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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的恩宠 by:涂 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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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大哥?你怎么来了——”他惊异地问我。
“别害怕,我不是让你还钱来的,许小果,不,小果子,你怎么不去舞会啊?”我亲切地对他说。他没顾得上答话,匆匆忙忙地拿出一个瓷杯子满满地倒上水,又在自己的包裹里翻了半天,捧出一大把红枣来,恭恭敬敬地摆到我面前,拘谨地说:“李大哥,你吃吧,这是我家种的大枣。”我斜眼望去,只见他的桌子上摆着崭新的英语课本和一大摞旧报纸,他在用报纸上的空隙写单词。
“我问你呢,系里舞会怎么不去啊?有很多女孩子的,你长的这么白净,她们不抢疯了才怪。你不去可是自己的损失。”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厚地笑着说:“我不会跳舞,不会跳。”
“那没关系,学啊!你知道吗,到了二年级,跳舞可是必修课,你这么害羞,将来看你怎么及格。”他脸红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你爸爸怎么样了?”我扭转话题,小声地问他。
“还在住院呢,我妈也来了,天天守着他。”许小果虽然讲到伤心事,但依然羞涩。
“那你妈妈住在那里?”我追问。
“我妈在医院里住,过几天我大好一些了,她就到饭馆里去,我妈现在那当改刀。”
“你别急,你的事我会向领导反映,你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哥给你联系担保人。”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你是我家的恩人啊!”他哽咽在那里,说了一句我在电视剧里才听过的话。我咋舌道:“不用这么夸张吧!”
“哥,你心真好,你要是我的亲哥就好了。”他意尤未尽地说。我暗想我要是你亲哥那我就该哭了,但嘴上却说:“好啊,以后我就是你哥,谁敢来欺负你你就来找我!”他高兴地眨着眼睛,一脸欣喜,说:“哥,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可不是赖帐的人!”
“那你不用急,对了,明天下午你们有课吗?”
“没有,我要去看我大。”
“那好,我也没有课,我和你一起去。”
我对许小果没有什么目的,我只觉的他可爱,象个小弟弟。我不是常有这种博爱之心的,虽然关心一下有困难的同学对一名学生会主席来说是天经地义有时甚至是必须的事。第二天我领着他先逛了一下大城市,除了在超市里他见到摄像机里的自己兴奋地告诉我自己上电视了和他非要坐一次传说中的电梯以外也没发生太多好玩的事。我在医院里见到了他的父母,那一对农民既善良又单纯,许小果说话的口气和他们一模一样。他爸爸躺在床上以为我是学校派来的什么大领导,见到我诚惶诚恐,最后还说要在出院后找我喝酒;他妈是一个因操劳过度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女人,把我带去的水果把玩欣赏了好半天。
从医院出来我和许小果到公共汽车站等车,天很好,暖洋洋的,我无聊地望向对面的停车场。那一排排桑塔那、奥迪什么的在阳下闪着小康的光泽。我注意到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在盯着我看,虽然他戴了墨镜,我还是有感觉;因为他就站在我的正对面,一动不动好半天了。就连许小果都注意到那人的存在,悄悄地对我说:“李良大哥,有个人瞅你哩,你看,他穿的那身黑衣服跟家里死了人似的,我看过一个香港片,那里面的流氓打手都是那样,我们快走吧,别惹上坏人。”
“别瞎说,他不就是穿了套皮衣吗,这样的衣服我也有……”我不满地斥责他,其实我觉得那个男人打扮得很有型,我一直觊觎那种黑亮贴身的皮衣,也早买了一件,可是黄文英说那是黑社会制服,高级流氓着装,禁止我穿;没想到许小果倒和她是知音。
说着话,那个男的竟然穿过马路,向我们走来,确切地说,是向我走来,许小果害怕地躲到我身后,不再出声。那男子摘下眼镜,对我小声地说:“李良吗?”
