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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奴 by 彻夜流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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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笑着从牙缝里挤着说道:「那么这根来历不明的筷子,怎么会到了安事郡主的发髻上?」
  我暗暗叫苦,失去了内力,原来连准头都差那么远,怪不得我四处找不着那根筷子。
  我只好硬着头皮迟疑地道:「安宁郡主……头插筷子,王爷,这西番人的打扮倒也挺稀罕的。」
  王爷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咽了一下唾沫,又道:「王爷,要不我给安宁郡主另买一打上好的筷子插头上?」
  王爷突然一拍桌子,咬牙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从亦仁那里是不是?」
  我愣然。
  「回王爷,奴才自己卖身来的!艺人?奴才没干过,戏班子嫌奴才长得不够俊,不过奴才的戏倒是唱得不错……」
  王爷已经没有耐心再听我胡扯,一把扣住我的脉门,将我整个手折在背后,我的腹部撞上了书案,似乎能听到自己手骨快折断的声音,疼得我浑身冒汗。
  只是他挨得如此之近,我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冒出来的热气。
  多少年过去了,心早就长了一层坚硬的壳,现在却发现它几乎是叫嚣着要冲破那层壳。不能希望,不该有希望。
  我的脉门只要一搭,自然知道内力全无,王爷果然将我的手松开了,我则疼得趴在桌上,有一会直不起腰来。等我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吃吃地道:「王、王爷,好身手!」
  王爷看了我一眼,一脸厌恶,又似有点怜悯,抽过一本书耆,坐在椅中淡淡地道:「去严管家那里领十两银子,就说我赏的!」
  「谢王爷,谢王爷!」我一脸惊喜。
  隔了一会儿,看书的王爷抬起头来,见我还站在跟前,皱眉道:「还不滚出去!」
  「王爷您还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
  「快滚!」
  「是,是!」
  我按着王爷给我的指令,一路小跑出了书房,一直走到暗处,靠着墙闭着眼睛,微微地平复着喘息。
  忽然听人说:「你为什么而悲伤?」
  我猛一睁开眼,只见十六王爷穿着件月牙色的锦袍站在眼前,他的衣服在同样月牙色的月光下,明晃得有一些刺眼。
  我连忙道:「十六王爷,奴才高兴着呢,没有悲伤!」
  「哦?」十六王爷敲了敲手中仍然暂时用不上的扇子笑问:「那你又为何而落泪?。」
  我弯腰道:「回王爷的话,刚才十五王爷赏了奴才十两银子,奴才这是喜极而泣。」
  十六王爷回转头看了我一眼,道:「我还以为你是想家里的人了呢,原来是为了赏银……」
  他把家人这个字眼咬得重重的,让我的心头莫名一阵狂跳,但嘴里却不得不说:「家人奴才自然也是想的,只是王爷的恩情,奴才更是时时刻刻放在心里。」
  十六王爷看着我,我实在没什么勇气去看他的眼神,只听他笑道:「顾九,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很有趣,跟唱戏似的?」
  我听到顾九这个名字出口,心中又是一阵狂跳,没想到他去打听了我的来历。
  在我的印象里,十六王爷是那种羞涩内向,与人为善的王爷,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难缠了起来?
  「奴才爱唱戏……」
  十六王爷却打断了我的话,淡淡地道:「你知道你说话跟戏词有什么共通之处?」
  我干笑了一声,道:「都让王爷您听着高兴?」
  十六王爷似乎有一些哑然地看着我。
  隔了半会儿,他才叹气道:「是夸张!」
  「是、是,奴才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人,坚决改掉浮夸的毛病!」
  十六王爷又看了我半晌,我被他老人家看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只听他淡淡笑道:「顾九……明儿我给你一个惊喜,如何?」
  我暗暗苦笑,从来亦家人给我的都是惊吓,倒没曾想过他们还能给我什么惊喜,但脸上却已露出惊喜之色。
  「王爷您要打赏我?」
  十六爷轻轻笑道:「正是,爷我要打赏你!」他说完就摇着至少三、五个月内还用不上的扇子走了。
  奴才贪赏,小人贪利,何况我既是奴才又是小人,连夜去严管家那里把十两银子领了,严管家过了一下手,丢给我五两,门口碰上李公公,五两就成了几块碎银子。
  但到底是一笔飞来横财,惹得我一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想着十六王爷的那个惊喜可到底是几块声碎银子呢?
