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城(苏幕遮后续)-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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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城
谁的忧伤如月光倾泻
谁的笑容如寒夜冰凉
谁的爱曾深埋心底　等待救赎
谁的等待痛彻心扉　刻骨铭心
谁的记忆里　温柔旖旎
谁的眼泪里　深情缱绻
谁曾在我梦里痴缠
谁曾在我怀中低语
谁曾与我相约相守
谁曾与我同赴生死
谁曾说过　彼此的世界就是天堂
谁曾许诺　只要彼此幸福　我们宁可遗忘

（引子）
指间残留的温度如寒夜冰凉，你嘴角轻扬的微笑为谁灿烂如昔…。
待到铁手与追命慌忙感到，看到一地凄楚的血红和戚少商拥着那具冰冷身体投下的颀长背影，铁手紧紧纂住拳头，他想，如果戚少商真的走火入魔，到时真的轮到自己来了结他…。
“戚…。”追命担心地望着一动不动的戚少商，试探着喊他，却没有丝毫的回应。铁手一把拦住欲上前的他，神色凝重。
“惜朝，你知道么，”并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异样，戚少商只是痴痴地望着眼前睡去的美丽人儿，如此小心而温柔地喃喃自语，“一直不愿告诉你，没有你的世界里，你要我如何活下去…。。”
我一直是那么倔强地保持着这个秘密，因为它是如此致命，可以伤得我万劫不复…。
“惜朝，我们不是要一起离开的么，…。。”摇晃着从地上抱起顾惜朝，戚少商回头幽幽地望着追命和铁手，忽然，笑得恍如世外…。。
“戚少商！！”突然觉察到这笑的深意，可毕竟还是迟了一步，追命纵身上前也只是握住了那颓然下落时带起的一阵风，
“追命！”看着追命临渊的一倾，铁手飞身追上，一把抱住追命硬生生地拽他回来，可方才那失魂落魄的人却已然坠入深渊，无处可寻。
这又是何苦…。
铁手悲哀地望着那不见底的黑色，无声地站在那里，像一场没有仪式的祭奠，为的只是他们终究还是依偎在一起，即使那是死亡，也无法分开他们…。。
“二师兄…。”望着铁手黯然的样子，追命慢慢走近，安慰在此时倒像是一种多余，与戚少商相识多年的他怎么也不曾想过这个总是笑得豪迈的男人竟就如此离开了。
也许，是幸福的吧，
深色的凝重在夜色之下寂静无声，生命原来在以这样迅速而莫测的形式进行，我们，是为谁的死亡哀悼…。。
“走吧，莫要难过了…”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铁手毕竟是铁手，或者，是看淡了江湖，生死于他真的只是形式。
“恩…。”轻声回应了铁手，追命难舍地又望了望崖底，他甚至觉得他鲜活的生命并未消失，也许在下一个回首的刹那依然可以看得到戚少商明朗的笑容。
我们的爱恨里，究竟有多少点滴可以记忆收藏，惜朝，若我们来生有约，你是否依然愿意爱我如初……
（一）
你将我当朋友？…
不，我把你当知己，

今后我们一起退隐山林，淡出江湖…
约定好了啊…。

惜朝…惜朝…。

别走…。

暖色的阳光从高大的落地窗直直射入，百合色的窗帘映衬着常青藤青翠的绿色，摇曳着莫名的恬然气息，好象空气里有谁的轻酣，在梦里重复着古老的记忆。
“曦，他这样真的没事吗，已经谁了很久了，”坐在床边的长发少年侧着脑袋询问深厚穿着黑色风衣的冷峻男人，
“医生不是说过了么，他会醒的，凰你不用这么担心，”被称为‘曦’的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熟睡中的容颜，这个有着散乱长发的英俊男人是他同凰在海边散步时发现的，送回来时他们都以为没救了，却不想他居然奇迹般地或下来，并且他的健康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甚至连医生都无法解释。
唯一的问题是他尚未清醒，除了昏迷时的几声无法解读的低语，其余的一切都是迷。
