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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情结之看你往哪跑-十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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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风儿吹过,伴着山林间花木草叶的淡淡香气,秋叶原躺在山坡上昏昏欲睡。身边的竹篓满满的,短短半天时间,他已经采了许多的草药,收获颇丰。
果然还是出来的好。
秋叶原为自己的正确决定感到高兴。每次那个西门越回到总舵,总是没有他的好日子过。动不动就跑来他的药石居捣乱,惹得他大怒一番,还要占他的便宜,真是气死人了!
想起在简境战场那一回,他竟然敢公然在大帐里抱住他,还、还、还亲了他的嘴。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好不容易挣脱出去,结果还在大帐口撞上了言非离,真是、真是……
好在言将军没有看见,不然真不如让他跳河算了。
想到这里,秋叶原顿时没了打盹的心情,坐起身来,扯过旁边的一株小草,把它当成西门越一般,放在嘴里狠狠地撕咬。
后来那家伙还占了好几次他的便宜。第二次是在华城,自己因为言将军被敌人劫走而自责不已,趁机让他有机可趁,又一次动手动脚,而自己竟然、竟然没有阻止,还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了一场……
丢脸丢脸!!!
秋叶原想到这里,不由涨红了脸。
真讨厌!好不容易从浮游居跑出来,干嘛还要总想着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秋叶原恨恨地将手中被咬得稀烂的草枝扔了出去。抬头看看天,一望无垠的蓝天远处,大朵大朵的白云凝结在一起,缓缓地移动着。
秋叶原皱了皱眉。他自十四岁住进浮游居后,在姐姐秋叶岚的管教下很少出门。但是小时候也随师傅在深山里生活过多年,习医炼药的同时,也学会了观云之术。看起来这山里很快就要有场暴雨了。
秋叶原背起药篓,赶紧上路,希望能在雨云追上来之前找个避雨的地方。别看那云现在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但山里风大,很快便会刮过来。到时真的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
果然,不过一炷香时间,天色迅速昏暗了下来,闪电大亮,雷声轰轰,瓢泼大雨转瞬袭来,让人措手不及。
秋叶原狼狈地在大雨中奔跑,举目望去,皆是林荫草木,石径荒道,并无人烟。好不容易透过模糊的视线,远远望见丛林深处一幢破旧的建筑物。
秋叶原大喜,奔近一看,原来是座荒废颓败了的古庙。大门歪歪扭扭地挂在门扉上,在大雨中摇摇欲坠。庙中一座佛像,虽漆墨剥落,却仍宝相庄严。
秋叶原急忙跑进去,放下竹篓,仔细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草药,发现没有问题,这才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的雨水。
“谁……什么人?”
一道微弱清冷的声音响起,把秋叶原吓了一跳。慌忙看去,破庙深幽的角落里,一堆枯草之上,隐隐躺着一人。
“在下是个采药人,遇上这瓢泼大雨,想借庙中避避。”秋叶原见这古庙早已荒废多时,那人想必也是个避雨的过路人。只是天色昏暗,看不清他的面貌身形。
那人没有说话。秋叶原听见微微一声响动,似乎是兵器划过地面的声音。知道许是遇见了一个江湖中人。
这种事本也平常。他身处天门时久,对江湖上的一些规矩大概也是知道的。便抱了个拳,小心地道:“这位兄台,在下只是借过,待雨停了便立刻上路。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那人沉默片刻,缓缓地道:“佛家庙宇,并非你我之物,你不必向我请示。”
秋叶原道:“多谢兄台。”抱起竹篓,环视四周,在那人对面寻了一处干净的角落,简单打扫一下,席地而坐。
他身上被大雨淋透,湿漉漉的,这会儿坐下来,觉得一阵寒意袭来,打了个寒噤。又站起身来,摸出怀里的火折。见佛祖前的供桌早已被前人劈裂取火,还剩着一些散落在地。
秋叶原走到佛祖前,合什一礼,拜了一拜,这才低头捡起一些碎木,回到自己的地方。
火折被油布包着,并未浸湿。但暴雨之中,石木都有些潮湿,他又在天门中养尊处优地过了多年,这点火的活计倒也费了他半天的工夫。
好不容易升起篝火,秋叶原喜道:“好了。”
说完这话,才想起这破庙之中只有自己与对面角落里的陌生人,不由微微发窘。搭讪道:“这位兄台,你不冷么?要不要用火折?”