  天一大亮,我就起来担水劈柴,立志当一个受了主子恩惠无处发泄报恩热情的奴才。
  午饭的时候,大厨给我留了一只鸡腿,我心里想着主子恩情未报,怎么也吃不下去,倒便宜了来领油米面的李短腿。
  好不容易快挨到黄昏,李公公健步如飞地进来,满面喜色地跟我通报了我的惊喜,道:「九子,你家里人来看你了!」
  我的脑袋哄地一声炸开了,嘴巴哆嗦着,一路被李公公拖着前行。
  他将我一路拖到了议事厅,远远望去只见一个满身补丁的厚唇女子,和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那女子回过头来,一声嚎叫,扑了上来,一把抱住我一阵穷摇晃,道:「俺的小叔子,俺可见着你了。」
  我没想到十六王爷竟然将洪英母子给找来了。
  我被她晃得一阵头晕,只听她在我耳边轻声问:「这官大不大?」
  我连忙道:「不大!」
  「那俺要五两银子!」
  「五两……」我差一点咬了舌头,回头一见十六王爷的眼神,连忙生生地咽了下去,道:「无量佛,俺也总算见着你们了。」
  十五王爷仍然穿着他火红色的袍子,微皱着一双漆黑的眉,道:「十六弟,你一吃完晚饭就把我们叫来,就为了让我们看一奴才跟跟家里人的团聚戏?」
  十六王爷看着我与厚唇女子涕泪横流,久别重逢,亲情感人的场面,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有一点扫兴。
  听见他不悦的声音,我暗暗苦笑,如果我被人发现是陈清秋,只怕九死一生,他老人家高不高兴,我也实在是顾不上了。
  「这奴才会唱戏,我这瞧着这大漠里也没啥好消遣的,不如把这奴才调跟前来,没事让他唱几曲。」
  十五王爷微微一笑。
  「你爱听戏,又有什么难的,打发人去把金陵的戏班叫来就是了,何必听一个奴才唱戏!」
  十五王爷英明,我在心里欢呼了一声。
  「不,我就爱听他唱戏!」
  十六王爷说话的声音很轻很细,却像根针,我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十五王爷笑道。
  「那就这么定了,回头你就到书房里来吧,伺候我与十五哥笔墨。」十六王爷微笑着对我道。
  十五王爷似乎不以为然,但也只是一笑,却不再说什么。
  此时我纵然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是。
  我将洪英母子带下去的时候,总觉得十六王爷的眼神一直粘在我的背上,那感觉如蛆附体,说不出来的难受。
  洪英大剌剌地在我的房里转了几个圈。
  这过去是一间柴房,我进了内厨房之后,李公公让人略略修缮了一下给我当了狗窝。我爱它单门单户,偶尔在里头做做白日梦,傻笑几声,倒也落个自由自在。
  「这房子也不咋地!」洪英嗤之以鼻,她祖上是山东人,有一年家乡发大水,将她卖给了过路的牛羊贩子,这数十年来一直生活在关外,但那口山东口音却是一直没改过。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就早点回去!」我躲在床上懒洋洋地道。
  洪英一把将我拉下床,翻着她的厚嘴唇。
  「我呸,那是你混得不好!我跟你说我小的时候那可是大富人家的小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排场,我心里那是有数得很,这官爷至少也要是一个知府老爷!」
  我坐在床上,侧过脸去看她,道:「洪英……」
  「嗯?」
  「你这么多年落难大小姐的梦还没醒?」
  洪英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突然抬起一脚将我踢到地上,道:「今儿我跟虎儿睡床上,你自己睡地上吧!」
  她说着就拉过早已经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的虎子往床上一倒,将棉被往身上一盖,然后跟赌气似的背对着我。