“曦，他的打扮也好奇怪，他究竟从什么地方来，身上还配着剑，会不会是哪里的演员啊，可是那把剑可是真的耶，瞳哥哥说削铁如泥好厉害的，”一边喋喋不休的凰仿佛要一下子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曦却并没有回答地望着他，眼神里竟是无限的宠溺，难得一见的笑容在脸上轻轻溢开，“凰，你真的是好有活力啊…”
“什么嘛…”似乎听得出曦话中有话，凰红着脸把目光转回来，忽然，他感觉到手边一阵轻微的抖动…。
“你，你醒了！”几乎是兴奋地喊出来，一脸兴奋的喜悦丝毫没有掩藏的意思，凰低下身子紧紧盯住那因为睁开的眼睛而忽然生动的面孔，“太好了，你总算是醒了，”
“你…。”模糊的视线尚未适应外界的光线，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看到模糊的轮廓，“你是…”
“应该是我们问你，你是谁？”曦冷静地走到床边，将凰轻轻拨开，“你在海滩上昏倒了，是我们带你回来的。”
“海滩？”颇为惊异的表情凝固在这充满倦意的脸上，“我，我…”他顿了顿，“我，好象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凰看着他迷惑的样子忍不住追问，“那你。。难道是失忆了？”
“不，我又好象隐约记得什么，我记得，…”
“恩…。我好象叫戚少商…对！我是叫这个名字！”仿佛是用尽所有力气一样，床上的人豁然地笑起来，“我叫戚少商，”
“戚少商？”曦却怀疑地盯着他，“那，你可认识一个叫顾惜朝的人？你昏迷的几日一直叫的都是这个名字啊，”
“顾惜朝…。”忽然触电般地抬起头，戚少商睁大了眼睛看着曦，那神色几乎将凰吓到，这时，戚少商突然捂上胸口，莫名的痛楚袭来，眼前有什么迅速闪过，像是谁留在记忆里的片段，那浅色的带着忧伤的微笑…。
“不，我不认得，不，应该是不记得这个名字了，…。”拼命想要从痛苦中解放出来的戚少商狼狈地又躺回床上，大口的喘息，思绪里的空白，残留的些许割裂的记忆，那笑，是谁的…
我，好象听到了琴声，顺风而去，逆流而上…。
顾惜朝…
我，应该记得，好熟悉的感觉，惜朝…惜朝…
轻轻闭上眼睛的戚少商试图将自己从混乱中解放出来，可惜这似乎是徒劳，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去叫医生来？”关切地望着戚少商惨淡的愁容，凰有些后悔方才没有阻拦曦，没想到他会这么痛苦，至少也应该等他完全痊愈再问啊。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了，”为刚刚的事情感到抱歉的曦即使现在有再多的疑问也已经不打算继续下去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与一个叫顾惜朝的人一定有关系，如今他失了记忆，想要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应该先从这个人开始…。

记忆好象从某处突然中断，世界，是全然的陌生。
从昏迷中清醒的戚少商慢慢才发现自己不仅仅失去记忆而已，自己甚至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恍惚真的有种一梦千年的感觉，世间已经几世轮回，而他自己还站在原地。
好象自己从来不属于这个地方，好象自己只是为了某个目的而来，等那件一定要完成的事情做到以后，他就可以回自己熟识的地方去。
“戚大哥…戚大哥…”那个叫凰的漂亮孩子自从戚少商醒来以后一直很热心的照顾他，虽然他身后的曦看上去寒气逼人，两个人有时候站在一起真的是一种很怪异却又异常和谐的搭配。
曦的脸上只有望着凰的时候才会露出宠溺的微笑，那种想要把全世界的幸福都写在脸上的笑。那笑让戚少商觉得意外地熟悉，仿佛曾经有过的感觉，
会是谁呢，我曾经对谁这么笑过么，
“戚大哥的记忆好象还是没办法恢复，曦，那些医生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试试吗，”轻轻坐在戚少商对面的凰担忧地望着他一时失神的眼睛，“好在瞳哥哥要回来了，要不然还可以问问他呢，”
“不会太麻烦吗，在府上打扰数日，承蒙照顾已是不胜感激，”似乎还是改不了一些习惯性的动作，戚少商无意识地做出了抱拳的姿势，意识到的时候已看到凰一脸惊异地望着他，
