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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光 by 涂鸦 下(极限零距离姐妹篇 弓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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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澄瞬也不瞬的看着那个背影,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廊底尽头。


  “?”一个女人忽地从厨房探了出来,看到突兀出现的少年好像不讶异,面带惊艳的正想靠近,视野好像就此定格的人已抬起步伐慢慢朝廊道走去。


  随后走进的男人连忙一把拉住她,摇摇头要她噤声。


  “他是?”降下了音量,瞥见男人眼里的肯定,女人睁了下眼,遂而笑开。“就是‘他’呀?”赞叹般的点点头,喃道:


  “难怪那家伙会这样了……”


  语罢,与男人相视一笑,女人俏皮的啄了他的脸颊一下,哼着歌复又转入了厨房。


  Ryan盯着朝最后扇门走近的单薄背影,舒开了聚拢的眉头,现在只能期盼着一切会变好,而关键就在那个孩子身上了。


  门没有阖上,走近就可隐约看见房内的摆设,没有变。回忆的画面瞬间在脑海里重叠,然而房里却没有人。


  迷茫的双眼蓦然一转,阳台外,高大的背影正靠在栏边抽烟。


  随着脚步,贪恋的目光直凝着,阳光下,接近麦蜜色的精健体魄被折射出一道道结痂的痕迹。


  心头的汹涌感越来越甚,走近间,双手已不由自主伸出,从身后环绕腰侧而过,收紧,直到力道趋进极限,直到合拢的双臂完整围在男人身上。


  薄透的白烟被呼散在空气中,凝固的沉默持续了一会,朦胧意识里,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你瘦了。”


  冷质又低沉的声线,浮载着平板与清晰,这么淡然的陈述着。 


  掌心传来胸腔回声的震动,苏澄眼里一阵恍惚,脸颊轻轻贴在宽阔的背上,阖起了双眼。


  胸前那块地方,痛得让他晕眩起来。


  68


  沉稳的跳动声,无起伏的频率,手心的地方,在两种温度里交替。


  “你来做什么?”


  冷凛的嗓音,温热的气息,那声音仿佛从另一处远端梢来。


  原本还可感觉到的速率劲道,随着手被拉起而消失,怔然的察觉到脸颊贴着的触感突然离开,伸展的手臂感受到躯体转身滑出自己掌外,本像来自远方的声音再次清楚于耳畔响起:


  “你来做什么?”


  背光方向让他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被握住的手上传来强硬的力道,越来越紧,直到施力者彻底箝制住他的两手,将他往旁边墙面上一抵──


  “回答不出来吗?”


  面对面,终于看到这双眼睛。墨绿的湛眸里遍寻不着温度,深渊般的透明,却又冷冽的几乎将人撕裂。


  紧抿着唇,苏澄沉默的落下了眼帘,不经意瞥上眼角的一抹白。洁净纱布覆在男人抵压着他的左手上,从指关节,一路到强健的臂弯里,来回缠绕。


  里头包里着多少个被重复摧残的伤口与痕迹,好似还可见到那些点点殷红般,刺眼的令人睁不开眼睛。


  想起某个深夜里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上登如绞碎。想伸手触碰那只左腕,这样的想法却不被回应,被箝制住的手,牢的挣不开。


  “不走了?”睇着还是沉默不语的人,单季扬冷冷一笑。


  许久,苏澄才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道:“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儿……”


  下颔被捏住强行抬起面对的瞬间,落下的吻也截断了后面的字眼。


  苏澄怔着,唇却已茫然的跟随着男人的掠夺而回应。


  “这就是你逃避的理由?”抬起他的腿环在自己腰间,单季扬将吻埋进优美洁白的颈项里,该是被情欲占满的绿眸,却透出股反然的丝丝冷芒。


  “还有没有?让我听听别的。”


  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载满了危险,苏澄睁开眼,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清楚的勾勒出残虐与冷酷,让心也跟着划过一道颤悸。


  “我没有逃避……”颈间的敏感被吮咬了下,苏澄倏然一喘,原本还完好的衣摆也被粗鲁的拉出。


  白晰的肤色包裹在纤细的骨架上,每一吋细致都是一份柔美,曾经深印在上头的暧色淤记,早已失了踪迹。指尖缓缓游移着,湛色的双眸变的更加深邃。


  “不然是什么?嗯?躲避?”脱掉残留在纤细肩线上的布料,啮咬的唇齿继续循序锁骨而下,来到胸前的红点,毫不犹豫狠狠一咬──


  “呜……”紧咬着唇瓣隐忍下骚动,苏澄闭上就要无法恢复平稳的双眼,压抑下被挑起的涣散心神,静静抖瑟着无法掩饰的声音道:


  “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所有的炙热在这瞬间蓦然停摆,并且转换成一股让人为之心悸的冷然。


  “不要!”