  我微微摇了摇头,找出几件旧衣服,垫地上,然后和衣睡在上面。不知为什么总也睡不着,往事历历在目。
  洪英被卖到夫家,倒也过了几年踏实的日子,可惜她丈夫没几年就病死了,有一个小叔子好吃懒做,偷光了他们母子最后的那点活命钱,有一次洪英与他起争执的时候,错手杀了小叔子。
  而我就与她相会在那个风高夜黑,藏尸的夜晚。
  没有洪英,就没有顾九,没有顾九,也不会有洪英,我们就这样成了一对拴在绳上的蚂蚱。
  我在心里头胡乱地想着,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有人大力地摇醒我。
  「九子,醒醒!」
  黑夜里洪英的眼睛又亮又大,她道:「你又在叫非,非的了,这么多年还惦记着他,他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她见我不吭声,淡淡地道:「你总说我落难大小姐的梦不愿醒,怎么你自己落难才子的梦也不愿醒呢?」
  我半闭着眼睛,微微地遗憾她太早将我摇醒了,只差那么一点,我就握住了他的手。
  梦里面他的手就搁在那儿,仿佛我只要伸一伸手,就能紧紧握住它,可是我伸了整一个晚上,手臂都伸酸了,它依然离我咫尺天涯。
  天一亮,我迷迷糊糊张开眼,操,怎么说手这么酸呢,虎子正趴在我的胳膊上大流口水呢。
  洪英也是一个懒婆娘,自己的儿子下了床她也不知道,兀自在那里做着她的落难大小姐天亮的美梦。
  我小心地将虎子的头放下,拿了砍柴刀出了门,习惯性地走到院中坐下劈柴。
  漠北冬日的天气极为干燥,常一连数十日不下雨,那柴禾极干,不但好劈也好升火。一刀下去,干柴俐落的分成两半,我正劈得兴起,李公公来了。
  「哎呀呀,你这是做什么呢!」李公公跑了过来,将砍刀从我的手里夺下,把我的手揉啊揉的。
  我忍不住问:「公公,您不是只给比你官大的揉脚吗?」
  李公公朝我一翻白眼,道:「现在是脚吗?」他凑我跟前道:「你现在可是王爷的近奴,有什么消息给我通个信。」说完将一包东西塞我怀里。
  我用手一摸,暗自一笑,还是我以前被他拿去的那五两银子。
  李公公带我进了内院,严管家对我这个近奴倒是不太巴结,只是一本正经地念了几条王府的家训。
  留给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以下几条:
  第一,戒好奇之心,凡奴者一律不可东张西望,胡乱触摸非打扫范围内之物。若有触戒,杖三十。
  第二,戒非分之心,凡奴者一律遵守自己的本分,凯觎之想,非分之言,皆为触戒。若有触戒,杖五十。
  第三,戒好胜之心,凡奴者一律谨言恭行,禁任何争斗之举。若有触戒,杖五十。
  「听见了没有?」严管家慢条斯理地道。
  「听见了,听见了!」我干笑了数声,与李公公挥泪而别,跟着严管家干瘦的背影往书房而去。
  「你呢,先干着,干好了,王爷自然会发话,让你升格成黄衣奴才……这要是干不好,你还是回厨房打杂去!」
  「是,是,奴才一定好好干,不辜负王爷跟您老的期望!」
  两人说着就到了一间别致的小花园前。
  园内竹影婆娑,虽然是冬日,不是那种葱油油的绿色,但枝桠交错,婀娜多姿,也别有一番韵味。
  园内的石径是一溜的水磨鹅卵石,光滑细腻,从竹枝掩映的圆弧窗内,刚好可以看见王爷正坐在那里看书。
  清晨的日光照着他的脸,一层淡淡的蜜色衬得他俊朗的五官更为分明,飞扬的眉毛,英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唇线,脸上带了一点晨起的浮肿,却不难看,而是多了一份慵懒。
  我抬脚就想往屋里走,却被严管家拦住了,只见他干枯的手挡在那儿,满面肃穆。我咽了一口唾沫,将怀里还没有捂热的五两银子塞到他的手里。
  严管家眼皮抬开了,看了我一眼,颇为赞许我孺子可教也的悟性,从怀里丢了一块抹布给我,道:「去书房看看有什么没擦干净的,可别扰了王爷瞧书!」