“对,请问先生是……”我彬彬有礼地说。
“小兔崽子!怎么真是你!”他兴奋地挥拳向我打来,我一惊抬头看他,原来是我多年未见的凯歌,他长得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还留了落腮胡子,脸也晒的黑黑的,怪不得我一眼没有认出来他。
“凯歌!你,你出来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兴奋夹杂惊奇地搂住了他,他比过去结实了一圈;我百感交加,一时间竟有一滴水在眼圈里涌动。
“我操,这里是你家啊,光行你来念大学,不许我来混口饭吃?刚才我就寻思着是你,却没想到你个小王八蛋长得这么高了!早把你哥我忘了吧?”他也很激动,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光芒四射,好象不相信当年那个脏兮兮、脸沉沉的小孩儿已经变作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
“还说呢,你怎么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发达了吧?”我笑得十分放松,我知道在他面前我不必伪装,想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他假装恼怒地朝我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子,说:“上车,上车,到我那去,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育你这死小子,他妈的,这么多年也不看看我!”说着把手一招,远处开来一辆白色富康车,我才知道原来他还跟着一司机。
我心里有点重重的,自从我被我爸从姑妈家接走后,我就在事实上结束了和他胡混的日子;虽然我一直把他当一个靠山,但我对他的呵护却一直视为理所当然,不思回报;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他也曾找过我,但我对他表面虽热情但心里却是在尽力摆脱,因为我不需要作小痞子了,可他不知是没搞懂行情还是他重仁义,对我始终如一,象个大哥哥。而在他入狱的时候,我却只顾自己的前途学业连去看看他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如今时过境迁,在这离家万里的异乡异地,又见到已是二十八岁的凯歌,我怎能不羞愧,又怎能不伤感。
我回头对看得直发楞的许小果说:“小果子,我遇见熟人了,现在不能回去,你自己认得路吗?”他不放心地点点头,好象在对我说:你可别叫坏人骗了呀!我笑了笑,对他说:“你先回去吧,小心车啊!”他真是个懂事的小孩,没做声,自己见公车来了,就搭了上去,消失在赶车的人流里。
我坐进了凯歌的车里,他的司机对他说:“老板,刚才罗小姐来电话,问你今天晚上到那里吃饭?”
“你打给他说我今晚有应酬,不去了。”他厌恶地说,那司机瞅了我一眼,转头开车。凯歌美滋滋地问我:“良子啊,有女朋友了吧!”
我望向车外,平静地告诉他:“有啊,我爸都见过了呢。”又问他,“你呢,你结婚了没?”
凯哥听见我的问题大笑起来,“我,谁要我啊?”
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我了解到他的一些事情;五年前他出狱后没有工作,年纪有大了不适合再在街道上混下去,索性搭上了火车来到大城市里打工。他一开始什么都做过——在码头抗大包、卖报纸、酒店里的服务生;后来他倒卖二手家电攒下了一点钱,就和几个熟人开起了游戏厅,凭着他的敢拼敢死的劲儿再后来他把买卖做到了歌舞餐厅夜总会之类的场子,现在黑白两道上他的名字也不是一般的响亮。总之当年的小混混如今已是身家百万的款爷了。我在心里佩服他的成就,真的,他没上过几天学,在这里完全无亲无顾,能爬到今天,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车开到一处装修得让人目迷五色的酒家,凯歌领着我来到了他的包房,笑着问我要不要找个小姐。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他也没动真的,我知道到象他这样的大款身边一定会有数之不尽的女人,他不会随便找个三陪五陪的来麻烦我们的。他象进了自己家一样带我到处参观,并告诉我这里还有他的股份,我笑着站在一个装满了水有无数美丽的热带鱼在游动的大玻璃箱子前对他说:“凯歌,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对我说,等你将来有钱了,就买一养鱼场给我,咱们天天钓鱼,早上烤中午煎晚上熬鱼汤,哦,现在你是大款了,说话可要算数!”
凯歌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知道那是我们小时候在市场里游荡,我见到一个青岛人在用活碳炉烤鳕鱼片,当时我馋的要命,就用我姑妈让我打酱油的钱买了一片;结果我姑妈用扫帚打了我一晚上,第二天他见我站不敢站坐不敢坐就追问我原因,我告诉他之后他就这么安慰我。
“哼!小少爷,我还记得我还说我将来有钱了,给你买一架轰炸机呢,你要把所有不让你进的电影院、公园啊什么的都炸了!”