那人倒在阴影里,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秋叶原讪讪地坐下,举着外衣等物在火前烘烤。
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天色昏暗地犹如夜晚来临。七月的暴雨果然威力无穷,看起来不下到深夜不会罢休。尤其这种南方山林里,气候更是诡异多变。
秋叶原一边烤着衣服,一边不时看一眼对面那人。
那人服饰深暗,隐在角落里,似乎与黑色融为一体,看不真切。刚才他没有说话,秋叶原还以为他睡着了,可是隐隐听见他缓缓辗转,身下的干草发出唏嗦之声。
虽然他动作不大,声音甚轻,但秋叶原凭着医者的敏感,直觉这人似乎身上不太舒服。
秋叶原不会武功,在这种糟糕至极的天气中,根本察觉不到那人急促的呼吸和不适的动作。
秋叶原将竹篓里的草药倒出来,仔细分好类别,放在火旁慢慢烘烤。伴着熟悉的草药味道,秋叶原的鼻子渐渐恢复灵敏,隐隐闻到庙里散发出一丝淡淡的、血的味道。
02
他不安地望了对面那人一眼,犹豫半晌,终于抵不过医者仁心,轻声问道:“这位兄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人低声道:“没有。”干草的唏嗦之声稍停。那人不再说话,也不再动换。可是庙里的血腥味却仍然从他那边缓缓传来。
若是常人,也许未必会发现。但秋叶原乃是从医之人,望、闻、问、切外加辨识草药等术习得何等高深。刚才进来时只顾着避雨,并未多加注意。这会儿再一听,那人声音低沈,话语无力,显然有些不太正常。而那微弱地不易察觉的血味,也引起了秋叶原的注意。
鼓起勇气,秋叶原站起身来,走到离那人三丈远的地方,诚恳地道:“这位兄台,在下虽是一采药人,但也略通医术。听兄台声音似乎有些不适,冒昧一问,不知是否可以帮兄台看看?”
那人道:“不必了。多谢仁兄!你回去吧。”
秋叶原听他言谈雅致,但措辞倨傲,不似常人。又见他左手边垂着一把利剑,剑身赫亮,在黑暗里发出幽芒之光。
秋叶原知道像他这样的江湖人,大概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的。无奈站了片刻,正要转身回去,却听见一声低低的幽吟。只见那人突然蜷缩起身体,微微颤抖,身下的干草发出簌簌之声。
“兄台,你没事吗?”
那人没有说话,秋叶原关切地上前一步,突然白光一闪,那柄幽寒之剑已定定指在自己胸前。
“退下!”那人声音微颤,但语气坚定。
“兄台,我没有恶意,你……”
“退下!”
秋叶原无法,只好后退两步,离开长剑的势力范围,关切地望着他。
那人并未收回剑,仍然牢牢地指着他。
秋叶原相信,只要他愿意,即便自己再退几步,他也能让自己血溅当场!因为那种肃杀凛冽的气势,让秋叶原肯定,他的功力应该不在西门越之下。
就在两人紧张对峙的时候,对方的长剑却突然晃了几晃,接着就像失去了气力一般,从那人手中脱落。“当啷”一声,清脆地落在地上。
“唔——”
这一次那人的呻吟声清晰而痛楚,猛地翻转了一下身体,又重重倒回草堆上。
秋叶原大惊,顾不得别的,连忙冲了过去。
那人蜷缩在原地,浑身颤抖。秋叶原拉过他左手,把住他的脉。
对方已经无力挣扎,只好听天由命。不过秋叶原真的只是为他把脉,但把完脉后,却伸手要向他腹部探去。
那人这才大惊变色,一掌袭去。可是他内力受伤,这时又无法运功,全身正值痛楚之中,这一掌软弱无力。
秋叶原被他推得晃了一晃,一改刚才的小心谨慎之色,脸色一变,喝道:“不要乱动!”说着不由分说,双手抚上他高隆鼓胀的腹部,熟练地揉抚两下,喝道:“你胎动成这样,还妄动真气?你知不知道胎儿已经错位了!?”