  「不是给王爷磨墨的么?」
  严管家哼了一声,道:「磨墨?那是多雅的一件事,就你这挑粪砍柴的手,也配给王爷磨墨?」
  「是,是,给王爷打扫也是好的。」
  「就是,那可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活呢,快别废话了,去吧!」严管家训完,就转头踢脱踢脱地走了。
  我拿起抹布进了书房,房里的布置是王爷一贯喜爱的简洁。
  一把梨花木刻椅,一张花雕书案,唯有案上的玉龙笔架,铜雀砚瓦,金凤笺花方显出这是一个王爷的书房。
  王爷的发髻今日梳得有一点高,可以看见他脖子下深深的发窝,几缕发丝从王爷轻薄的乌纱便帽中脱出,搭在他白色的衣领上,黑白分明。
  我拿着抹布擦着椅子,忽然发现我俩仅仅有一尺之隔,那么的近,又那么的远。
  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那里曾经长满了草,却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如今空空的,不敢随心所欲的遐想,就怕回声太大了,叫别人听到了心声。
  「顾九……」
  「嗯?」我连忙回过神来应王爷。
  王爷轻飘飘地翻过了一页书,淡淡地道:「你已经把我后面的椅子擦了快半个时辰了。」
  第四章
  「王、王爷,奴才干活细致!」
  我咽了口唾沫拿起抹布讪讪地走到别处去擦,回头一瞧,微微一叹气,终究是只能远观焉啊!
  我擦着青花瓷瓶,走着神,突然一抬眼,却发现王爷正在瞧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青花瓷瓶给打碎了。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我干笑着问。
  王爷淡色的唇微微一弯道:「我在看你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让十六弟这么留神!你觉得自个儿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呃……奴才的皮肤较常人黑!」
  「是比常人更厚吧!」
  「是,是,王爷明查!」
  我原本来还想列几项顾九的长处,外面却有一个黑甲骑兵匆匆跑了进来,在门外跪倒,道:「王爷,金陵八百里加急!」
  王爷好听的沙哑嗓音低沉道:「进来!」
  那份折子交到王爷手中,他只粗粗看了一眼,腾一下整个人就站了起来,转头吩咐我道:「去,立即把十六王爷给我叫来!」
  我应了一声是,穿过花园,只见安宁郡主穿了一身鹅黄的裙子,坐在凉亭里品茶吃小点,十六王爷仍然是一身雪白的袍子,在掌心里敲着他派不上用场的扇子与安宁郡主闲聊。
  他一看见我的身影,便微微一笑,道:「你不在书房伺候我哥笔墨,跑这里来做什么?」
  「回十六王爷,王爷叫您去书房!」
  「何事?」
  金陵加急,多半讲得是当今皇上与十王爷之间争斗的事情。王爷素来面无表情,若是当今皇上收拾了十王爷,所料之中的事情,他必定还是气定神闲的,如今突然神色大变,那就定然是十王爷倒收拾了皇上了。
  我嘴巴上仍然回答:「奴才不知!」
  十六王爷悠闲地走下凉亭,看了我一眼,非常有气质地向书房走去,我则微弯着腰,一副奴才样的跟在他老人家后面。
  进了书房,王爷将折子就递给了十六王爷。十六王爷只扫了一眼折子,就啊的大叫了一声,连声问:「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坐在那里,在书桌上敲着他修长的手指,不吭声。
  我垂手站立一边,隔了半晌,外面又进来几位大人,看模样应属边关将领及盘口最高官员之类。那些大人个个面如土色,诚惶诚恐。
  王爷扫了一眼他们,道:「金陵已经改朝换代,现在新皇上是过去福禄王亦仁,他宣我即刻进京,你们看如何?」