“对,对,凯歌,我的飞机呢?”我还在起哄。
“找你的市长老爸要去!不过你爱吃鱼是吧,好啊,我看看你能吃多少!”他奸笑道。
造物的恩宠
作者:涂 沐
第五章
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分国家、民族、肤色、年龄、质量甚至性别的人喜欢榜大款了。和大款在一起的感觉真是好,就是好。凯歌和我在他的包房里聊了一会儿,就安排我在海上皇宫吃海鲜,然后驾车在高速公路上兜风,然后又带我去他的场子里玩,什么人妖秀,夏维夷草群舞看的我眼花聊乱;上午我还在心里嘲笑许小果没见过世面,到了晚上我才知道虽然我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近四年,但事我了解东西的真是少之又少,自己何其愚也。
在宿舍熄灯时我被他送回了寂静的校园,他坐在驾驶室里叮嘱我:“给你哥我打电话啊,办公室没人接,打手机,这个你拿着——”他话音未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扔向我,我没办法只好接住,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发动马达绝尘而去。我打开一看,是一块手表,金灿灿的,大概是欧洲的什么名牌,我在玻璃柜台里见过,下面的标价大都挂好几个零。我望着他车渐渐远去的尾灯,轻声说:“你非得表示点什么吗?”
回到宿舍,寝室里的人都盘问我今天哪去了,我敷衍了几句就要洗漱;没想到快嘴的老三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老六,你知道咱系的老杨为什么会和他老婆离婚吗?”
我已经很累了,没心思听他的八卦新闻,没理他。
“这么火暴的新闻你都不知道?那家伙是变态的……”他兴致勃勃,似乎非要我听。我和老杨一直相交甚笃,无论作为老师还是长辈他都对学生和蔼亲切,从不摆架子,而且老杨在我们系也是一位有名望的领导,大家对他的评价一直不错。我来气了,没好脸地对老三说:“他不就抓你一次补考吗?至于你这么损他?”
“不是的,这件事今天才传出来的,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吗,老杨之所以和他老婆离婚,根本不是俩人感情不和,而是……而是老杨根本不喜欢女人,他是个同性恋!”
我惊呆了,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到地上,我追问:“谁造的谣?真他妈欠揍!”
寝室里的其他人都一脸好笑的表情,仿佛在对我的后知后觉感到遗憾,我们寝一向老成忠厚的老大无奈地说:“老三没骗你,是老杨自己承认的。今天下午,老杨的老婆,不,是他的前妻,跑到学校大闹一场,说老杨精神有毛病,是个流氓,证据都带去了。后来校长找老杨谈话,谈了挺长时间,好象和老杨写的一篇什么信有关。到了晚上我们就听系里的老师说老杨辞职不干了,他对校长说他宁可不要教授职称、不要名誉,也不想欺骗自己的良心。反正他先在是彻底搞臭了,学校已经容不下他了。”
我吐了口气,没想到我才到外面玩了一天,就有如此惊奇的事发生。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疯狂了。
熄灯后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一屋子人对老杨的议论。有人说老杨是个衣冠禽兽,看起来为人师表道貌岸然实际上是个龌龊小人。有人说老杨一定是被她老婆陷害了,说不定他们离婚时家庭财产分配不公,以至那女人就设计报复。还有人说这个世界有人爱猫有人爱狗同性恋怎么啦,但马上就被你这么说你是不是也同性恋呀的反击给堵得没声了。后来他们又从老杨谈到古代的有断袖之癖的皇帝和艾滋病在中国的阶级分布;总之,老杨惨烈的离去为寝室夜谈制造了一个新鲜而又有趣的话题,大家都各抒己见侃侃而谈,没去想自己已经失去了朝夕相处三年的师长,只为这荒诞的奇剧而兴高采烈,睡意全无。
我一直在听着,但没加入。突然他们有人问我:“老六,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用被蒙上了头,很疲倦地回话。
“不会吧!这么千载难逢的事发生在咱们系,明天还不得有好几打的人咨询您学生会主席的想法?”
“哦,我告诉他们,我们系的同学都十分重情谊,都在为我们失去一位好老师而整夜聊天,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系的同学都不乱说别人闲话。”
“你……”
“我怎么了,我说话都是有根有据的,尤其是我们寝的好哥哥们,都不嚼舌根飞短流长,素质高着呢,对吧?”
