邪视,心惊胆颤的道:
“什么?我们被人缀上了?是,是什么人?”
南幻岳闲闲的道:
“总之,不会是好人。”
眉梢子一挑,他又道:
“不用担心,老丈,等我们到了个方便处,我再收拾他们!”
狄修成心中忐忑的,不安的问道:
“还不止一个?”
南幻岳低声道:
“两个,在我们离开潘老三家不久,这两个小子即已缩头缩脑的跟在后面,我想十有九或是想拦路剪径抢我们!”
狄修成问舐舐唇,道:
“抢我们?我们有什么好抢的?”
耸了耸双肩挂着的沉重包袱,南幻岳道:
“这两包黄金,足够叫他们眼红了。”
狄修成惊异的道:
“但他们怎么知道包袱里包的是黄金?”
稍微加快了脚步,南幻岳微笑道:
“做惯了这种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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