那人愣住,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体内又是一阵翻搅的疼痛,不由痛呼出声。
秋叶原道:“你要生了。”
那人浑身打颤,抖了半晌,才缓过来,低声道:“还、还不到日子……”
秋叶原道:“不差这几日了。不过胎儿错位,恐怕不好生。”
那人额上沁出冷汗,紧咬下唇,没有说话。
秋叶原又在他圆隆的肚腹上按了几按,仔细检查一番,皱眉道:“孩子好像有点大……你行不行?”
那人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微微抬头,向他望去。
秋叶原与他的视线对上,不由一愣。这人相貌普通,再平凡不过的一张脸,但是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漆黑晶亮,闪烁着清幽的光芒,就如他那把利剑一般,锐利迫人。
秋叶原起身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过来,找出止血的药物,揭开他胸前的衣襟,找到裂开的伤口,重新上好药,仔细包扎好。
那个伤口甚深,位于腰腹之间。仅差一寸,便会刺中腹中的胎儿。秋叶原揣测,这一剑很可能本来就是要刺向他腹中的胎儿的,但是被他避过了。
秋叶原心中愤怒。不管眼前之人是什么身份,做了什么事,但竟然有人会狠心去杀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实在让人心寒!
秋叶原看那伤势本已做了紧急处理,但是刚才那人阵痛之中,辗转反侧,又将伤口扯了开,鲜血溢出,才会蔓延出淡淡的血腥气味。
秋叶原道:“这个伤口甚深,伤及肺腑,待会儿你就要生产,能不能坚持住?”
那人仰着头,急促地喘着气,过了半晌,才明白他刚才那话的意思,点了点头。低哑着声音,问道:“你刚才说孩子、孩子……不会有事吗?”
秋叶原道:“孩子不会有事,有事的是你啊。”
黑暗之中,那人闻言,竟似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03
秋叶原上下将他浑身检查了一遍,发现多处伤口,大都是兵刃留下的。不过这些只是皮外伤,真正严重的是他腰腹处那道刺伤和所受的内伤。
秋叶原毫不耽搁地将他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仔细处理了,双手忙不停歇。
那人已不再戒备,或者也没有力气戒备了,由着他在自己身上忙活,一双清目注视着他,过了半晌,道:“你好像并不、并不惊讶……”
“嗯。”秋叶原没有抬头,回道:“我以前也为一摩耶人接过生。”
那人颤了一下,苦笑道:“原来我族里除了我,竟还有这种傻子。”
秋叶原道:“他不知道自己会生育。你、你知道?”
那人呻吟了一声,断断续续地道:“自、自然知道……他大概、大概是流落在外的族人吧?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所以没有防范……噢——”
秋叶原待他阵痛过去,问道:“原来可以防范吗?我给他开过一些避孕的药材,都是寻常女子服用的,可是对他并不管用。”
那人笑道:“自然是不、不管用的……”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秋叶原知道他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省点力气的好,没有再问,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丹药,递到他面前,说道:“这是补气的大还丹,你若信得过我,就服下它。我会保你大小平安。不然以你现在的情况,孩子有命,你没有!”
那人勉强接过,闻到浓烈的九枝果味道,说道:“竟、竟真是天门的大还丹。”说着将药丸服下,问道:“你是天门什么人?”
