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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相思知不知 绕指柔-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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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应欢伤势沉重,本就已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听完江勉这番话后更觉心如刀割,身体上的疼痛也一点一点漫了上来。只见他面色苍白若纸,双眸中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好,勤之……不,江叔叔,你便干脆忘了我吧……”
江勉直到这时才发现何应欢手掌冰凉、脉息微弱,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将他紧紧抱在怀中,颤声问:“应欢,你怎么啦?”
何应欢张了张嘴,已经无法出声应话了,只用尽气力望他一眼,缓缓闭上眼睛。
江勉感到怀中抱着的人越来越沉,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伸手摇一摇他的肩膀,却反而摸出一手的血迹。
“应欢?应欢!”他又连唤两声,见何应欢毫无反应,方才伸出手探他的鼻息。
……什么也没有。
江勉全身一震,额上逐渐渗出冷汗,立刻又低下头去听他的心跳。
……依旧什么也没有。
何应欢——死了?
江勉一直以为何应欢只是受了些伤,此刻见他突然断了呼吸,自是错愕万分。但惊讶过后,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既不悲伤亦不痛苦,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不错,心爱的人已死,此时此刻,确实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江勉迷迷糊糊的发了一阵呆后,目光突然变得温柔无比,缓缓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拭去了何应欢面上的血痕。紧接着又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哑声道:“应欢,我怎么可能忘得了你?你猜对了,我只是在跟你赌气而已。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骗你的。”
他说话时语气温软,面上隐隐含笑,神色与平常并无两样。话一说完,便执起何应欢的手来,将一缕真气缓缓传了过去。
江勉明明晓得何应欢已经死了,也清楚知道怀中温热的躯体会逐渐变凉,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始终牢牢抓着那个人的手,片刻不离。
第三十六章
江勉一边给何应欢输送真气,一边回想前尘往事,两人当初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划过心头。他时而温柔浅笑,时而又蹙眉叹气,只觉跟何应欢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无论欢喜或痛苦,如今想来都是甜蜜无比的。
然而,已经无法回头了。
江勉低头望了望怀中之人,想到他虽然面容如初,却已经失去了一切知觉,不由得心如刀割,无边的痛楚终于蔓延开来,再难抑制。
四周这么安静。
他眼中茫茫然的一片,仿佛什么也瞧不见,又仿佛到处都有何应欢的影子——伸手一触,却全是虚无。
正当他情思惘惘之时,忽听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哈哈!好诗,好酒!”那笑声清脆爽朗,听来甚是耳熟。
江勉吃了一惊,好似突然从迷梦中惊醒一般,神智清明了许多。转头望去,只见来者是个衣着朴素的男子,相貌甚是平凡,手边轻轻晃动着一个酒壶,面上则挂了抹懒洋洋的微笑,意态潇洒。
“吴大哥?”江勉一瞧清那人的面孔,便即叫出声来,脱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笑杰仰头喝了一口酒,笑说:“这破庙又不是你花钱买下的,只准你来,却不准我来么?”
江勉呆了呆,无心与他斗嘴,只牢牢抱紧怀中之人,颤声道:“大哥是来临安看望徒弟的吗?可惜你来晚一步,应欢他……他已经死了。”
短短几句话,就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连骨头里都隐隐渗出疼痛来,心中悲苦更胜从前。
哪知吴笑杰听了,却只发一声笑,大步走上前来,抬脚踢了踢何应欢的尸体。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他眯了眯眼睛,醉态可掬,摇头晃脑的说道,“我明白啦!这臭小子定是听说我最近制成了九转还魂丹,所以故意死上一死,好骗取我的灵药。嗯,他可真是越来越顽皮了。”
江勉被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心中却陡然腾起一丝希望,急道:“应欢才刚断气没多久,吴大哥既然有灵丹妙药,就赶紧救他一救吧。”
吴笑杰并不忙着应话,只俯下身去探了探何应欢的鼻息,又搭一搭他的脉搏,喃喃低语道:“原来如此。这小子不听我的吩咐,妄动真气以致走火入魔,死了也是活该。”
说罢,果然不再出手救治,反而笑嘻嘻的旁边坐下了。
江勉一时气怒攻心,双眉紧蹙,面色微沉,涩声道:“吴大哥,应欢好歹也是你的徒弟,即便他有哪里行差踏错了,你也不该见死不救。”
他平日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此时的语调却甚为严厉,面上的表情更是骇人至极。
吴笑杰却仍是那付满不在乎的神情,歪了歪头,斜斜望他一眼,道:“江兄弟,我跟你也有二十年的交情啦,咱们认识这么久,我可从来没见你这般失魂落魄过呢。”
“……”
“我这一路南下,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难道那些谣传……全部都是真的?”