毕竟几日下来他们虽然习惯了戚少商说话的方式，可他的行为里的一些古板也让人不得不怀疑，
“戚大哥莫非是从古代回来的？”看着那怪异的姿势，凰虽是无心的玩笑却让戚少商产生了莫大的动摇，古代？
的确，少有人生在现世却没见过枪，只晓得刀剑，没见过拳击只知道功夫，更少有人可以像他这样飞檐走壁来去自如。这么一说，戚少商自己倒是豁然开朗，这么一来自己的诸多古怪的确是可以解释了。
“凰你别添乱，这种只有小说里才出现的情节亏你想得出来，”有些失笑地听着凰一向天马行空的言语，曦哪里知道戚少商心里竟也惦念着这样的事情，现在似乎都有些确信了。
“不过我倒觉得凰的话不无道理…。”若有所思的戚少商轻轻把头靠在宽大的沙发上，样子很享受，但其实他自己觉得头痛得快死了。
“呃…。。”难得有人同意自己的观点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凰却有些意外，这种不着边际的事他怎么也信，自己信口说说罢了，他竟…。
“少爷，少爷，机场来的电话；二少爷到了。”门外的祥嫂忽然推门进来，直到意识到这屋子里的怪异气氛她才慌地又退出去，“您是不是要去接他。”
似乎意识到自己一脸的严肃惊吓到一向小心的祥嫂，戚少商只能抱歉地苦笑，夹在两座好象冰山之中的凰依然如故地保持着优雅的笑容，样子里有几分暧昧地靠在曦怀里，“这下子你可有救了，瞳哥哥回来就一定医得好你。”
“就是你常提到的那位…。”难得看到凰流露出如此崇拜的眼神，戚少商倒有几分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叫凰推崇至此，他有是否真的有能耐医好他的失忆，
“瞳哥哥他啊，从小就对医学有特别的天赋，不像我，闻到药水的味道都会难受，真不知道父亲的基因究竟是怎么遗传的，”轻轻整了整衣装，凰站起身，无限向往地笑道，“所有优秀的基因都在哥哥那里呢，真是的，好象我根本不是他弟弟一样，”
“凰！”忽然好象万分生气地阻止凰继续说下去的曦低沉着眼神望着凰，目光里分明流露出的担忧和不安清楚地看在戚少商眼中，但他知道不应该追问。
“知道啦，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嘛，”意识到曦的异常，凰故做轻松地绕开话题，“走吧，戚大哥，一起去见见瞳哥哥，他说不定也会对你感兴趣的，”
“而且，戚大哥要保证，不能抢走哥哥哦，”艳丽的微笑从凰的嘴角边轻轻划过，危险而妖艳，凰从某些角度来看，真的拥有比女人更亮丽的容颜，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还知道如何去诱惑别人。
“为，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有些无措地对上凰没有威胁意义却意味深长的话，戚少商有种想逃的冲动。
“什么啊，因为瞳哥哥是个美人啊，性格又好，人又聪明，要是被别人抢走的话，我会很困扰的，”说得振振有辞，毫不避讳，凰轻轻转过脸挽住被晾在一边的曦，“所以，这么好的哥哥，当然要留在身边。”
面面相觑的曦和戚少商越发觉得真的是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来和凰进行交流，索性保持沉默。

也许，瞳的到来，对戚少商而言，真的是一个开始转变的契机，这个人的到来仿佛并不是要唤醒一段沉睡的记忆，而是要毁灭一段不能忘怀的经历，爱过的人，承诺过的约定仿佛从这个人开始颠覆，
过往的痛楚，是谁离开时曾温柔地叮嘱，是你么…。
“惜朝…”
在机场见到栎瞳的第一眼，戚少商几乎是脱口而出喊出的话就是这句，目光长久地注视仿佛就此定住，不愿离开，
他似乎依稀记得，眼前的这个一身黑色长衣的俊秀男子该是拢着一袭青衣站在风中，睥睨众生，傲然天下的，…
他该是有着倾倒众生的绝美笑容和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柔。
如此陌生而如此熟悉的画面，痛，仿佛要从心底的某个角落啮噬自己，戚少商立在原地，木然地不知所措。
“你好，初次见面。”微笑的人伸出手，“你应该就是戚少商戚先生吧。”
不知为何，栎瞳伸出手的一刹那，戚少商竟忽然觉得恍惚，这样的景象，似乎曾经见过，仿佛不同的只是记忆里有一片昏黄的沙壁，有终年不绝的苍风，还有一身隐约的血腥味，不似如今这般干净而淡泊，