  盘口镇那个冬瓜脸、枣核眼的县令吃吃地道:「王爷,下官认为既然新皇下令朝圣,王爷您自当该早早起程,本官这就给您准备去!」
  我心里暗暗呸了一声,心想你个歪瓜劣枣。
  若是王爷不奉诏,新皇基稳,盘口镇必定成为镇压之地,你怕你这个小县令不保;可若是新皇不稳,又被旧皇给翻了过去,奉诏的是王爷,完全不干你的事,你倒是丢车保卒。
  王爷何等英明,他非常胸有成竹地扫了小县令一眼,淡淡地道:「本王也认为新皇下诏,我自然要应诏!」
  王爷英明……啊,我脚一滑,差点闪着了腰,惹来旁边一个身形剽悍的高大男子不满,皱眉瞪了我一眼,道:「本将认为不妥,自古好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君,现如今十王谋反,我们自然要举旗勤王捉拿反贼!」
  狗屁,我在心里暗暗骂道,我看你年纪也一大把,新皇才登基大半年而已,怎么前面一个老皇帝你没有待奉过吗?还不事二君,早些干么去了,是井上加盖子了,还是你们家屋顶没梁啊?
  王爷低垂着眼帘默不作声,屋子里吵成一团,我心里那个急啊,生怕王爷听了这些混帐蠢货的话。
  「本官认为将军此言不妥……」
  「本将认为县令此言差矣……」
  我头脑一热,身上的血一热,冲口而出:「本奴才认为……」
  话还没说,闹得不可开交的书房一下子静了下来。
  王爷的眼一抬,那棕色的眸子定在我的脸上,我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道:「奴才过去听戏,有一出武戏讲的是杨家将的故事。
  「那故事是说,这辽国的皇帝不怀好意,以会盟修好为名,约北宋皇帝赵光义在金
  沙滩一聚,其实暗地里藏了刀兵,要把赵光义扣住了让他割地赔款。结秸果幸亏杨继业父
  子拼命保出赵光义,才没让辽国人得了便宜!」
  我说得口沫横飞,连比带划地道:「王爷,我听的戏,大凡外地的皇帝要求修好的,尤其是开国皇帝请大伙吃饭的,那都不是一个好事情,不是要地就是要命,我看王爷您还是别去了!」
  那冬瓜脸的县令急了道:「下官以为王爷应该即刻启程!」
  我连忙道:「本奴才以为王爷万万不可启程!」
  「下官认为王爷不可不奉诏,此乃大罪!」
  「本奴才认为王爷若是奉诏,此乃大险!」
  「大胆,本官是盘口镇的县令,你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大胆,本奴才是恭亲王府的奴才,你敢在王府里撒野!」
  那县令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道:「本官……下官以为,这奴才信口雌黄,藐视新皇,实在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合该乱棍打死,不诛他九族就算不错了!」
  十六王爷轻轻敲着手里的扇子,半垂着眼帘,清朗的声音道:「我看那奴才说得倒也不错,不过十哥既然下诏,不去可是公然跟他对抗了,就我们这点带来打马贼的兵,那可不够他麾下铁骑战甲看的。」
  县令一下子咽住了,只站在那里大喘着气。
  书房里又是静悄悄地,只有王爷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击书桌的声音。
  我扳着手指头心想,这个时候亦仁召见兄王爷这些拥兵的兄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剥夺他们的权力,金陵此去,必定有去无回,这几个人心中那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我胡思乱想着,突然一抬眼,发现王爷又在瞧我,只要一对上他棕色的眸子,我好像就三魂丢了二魂,做什么都顾不得了。
  「顾九你说,有什么法子能解金沙滩的题呢?」