“我姓秋。”
那人点点头,颤声道:“原来是玉面神医秋公子。今日遇到你,实是、实是这个孩子的造化……”
秋叶原那时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以为遇到自己可助他生产。不然胎儿错位,必是难产,他一人在这破庙中挣扎,说不定大小皆不能保。
可是他却不知道,那摩耶人已是打定主意,哪怕是剖开自己的腹部,也要让这个孩子诞生人世。只是想到这深山古庙,荒无人烟,即便把孩子勉力生下来,这稚嫩的婴儿,只怕也逃不出凄惨的命运,因而心中悲凉。谁知竟会遇上秋叶原。
从他刚才一进庙宇,这人便一直在观察他。见他先顾药,后顾自身。拾柴生火,也要先对佛祖合什拜一拜,已看出他心地良善,单纯正直,是个可托付的人。因而为腹中即将诞生的孩子,感谢上天的眷顾。
秋叶原将篝火挪了过来,在庙后找到一个铜钵,盛了一些雨水,架在火上慢慢烧着。
那人的痛楚渐渐剧烈起来,呼吸也越发急促。秋叶原缓缓帮他揉抚着肚腹,将胎儿一点一点顺着坠势往下推。
那人剧痛之中,反复挣扎。由于用力,身上的伤口又逐渐迸裂开来。鲜血再次溢出,伴着羊水的涌出,腥甜的味道立刻充斥在这破庙里。
外面的暴雨不知何时小了许多,大滴大滴地落下,击打在绿枝翠竹间,青石白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正的夜幕逐渐来临,山林间风雨过后的丝丝寒意,伴着清冷的水气,轻轻缓缓地袭卷而来。而庙里的人,却无知无觉。
那个摩耶人背靠在角落里,半撑着身子。淋漓的汗水一滴一滴,沿着发梢坠落。
秋叶原偶尔抬头看看他,见他双目始终清明,仰着脖颈,目光穿过高高的房梁,透过层层砖瓦,不知落在何方。
秋叶原渐渐被这股巨大的凄凉卷入。感觉犹如负伤的野兽,濒临绝境时的凄苦。
秋叶原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总要保他大小平安。可是胎儿位置不正,而且体型稍大,怎样都难以娩出。
那人后|穴已开到极致,羊水和鲜血混合一起,汩汩地流出。他失血过多,渐渐气力不济,却仍强撑着,勉力挣扎。
不能再拖了!
秋叶原皱眉道:“我要帮你把孩子拉出来。这种痛你恐怕不能忍受,要不要把双手缚上?”
那人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弱地呻吟着,微微摇了摇头。
秋叶原没再说什么,缓缓将手伸了进去,在他体内慢慢摸索胎儿的位置。在这种极痛之中,那人终于紧紧闭上双眼,咬住下唇,喉咙深处发出深沉的嘶鸣声。
秋叶原终于找到了孩子的脚,一点一点拉了出来,渐渐剥离他的体内。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涩,充满撕裂的痛楚。那人死死扒着斑驳的墙壁,指甲深深抠入石缝中,石灰与泥块儿簌簌地剥落。
“啊——”
随着一声不能抑制的惨叫,秋叶原终于冷静地把孩子完全拖了出来。鲜血随之狂涌而出。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承受这种剧烈的疼痛的。他几乎没有较大的挣扎,只是以惊人的毅力忍耐着。
这种惊人的忍耐力,秋叶原多年前也曾在另一人身上遇到过。现在回想起,感觉二人在这一点上何其相似。可是言非离,现在却已不在天门了。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颓败的古庙几十年来的肃穆与寂静。不可思议的新生命,总是给人的心灵带来无穷的震撼与感动。
04
秋叶原从没见过一出生就这么漂亮的小家伙。
以温热的雨水洗去身上的脓血和胎衣,小家伙露出红彤彤的肌肤,头上竟有黑亮黑亮的毛发。小脸虽然紧皱着,可是却眉目清晰,额头圆润饱满。
“好漂亮的小家伙!”秋叶原赞道:“是个女孩儿呢。”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躺在那里,微弱地喘息片刻,昏沈了过去。
秋叶原知道他是累了,又喂他服下了一粒大还丹,让他可以迅速恢复体力。可是此后许多年,他一直为自己这个好心的举动而后悔。
秋叶原为他处理好产后的伤口,将善后之事做完,用自己的一件外衣将孩子裹好,仔细哄了哄,听孩子的啼哭声渐渐小了下去,知道她也要休息了,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那人身边。
此时天色渐明,晨光已现。那人微微一动,醒了过来,侧过头,呆呆凝视孩子半晌,伸手轻抚她的小脸,突然轻声道:“夏日的菱角……”
“什么?”秋叶原正在拨弄篝火,回过头来。
“又香又甜,紫色的菱角花……”那人喃喃地道,慢慢合上双眼。
秋叶原不明白他的意思,将篝火重新烧得旺一点,驱逐山里清晨的寒气。然后将自己采摘的草药选出几枚,简单加工了一下,帮那人把身上崩裂的伤口重新抱扎好。
“摩耶男人要防止受孕,其实很简单”那人突然低声道。
“嗯?”秋叶原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接着反应过来,问道:“应该怎么做?”
