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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猫碰上死耗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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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第一次看他跳海是因为震惊及错愕,那么第二次看他跳楼的愤怒,又有何种解释?连沈宁熙自己都无法分辨。
“跳楼的死法很难看……”她这句话听得出来是硬挤,为的是打破两人间流转的暧昧氛围。
“她也是这么说噢。”
“她?”
黑滁指指楼上。“五楼的小姐。她说她跳楼跳断了脖子,现在一直接不上去,脑袋只能挂在脖子边晃呀晃,所以她一直阻止我用相同死法,但是那似乎是我当时唯一可以选择的寻短方式。”也是这样,他纔会想一跳了事。
沈宁熙现在也相信这栋公寓真的有那种东西存在,那个混在风声里不断说话的声音,原来是五楼小姐……
她都快要忘了五楼小姐生前的模样,但却对她印象更好,因为若不是她的提醒,她绝对来不及救下黑澔,或许明天上五楼去替她烧炷香好了。
“跳楼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你想想,万一楼下正好有个人走过去,活生生被你压死,他不是很无辜吗?”笑什么笑,真的有这样的新闻呀!“好,如果你很认真等到楼下都不可能有人出现纔跳,你知不知道跳到楼下后,脑浆和鲜血会喷溅几公尺远?路边的车子和一楼店面无一幸免,别人得花多少时间清扫环境?”那些肉块呀、脑浆呀全散在路面,有碍观瞻。
跳楼坏处一箩筐,十根指头数不完!
“宁熙,我知道了,我不敢了……”不要边说教边用筷子汤匙戳糊他的泡面,这样看起来好嗯心,会影响食欲的。“我以后会挑一个干干净净又不妨碍别人的方法死,像是被猫吃掉这类的……”又可以喂饱别人,又可以不用烦恼尸骨安葬问题,想来想去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完美死法。
黑澔笑着说,沈宁熙却没感染到半分喜悦,微抿的唇让她此时表情变得严肃,她抬起眼眸凝颅他。
“你完全没有想活下去的念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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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熙问了一个连她自己也很惊讶的问题。
当时她的语气、当时她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一个三不五时就想结束自己生命的女人,竟敢用询问的口吻问他“你完全没有想活下去的念头吗?”,这等同于问一个男人“你能不能怀胎十月,生个宝宝来玩玩?”一样荒谬。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要求黑澔给她一个答案?
“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他是这么回答她的,脸上仍挂着笑,即使讨论死活这种大事时,他还是那副在闲谈吃饱没般的闲逸态度。
“会有人想起我吗?会有人怀念我吗?会有人需要我吗?会有人……认为我还是活下来比较好吗?”换他如此问她。
他在等她给子肯定的答案,或是只要点个脑袋也行,但她只是沉默地垂着睫。
会有吗?
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如果有,也请让那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知道自己也会有人想起、也会有人怀念、也会有人需要……也会有人认为她活下来比较好。
“活下来,需要什么理由?”沈宁熙低低问他,也问自己。
活下来,要什么理由?
每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他们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理由活下来的?
“活下来,是为了遇见更多的人,那群人中,会有需要你的人,也有你需要的人。为了不饿死,所以肚子饿了就吃:为了不冷死,天气冷了就添衣;为了遇见所有的人,一直到你的生命价值发挥到极限为止,当然要活下去。”
沈宁熙缓缓抬头,说话的人是站在柜台前的女顾客,厚片大镜框下的单眼皮略微浮肿,像是好几夜没睡的疲惫样,几乎要玻С梢惶踔毕撸┳帕沓に碌乃⒁煌钒氤は露痰募凹缤贩ⅲ炖锟凶湃值拇笏饷姘掷锬米啪蹲源颖涿吹那煽肆Φ魑度楹龋较钍澄锷形唇嵴剩匆丫缘貌灰嗬趾酰奖咭赶禄垢髯约辛怂目樵恿覆桶耙淮蟀滤尽
从她刚踏进面包店就听到沈宁熙在收银台后失神地自言自语,像在思索什么“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般的天大难题,仔细一听纔知道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生存疑惑,让她暗笑了好一会儿,到后来忍不住就出声打断沈宁熙的思忖。
“如果一直遇下到呢?”那么长长的人生不是虚度了?
“瞎猫都能碰上死耗子,哪有可能让你遇不到?”单眼皮女生一笑,双眼玻У酵耆床患诎籽矍颍皇A教跬渫浜诮薜阕涸诎尊男×成希嗔思阜致璔版的俏皮。“你别以为我说的仅限于男女情爱噢,需要和被需要可不只是狭义的爱情,还包括亲情、友情等等。”
顿了下,又大吸一口巧克力牛奶,她脸上表情更满足了,将腋下的面包全放在柜台上,她又转往面包架上挑了三条大蒜面包、草莓卷,再走回柜台,继续啃她手里那条拆封的大蒜面包。
“可能你会认为自己完全下需要任何人,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是你不要忘了,或许有人很需要你,万一你做了什么傻事,那些人下是会很难过吗?无视于那些人的伤心难过而寻短的人,最是自私。结帐。”
沈宁熙将价钱一项项打入收款机,也将面包一个个放入大纸袋。“我怎么知道什么人是需要我的?”