这笑容里，是真正的毫无避讳，毫无隐藏。这笑容，竟也是如此陌生…。。
“戚大哥…你怎么了…。”轻轻摇晃着身边已经失了神的友人，凰疑惑地望着戚少商，又把目光投向一身风尘的栎瞳，古怪的是，两个人竟是一样的表情。
“不，只是觉得，我们好象在哪里见过，”瞳稍稍恢复后，示意地笑道，“好象自己和这位戚先生认识了很久，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大惑不解地目光打量着这见面不久的两个人，凰几乎是用毫不掩饰的嫉妒狠狠地扯过愣在一边的曦，一脸孩子气的怨愤小声嘀咕，“什么嘛，这算哪门子的认识，竟找这么敷衍人的理由，”
难得看他这么较真，曦却不免觉得好笑，竟这么小题大做，
没有应和栎瞳的话，戚少商依然保持着一脸的诧异和不解，就在方才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忽然苏醒，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那张面孔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模糊，虽然只能依稀看得到那浅浅的笑意，却和眼前这人的笑千差万别，大相径庭。
只有这容貌似曾相识，让人无法忘怀。要寻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一路回去，四个人意外的沉默，整个过程压抑得让人不得喘息，
反光镜折射着窗外格外眩目的阳光，暖暖的气息从身边走过，栎瞳柔和清秀的轮廓在下午三点钟的阳光下显得和谐而安静，宁静的气质，和身上清浅的碘酒气味均匀的融合，戚少商心中暗想，这才是个好大夫该有的感觉。
回到住所，大大小小的仆人站了一院子，竟准备了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戚少商暗自思忖，这的确是符合凰一向不甘寂寞的性格，轻轻瞥向栎瞳，难得地看到他笑地有些勉强，微微的一陀红晕伴随着旅途而来的疲倦，整个人看上去带着几分憔悴和虚弱，毕竟能整天合着凰这么有活力的人只有曦，
“你脸色看上去不好，要去休息吗，”径自走到栎瞳身边，戚少商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太累了？”
“呃…”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忽然吓住的瞳竟略微踉跄了一下，好在自己扶着墙，身边还有戚少商挡着，“没关系，这样走未免太扫兴了，况且，我还想看看凰口中说的那柄配剑，一直都很感兴趣呢，”
看得出瞳眼神里期待的神采，戚少商自己也觉得奇怪，才不过刚刚认识而已，自己竟如此在意他，莫非真的像他说的，他们曾经相识，
多奇怪的想法，戚少商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听凰说栎瞳一直生活在美国上学，他们也只有假期才能见一次，自己又怎么可能和他相识，
“戚先生。。戚…”感觉到戚少商游离的目光，瞳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我都有些等不及了，过会儿就带我去看看你的剑好吗，”
“当然，”戚少商自然一口答应，眼角下依然是爽朗的笑，一如从前。整个视线里都是瞳略显单薄却秀丽不凡的容貌，明媚得如此耀眼，让人无法转移自己的目光。

钢铁森林里斑驳的光影拢着奇异的身影从身边穿梭而过，喧嚣，嬉笑，甜腻的情话，在说着谁的过往谁的曾经，
一个人走在这斑斓的城市中，仰头望去，哪里有曾经的烟火迷离，
“这柄剑…”
逆水寒颓然落地，屋内寂静一片，
戚少商的思绪里还闪着方才瞳接过剑时恍惚的眼神，原本灿烂的容颜在一刹那惨白得有些可怕，整个身体猛烈的摇晃无法自已，
“逆水寒…它是逆水寒…。”喑哑的声音从没有血色的唇见艰难地吐出，戚少商望着那几乎摊倒在地上的人儿，一时间竟觉得眼前血色蔓延，整个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恐怖气息，他甚至在模糊的意识里看到瞳双手捂着的地方，有大片的血液涌出，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