“无香草混合干枝,加点微量的红花。”
“红花不是落胎之用么?”秋叶原疑惑。
那人疲倦地道:“那是对女人。摩耶男人只要房事前后三天内按照这个方子服食,便不会受孕。”说着,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服用方法和作用。
秋叶原恍然大悟,连忙牢记在心,又想起他的身体,道:“你需要休息,再睡一会儿吧。”
那人一直合着眼,微微点了点头,呼吸渐沈,果然又睡了过去。
秋叶原辛苦一夜,此时也是万分疲惫,将篝火弄好,收拾完东西,倚在墙边打盹,不知不觉竟也沉沉的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秋叶原睁开眼来,外面阳光普照,天气温热,竟已过晌午。不由大吃一惊,怎么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待环顾四周,却心中一凉!
墙角的草堆上,已不见了那摩耶人的踪影。
秋叶原茫然片刻,猛然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孩子竟然躺在自己身边。连忙将她抱起,爬起身来,在破庙中走了一圈,也不见那人身影。
秋叶原呆呆地站在破庙中,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看着草堆下凝结的大片暗紫色的干涸血迹,想起他身上的伤势这样重,又刚刚产下孩子,究竟是怎样离开的?
秋叶原不由暗暗懊悔。早知他会这样离开,那粒大还丹就该晚点再给他吃!
婴儿的啼哭声不止歇似的闹个不停,秋叶原哄了片刻,知道应该给她吃点东西。可是在这破庙之中,到哪里去给她找吃的。
他抱着孩子在破庙附近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那摩耶人的踪迹,地上连个脚印也未留下。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再耽搁下去天又要黑了,便匆匆收拾了庙里的东西,背上竹篓,抱着孩子赶下山。
秋叶原一路急赶,好不容易在天色昏暗前带着孩子来到了山脚下的小村子,找了一户人家敲响了门,希望在这里借宿。
山里人十分热情好客,见他一个人衣衫狼狈地抱着个刚出生的孩子,还以为他是遭了什么难?女主人好心地找来羊奶,一点一点把孩子喂饱。
秋叶原带着孩子在这里住了几天。一是怕刚出生的婴儿有什么不测,二是为了找那个摩耶人。
白日里他和村里的猎户一起上山,去找寻那人踪迹,顺便采些草药,但总是一无所获。
这样一连住了十来日,秋叶原想想也不是办法,自己还要继续上路,可孩子又不能留在这里。回想起那日,那人说遇到自己是这个孩子的福气,只怕那时已有将孩子留下的意思。
乡下农户,生活简陋。秋叶原这几日一直与孩子同食同宿。晚上孩子哭了饿了,他也不好总麻烦女主人照顾,便都是自己一手把来。这般朝夕相处下来,早已生出感情。
秋叶原想了想,决定带着孩子一起回总舵。
这日收拾好东西,给这家猎户留了一锭银子,用羊皮酒袋装了一袋羊奶,把孩子绑在胸前,身后背上药篓,秋叶原出发向文国南部的浏阳镇行去。
05
带着个未满月的孩子赶路,其辛苦可想而知。秋叶原又是个大男人,许多时候难免手忙脚乱。
不过秋叶原脑子甚是灵光。由于孩子经常哭闹,他想了一个办法,找到一种浆汁果。这种果子果壳坚硬光滑,尖端微微凸起,塞进孩子嘴里,正可以让她含着,顿时便不哭不闹了。而且孩子若是饿了,除了喝羊奶外,还可以把这浆汁果的尖端咬开,流出果汁,放在她嘴中让她吸吮。