  我挺胸答道:「奴才还听过一出戏!」我比手画脚地道:「话说薛仁贵兵困锁阳城,这唐王要召一名大将挂帅出征去解薛仁贵的围,程咬金推荐了获罪返乡老将尉迟敬德……」
  王爷微微一笑,露出他白白的牙齿淡淡地道:「你想让我装疯,辞去新皇的诏见?」
  我干笑了一声,道:「王爷英明,怎么会发疯,但关外气候变化异常,有个小毛小病也是在所难免!」
  冬瓜县令怒道:「你这是唆使王爷犯下欺君之罪……」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白色的寒光,他的脖子喷出了一道鲜血,眼珠子几乎突出眼眶,嘴唇拼命地抖动,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我已经完全傻了,却见王爷的背后多了一个白衣英俊的年轻人,手中握着一把剑。
  若非亲眼见他拔剑,我都不敢相信这个面无表情的青年,一出手就杀了一名朝廷官员。
  跟我一样惊慌的还有那名边关守将,十六王爷只是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仍然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扇子。
  王爷棕色的眸子也依然平静无波,他只是淡淡地笑道:「你这计策虽然老,但一时之间倒也没有第二条更好的可以取代,我采纳了!」
  我擦了一下头上的细汗,道:「是,是,王爷英明!」
  我嘴里说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忍不住去瞄那白衣青年手里握着的剑,看他刚才出剑的架式,不是中土的点刺,反而是东瀛的劈砍,这种出剑方式,没有中土剑术的灵动,却胜在狠与快。
  我心中不由暗想,自己在完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可以接下他几招。
  「你今儿曲唱得不错,想要什么赏赐?」王爷看着我淡淡笑道。
  我一愣,我为他做什么都愿意,倒是从来没想过赏赐。
  只是奴才都爱赏赐的,本奴才自然也不能例外,于是弯腰道:「王爷赏奴才十两银子吧!」
  王爷似有一些讶异,道:「只要十两银子么!」
  我坚决地道:「王爷就给奴才十两银子!」
  王爷站了起来,拂了一下衣衫,走到我近旁,当我闻到王爷身上那股味道,只觉得一阵的心猿意马,却又听王爷笑道:「那就十两银子吧!」
  他说完就带着那冰冷的白衫人走了,可是他留下的那股子熏衣香却仍在空中飘浮,我想像着自己能抱住他,心思越想越野,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
  忽然一柄扇刃闪到眼前,速度极快,我几乎是本能的后跃,可是我离门极近,一下子撞到了门上,撞得我后脑勺生疼,眼冒金花。
  十六爷收回了自己的兵刃,笑道:「回神了!」
  我干笑了数声:心里暗悔,不该把好一会儿不曾出声的十六王爷当成壁花。
  十六王爷缓缓走过我面前,笑道:「一郎出招的速度至少是我的一倍,你能接得住他的一剑吗?」他说完,就敲着刚才派了一下用场的扇子走了。
  我回味了一下他的话,打了个哆嗦嗉,收起自己的那些龌龊心思走出书房。
  我找了一个柴垛子在上面躺着,嘴里叼着一根草,心里想着那个一郎,只觉得他虽然面无表情,可是他看王爷,王爷看他似乎都有一些不同。本奴才就是有一点见不得人好,不知怎么,心里异样难受。
  正躺着胡思乱想,却听李公公那叽叽喳喳谄媚的声音传来,道:「一郎少爷,您看要不我中午让人给您做生鱼片?那可是八百里以外的天池里捞上来的鱼!」
  我一听一郎这两个字,人立刻坐了起来,从柴垛上往下看,只见那白衣青年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李公公,用略生硬的汉语道:「你看着办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那李公公却不识趣似的,又追上他,道:「一郎少爷,您看中午给您备点清酒可好?」