“你做什么，你这样会自毁心脉的，。。惜朝…”情不自禁地走到瞳身边的戚少商更是接近混乱地开始自语，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话在自己记忆的何处，只觉得心痛，绝望像是要吞噬自己，泪，忽然涌出…
所以他逃了，至少是像逃一样，逼着自己离开那间屋子，离开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忧伤的表情，离开那个纠结着自己无数痛楚无法解开的关于自己过去的记忆，像是真正的落荒而逃，
然后就一个人好象放逐一样，在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地方乱冲乱撞，他只想让自己安静下来，只想把自己从方才恐怖的景象中解放出来，
然而，如此喧闹的街市，依然无法湮没脑海里反复出现的话，那句句话仿佛刻在心上，并不掷地有声却挥之不去，
就罚你，好好活下去…。

烟火，…你看，是烟火…

是谁，谁说过这样的话，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不要闭上眼睛…不要死…

惜朝…惜朝！
“砰————”
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巨响，原本缓慢流动的人群忽然受惊一般开始混乱…。
站在原地的戚少商却浑然不知地呢喃着同一个名字，那万分熟悉让人万分依恋的名字，
涌动的人在整条街上接近疯狂地逃窜，戚少商茫然地随着人流移动，蓦地，他才想起方才扰乱他思绪的枪声，狂怒地转过身子想寻那来源，却…。
“你…怎么会是…你…”
“瞳？…”
话一出口，戚少商便后悔了，他分明从那人眼中看到一阵细密的忧伤，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宛如黑珍珠般的眼眸里，戚少商看到自己惊鄂的表情，但有一点他却恍然明白，他和瞳是两个人，即使他们一模一样，
那个淡泊的人，不会有这样杀气凌厉的表情，更不会有这样深不可测的笑容。
“先离开这里，”不等戚少商继续说下去，来人猛地拉住他，
“你究竟是谁？！”虽然随着他一路离去，但他们过于相象的容貌毕竟引起戚少商的注意，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即使是孪生兄弟也…
不过，说到相象，戚少商又不免仔细地打量眼前的人，好象他们又不像方才乍一看之下那么相似，眉宇间总有些不一样…。
“等等，我在问你，”奔至小巷，戚少商便甩开他，几乎是毫不客气，“你是谁？”
“这个问题，你就这么感兴趣？”眉心微挑，笑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和瞳完全不同的笑，妩媚而艳丽。
“不，只是你和我的一个朋友真的很像，”似乎是受到挑逗的影响，戚少商叹了口气，将眼睛移向他处，“而且，…。”
忽然停下，戚少商站在暗处清楚地看到他嘴角得意的微笑，黑夜的风从衣袂间穿过，他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黑猫，让人琢磨不透却有像要吸去人的魂魄一样，妖艳的美丽，
“妖物…。”戚少商暗想，
冷色的月光从他脸颊划过，唇边依旧是惬意而满足的笑容，“忘了我的罪可是很重的哦…。”
“你…。”望着他忽然走近的身影，贴近身体的温度冰凉得可怕，戚少商微微皱眉，恍惚地觉得有种想要拥紧的感觉，如此强烈的冲动，
留恋的目光从明亮的眼睛里轻轻划落，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抚着戚少商菱角分明轮廓，寒意袭人，可那深藏在眼底的复杂的忧郁却在戚少商眼中看得清晰，所以他并没有躲开这过于亲密的接触，相反地，他揽住被深色风衣包裹的身体，意外地觉得拥着的人，轻微的颤抖，
“你不可以忘了我的啊，少商，…我是惜朝啊…。”
（二）
话一出口，身体就被猛地推开，决绝地，毫不容情，