“揍他!”一枚枕头砸来,接着群情激奋,老三已经一跃而起,做势要跳到我的床上。
“饶了他吧,他后天就要过生日了。”老大笑呵呵地说道。
“那好,看你表现,说!怎么安排我们!”大家听到这句话,兴趣急转。
“对啊!后天15号我生日呢!我都忘了!”我一经提醒,才想起我要过生日了。
“这可是在大学里的最后一个生日了,我们要好好给你过。”老大意味深长地说。
第二天我在教室门口遇见了老杨,他拿着自己的东西,好象正要离开,他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只是他见了我表情有一丝尴尬。我身后的同学们都回避般地悄然而去,老三拉我的手,示意让我也走开。我甩开他,走到老杨面前,低声说:“老师,你这是何苦呢?”何苦什么,我也说不清,但我却不愿意看到他如此凄然地离去。
他笑笑,对我说:“李良啊,好好复习,别耽误了自己;你就是英语差些,多用点功,今年一定能考上。”然后用羡慕的眼神注视着我,又说:“你们这些孩子还年青,不要走错路啊。”说完转身从容地迈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人到中年却依然健朗的背影在上午的阳光里显得是那么平静和深沉。
下课后黄文英在大门口等着我,她还是那么毫无表情地站在一棵翠绿的小松树旁,眼光象盈盈的秋水,不动声色地望向我。通常她这样找我一定是有事,我乖乖地奔向她,俯首贴耳地说:“等了好久了?”
“明天到我大姨家去吧,我给你过生日。”她说。
“不去,你大姨家讲究太多了,我坐一会儿都能晕过去。”我最受不了他大姨和大姨夫絮絮叨叨唠家常式拐弯摸角的盘问,我去一次会难受好几天。
“你听明白没有,我说我给你过生日!”她的语气不容我推脱。
“换个地儿不行吗?”我央求她。
“你不用这样,我大姨夫到北京开会,顺便把我大姨也带去玩了,他倆都不在家。”她白了我一眼,极具诱惑地说。我心里一颗敏感的火星,突地迸出,连忙问:“你是说就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
“我不想有其他人掺和,怎么,你不愿意?”
“你不是在骗我吧?”
“明天晚上七点钟我在我姨家等你,你可以选择不去。”她说完冲我一笑,我察觉到她的笑容里带着胜利的喜悦,她知道我不可能不去,因为她从没对我撒过谎,而且无论对谁她都向来没有虚言,说什么是什么。我见不远处她的室友陆虹屏正在等她,我就没追上去,只是想着为什么她要单独和我过生日,而且还是在晚上。孤男寡女,吃完了饭的夜晚,是最容易发生某些事情的。黄文英安排这样的机会是不是暗示什么呢?我们以情侣的身份交往已经两年了,在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里我软磨硬泡威逼利诱连参考书都用上了想和她上床,但都被她或巧妙或蛮横地给化千钧力为绕指柔推搪掉;在这毕业前的最后一刻,难不成她见我对她忠义,想以身相许,一方面犒劳我两年来的百依百顺,一方面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上道保险防止我毕业后拆台?……罢了,黄文英尽管有教养喜欢作贞节烈女,但毕竟是个女人,总有思春的时候……我越想越美,呆呆地站在那里想入非非,几乎流出了口水。
十五日终于到了,中午我回到宿舍张罗要请寝室的弟兄们吃饭,可平时热闹的中午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我不禁纳闷起来,难不成他们又躲起来搞什么整我的节目?我等了半天,没人回来,百无聊赖中我突然想起那张纸条,说什么要在邮局对面的楼房577有要事等我之类,老三的研究生表哥不是住在那里么?对了,一定是他们模仿女孩子塞纸条给我,骗我去那里,然后糗我,其实他们在那里已经摆好了酒席买了蛋糕租了A片在等我去狂欢呢!真是体贴又可爱的哥哥们啊,我虽然是学生会主席,平时难免摆架子耍官腔,但我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哥哥从无怨言,还是这么照顾我,爱护我,我感动得都想哭了。闲话少说,我马上换了衣服直奔那里,没想到一出门就碰上了老三,他一脸紧张,见了我就问:“你怎么还在这哪?”
“我不在这里在哪儿啊?‘我佯装不知,一脸疑惑。
“大家都在食堂等你呢,你快去,就缺你一个人啦。”他有一点点激动,好象在压抑什么好笑的事。
“好啊,我就去,你呢?”我明白,他们一定是没准备好,让老三回来拖住我,先骗我到食堂以拖延时间。
“我,我,回来洗手啊……”他吞吞吐吐地说。老三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要他说谎真是难为他。我不忍揭穿,于是说:“我就去,你洗你的吧!”