江勉窒了窒,无言以对。
吴笑杰于是抚掌大笑起来,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酒,打趣道:“江兄弟,你若当真跟小欢在一起,岂不是平白无故的低了我一辈?哎呀,我可真是占尽便宜了。”
江勉面上一红,急忙避开了他的目光,道:“救人要紧。”
“好好好,光是为了占你这个便宜,我就非把他救活不可。”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碧绿色的药丸来,强行塞进何应欢的嘴里。然后又将他扶坐起来,随意点了几处||||穴道,手掌贴住他的背心,用本身的功力助他打通经脉。
不多时,两个人的头上便都有雾气蒸腾而起。
江勉目不转睛在旁看着,心中焦急万分,额上冷汗不断,虽然没有出力,却仿佛比吴笑杰还要更加疲惫。
隔了大半个时辰后,何应欢的眼皮突然动了动,“哇”的吐出一口淤血。
“总算把人救回来了。”吴笑杰低笑出声,将人推回江勉的怀中,道,“江兄弟,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江勉紧紧搂住何应欢的身体,发觉他虽然气息微弱,却终于有了呼吸,当下心中一宽,连声道谢。
“我救了自己的徒弟,怎么反要听你说谢谢?唔,是否用不了多久,我就该对你改个称呼了?”
江勉此时的神情早已恢复如常了,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吴笑杰的调侃,只抱着何应欢从地上站了起来。然而他才刚刚迈出步子,便觉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原来他刚才在地上坐了太久,再加上情绪紧张、心情激荡,双腿早已经软了。
吴笑杰在旁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江勉却并不气恼,反而嘴角一扬,也跟着笑出声来。
他这一日经历了太多变数,由大悲再到大喜,直到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放下了心,感受到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但觉除了怀中的何应欢之外,其他的人或事都不再重要了,只想一心一意的抓住他的手,再不松开。
吴笑杰晃着酒壶跟在江勉身边,走了几步后,忽道:“小欢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不过……”
“什么?”
“他手脚的筋脉已断,恐怕难治得很。”顿了顿,有意无意的望了江勉一眼,“若是当真成了残废,我可不高兴养着他。”
江勉神色不变,只垂了眸,伸手揉一揉何应欢的头发。他唇边隐约含笑,目光温柔似水,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我养他。”
第三十七章
何应欢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全身上下都在痛。手脚酸酸软软的,丝毫力气也使不上来,胸口和背脊更是一下下抽搐着,痛楚不断。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睁开眼睛,却发现吴笑杰端坐一旁,正似笑非笑的望住他看。
“师父?!”他稍稍动了动,便又是一阵刺痛,只得断断续续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不是死了吗?”
“笨蛋!有为师我在这里,你小子死得成吗?”吴笑杰挑了挑眉毛,将自己出手救活何应欢的经过简略叙述了一遍。
何应欢听罢,想起以前每次遇上危险都是师父陪在身边,不由得心中激荡,情不自禁的开口说道:“师父,我……”
谁料,吴笑杰突然将脸一板,厉声说:“你怎么样?为师当初命你下山,是让你干这种逆德背伦的事情的吗?我可差点就被你气死了。”
何应欢窒了窒,一时无语。隔了许久,方才垂下眸去,哑声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我这就跟你回山上去,此生此世,再不见那个人了。”
他记起昏迷之前江勉所说的那番话,只觉心灰意冷,再兴不出什么深情眷恋的念头来了。
吴笑杰却瞪了瞪眼睛,伸手在他额头上一弹,道:“胡说八道!你这家伙就算再没出息,也是我吴某人的徒弟,即使做错了什么事,也只能一错到底!明不明白?”