顾惜朝不客气地抬起头，直直望去，眼睛里还有几分凄艳的神色，紧咬的双唇，血色绚烂，
“你，说你是谁？…。”再看去时，戚少商还是戚少商，丝毫没有方才意乱情迷的慌乱，凛冽的杀气倒让人忽然找到了九现神龙的感觉，顾惜朝凄凄一笑，是真的忘了呢，还是，你已经不是戚少商了…。
“如今，你竟然来问我这个问题，戚少商你真是好本事，”不愿过多地流露出自己的软弱，顾惜朝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末了，自己苦笑地叹口气，“罢了，你不信我也就罢了，”
“不，不是的，”眼见着顾惜朝摇晃着好象随时会跌倒的身体，戚少商自然也是不忍，不知为何，一看到他那被深深浅浅的忧郁覆满的面容就会一阵心悸，好象怕他会突然用带着泪的笑望着他，好象要把整个世界的绝望都拢在怀里，要把那么巨大而不可承担的压抑带来，让他不得心安…。。
“那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如果你是惜朝，那我们以前是朋友，还是…。。”
大步上前一把拉住顾惜朝，戚少商甚至是面带愧色，语气里没有先前的霸道，细细听着还带着些须的温柔，全然不象他的作风，
　　“朋友？我们么…”顾惜朝似是有些无奈，轻轻将脸瞥向光影交错的地方，看不清的神色，怅然得恍如一声叹息，
　　“我们以前是知己呢，戚，大，侠，”语气里透露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怨恨，只是脸上的笑意未褪，依旧是弯弯的眼角，明亮的眸子，戚少商曾以为凰是他见过最精致的男孩，可却不曾料想，眼前这人仅仅是与栎瞳有着不同的嚣张跋扈的张扬却能在他们相似的脸上显现出如此不同的明丽容颜，
话里的“戚大侠”三个字让戚少商不知怎么忽然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三个字所在的年代他依稀觉得熟悉，可距离现实所处的世界又如此遥远，真是让人很不习惯的称呼，
巷外的喧闹逐渐平息，安静得有些不舒服，顾惜朝弹了弹身上的落尘，一地惨淡的月光，他的身影颀长而瑰丽，
“我们，真的很像么，像到连你都分辨不出来…。”陡然软化的口气，顾惜朝踱到戚少商身边，“有人在追杀我，这里很危险，你随我来，”说罢，毫无避讳地牵起戚少商，握住的手，冰凉得没有温度，顾惜朝微微蹙眉，却什么话也没说，掩饰得很好的表情，也许戚少商永远都不曾知晓此时的顾惜朝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站在他的身边…。。
追杀？
戚少商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峻，他的身上有血渍，受伤了？还是…。
“我没事，”对担忧自己的戚少商轻轻一笑，顾惜朝很了解地安慰道，“这血是别人的，”
目光相遇的刹那，戚少商却蓦地感觉到那双美丽的眼睛好象失去神采一样颓然地散去原本聚焦的那丝惊喜和欣然，剩下的只有空洞的迷茫和不安…
“我没有杀人，只是打伤了他，”声音轻得几乎无法听到，感觉到握紧的手猛得被松开，戚少商愣愣地望着顾惜朝，心疼，不忍，种种的心情纠结在一起，他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气氛的骤然改变让人产生了不自在的感觉，一时间似乎找不到突破的缺口，尴尬地对望着，好象两个知道犯了错误的孩子，面面相觑，
“你说，我们以前是知己？那我以前究竟是什么人，”僵局还是需要打破的，戚少商咳了一声，“我的家人呢，我应该是失踪了很久了吧，为什么都没有来找我？”
“失踪？家人？”好象被问住一样，恢复精神的顾惜朝很为难地在心里考虑他无端抛出的问题，这要他怎么回答，
“我…我不知道…”像是怕戚少商失望一样，顾惜朝浅浅笑道，“认识这么久，现在才发现，我除了你这个人以外，对你一无所知，”
“我们因为一本兵书成为知己，你是唯一赏识我的人，我很感激你，真的，我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将它读完，”并肩走着，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所以即使声音很底也足以让身边的人听清楚，顾惜朝很小心地说着，那些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说出的话，那些在他心底折磨他，让他无法释怀的歉疚，