“那你快去啊!”他推门进了寝室。我幸福地微笑着朝离食堂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决定先到处走走,等到差不多时再去,让他们满意自己的杰作。
今天是个多云的日子,但阳光在层层的遮掩后却是分外的可爱,那一道道迷离的、刺眼的光芒把整个城市的街景和行人淹埋在一种如真似幻的气氛里,我的意识里感觉到有一件事情将要发生,而且这件事情好象已经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只是我经历的太多已记不得是怎么一回事而已,那朦胧的感觉带着一丝丝甜蜜,在我心头用听不清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我在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纸条所述的那大厦的577室,门是虚掩的,我猜他们已经从阳台见到我来,正在准备恶作剧逮我呢。我小心地推开门,一步步地走进去,我发现这里住着人,而且还是个搞装璜的,过道里堆着一些塑料纸、木板块,甚至还有一卷油腻的五颜六色的画纸扔在地上。我没听到人声,就又悄悄地推开里面的房门,这是一间书房,正对窗子搁了一大书架,和旁边的写字台一样都是书。地上很干净,窗台上还有一盆正在含苞欲放的菊花,已经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糟了,是不是走错屋了?”我快步回到门口,抬头看墙上的门牌,没错,577室。我又进去找了找,根本没人,我喊道:“谁在家哪!”我这么喊是怕主人突然回来,把我当小偷处理。可是房间里一片寂静,我好奇地又来到那间书房,发现写字台的玻璃下压着一张照片,我无意间朝那背景是海滩的照片看去,里面有两个人亲昵地背靠背坐在一起,碧绿的海水没及他们的膝盖,海风把他们的头发吹起来,一付快乐的神态。我再仔细一看,顿时呆在那里,两个人中竟有一个人是我,只不过我穿了一件我从未有过的,深蓝色的外衣,表情陌生,一脸沧桑;旁边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脸有一点点熟,可我想不起他是谁;照片下还有日期: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五日。
“不是吧……我照过这种相片吗?”我忍不住问自己,这是四年前的照片,我在四年前可不是这样的,那里的男子更象现在的我,但一旁的小孩是谁呢?我从没到过海边,更不用说这张相了,可以确定,我没来错地方,但这里和我的生日好象无关。
“你来了。”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
“你很奇怪是吧?”一个白衣服的男孩手里拎了一桶水,笑了笑对我说。我认出他来,他是那个美术系的骆海庭,可能是天亮的原故,他在玻璃窗反射的光线里显得格外白净,在加上那一身惹眼的衣服,好象浑身都在闪光。尤其他长得清秀,又爱干净,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衣袂飘飘,一尘不染。
“你住在这里?”我不好意思地客套道,“我以为家里有人呢!”
“没关系,是我写的那张纸条,在你喝醉的那天晚上塞给你的。”他把水倒在一个大的塑料桶里,擦擦汗,有一点紧张地说。
“是吗……嘿嘿……我以为是我们寝室的人跟我开玩笑呢……”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坐吧。”他把写字台下的办公椅拉出来给我,然后出去那来两听可乐。我想自己既然来了,不如搞清这是怎么回事,而且我对这个我行我素的骆海庭有好感。
“照片里的人是谁啊?”我问他。
“我,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好象对此问题很忧虑。我仔细想了想,果然觉得那照片里的孩子是还没长开的骆海庭。我又问:“你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我……”
他依在写字台旁,挠了挠头,说:“我不知道。”
“你别客气,你说吧,有什么要让我帮忙的?”
他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咬住嘴唇,脸红红的,好象在苦苦思索。
“没关系,廖爱惠是文英的朋友,我们之间也都是朋友,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兄弟我给你办!”我见他难受的样子,就慷慨大方地说。
他感激地望向我,几乎是在哽噎地说:“你真能帮我吗?”
我第一次听见男生也有这样颤抖的声音, 我不禁害怕地回答他:“能,你说吧!”
“你做我的冬雷哥好吗?”
“嗯?”我没听清。
“你做我的冬雷哥吧,我真的很想他啊。”他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冷若冰霜,酷酷的说话了。我发现他捂着脸,好似在哭;我还是没明白,我又问他:“你的冬雷哥是谁啊?”我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很蠢,那个冬雷哥一定是照片上像我的男人。我无奈地摇摇头,想自己这两天怎么净碰上一些小弟弟要我安慰呢?我回去一定要查查算命的书分析一下这是好是坏。
“你别哭啊,我做你的哥哥就是了,反正我也比你大,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走到他面前,看到泪水已从他的手指间撒落,我轻声说道:“你哥哥呢?他不在这里?”
