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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怒放-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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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森顿时眉飞色物跃跃欲试,赶紧把擦好的筷子塞到顾辛手中,说了句:“这就是我生命意义之所在。”

顾辛撇撇嘴,“你的生命意义果然廉价。”

谢远森向来对于他的讽刺无动于衷,依旧热情不减,“昂贵的我要不起,廉价的小幸福就足够了。”

这时,万分影响食欲地,顾辛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瞥一眼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没动弹。

“傻愣着干什么,接啊!”谢远森用指节敲敲碟子。

顾辛心不甘情不愿地按了接听键。

通话的音量不算大,谢远森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认出对面是个女人,声音平板欠缺起伏。

那头仍在滔滔不绝,顾辛毫不留情地将之打断,“你们之间的事情不必再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拜托你们以后凑齐了也不要找我回去,我对争吵式的家庭聚会没有任何兴趣。”


抬头见谢远森直勾勾地盯着锅子却并不开动,顾辛给他比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先吃。

谢远森笑着吸回口水,不出声地说:我等你。

顾辛加快语速,“不用了,同学会帮我庆祝,就这样。”随即利落地挂断电话。

“好了,吃吧。”他重新拿起筷子。

顾辛此刻的表情立刻让谢远森想到了上个礼拜三那天晚上的偶然邂逅,同样的低迷失落,同样的寂寥困顿,像影子一样整个罩在顾辛身上。

谢远森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认为现在是深究的良好时机,于是选择避重就轻,“刚刚你说庆祝?庆祝什么?”

“没什么。”

“少废话,问你就快点说。”

“……今天我生日。”

“你干吗不早说?”谢远森遗憾地叹了口气,想了想,然后招手点了几瓶啤酒,“必须得喝点。”

“你不是又找借口睡我那儿吧?”顾辛一脸狐疑。

“有没有良心啊你?”

“良心长什么样?借我看看。”

谢远森不理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把里面的各种证件和钱取出来,“啪”地朝桌面一拍,“生日礼物。”

顾辛怔了怔,接着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要送连钱一起送,拿个空钱包给我算什么?”

“这个跟了我两年的,意义很重大。”

“我不占你的便宜。”说着,顾辛也把钱包扔了出来。

谢远森乐呵呵地与他做了交换,又开玩笑似的,“这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吧?”

“定你个大头鬼情!吃亏的人是我吧,那个钱包我才买了一个月。”

“别那么小气,这种东西用得越久感情越深。”

“省省吧你!”顾辛不屑地哼了哼。

谢远森好几次都用“小气”来形容他,这一点让顾辛颇不能接受。和他打过交道的人,说他冷酷的有之,说他放荡的有之,说他嚣张的更有之,然而就是没人说过他小气。


之所以没有狠狠地反驳回去,也是顾辛其实有点心虚。面对谢远森,他的确要比面对其他人刻薄许多。

谢远森这个人貌似正直敦厚,有点傻乎乎的单纯,但与此同时他性格中也具备某种不轻易流露的锋利与执著,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常常会叫人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防御能力,任由其无限度地侵入自我的领地。


顾辛何等敏感,心中自然早有预警,只是到后来他默许了。

——顾辛你记住,我是要跟你当兄弟的人。

每当想到谢远森的这句话,顾辛就觉得没有什么再坚持的必要了。

为了球场上一次次擦身而过的激越,为了黑暗中的无声陪伴,为了分享同一支烟的亲密,为了手被紧紧握住的那点温暖……顾辛紧闭多年的大门正式向名为谢远森的男人开启。


这是顾辛十八岁生日的当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还有继续成长的可能。

啤酒的白色泡沫在他嘴边围成一个俏皮的圆圈,包裹住那弯异常动人的弧线。




第 14 章

顾辛在路过学校的布告栏时停下了脚步。

上面被涂成五颜六色的大幅海报宣传的是本届新生杯篮球比赛的结果。

他眯起眼睛注视着正中央那张冠军队伍的合影,玩味地咂了咂舌。

“那小子不赖嘛!”