“以后，…以后…。”来不及去看戚少商追问的样子，顾惜朝自己却猛地停下，硬生生地截断继续下去的话，
“以后？我们怎么了…。”觉察到顾惜朝古怪的神色，戚少商自然是莫名其妙，可望着他那一脸痛楚的表情，心里似乎隐隐作痛，这样的神伤他见过，竟和栎瞳如此相似，
“不，刚才说的，你全信了？”忽然抬起头，顾惜朝再看向戚少商时，笑得格外灿烂，灿若春花…
“你，你骗我？”有些愠怒地瞪着顾惜朝，戚少商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戏弄愤怒，他竟拿这么重要的事情说笑，更可恶的是他方才的样子那么认真，不相信才怪，
“好啦，刚才是骗你的，重头说好不好，”玩弄了别人真心的魁首立刻“讨好”地表示歉意，“我们以前只是普通朋友，所以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至于你的失踪，我真的一无所知，很抱歉，”
“普通朋友？”仿佛相当不满意这样的说辞，戚少商脸上的怒色未消，乍一看上去真的有些恐怖，“那为什么那么多人我都忘了，偏偏记得你的名字？”话里意外地透着让人心动的意味，为什么偏偏记得他？
因为你是戚少商啊，所以当然应该记得顾惜朝，
被这样的话触动的顾惜朝神色复杂地望着戚少商，欲言又止，有些话，真的无法说出…
“那，你可知道我以前认识的一位经常穿着青色衣服的朋友？”眼见逼问之下依然缄口不语的顾惜朝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戚少商清楚即使继续刚才的话题也没有什么结果，索性话锋一转，“我想，那个人对我一定很重要，可惜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我…”很重要么，真的么，
“我不知道你有那样的朋友，没有听你提过，”
对不起，又对你撒了谎，少商，…。。
“这样啊，”对这样的答案虽心存疑惑，可一时也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勉强接受日后再说吧，
心里做了这样的打算，戚少商无不失望地摇了摇头，“现在连你这条线索也断了呢…。”
“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追究？忘了不好吗？”已经感觉到自己在动摇的顾惜朝竭力避开戚少商一脸失落的样子，他不想，不能看见那样的戚少商，他怕自己失口就把一切都说出来，
我们一再错失，我已经没有勇气坚持下去，能在这里看到你，就足够了。
“我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回到这里一定有我的目的，我想寻一个人，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寻到他，可笑的是，我却忘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黯淡地低声说着，戚少商依在班驳的墙上，倾斜的身影透在地上形成很奇怪的形状，意外地有些颓废，
“我要走了，”不忍地转过身子，攥紧的拳头几乎把手掌磨出血来，顾惜朝背过光线缓缓向前走，几步之遥，他却觉得像走了几辈子那么长，那么艰难，
“以后要怎么见到你？”恍然意识过来的戚少商并没有挽留，只是依稀地感觉到他身上的不寻常，他对他隐瞒了什么么？为什么…。
“你若想见我，每天晚上去街角的那家酒吧，我就在那里…”幽幽的声音穿过清冷的空气传来，像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我无法到达的地方一个人寂寞…。。
“我们见面的事情，可以保密吗？”
“对任何人？”
“恩…。”
想起顾惜朝刚才被追杀的经历，戚少商理解地答应下来，“好，我不会说出去的。”
离开时，像是一场默剧，没有对白，没有音乐，安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