  张大着眼,苏澄的惊声失喊已唤不回乍然跌坠下去的心──“碰!”强风划过耳际,骨头撞击硬质固体的声音重响在耳畔。


  心也跟着那一拳被击中。痛的苏澄只能张嘴急促的喘吸息,颤着手想拉开男人还贴在墙面上的手,却无法使力移动半毫。


  摇着头,苏澄双眼模糊,两手胡乱的想拉动那只臂膀,却只能心慌意乱的发现自己无法改变正徐徐淌下的红色液体。


  “滚。”


  甩开了覆在手上的冰凉,单季扬转身走进了屋内。


  失神的看着被留下甩开力道的手,等他回过神来,已站立在男人身旁,手里的衣服下摆穿透过沾满的血迹,正隐隐包住那只刚从手心间离开的受伤手掌。


  看着留给他侧脸的男人,没有了拒绝,沉默却胶着在彼此之间,手心下的紧绷感一直没有褪离,苏澄压着伤口满脸恍然。 


  终于不再感觉液体的温热感,苏澄才缓缓地松开,望着那只手上的血迹斑斑,一时无法移开目光,只能任由双眼里的模糊更甚,几乎阻挡了他的视线。


  “我……明天再来。”


  哑涩的嗓音刚落,说话的人却犹然站在原地,怔怔的没有动作。


  直到一滴豆大温热落下脸颊,湿润唤回了知觉,苏澄下意识抬手一抹,却忽略了指尖上的凉意,转身朝门外走去。


  “磅!”──下一秒,门应声在眼前被重重阖起,怔忡的看着门上那只手掌,被拉住的手已不由自住的回应,紧紧的回握住另一掌心,不再放开。


  拽过他,如狂风爆雨般的吻落下,深深地堵住恋人微张的嘴,将他的头靠固在门上,身体也随之贴压在门上,不再有隙缝。


  泪水滑落越来越多,两嘴间各自尝到了丝丝咸味,单季扬伸出手去拭,拭不干便俯首用舌去舔,直想拂净恋人脸上仿佛斩不断的泪线。


  “你在耍我吗……”


  濛濛里,就在耳畔的声音传来,苏澄泪掉的更凶,双手紧紧环住了男人,不停的摇着头,无法说出一字一言。


  ※※


  廊底传来门被用力关起的声音时,他们已在震愕中迅速跑来已紧紧关起的门前。原本还疑问着怎么丝毫没动静,却没想过下一秒就转变的如此之快。


  “怎、怎么了?”女人惶惶不安的问。


  问话才刚落下,门的另一边即传来一阵压抑不了的泣吟,明显带着情绪的哭喊和抽噎的喘息声也随之相继传来,一声又一声,不停歇。


  女人连忙捂住嘴,就怕自己会不禁失喊出声,眉宇间却难忍心疼的皱起。


  Ryan虽也是被震慑,却明显冷静许多。


  本来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就该猜到又发生了什么事,无奈之际,却听门被关起的力道似乎很用力,然而看看现在……事情好像还不太坏。


  拉过了女人,两人相偕走出了长廊,把空间留给房内的两人。


  “不会有事的……”拍了拍女人担心的脸庞,男人看了眼已渐渐远离的门扇,微微一笑,藉此传递了安心。


  “那小子疯虽疯,还不至于会伤害他。”


  女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还是不住回头再看了眼紧闭的门扉。


  那是无法藏匿深刻情感的哭泣声,蕴藏着厚重的思念。


  69


  在熟悉的气息里醒来,周围却只有阳光,身旁无人,后背却还可感觉到被紧抱着时的温度,残留在肌肤上。


  耐住全身的沉重坐起,四肢瞬涌而上一股强烈酸疼。棉被从肩线上滑落,露出一片光裸,上头布满近乎深紫的淤痕,熟悉的像被刻划在肤上般。


  不知什么时候被抱到了床上,昨夜的激|情强烈的让人无法将意识脱离,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男人紧压在门板上的次次侵略来得直接又蛮横。