  一郎冷冷地道:「我从不喝酒!」
  「哎呀,一郎少爷,您不知道,这儿可不是金陵,中午晚上喝点儿小酒渡暖,醒神,这里太阳一落山,那个冷啊,我跟您说前院子里面那条狗半夜里都给冻死了……」
  「那随便你吧!」一郎沉着脸道。
  「一郎少爷,这可随便不得!这狗就是叫下人随便放院子里给冻死了,您看这哪里能随便!」
  一郎反手一掌将李公公击飞在地上,他一转身搭住了自己的剑柄。
  我心里一惊,从柴垛上跃下来,反手抽出根柴禾,心里苦笑着想:本奴才艺高胆大,拿着柴禾试试能不能接下你的一招。
  一郎瞥眼看到我,双眉微皱。凭良心说,他的长相未必比陈清秋英俊多少,但比起本奴才来那是俊多了,只是削鼻薄唇,没有本奴才看起来这么亲民。
  我一步又一步的接近,心里暗暗比较着,他的手也搭在剑柄,缓缓地挪动着身体。我深信只要一眨眼这个工夫,那柄利剑就能到我脖子。
  我俩像两大高手那般仔细候着对方的一个破绽出现,不过本奴才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想必一郎困惑得紧。
  当他手再一次握紧剑柄,我连忙递上手中的柴禾,讪笑道:「一郎少爷,这奴才的骨头硬,别把您老的宝实剑给磕了。还是拿柴禾打,废材对废材。」
  一郎上下看了我两眼,接过柴禾,猛然抽向我的腹部,一下子就把我给抽趴下了,疼得我抱着自己的腹部在地上缩成一个虾米。
  只见他皱了皱眉,冷冷地道:「对不起,打错人了!」说完就丢下柴禾,扬长而去。
  李公公刚才还躺着哼哼唧唧的,一见一郎走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过来将我扶起,还不忘嘲笑道:「果然是废材对废材!」
  我哼道:「李公公,您下次再抱官的脚,千万记得要抱前蹄!不要再连累小的们,我们没您老命硬!」
  「我呸!」李公公啐道:「我多机灵一个人,岂会如此不知趣!谁让安宁郡主的侍卫把一郎少爷的狗给杀了,偏偏还送我们内厨房来,叫我们不知情给炖了,回头他一发现自己的狗给吃了,还不知道要把谁炖了呢!」
  我冷哼一声,心想我说有安宁的地方怎么有我的太平,这几日过得风平浪静就不合常理。
  「这下面谁炖谁,我可管不着了,李公公!我呀,要回屋疗伤去了,那一下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李公公愁眉苦脸地道:「去吧,去吧,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要不,您给王爷说一声!让他给您求个情?」
  李公公苦笑了一声,道:「你新来的不知道,我们王府里的奴才等级虽然只有灰、黄、白三种,可白色的只有一郎少爷……」
  我淡淡一笑,道:「那不也还是一个奴才!」
  李公公瞪眼道:「你懂什么,灰跟白是天壤之别,王爷对他可宠着呢,即便他跟安宁郡主起冲突,我也说不准王爷会帮着谁!更何况那条狗是一郎少爷从日本老家来的,养了七八个年头了,平时当老爷似的供着,谁让它溜出去叫人给宰了!」
  确实是天壤之别呢,人家有王爷宠着,我在为王爷多看我几眼而努力。这么想着,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苦涩,本奴才嫉妒心起,冷哼一声讪讪然地转身要走。
  李短腿呼哧呼哧跑来了,道:「九子,九子,你是不是有一个哥们叫立哥的?」
  我回头,一皱眉道:「是啊,没错!」
  李短腿拍着大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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