他是个本事了不得的大夫。这一路上带着孩子风餐露宿,不但没将孩子饿着冻着,反倒养得极好。
赶了半个多月的路,终于来到文国南部的浏阳城。此时孩子早已过了满月,身形和分量都渐长,眉目也越发看的清楚。
秋叶原已经习惯了这每日绑在胸前的小家伙。一路上一边走一边照顾她,到不觉得路途辛苦,反而充满乐趣。
进了浏阳城,寻了一家客栈,秋叶原打算今晚先在这里安顿,明天再去天门的分舵。
店小二见他眉目清秀,身上淡淡的草药味,身后背着竹篓,便猜到他不是大夫就是药商。只不知胸前绑着什么东西,肉乎乎地。直到听他要羊奶,又见他胸前的布裹微微蠕动,发出咿呀之声,才知是个孩子。
店小二将他带到客房,又把羊奶装在羊皮袋里送了上去。
秋叶原把孩子抱了出来,慢慢喂奶。店小二在旁看了一眼,不由赞道:“这孩子好俊。男娃女娃?”
“女的。”
“原来是千金。长得模样真好,客官真会养。”
秋叶原虽知道他是夸孩子生得好,本不关他的事(废话!本来就不是你生的||||),可就是忍不住溜出一抹得意之色,笑道:“哪里哪里!”
店小二和他家常两句便下去忙活了。秋叶原喂饱孩子,拍拍她的背,待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才把她轻轻放到床上。仔细看了看,笑道:“我们菱儿真是好模样,将来定是个美人。”
他想起那日那摩耶人曾念叨过“紫色的菱角花”,便自作主张,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菱儿。一来叫得方便好听,二来也怕娃娃满月没有|乳名,长不大。
秋叶原赶到这浏阳城,本是想到这里有天门分舵,可以先把孩子寄养在这里,并让人去查找那个摩耶人的下落,自己也好再继续去游历采药。可是真到了这里,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早已与这个孩子生出了感情,反不舍得将她送出去了。
这一路上借宿农家,旅居村镇,见过这娃的人都夸孩子漂亮,都以为是秋叶原的女儿。秋叶原初时还着紧的解释几句,到了后来便懒得否认了,心想反正也解释不清的。次数多了,渐渐的好像也真把这孩子当成了自己的。
在客栈安顿下来。秋叶原看看天色已近傍晚,叫了晚膳。用过之后又叫来浴桶,跳进去洗了个澡。顺便把孩子也抱进来,让她舒舒服服地被自己托着,在水里漂荡,嬉戏了半晌。
洗完澡,换好干净的衣物,再将孩子喂饱,抱上床睡了一觉。
半夜孩子饿得哭了,秋叶原爬起来喂了两次。这孩子甚是乖巧,喂饱之后便不再哭闹,秋叶原也费不了多大的劲儿,因而照顾的很是开心。
第二天一早,秋叶原起床后想了又想,挣扎了又挣扎,还是抱着孩子出了客栈,一步一步慢慢挪,向天门而去。
本来以为这段路挺长,谁知磨蹭到这速度,最后还是来到了天门浏阳城分舵的大门口。
秋叶原抱着孩子在门前徘徊半天,就是下不了决心要不要进去。看着她粉嫩粉嫩的小脸蛋,心里说什么也不舍得。
犹豫了半日,孩子突然哇哇哭了起来。秋叶原这才醒起该给她喂奶了。好在羊奶袋他是随身带着的,只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可不好喂她,于是抱着孩子匆匆寻了一条小巷。谁知刚刚拐进去,就见眼前一花,一个身影挡在面前。
秋叶原抬头一看,骇了一跳,叫道:“怎么是你!?”