照片里,谢远森一手和队友一同高举奖杯,另一手则向着天空骄傲地握拳,唇边依然是顾辛极其熟悉的那个不可一世的笑容。

激烈运动过后的谢远森浑身上下全是汗,水珠在他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蜿蜒成一道道惹人遐想的轨迹,采光良好的体育馆四下通明,可顾辛却觉得定格的画面里,全部的光线都仿佛投射在了谢远森一个人身上,周遭的众人与之相比暗淡得仅能作为微薄的衬托。


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谢远森始终是个能够吸引顾辛注意力的特殊存在……

顾辛有点忿忿然,把自己的口袋上下搜了个遍,到底也没找到笔之类的东西,否则他一定要在那张非常碍眼的脸上描个粗粗的X!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快到中午了,顾辛走到阴凉处,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等对面一接通,他懒洋洋地问了句:“干吗呢你?”

谢远森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遥远:“哦,在寝室躺着呢,你在哪?”

“校门口,想叫你出来吃午饭。”

“好好好,马上就到,你等等。”

话筒里传来一片兵荒马乱的嘈杂,顾辛脑海中相应地出现那头的谢远森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有趣情景。

他握着手机,对着又高又远的天空得意洋洋地笑了。

五分钟不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远森出现了。

顾辛转身,刚要开口调侃几句,神色却倏地一僵,“你脸怎么这么红?”

这回谢远森的笑变得不如以往那般明朗,略显模糊,“好像肠胃感冒了,一直在发低烧。”

“你这样的叫低烧?”顾辛走过去摸他的额头,“跟我去医院。”

“别大惊小怪的,”谢远森把顾辛的手拉下来,却不松开,“你手好冰,借我降降温。”

“我说去医院!”

“不行,我拉了两天的肚子了,现在饿得很。”

顾辛没办法,只得问:“药吃了吗?”

“吃了吃了,过会儿就能好,”谢远森拍胸口保证,“上场打篮球都没问题。”

提到篮球,“你们班得冠军了啊。”

“是啊,那场打得十分过瘾,可惜你没来看,不然我发挥得一定更出色。”

“切!手下败将!”

两人一路交谈着进了饭馆,在角落的位子坐下,顾辛捧着菜单逐一浏览,一项项地排除,最后决定道:“吃沙锅吧,比较清淡。”

“哦,好。”谢远森反应迟缓地隔了一秒钟才回答。

“快点吃,吃完去我那休息。”顾辛的语气坏到透顶,不再生龙活虎的谢远森,看起来真叫人——不爽!

不是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吗?

顾辛觉得自己有种忍不住要发火的冲动,却茫然地搞不清楚发火的对象该是谁。

喝了热汤,谢远森的脸色渐渐好转,不正常的潮红退去许多。

顾辛放心不少,但突然又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谢远森的脸的确是不红了,因为它又变白了。

谢远森放下勺子,迟钝地眨了眨眼睛,非常欠揍地喃喃自语:“奇怪,怎么会越来越疼了呢?”

随即轰然倒地。

陷入黑暗之前,谢远森看到的是顾辛惊慌失措的脸。

那是他以为他永远都不可能在这张脸上看到的表情。




第 15 章

等谢远森再度恢复知觉,身边的场景已然转换,朦胧的视野里晃动着几道白影,他张了张干燥的嘴唇,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

有什么人带着笑意应了句:“顾辛是谁?不认识。”

谢远森这才稍稍清醒,发现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在头顶耀得人发晕。

“睡得这么香,我看不用麻醉你都醒不过来。”

“我怎么了?”

“急性阑尾炎,小问题,已经结束了。”主刀医生摘掉口罩,示意助手进行缝合操作,接着站到了谢远森面前,“刚刚你说的顾辛就是送你来的那个小子?”

“应该是吧。”

“他很紧张你呢,从救护车上下来,我差点顺便给他来个急救。”

“哈,是吗?”谢远森呆呆地笑了,有几分幸福的味道。

顾辛走进病房的时候,状态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神格外阴沉。

谢远森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一时间居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真没用!”顾辛冷冷地,“白长得人高马大,结果却是只病猫。”

“哎,你说谁——”谢远森立刻就要从病床上跳起来表示自己是没发威的老虎,却忘了手背上还在输液,这一阵折腾搞得血一下子倒流回输管里。

顾辛两个大步上前,迅速调整好针头的方向,然后照着谢远森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巴掌,恶狠狠地骂道:“说你傻你还真傻。”

“嘿嘿,”谢远森笑得很智障,“大夫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你将不久于人世?”事不关己地挑挑一边眉毛。

“告诉我你为我着急了。”

“……”顾辛瞪着眼睛,有点发急。

“没事,你不用不好意思,要是你在我面前晕过去,我肯定哭得稀里哗啦。”

“去你——”在谢远森威胁的目光下,顾辛勉强把那个“妈”字吞回去,“废话那么多,刀口还疼不疼?”