“呃……”
“我问你,你猜师父为什么会这么凑巧的赶过来救你?”
“师父您老人家神机妙算,早料到我当有此一劫,所以及时赶来相救?”
“笨!”吴笑杰斜斜睨一眼过去,大笑,“早在你出事之前,我就已跟踪你整整三天了。”
“啊?”何应欢呆了呆,惊愕至极。
吴笑杰轻轻哼一下,得意洋洋的续道:“后来你一被姓宋的抓走,我就跑去向你江叔叔通风报信了。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冲过来救你。顺便一提,那姓宋的逃跑时被我撞见了,我已在他身上刺了几剑,替你报过仇了。”
何应欢越听越是惊讶,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既有功夫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为何不干脆早些现身?”
吴笑杰并不答话,只低头拨弄腰间的酒壶,轻笑道:“我跟你江叔叔相交二十多年,很清楚他的脾气。他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绝没有回头的道理,除非……你有本事打动他的心。”
说罢,微微一笑,又道:“师父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师父,你是故意的?”何应欢直到这会儿才醒悟过来,叫道,“你要我趁着受伤的机会,把江叔叔的心骗回来?”
“总算你还没笨到不可救药。”吴笑杰摆了摆手,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哈哈大笑着说,“小欢,不论你错得多么离谱,师父也始终站在你这一边。”
说话间,人已愈行愈远了。
只剩何应欢一个人躺在床上,思绪茫然。他身体虽动弹不得,脑海里的各种念头却是纷至沓来,吴笑杰话里的意思,他如今已经完全明白了。
不错,他现下身受重伤,正是向江勉示弱撒娇的好时机。江勉的脾气这么好,对他也不是毫无情意,说不定一时心软,就会原谅了他。
可是……自己过去曾经骗过他许多次,难道当真应该再继续错下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一辈子?
何应欢闭了闭眼睛,虽然心绪纷乱,却已渐渐有了主意。
房门恰在此时被人推了开来。
何应欢以为吴笑杰又折了回来,因而也不睁眼去看,只悠悠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师父,我知道你素来都很疼我,也晓得你平日最是护短,可惜我这一回却要辜负你的苦心啦。江叔叔从前是真心待我的,我自然也该真心待他才对,我情愿一辈子受相思之苦,也再不说谎骗他了。”
一片静默。
来人轻轻缓缓的走到床边,伸手在何应欢颊边抚了抚,低笑出声:“应欢,你这一回倒是老实得很。”
何应欢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自是呆了一呆,急急睁开眼来,脱口道:“江……江叔叔?你怎么来了?”
江勉面容平静的在一旁坐下了,微笑着说:“我来瞧瞧你。”
何应欢转了转眸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住他看,忽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
“是啊。”
“那我能不能把话收回来?”
江勉怔了一下,问:“为什么?”
何应欢依然瞪着双眸,一个劲的望住他,面上的表情甚是痴迷,喃喃低语道:“我没见你之前,心里想着即使不能在你身边,就这么思念一生也是好的。可一旦见着了你,哪里还舍得移开眼去?管他是骗是抢,定要紧紧将你抓住才行。”
说着,果然屈了屈胳膊,试图伸过去握江勉的手。
但他手上毫无气力,光是这么微微一动,便觉疼得厉害,不由自主的蹙起眉来,连连抽气。
江勉见状,连忙主动握住了何应欢的手,笑道:“偷也好,抢也罢,你总得先把身体养好吧?”
那嗓音温温柔柔的,极是动听。
何应欢心头一跳,仔细瞧了瞧江勉脸上的神情,问:“江叔叔……嗯,勤之,你……”
“怎么?”
“你不生我的气了?”