  没有挣扎,也无法挣扎,只能任双手紧紧抱环住男人,过度凶猛的刺激让人无法忍耐,模糊间自己好像咬住对方,并且用手指抓出了指痕。


  双眼疲惫充满干涩,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有这么多泪水,以为可以停止住溃堤,却每每总在男人拭掉的瞬间,汹涌得更甚。


  想着脑海里的人一度又失神,转眸,不知何时就醒着的人正靠在阳台边抽烟,背上隐约可见红痕交错分布。


  靠着栏沿的那只手,清楚可见白色纱布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遍遍的深红,多得让人触目惊心。


  惦念着伤口,苏澄顾不得身上的赤裸,随手拉起棉被系在胸前,捡起地上被撕碎成不够完整的衣服,往阳台走去。


  知道他不会转过头来给予理会,苏澄咬咬唇,拉过男人完好的手,顾不上是否会被拒绝,迳自拉着走进了浴间。


  单季扬面无表情不发一语,任由着他。更衣室内的微淡灯光里,只有一双深若寒潭的绿眸,与沉默。


  取来换药的物品,揭掉旧纱布的动作虽缓,却还是无可避免的连同被血沾上的痂块一起剥撕掉,苏澄咬唇的力道不自觉咬得更紧,忽然──


  手被反握住,一把用力扯开还未完全脱离的纱布,未完好的伤口登时淌出鲜红血色。


  “你……”苏澄惊慌的抬起头,却在见到那双深沉冷锐的目光时说不出话来……


  遮掩裸裎的单薄棉布轻易就被勾开来,白色长布登时脱落到地上,立时露出在晕开光色里显出更为柔晰的躯体,上头布满了点点淤紫,单季扬定定注视了一会,拇指轻轻摩娑过无暇的脸庞,在瑰红的唇瓣落下碎吻。


  互相轻印的吻一下接着一下左右轻啄,直到回应相继转为交缠,单季扬抱起他坐到了平台上,将环在腰间的腿勾起架过肩上,吻向下漫延。


  紧闭着眼,苏澄十指陷入单季扬发里,颤抖不已。


  惦记的伤口还未处理好,才又被男人撕裂出新血口,恍恍的脑海里想着,身体却已在跟随着对方的脚步,再一次踏入欲望里。


  ※※


  “那个……”女人站在门外,正探头觑着厨房内忙碌的背影,不忍心的问道:“你、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语罢,仔细一看,那俏脸上还漾了点红。


  想着脸上更是一阵火辣。廊底那扇深锁的门,终于在紧闭了两天后开启,在这之前里头发生了些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一同走出的两人,前后各自脸色不一,虽然同样面无表情,只是一个的淡然远比另一个的冰冷好。


  但却无法忽略背后那只搭扶在腰身上的大掌,正稳稳拖住明显疲累与乏力的瘦削身体。


  那双看似淡漠冰冷的双眼里,却毫不隐藏的镶满了浓烈独占。看着这个漂亮的孩子,这纤瘦的身材堪得住吗?女人脸上有藏不住的好奇。


  “谢谢你。”苏澄动作不停,摇了摇头轻声道。


  概略懂得他的道谢是指什么,女人笑答:“不用客气的。啊、对了!都还没跟你自我介绍呢,你可以叫我Eling或亚依,我……”笑脸带着娇羞,又道:“我是Ryan的未婚妻……”


  未婚妻……黑眸闻言顿视半秒,眨眼掩去了丝微黯然,逐而继续落在眼前的事物上。


  “你好。”


  “我知道你是苏澄……”乍看着正在运作的炉火,Eling不觉走近一闻,香气更是满溢,不禁兴叹:


  “想不到你真的会做饭!看起来好好吃哦……那小子从第一天起,就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呢,何况是我煮的东西,更别说是尝一口了!”