西门越佯做不悦道:“什么是你是我。秋大夫见了本座,怎么也不行礼?”
秋叶原呆呆地望了他片刻,才反应过来。想要行礼,低头一看,自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奶袋,这个礼怎么行啊?
西门越当然不是真的要他抱拳行礼。见了他这狼狈模样,道:“秋大夫好本事啊,离开天门刚三个月,就做了爹啦。”
“关、关你什么事!”
西门越向前一步,秋叶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西门越伸手一拉,把他拽过来,笑道:“秋大夫躲什么?你到这浏阳分舵不是特意来寻本座的么?所以本座亲自出来接你啦。怎么?是不是看见本座太高兴了,瞧你紧张成这模样。”
06
秋叶原确实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却不是太高兴的缘故,而是太害怕了。
不知为什么,他一见到西门越便止不住的想跑,好像老鼠见到猫,似乎离得他近一步,危险便多一分。
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是来寻你的。”
西门越道:“孩子饿了。”说着伸手抱过他怀里的孩子,转身向分舵大门走去。
秋叶原叫道:“你要把孩子带到哪里去?”
西门越也不理他,一路进了大门,向内院走去。
秋叶原无法,只好紧紧在后面跟着。分舵里的人见他是西门门主带来的,也不阻拦。有一两个见过他的,才认出了他是谁。
西门越抱着孩子走进内院,招来一个丫环,交待了几句,把哭闹的孩子让她带了下去。
秋叶原急道:“你让人把她带到哪里去?”
西门越道:“不过是让人找个奶妈给她喂奶罢了。”
秋叶原道:“我也能喂!”
西门越回过头来,扫了他平坦的胸部一眼,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秋叶原说完那句话还未发现有语病,待看见西门越那可恶的目光和意有所指的坏笑,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西门越道:“哦,你也能喂。”
秋叶原觉得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让自己从心里到身体都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嗫嚅道:“我、我是说用这个……”
西门越拿过他手里的羊皮袋,打量了他一番,道:“难为你一个大男人,倒没把孩子养坏。”他这话说的倒没别的意思,神色正经。接着问道:“你的东西呢?”
秋叶原道:“在客栈。”
西门越皱眉道:“进了城为什么不来分舵,住什么客栈!”说着拉着他向里走,又唤了人去客栈把他的东西取回来。
秋叶原被他握着手腕,用力挣了几挣,当然挣不出来,徒把自己弄得面红耳赤。
西门越一路目中无人地拉着他来到西院,进了屋道:“这里早就给你收拾好了。你就住这儿吧。”
秋叶原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西门越道:“本座忙于战事,哪有功夫管这些。不过你前脚刚走,后脚二嫂的天门令就飞了下来,要求所有分舵密切注意你的行踪。半个月前你刚迈进南省的地界,天门就得到消息了。”
秋叶原想起姐姐雷厉风行的手段,不觉心中有些郁闷。自己早已是个成年人了,可在姐姐心里仿佛还是个孩子,处处需要她照顾。
他是个脸上瞒不住事情的人,西门越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么,也不多说,只是突然欺近了他道:“本座知道你这几日要来,搁下正事在这里等着你。今日还特意出去迎接,你说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秋叶原心中突突直跳。西门越靠他极近,气息扑面而来,顿时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我又没有要你等我。我、我以为你和东方门主还在锦州……”
“哦?”西门越深深盯着他,面色严肃下来。“所以你才来这里?若是知道我在,是不是就要绕过浏阳不来了?”琥珀色的目光渐渐深沉,好像无垠的海,望不到底。
秋叶原本想说“是”,但看见他认真得让人害怕的神情,突然心里一凛,竟然说不出口。
西门越紧紧追问:“是不是?”
秋叶原忽然觉得在他的压迫下无法呼吸,猛地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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