江勉笑而不答,只低了头,一点一点的俯下身去,最终凑至何应欢的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万般柔情,尽现眼底。
第三十八章
何应欢心神一荡,只觉整个人都似要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一般,霎时间意乱情迷,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勉缠缠绵绵的吻了他一阵,方才直起身来,转头取过桌上的药碗,微微笑道:“好了,你差不多该吃药了。”
一边说,一边舀起汤匙递过去,动作轻柔。
何应欢心头乱跳,直勾勾的盯住江勉看了片刻,忽的轻笑一声,乖乖张开嘴来,将那药汁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原来他光是瞧见江勉那温柔似水的神情,便已知他心思,再不必追问生不生气、原不原谅的蠢问题了。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非但身在咫尺,就连心意也是紧紧相连,只消一个眼神、一抹微笑,就能代替千言万语。
或许是因为跟江勉重归于好的关系,何应欢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再加上吴笑杰妙手回春,用上好的药材替他接续筋脉,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他便已能下地走路了。但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江艳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跑过来跟吵吵闹闹,加之陆铁音一去不回,始终不见踪影,使得他虽然心中甜蜜,烦恼却也不少。
江勉怕何应欢的心情受到影响,因而几乎日日陪在他的身边,端水送药、说笑聊天,极尽温柔。
某日傍晚,两人在屋里吃过了晚饭,正相对闲坐,何应欢突然以手支颔,轻叹着问道:“勤之,我师父还没有回来么?”
“嗯,他今天一早就出了门,这会儿大概又醉倒在哪家酒馆里了吧。”
“师父每日早出晚归,几乎把临安城翻了个遍,也还寻不着大师兄的人影,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说着,不由自主的蹙起眉来。
江勉见了,连忙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浅笑道:“有吴大哥在此,还能出得了什么事?何况你大师兄他武功高强,脾气又好,断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他就是太过老实了,很容易被人欺负。”
“你们师兄弟感情深厚,你担心他的安危也是自然的,不过……”江勉轻轻握了握何应欢的手,笑道,“你再这么整日将他挂在嘴边,我可是要吃味了。”
“真的?”何应欢心中一动,眼神立刻明亮起来,但随即撇了撇嘴,道,“你是见我心情不好,所以才故意逗着我玩吧?我才不信你会吃醋。”
江勉笑了笑,并不否认,只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低声说:“应欢,你如今只要好好养伤就成了。至于其他……不论是你师兄的事情,还是艳儿的事情,全部都交给我来操心,好不好?”
那语气温温软软的,调子又柔又腻,甚是惑人。
何应欢听在耳里,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拒绝?当下点头答应了。但他虽是一声不吭,目光却溜溜的在江勉脸上绕了几圈,然后展颜而笑,猛得扑了过去。
“应欢?”
“勤之,”何应欢将下巴抵在江勉的肩上,薄唇慢慢凑到他耳边去,声音低哑,“我的伤其实早已经好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江勉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明白话中的意思,不禁面上微热。他原是想把人推开的,双手伸出去,却反而搂住了何应欢的腰。
“勤之……”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那你也陪我一起睡?”说话间,已经手脚并用的缠在了江勉身上。
江勉挣扎不脱,而且温香软玉在怀,也实在不舍得放开,只得半推半就的亲了他一口,道:“可是,你的身体……”
“不要紧,我没事的。”何应欢微微喘了喘气,在江勉脸上胡乱亲吻着,喃喃低语道,“勤之,勤之,我好想你。”
江勉闭了闭眼睛,很快便也动了情,于是苦笑一下,搂搂抱抱的把何应欢拖至床边,和衣躺下。
何应欢心中大喜,一面伸手脱江勉的衣服,一面继续啃咬下去,在他颈上留下斑斑红痕。