“好像真有点,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

顾辛太阳||||穴一跳,真觉得不揍谢远森都对不起自己。

“顾辛?”隔了一会儿,谢远森犹犹豫豫地开口。

“嗯?”

“他们刮了我的,咳,毛。”

顾辛怔了一秒钟才明白过来,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又无从发语,肩膀却先抖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备皮”本来就是手术所必需的准备工作之一,但可恶的想象力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挥作用,一幅栩栩如生的图画非常奇妙地摇摆在眼前。

光秃秃的……那个。

“你幸灾乐祸啊!”谢远森懊恼自己交友不慎,换不来同情,只得到嘲笑,可严肃的面孔坚持不到片刻,他也忍不住跟着顾辛一起笑开了,顾忌着刀口所以笑得一抽一抽的。


而顾辛那边早已人仰马翻。

“砰!”这时房门忽地从外面打开,一大群黑影呼啦啦地扑进来,团团包围住谢远森的病床。

“大森,你没事吧?”

“你小子竟然也会生病?”

“妈担心死了,快让妈好好看看你……呜呜……”

……

慌乱中,顾辛的脚被接连踩了好几下,他赶快退出到危险范围之外,目瞪口呆地瞻仰着堪称壮观的探病大军。

他不过是在谢远森手机里找到他爸爸的电话打了过去,怎么会如此夸张地来了一、二、三、四……七个人?!

“你舅妈他们还在路上,马上就赶过来。”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只听见谢远森挣扎着说了句:“妈,你压到我的刀口了。”

“呃……”谢妈妈直起身,尴尬地左顾右盼,正好对上外圈的顾辛,顿时喜上眉梢,“这位就是送你来医院的同学吧?”

“嗯,”谢远森虚弱地点头,“我兄弟顾辛。”

“今天真要多谢你了,”谢妈妈热情地去拉住顾辛的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满足。”

“没错没错。”其他人也一同附和。

顾辛硬着头皮,得体地微笑,“不用了,阿姨,都是朋友。”

“那怎么行啊,你可是我们大森的救命恩人,大森,哦?”

“是啊是啊。”谢远森在人缝中探出头来,极没义气地落井下石。

顾辛警告似地瞪他一眼,转头继续保持微笑。

果然,谢远森那种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性格不是没有来由的,在这么多温柔体贴的家人“哺育”下,诞生出什么内心阴暗的孤僻儿的几率应该很小吧?

话又说回来,这就是所谓美满和睦的家庭气氛吗?还真是……陌生呢!




第 16 章

由于这天晚上笑得太多,从医院回来,顾辛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都有些僵硬,于是自己给自己放假,在家里躺足了两天。

第三天早上起床洗完澡,他才隐约记起临走时谢远森似乎一再叮嘱,要他每天都去看他。

“真难缠!”一边低声抱怨,一边慢腾腾地穿好衣服,他拿着钥匙出门了。

单人病房门口,顾辛正要推门而入,一名年轻的女护士刚好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到他,立刻暧昧地笑问:“你就是顾辛吧?”

“你认识我?”顾辛不禁诧异。

“某位姓谢的病人每天在我面前念叨这个名字几百次,我都变成你的老熟人了……”女护士掩着口跑了。

“搞什么啊?”

顾辛啼笑皆非地踱进去,迎面就是一张大便脸。

“……”

“不想见我?那好,我走了!”顾辛作势转身离开。

“哎哎,等等!”谢远森绷不住,伸长手臂急切地挽留。

“怎么?还有什么临别赠言吗?”顾辛回过头来,眼睛里带着笑。

谢远森有苦难言,支吾了半天,“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这个人很差劲?”

“我的每一任情人都说过,你有意见?”

跟顾辛说话,谢远森只有被噎的份,不过他很快又找到了新的攻击点,“你的裤子是怎么回事?”

“裤子?怎么了?”顾辛低头察看,上个星期新买的牛仔裤,帅得都没边了,拉链也拉得好好的,有什么问题?