  稍早,当自己正在为下一餐的内容而烦恼时,这个脚步微缓的少年已走进厨房,客气有礼的问着是否可以给他试试看,不到几分钟的时候,锅子里已飘散出让人不犹分泌口水的香味。


  “你煮面吗?还是……”


  关起炉火,苏澄突然转过身,穿过对方微愣的目光,问道:


  “是否可以麻烦你……”


  ……


  他几乎是仓皇的离开那个房子,走过女人惊诧的目光,他的脚步无法顿缓,只能头也不回的走开。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走出那个有他在的地方,他不知该往哪走。漫无目的步伐,曾经踏足到哪里他想不起来,只是依稀记得自己仿佛走过每一个曾跟他到过的路。


  曾经停驻的少得屈指可数,为何与那人的记忆却塞满了脑海。


  ……问题没有解决。只是与那人同样身在一个地方,就让他一度忘了为什么再度踏上这块土地。


  明明说好的,只是回来看看他……只是看看他……


  为何还如此贪恋。


  没有细算在外停留的时间,失神间他又走回有那人在的地方。


  然而公寓外突如其来伫立的人影,却让苏澄意识几乎停摆,只能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无法有其余动作与反应。


  直到那个人影转身发现他,与那人相似的面容上浅刻的岁月痕迹,灭不了为人父亲的气势与一个年长者该有的威严。


  却总在见到他时,轻轻浅划出一道微笑,软化掉脸上的冷峻线条。


  “苏澄。”


  孤立在楼下的身影,只能仰望着头看着某一层楼,徘徊的犹豫从脸上显而易见,乍现一个为人父亲的无奈与踌躇。


  只能待在原点,不知从何靠近。


  “单伯伯。”


  其实他一直都明了,这位父亲所持的想法与立场。而他也明白,这位父亲……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他。


  ※※


  “你可终于回来了!我的老天爷……”


  才刚开门,求救般的声音就从里头传来,一道人影也跟着奔至到一旁。


  Eling口中不停的碎念着,脸上还余悸犹存,见刚进门的人只是犹然的淡然毫无反应,刚到嘴巴的话又缩了回去。


  苏澄始终不发一语,迳自走过玄关,却在长廊边停下了脚步,不再动作。


  转眼,深深望进廊道一端,另一双眼里。


  气氛些微怪异。Eling呆怔半饷,不敢转向另一方,只能讷讷的小声道:“那个……都吃光光了,不过碗摔破了……”语罢,还未等人有反应,连忙转身逃往房里去。


  剩余的,只有两双眼里的沉默对视。


  他知道这男人有多生气,有多么的气他。


  他知道,他都知道……


  苏澄缓缓地走过去,走近他,直到感觉不到距离与隙缝,在那双绿眸的注视下,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


  “对不起。”


  70


  屋子里的东西渐渐回来了。


  那些曾经存在,突然又消失的东西。苏澄凭着记忆里的印象,把它们一一补齐了,找得到的,找不到的,都不再如前一刻般空然。


  气氛的怪异没有消退,Ryan和Eling也逐渐变得很少出现,原本还是四人的空间变得更加空旷。


  “那小子从不买谁帐的。”年长男人说完,有意无意的瞟了眼廊底的房门,声音也微微扬起。


  想起那天下午,只是一碗简单的汤面,近来谁也不理的人,竟真将那碗食物吞入肚,但他们的惊喜也在下一刻瞬灭,发现某人出门后就像不见般的消失了一个下午,那只碗也随之坠入地上被破灭个彻底。


  那小子的脾气还是一样坏……Ryan这样想着,嘴巴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时不时瞥向始终沉默的人。


  “那就麻烦你了。”


  留下这句话后,Ryan和他的未婚妻Eling就离开了。苏澄没有回答,尽管男人走出房子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终究没有开口,就连淡静的面容也无绪让人探究。