江勉忆起从前发生过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因而动也不动的任他轻薄。何应欢却像着了魔似的,神智全失,眼里心里就只剩下江勉一个,恨不能与他合为一体,再不分离。
没过多久,两个人便已是衣衫尽褪了。
何应欢欲火焚身,胯下之物早已是又热又硬了,却只一个劲的在江勉腿边磨蹭,软声道:“勤之,怎么办?我怕自己会伤了你……”
江勉伸手抚摩了一下何应欢的脸颊,蓦地勾唇浅笑,翻身将他压在了下面,眯着眼睛说:“呵,你恐怕没有那个机会了。”
语毕,俯身亲了亲他的嘴角,湿热的唇一路滑下去,缠绵不断。
何应欢失神的睁大了眼睛,毫不挣扎。他整个人晕乎乎的,手脚酸软,体内的那股热意却四处流窜着,越烧越烈。
片刻后,下身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何应欢不由得低低叫了一声,眸底腾起雾气。
“疼么?”江勉急忙吻住了他的唇,含含糊糊的问。
何应欢摇了摇头,双手攀住江勉的肩膀,随着他沉沉荡荡,上下起伏。尖锐的疼痛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身体,但是没过多久,另外一种甜腻的快感便逐渐蔓延了开来。时而好像飘在云端,时而又仿佛沉入水底,既甜蜜又痛苦,折磨得他目眩神迷,几乎喘不过气来。
何应欢的身体虽然随波逐流,神智却比从前清明了许多。他本来担心好事多磨、江艳会从中阻挠,又担心陆铁音迟迟未归、不知是否遇上了危险,此刻却忽然觉得什么也不害怕了。
因为,他已紧紧握住了心爱之人的手,再不会分离了。无论将来遇上多少艰难险阻,都有江勉陪在他的身边。
但使两心如一,还有什么样的坎儿过不去?
第三十九章
第二日,何应欢直睡到中午的时候才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江勉早已不在屋内了,但洗脸水却已打好了摆在床边,桌上也备着几样清淡的小菜。
何应欢懒懒的伸了个腰,又躺在床上发了一阵呆,方才披衣下地。他欢欢喜喜的吃过午饭之后,刚推开房门,就对上了一个女子怒气腾腾的目光。
“江姑娘?”
“小贼,你怎么又从我爹房里出来了?”
何应欢被抓了个正着,心中却并不慌乱,只眨了眨眼睛,慢条斯理的答:“我跟勤之志趣相投,一时聊得忘了兴,便干脆联床夜话了。”
“不要脸!我爹的字也是你叫得的吗?”一语未毕,便已唰的抽出剑来,朝何应欢直刺过去。
何应欢身形一晃,险险避了开去,笑嘻嘻的说:“好妹子,你如今可不同往常了。老这么舞刀弄枪的,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谁是你的妹子?”江艳柳眉一竖,眸中怒意更盛,“就算叫得再亲热,我也不会饶你的!”
何应欢仍是笑笑,脚下步法变换,轻轻巧巧的躲过了她的攻击,打趣道:“你不愿当我妹子,那就是打算当我的侄女了?哈,那味儿可好得很。”
“你……不知羞耻!”江艳气得发抖,但她因了身体的缘故,使不出家传的剑法,只得一个劲的胡砍乱刺。
“不好意思,我急着去陪勤之下棋,先失陪了。”
何应欢觑准时机,毫不费力的从剑光底下逃了出去,一溜烟的转过回廊,就此摆脱了纠缠。他虽然身上还有些酸痛,但想到自己刚把江艳戏弄了一番,心中甚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只笑到一半,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臭小子,什么事这么开心?”
“师、师父?您可算回来了?”
“嗯,我今早一回房间,就发现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吴笑杰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我问你,为师藏在床底的那一坛陈年美酒跑到哪里去了?”何应欢眼珠一转,嬉皮笑脸的答:“前天夜里月色极好,我把它偷偷搬出来,跟勤之两个人分着喝光了。”
说罢,转身就逃。
吴笑杰早料到他有此一招,急忙追了上去,大喊道:“臭小子,给我回来!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买到那坛酒的?连师父的酒都敢偷,你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哈哈,这下不打自招了吧?师父你嘴上说着要去寻大师兄,其实却整天都在找酒喝,现在倒还好意思怪我?”
“你!”吴笑杰一时气结,顿了片刻之后,却仍是理直气壮的答,“你大师兄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会走丢不成?我看他八成只是贪玩而已,等玩儿够了,自会回来。我打听他消息的时候顺便喝点酒,又有哪里不对了?”