“来探望病人用得着穿这么风骚吗?腰那么低,你也不怕掉下去!”谢远森不满地嚷嚷道。

顾辛的笑意渐浓,“我这是为你着想,你躺了好几天,我给你无聊的生活添点‘色彩’。”

“用不着,”谢远森摆出一脸自得,“不知有多少制服美眉想要对我投怀送抱。”

“那就好,”顾辛冷哼,“我带了你喜欢的。”随即把一大叠Se情刊物砸在他头上。

谢远森做出恶狼扑食状,哗哗地翻着彩页,连呼过瘾。

顾辛面无表情地旁观,不置一词。

“过来咱俩一起看。”话一说完谢远森就后悔了,不自在地咳了咳,“别介意啊,我昏头了。”

顾辛淡淡地,“女人我也看的。”

“啊?”谢远森愕然地张大嘴巴。

“不管男女,漂亮的人就是漂亮,欣赏一下无妨,只是我对着女人站不起来而已。”

“你——试过?”对于顾辛,谢远森永远有着近乎变态的好奇心。

“当然试过。”

“那当时的情况岂不是很尴尬?多没面子!”

“是同性恋就认了,反正我的面子都能在男人身上找回来,在他们面前够猛就行。”顾辛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谢远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脑子里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顾辛和男人缠绵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不知道他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据说越是冷淡的人在床上越是野性十足,他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我说你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是又发烧了吧?”顾辛眉头一皱,凑前去摸谢远森的额头。手术之后的炎症是很常见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无敌的粗线条。

“没有的事,你别走过来。”谢远森慌忙挥开他,站得这么近,感觉好紧张。

“神经兮兮的,”顾辛满腹狐疑,“吃坏东西了吧你?”

谢远森装做听不见,重新拿起手边的杂志,企图用照片上的半裸女郎来校正自己严重失衡的心态,不多时却沮丧地发现此举的收效根本微乎其微,似露非露的球形胸部并不比距离他几步之遥的这个人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顾辛……”谢远森丢开那些没有用的慰藉品,颤巍巍苦哈哈地叫道。

“嗯?”

“两个男人之间,比兄弟更亲密的关系是什么啊?”




第 17 章

“……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辛投来的视线异常尖锐,刺得谢远森窘迫不堪。

“没、没什么,随便问问。”

“那就别来烦我。”顾辛不耐烦地站起来。

“等会儿,我还有事。”谢远森拉住他。

“有屁快放。”

“我妈让你有空去我家吃顿饭。”

“不用了,麻烦。”

“不行,我都答应好了的。”

“谁允许你帮我答应的?要去你自己去。”

“你能不能和气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

“还是那句话,看不惯就滚远点!”

“你——”

两人四目对峙了许久,气氛逼近紧绷的极点,谢远森固定在顾辛胳膊上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异常坚决。

渐渐地,顾辛的表情和缓了下来,淡淡地说声:“放手。”抱着手臂站到了稍远处。

谢远森知道自己刚刚的胡言乱语可能伤害到了顾辛,但直接开口道歉又显得太莽撞,于是他从床头的果篮里拿了两只苹果,其中一个抛给顾辛,带着点讨好地,“吃吧,洗过了。”


房间里响起清脆的咀嚼声。

“挺好吃哈?”典型的没话找话。

“唔。”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起码得到了回应,谢远森努力振作起精神,“我妈可喜欢你了。”

“是吗?”

“她说你心地善良还懂礼貌,人又好看,总之把你夸得我都不认识了。”

“你妈眼光比你好多了!”顾辛把吃剩的果核丢在谢远森脸上。

谢远森也不生气,抽出面纸擦擦脸,继续喋喋不休,“我爸为人严厉,从来不轻易说别人好,提到你他却连连点头,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收买他们的?”

顾辛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抢下谢远森干掉了一大半的苹果,“你现在能吃水果吗?”

“能啊,大夫说我身体底子棒,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就吹牛的本事大。”顾辛咔嚓咔嚓几口吃光那小半只苹果,“以后不许乱吃。”

“别担心,我好着呢。”谢远森笑嘻嘻。

顾辛置若罔闻,“我拿着你的诊断书到你们院里开了假条,交给你寝的同学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都忘了请假这码事了。”

“我走了,免得待会儿又碰上你家人。”

“我话还没说完呢,”谢远森舍不得似的,“我姐她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哦,你怎么说?”顾辛颇感兴趣。

“我说有,而且孩子都五岁大了,”谢远森咬牙切齿地,“明明都快结婚的人了,还惦记着别人的人。”