  只剩下他和他了。


  那天的拥抱与三个字并没有带来之后的转变。


  莫名气氛悄悄的显现,没人开口也无人点破。日子不知不觉迈入他不想细数的时间里,好像无可避免的,他也在那人眼里化作一抹透明。


  空气间冰冷的沉默里,却多了股安静与恬适。然而恍然的思绪没有就此从脑海里跳离,他不愿多想,只是依旧待在那人身边。


  走进厨房变成每天的例行。那天之后,那人只吃他做的食物,对余其它送来的美味餐点一概不瞧;所以苏澄开始准备三餐,准备着一切。


  帮他换药也是每天的事,那人虽然还是不理会他,却不会再拒绝让左手上药。每每苏澄拉过他的手,都可以感觉到纱布底下那只掌心的温热,狠狠的烧烫着他。


  只是这回他却迟疑了。


  一样的时间,一样的距离,站在紧闭的门扉前,想提起脚步却只能站在原地无法前进,不知觉捏紧了手心里的东西,苏澄看着门板,怎么都没办法要自己走进去。


  打开门,走进去为那个人重新换上一次药,重复的动作在过去几天里没有变,只是这一刻的顿点早就有心理准备,却没想过自己终究无法毅然的完成。


  怎么都无法勉强自己。


  忽地,门开了。


  看着门外兀自怔然的人,单季扬面无表情的脸上快闪而过一丝异样,却只是瞬间的令人无法捉摸。强硬的拉人进房里,迳自将门给踢上。


  换药的过程极缓,苏澄一步一步都无法要自己加快。


  已是完好了。本该上药的霍地动作停了,苏澄出神看着手里的另只大掌,指尖不觉的伸出,细细细抚过上头已近完整的伤口,每一吋的结痂都很完美,不久,也只残留下疤痕了。


  完好的结痂体,已不用再经过上药这程序。像这样将那只手掌握在手里,感觉那温度与触感……都是最后一次了。


  想着,眼里一阵迷离,将那只大掌覆上自己颊畔,隐隐的温热从中传递而来,苏澄阖上双眼,让自己靠在男人肩窝,不再想。


  ……


  再次醒来,头上枕着的手环过了颈与肩,他还是在男人怀里。室内昏暗微透,窗外已是一片深蓝苍芎。


  过去的几天里,两人间只有沉默在徘徊。每一个入睡的夜,他没有走进廊底的房间里,却选择在隔上几间的客房里入眠。


  每一次半夜他总是忽地睁眼醒来,却望进一双在黑暗里格外清亮的湛眸,身体也随之落入熟悉的宽大怀抱里。男人总是不语的抱着他走回那间房内,相拥直到隔日。


  这是第一次醒来在犹闭着眼的男人面前,以往他总比自己先行醒来,这也是第一次,他可以这样细看他每一份熟睡下的面容。


  像要深深刻下般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看着。


  视线一一细览而过,穿过凌乱垂在额间的发丝,经过眉与眼,一路往下到高挺的鼻子和紧闭的薄唇……


  忍着想要伸出指尖记上那股触觉,苏澄紧紧攥着手,却止不了每一次的颤悸。


  他知道,其实他知道,那三个字不是男人想要的。那不是他想听的,他想要的……是他还找不到出口的……


  许久,直到日出的白光射来,苏澄最后一次看向那张伸刻的五官,轻轻闭上眼,咬牙忍住了最艰熬的瞬间。


  再次睁开,黑眸里又是一片寂静。


  脱离男人臂弯,苏澄缓缓地下床朝门外走去,直视前方的胶着没有回头,所以忽略了一双瞬间睁开,却丝毫不带睡意的灼灼清亮深眸──


  跨出门槛的刹那,手被拽住,牢牢落进另一只宽厚掌心里。


  “留下来。”


  71


  温热的掌心,低哑的冷质嗓音,从身后耳畔处传来,直接撞击进心底最深处。


  这个男人,还是那样的狂傲与霸气。


  他又怎么会不懂,这已是男人的最大底限了……


  而他,却依旧只能选择背对,扬高头部缓和眼里迅速蔓延的液体,却还是挡不了汹涌而来的模糊感,然后,垂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是平稳的呼吸却夹杂着不和谐的细微杂音──是心脏最疼痛不堪的呐喊。


  他不是在等待,却终究只能顺延的时间而走,毕竟只要这一天还未真正到来,在一起的时间就还有希望延长。……他近乎绝望地在争取。


  然而事实终究跟时间一样残忍。


  左腕的骨架愈合了,这男人却用他的左手换他回来,一次次不留情的损毁,都像无所谓般的,没有为他自己选择后路与结果。


  但不管是他的还是他的,现都已是近乎完好,只要不再需要包扎,一切就只能终止。留下的余痕,在未来会消之不退,每一条都细长如丝,紧紧的压缚在深处,带来了所有最尖锐的疼痛与艰熬。


  然而除了疼痛他们却还有更多必须在乎的事。


  抬头,凝视前方忽略掉已模糊的视线,苏澄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再轻轻地,却是毅然决然地,挣脱掉身后被拉住的手。


  两只手就此分离。


  指尖滑出了最后一道隙缝,掌心的温度也随之消散而去,只留下翻涌的冷意,将全部都冻僵。


  “转过来看我。”


  跨出的步伐不由自住的停顿住,下一瞬间想再慌忙的跨出一步,却只能仓皇落进一个连背后都可感觉到熟悉的怀里。


  双眼被捂住往后靠上一具胸膛,看不见前方只有一片黑暗,明明就不是害怕的,可是落下的泪却汹涌不停的钻出指缝。


  “不……”急欲逃离的,苏澄使劲想拉开彻底阻挡住视线的大掌,却无法挣动半毫,被困住的头部只能无力的摇摆。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你就真这么没胆?”