他摇头。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要哭呢?你想他就回家看看他呗。”我从身上套出一块干干净净的手绢——我从来不用这种东西,这是黄文英送给我还要每天检查的——递给他。他笑了,泪水中他笑得很尴尬,他擦了擦眼泪,羞愧地说:“你可别笑话我,我就这样。”然后他低头喘息了一会儿,喃喃地说:“你想听我讲个故事吗?”
其实我不太想听,我是来过生日的,又不是来听故事的;可是见他这样,我又不好拒绝,顺水人情我何乐而不为?我欣然点头,“不过你可别哭啊。”我补充道。
他恢复了正常,坐到写字台上,用平静如流的语调给我讲了一个与我酷似的青年画家和他的故事。我谈不上感动或是投入,只是在他流露出与他年龄不符的痛苦与真切中随他在那些旧事里侧眼旁观。而且一种古怪的感觉慢慢滲透进我的心里,让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在骆海庭口中一口一个哥哥的韩冬雷,我想,我是不是在梦中做过那些事情?又或者,那个韩冬雷的梦里,原本就是现在的我。
第六章
骆海庭说起话来有点慢条斯里,不过他的嘴长的很好看,嗓音也柔柔的,因此我还能在表面上维持得下去我的平易近人和和蔼可亲。说实话我早就练就了一种听报告式神游术,就是能在潜意识里机械地跟着说话人的节奏和表情哼哈,不管我在想什么,脸上永远是认真思考努力吸收状。我一直在想我的兄弟们肯定是在到处找我,等我吃饭;因此对骆海庭的故事我只得其大概。
“我爸早先是个鱼民,除了会织网打鱼之外没有别的本事。可我妈不,我妈是个要强的女人,她受不了一天到晚风吹日晒的日子,一心想让我家好起来,住上楼房,看上彩电。于是在我刚上小学是我妈就和我爸到广州做生意去了,我爸肯干,能吃苦;我妈聪明,会算帐;再加上那几年刚刚改革开放政策好,所以生意红火,没两年我家就渐渐富起来。而我那时小,一直住在我外婆家里,我外婆对我很好,她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不但认得字,而且还会画画;她用竹枝在沙地上三下两下就能画出来老鹰捉小鸡,许仙给白蛇送伞之类的东西。我很入迷,想自己长大了也要会画画,就天天缠着我外婆要她教我,我外婆就手把手地教我,一直到她断气的那一天。”
骆海庭讲起往事,眼里泛起幸福的光芒;我听着听着觉得自己有些嫉妒。他是南方人,管自己妈妈的妈妈叫外婆;而我从没见过我的姥姥或奶奶,况且我小时候在我爷爷家里是千人烦万人厌的,那个大门我轻易不敢登;所以我对他流露出的亲情十分陌生,也十分向往。
“后来我爸把我接到了广州,几年没在一起,他们觉得欠我点什么,就问我是想上大学还是将来和他们一起做生意,不管怎样他们都随我,我告诉他们,我上不上大学无所谓,可我一定要学画画。我爸妈说你做什么都供你,反正咱家有钱,于是我还上小学时就到处去美术班少年宫什么的学画画。后来我家人怕我累,干脆就花钱请老师到家里来教我,我那事小,脾气大不懂事,气走了好几个老师,直到……”
他停下来,把目光转向我,认真地说:“直到冬雷哥来。”
“我和他长得很象吧……我看照片了,是很象,但他比我大,至少大五岁。而且我也没有哥哥和亲属长的很象我。”我匆忙辩解,我不想让他把我和那个人浑为一谈,更不想由此引出他对我家庭出身的询问。骆海庭浅浅地微笑了一下,好象在嘲弄我的紧张,又接着说:“他在家里是独生子,而且他是广东人,你们不可能认识的。”
“哦,那倒是,不过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把他介绍给我认识啊!我们这么有缘……”
骆海庭没理我的客套,继续他缓缓的语调和叙述,我感觉到他好象准备了很久似的。
“冬雷哥那时大学刚毕业,在广州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只有一边打零工一边画画。他是我家邻居介绍来的,那时我见他很穷,人又老实,就捉弄他,在椅子上撒了502胶水骗他坐,结果他起来时把椅子粘在身上拿不下来,我也不帮他,只是笑嘻嘻地在一旁看,他糗坏了,脸涨的通红,最后他拿裁纸刀把裤子割破了,穿短裤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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