“嘿嘿,我单身,可不是你说的什么‘别人的人’。”顾辛点点他。

谢远森鼻子里哼气,不太高兴,“这些东西你拿走。”推了推摊在棉被上的那堆美女画报。

顾辛瞥了他一眼,“我特地买来给你解闷的。”

“反正我不看,你扔了吧。”谢远森骄傲地抬抬下巴,好像做了什么壮举。

“不要拉倒。”顾辛也不多言,统统抱起来带走了。

“明天要来看我啊。”谢远森的声音透过门板追出来。

走廊里,顾辛把那些仍旧崭新的杂志一一塞进垃圾筒,拍拍手,笑了。

***

今天是谢远森出院的日子,顾辛难得二度现身。

把病房里的杂物胡乱收拾进袋子,两个人去找人拆线。

负责拆线的是一名中年女护士,一进处置室,张口就命令道:“把裤子脱了!”

谢远森已经换掉了病服,此时大咧咧地脱掉宽松的工装裤,等着。

女护士准备好器械,转过身来一把就拉掉他的内裤。

“你干什么?”谢远森吃了一惊。

女护士鄙夷地看看他,“你以为我没见过是怎么的?”

谢远森试图不着痕迹地把内裤提上来一点,可他提一提,女护士就往下拉一拉。来回反复了几次,女护士不愿意了,抬头吼了一句:“你有完没完?”

谢远森乖乖地不敢再动。

其实按照他的性格,平常断然是不会这么扭捏的,可一想到顾辛正在旁边毫不避嫌地看着,他就觉得浑身的关节都诡异地僵硬了起来。

失去毛发的掩护,下体赤裸在空气中有点凉飕飕的,也许是注意力过分集中于此,那个本该软绵绵的器官居然有慢慢挺立的趋势。

整天跟人体打惯交道的女护士自然见怪不怪,然而顾辛抬高一边眉毛,似笑非笑的神情映在谢远森眼底却着实让人如坐针毡。

“你、你别看!”

“……”顾辛没说话,但他的行动已经为他做出了回答:“我偏要看!”

恶劣的行径还不止如此,从处置室出来,顾辛轻轻地“啊”了一声,“真的是光秃秃的呢……”

一直垂头丧气跟在他身后的谢远森,这时再也忍不住地给了他肩膀一拳,“你别太过分了。”

“本来就是光秃秃的。”

“会长出来的,”谢远森快要抓狂地大叫,“马上就能长出来!”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酒吧相遇那晚的台词,顾辛终于找到机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谢远森下意识地打开车门让顾辛先进,被后者照屁股狠狠的一脚踹进去,行李袋也跟着砸到背上。

“去Z大。”顾辛径自坐进助手席。

谢远森还来不及坐正,车子已经开动。

顾辛回头看了他一眼,对司机说道:“麻烦您慢点开,我朋友刚做完手术。”

这位师傅挺爱聊天,随口就问道:“什么手术啊,看着气色不错啊。”

“痔疮。”顾辛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哦,怪不得趴在座位上呢。”




第 18 章

载着谢远森万分郁闷的抗辩,顾辛不知悔改的挑衅,以及司机大叔煽风点火的教唆,出租车一路热热闹闹地开往顾辛校外租住的房子。

付了车费,顾辛伸手从谢远森怀里拿过行李袋,开口道:“这几天你住我这,在寝室上下床不方便。”

谢远森还在介怀那个痔疮的“辱名”,很委屈地抱怨:“你对我一点也不好,亏我还把我爸他们都赶走了,一个人留下来等你。”

这样还叫不好?顾辛一股无名火上涌,冷冷地哼了哼,“我这里不开幼儿园,要人哄回家找你妈去。”说完独自转身上楼。

谢远森傻眼地盯着他满是倒刺的背影,在原地叹了口气,随即默默地跟上。

爬到三楼,顾辛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就意外地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他怔了怔,抬手打算推开。

谢远森一把把他拉到身后护住,自己探头朝里面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小心点,有可能是小偷。”

“你社会新闻看多了,”顾辛不以为然地拐开他,走进去叫了声:“杨之言。”

一阵淳厚的咖啡香扑面而来,西装革履的杨之言捧着杯子出现,“我等了你一个半小时,麻烦方便的时候把这笔费用结算一下。”

“要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想给你个惊喜。”杨之言折回厨房,为顾辛取了杯咖啡,“开学两个多月了,我来探访一下你的最新行情。”

顾辛暧昧地勾起唇角,“总之好得不得了,我过得不知道有逍遥快活。”

“呵呵。”杨之言轻笑,嗓音低沉而磁性。

“顾辛,这个人是谁?”被两人同时彻底忽视的谢远森焦躁地跳出来,口吻近乎质问。

“你好,我是杨之言。”杨之言主动上前与他握手。

谢远森对他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视而不见,拧着眉毛歪着头,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模样,“你怎么进来的?”