何应欢脚下不停,一口气跑到了平常练剑的竹林里,绕着竹子转来转去,嘴里应道:“师父难道忘记二师兄说过的话了?他叮嘱你每日最多只能喝一壶酒,可是现在呢?哼哼,再这么胡闹下去,小心他又跟你翻脸。”
他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谁料吴笑杰听了这话,神色竟黯了下去,怔怔的呆立原地,再不言语了。
“师父?”何应欢吃了一惊,也跟着停下脚步,奇道,“你当真跟二师兄吵架了?你这次出门,为什么不带着二师兄一起来?他一个人呆在山上,闷也要闷死啦。”
吴笑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你们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了,哪里还肯听师父的话?你二师兄他……唉,不提也罢。”
何应欢难得瞧见他这般失落的表情,心中甚是惊异,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想要出言安慰。怎料吴笑杰突然变脸,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纵声笑道:“臭小子,这下可跑不了了吧?”
“师父,你使诈!”
吴笑杰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屈起手指弹了弹何应欢的额头,道:“快,赔我酒来。”
“师父……”
何应欢委委屈屈的蹙了蹙眉,正欲开口求饶,却忽见一人从旁飞掠而来,伸手轻轻一带,便将他护进了怀里,笑道:“吴大哥,你又在欺负应欢了?”
“什么话?明明就是你太过宠他了。”吴笑杰小声嘀咕几句,道,“这小子偷了我辛辛苦苦寻来的美酒,你说我该不该找他算帐?”
“只是酒而已,我回头赔你一坛就是了。”
“喂喂喂,江兄弟,你再这么宠下去,小欢可要被你惯坏了。”
“会么?”江勉轻描淡写的反问一句,浅笑盈盈。
何应欢则双手搂住他的腰,故意冲吴笑杰做了个鬼脸。
“瞧见没有?”吴笑杰连忙伸手一指,道,“这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呵,这不是很可爱吗?”江勉低头望了何应欢一眼,眸中满是深情,微微笑道,“应欢的性情……跟吴大哥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吴笑杰听了这话,方才面色稍霁,抬了抬下巴,傲然道:“那是当然的!也不想想他是谁教出来的徒弟。”
闻言,何应欢禁不住“嗤”的笑出了声。
江勉亦是轻轻咳嗽几下,强忍笑意。
吴笑杰见状,便也不再多说下去了,只将腰间的酒壶一甩,叹道:“你们再这样卿卿我我下去,我可要嫉妒死啦。算了,算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一步了。还有,别忘了赔我一坛好酒。”
话落,轻轻转个身,飘然而去,嘴里高声吟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待吴笑杰行得远了,何应欢才从江勉的怀里退了出来,笑问:“你怎么一早就不见人影了?”
“嗯,有点事情。”江勉执了何应欢的手,迈步朝书房的方向行去,道,“应欢,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哎?”何应欢眼前一亮,立刻展颜而笑,问,“是什么?”
江勉但笑不语,直走到书房门口,方才侧过身来与他对视,缓缓摊开了右掌。
何应欢把眼望去,只见那掌心里静静躺着两颗小巧玲珑的骰子,骨质白皙,红痕宛然。
“呀……”他忆起前尘往事,不由得低呼出声,心神一阵恍惚。
“怎么?”江勉挑了挑眉,笑问,“你不要?”
何应欢呆了片刻,也跟着笑起来,一把夺过那两粒骰子,握在手里转了几下,道:“勤之,不如咱们再来赌一场吧。”
“赌什么?”
何应欢转了转眼睛,将头凑至江勉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江勉低笑一声,把何应欢拉进了书房里,倾身吻了吻他的脸颊,柔声道:“好像无论怎么个赌法,都是你占便宜。”
何应欢嘿嘿直笑,随手一掷,那骰子便在桌上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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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人 主题: 【完结合集】《情动》by 困倚危楼 第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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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动
楔子
漫天飞雪。
一身粗布长衫的少年跪在秋水庄的大门外,任凭那雪花飘落肩头,一动不动。
他已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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