  不是的……苏澄不停的摇着头,他想这么告诉他,却什么都无法回应,只能用尽全力挣扎。


  两人在挣扎与制牢里反反覆覆,直到一方再也乏力,只能颓然的不再动,放任源源不停的热液不停的往外掏,落入单季扬手里。


  “是吗……”


  良久,才又传出这么一声低语。


  淡漠的声音,明明就是疑问,却听得出其中的妥协。


  方才的慌忙已是荡然无存,眼里的黑暗放手了,背后的胸膛也离开了,苏澄有瞬间的震颤,之后只能随着凝滞的空气一同静止。


  一片冷意忽地全数袭上他,身后的渐渐远离的脚步声极细微,但苏澄还是听到了。周围只剩他自己一人,他不敢回头,他不敢回头去看已放开他的背影,他只能选择离开原地。


  两道背影,就此不同方向。


  ……


  直到空荡的空间里传来一声轻门被关起的轻响,轻轻阖上的力道回荡在仿佛没人的房子里


  “该死的…”


  一声轻喃似的低咒,带上了疲惫的喟叹,却没带上可能就此平淡静止的思绪。


  “碰!”甩上了门,向来妄为狂肆的人在情感与性格的冲突下,没有选择就此罢手──


  转身,朝同一个方向的足迹追了过去。


  ※※


  机场外人群松散,机场内却拥塞人满。


  他伫立在大厅,手中握有机票,身边却一件行李也没有,拥有的,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周围人来人往,宛若空洞的黑眸里一片死寂,失神的凝望着飞机班次,却无动作。


  冷意一直消褪不去,下意识想找取温暖,他环臂拥住自己,却在下一秒怔怔的松开手。


  找不回失去的温度。


  “澄。”


  唤着自己的声音突然响起,苏澄恍神般的转身循声一看,近两个月不见的父亲突然出现在眼前,让他微微的愣愕,却不是惊讶。


  “爸…”


  “要回美国了吗?怎么没通知老爸?”苏父走近儿子,温和的微笑着。


  “我到那边会给你电话。”


  拿下眼镜,苏父审视着儿子掩去前刻思绪的面容,挑起了眉:“就这样回去了?”


  就这样回去了……?苏澄微微一愣,同时他也无法忽略那一瞬间闪过自己心里头的顿然。


  就要这样走了吗?明明就已下定决定决心的……怎么还……看见父亲眼里的了然,苏澄只能垂眸避去那探究的目光。


  “你这孩子……”苏父微微的叹了声,略带无奈的看着他,一眼就望穿那努力藏在沉静双眼下的无法割舍。


  那么清楚,那么……令人动容。


  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只是希望孩子能够拥有心中所选。


  “老爸不想看见你不快乐。”


  父亲传递的微笑满布真挚亲情,苏澄脑海里一阵空白,所有找不到出口的地带顷刻哽在下一秒,带着急欲脱口的骚动。


  此时传来机场准备入关的广播,苏澄一阵措手不及,手里的机票被抽走了。


  扇着机票,苏父眨眨眼,做势一叹:“、我也该去陪陪我美丽的老婆了,我看这张票就由老爸我带你去坐吧。”


  “爸……”


  深深地凝望着儿子,苏父向前拥抱了他。


  “澄,爸希望你幸福。”


  言语的力量这么深刻,从不晓得自己找不到出口的方向依稀盼着什么,这一刻,竟是让他全身无法克制的颤抖,就要落泪。


  “你母亲希望,洛也希望,我们都希望。”


  轻轻地推开儿子,没有再给他踌躇的机会,挽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回身面对机场大门外的熙攘,将目光直直的凝望出去──


  “他父亲,一定也希望他幸福。”


  父亲的最后一声轻语在耳畔,像终于解开最后出口的枷锁。


  越过重重人影的交替来去,越过每道挡越中间的阻隔,那人熟悉的身影就在另一端。


  依然的他,依然的人,还有那些他知道永远不会改变的一切,总是恣意妄为,总是狂妄霸道,他总是……忠于自我;即便是感情这回事……也是决定便势在必得。


  早该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放手,而自己又怎么可能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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