“顾辛住处的钥匙,我照例是要有一把的。”杨之言留给他意味深长的一句,跟着转向顾辛,“我带了披萨来,估计都凉透了。”

“没关系,”顾辛拉起杨之言的手腕,查看时间,“中午了,我们出去吃。”

谢远森非常确定,他一点一点都不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

尽管他英俊潇洒气质不俗,尽管他优雅低调彬彬有礼,但是讨厌就是讨厌,完全可以不基于任何条件之上。

他讨厌他专注地看着顾辛时所透露出的包容,他讨厌他自作主张地点了一桌子菜,而那些正好都是顾辛爱吃的,他讨厌听到他叫顾辛“臭小子”,他讨厌发现他和顾辛的融洽对话自己常常听不懂……


这种没有来由的、类似于嫉妒的情绪让谢远森既恼火又灰心。

他知道原来有那么一个人,顾辛和他远远要比和自己亲密得多。

——两个男人之间,比兄弟更亲密的关系是什么?

这个问题顾辛始终没有给他答案,而这一次他决心自己去寻找。

杨之言去了洗手间,谢远森趁机凑过去,问顾辛:“他是你什么人?”

“这个嘛……”顾辛摸着下巴,做为难状,“很难界定。”

“朋友?”

“算不上。”

“亲戚?”

“你看我跟他哪点像?”

“该不会是情人吧?”谢远森抓着自己的头发。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顾辛费解地瞥瞥他,认真地思索了几秒钟,“情人是会散的,但我和杨之言,绝对不会。”

谢远森听了顿时更加沮丧,一顿饭吃得苦不堪言。



第 19 章

杨之言是开车来的,回程由顾辛驾驶。杨之言坐在助手席,谢远森一个人窝在后头。

顾辛的心情显然不错,跟随着车内的音乐轻轻哼唱。

谢远森觉得这样的顾辛挺新鲜,好奇地搭上他的肩膀,“这是什么歌?”

杨之言笑着把CD外壳递给他。

谢远森接过来一看,封套上一左一右两只手十指相扣地紧握着,款式相同的对戒和谐地闪着细碎的光芒,构图简单的画面里有种平静的幸福。正上方三个端正的红字:我爱你,下面是小小的黑色字母:ASH。


“ASH是至今为止我最喜欢的一支乐队。”顾辛在后视镜里看了谢远森一眼。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

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阻止生命的消逝;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情人别离,

他们挥挥双手脸上没有一丝犹豫;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下着倾盆大雨,

虽然你看不到,但它已将我打湿;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道理,

就像我爱你没办法解释,更找不到依据……”

男人的声音几近梦呓,悠长而轻浅的吟唱如在耳畔,连缠绵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整体效果简直无可救药的性感,谢远森的喉咙不禁有些发干,他发现这个歌手的音质拥有能够让男人瞬间勃起的神奇诱惑力。


“据说他们的主唱结婚了,”顾辛继续说道,“这张最新大碟就是所有乐队成员合伙送给他的结婚礼物,水准超乎想象。”

“改天我也买来听听。”又了解顾辛多了一点,谢远森变得高兴不少。

“他们的专辑不是太好买,这张你拿去吧。”

而CD真正的主人则在一旁默默地微笑。

顾辛租的公寓楼比较破旧,停车场要开出老远,于是杨之言和谢远森先下车上楼。

杨之言在屋内举止落落大方,主人一般的闲适,对待谢远森的态度也依然温和,客气地询问道:“你和顾辛是同学?”

“同届的,我们是打球认识的。”

“哦,这样,”杨之言似乎颇为意外,“顾辛很多年不打球了。”

好一个“很多年”,说得好像你们几百年前就在一起了!谢远森不加掩饰地露出嘲讽的表情。

“顾辛是个非常好的人。”

杨之言的语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可谢远森明白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个我知道。”

“所以呢,”杨之言劝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做朋友就行了,你对他好点,他也会对你好的。”

对于他这种迂回式的警告,谢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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