她向来很不喜欢和顾客闲聊,一方面是怕被老板看到,以为她在上工时间摸鱼:一方面是她讨厌找话题、讨厌探人隐私、也讨厌被探隐私,更讨厌没有内容的闲磕牙。但是单眼皮女生此时说的话正中她下怀,也许……听听别人的看法也是好的。
“傻孩子,这种事又不是你说了算,需要和被需要是双方的认定。”单眼皮女生看起来年纪很小,却用着老成的语调在和沈宁熙说话,连“傻孩子”这种大人专用语也脱口而出。
看见沈宁熙似乎对那三个字有意见,单眼皮女生只是拍拍她的手背,“别怀疑,我年龄一定比你大五、六岁以上,说不定七、八岁也有可能哩。”
她只是生了一张娃娃脸在骗人,连她现在在“穷追猛打”的酷man还比她小一岁呢,但拜父母所赐,她看起来比他年轻太多了,哈哈。
回归正题:“拿我现在的情况来说啦,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我无耻地索求着他的需要,可是实际上,是他在需要着我。”说到这里,她很骄傲。
虽然单眼皮女生拿自己的情况举例,但她却忽略了沈宁熙对于她的情事一无所知,哪知道她的例子里有哪些情况可以借她参考研究的?
即使她说得滔滔不绝,听在沈宁熙耳里却全变成了一堆问号。
需要与被需要……吗?
如果她和黑澔都能找到“需要”和“被需要”的人,他们……就可以活下去,简单来说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
单眼皮女生最后只留下这句结论给她,然后带着一大袋面包潇洒离去,她走后,沈宁熙纔想起了单眼皮女生嘴里衔着的那条大蒜面包没结到帐……
算了,一条面包换来一席话,好像也不吃亏。
沈宁熙将一迭餐盘收回门口旁的架子上,动作顿了顿,脑子一直觉得有不对劲之处。
“我刚刚……那句话有说出来吗?”
那句“如果她和黑澔都能找到『需要』和『被需要』的人,他们……就可以活下去,是这样吗?”,她记得自己只放在心里暗想,为什么单眼皮女生会回给她一句诡异的结论?
没错,就是这样。
好奇怪,难道她会读人心思吗?还是那只是一句毫无意义的退场结尾,就像电视剧里的坏人退场都会来上一句“你给我记得”之类的对白?
“宁熙姐,跟你借枝奇异笔和纸,有没有?”
年轻学徒的人影未出现,声音却远远传来。沈宁熙此时全身突起的鸡皮疙瘩完全挤掉了她对于单眼皮女生的疑惑,她快手将所有餐盘放好,旋身正巧迎上从厨房走出来的年轻学徒。
“我比较希望你叫我沈小姐。”抚下平肤上的小疙瘩,沈宁熙提出建议。
“沈姐,我要借奇异笔和纸。”年轻学徒从善如流,只下过径自去掉了一个字。
又是一个和黑澔同类型的番人,多说也只浪费口水,至少“沈姐”听来下会太反胃。
“我拿给你。”她也不问他借纸笔的用意,从收银台桌下的大抽屉拿出他要的东西,反倒是年轻学徒自己打开话匣子。
“你知道我要借纸笔做什么吗?老板说要再征新学徒来凌虐。”最后那句话说得很小声。“所以他叫我写征人启事。”他咧着白牙笑道,将纸摊在桌上,咬开奇异笔盖。
征人启事?沈宁熙望着他在纸上大大写下这四字,紧接着滑出“热忱,不怕吃苦,肯学习,寻找未来美景及希望者优先录用”的征人条件。
“事实上,唯一条件是薪水低。”年轻学徒和沈宁熙都认同这项,不过事实归事实,不能写还是不能写,有时候太诚实不是好事呢。
“未来美景及希望……”
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有什么未来美景和希望可言?即使累得像条狗、操得像只牛,领的薪水同样只有薄薄一小袋,双手一放开还会被风给吹飞。
不过,这是对于会心生比较的人而言,这份工作差劲透顶,但对于像黑澔那种不知人间险恶的蠢真老鼠来说,他无从拿什么生活经验或工作经历来挑剔面包店的辛苦,当然也可以任劳任怨地做下去,然后、也许、可能,他会找到他自己的未来美景及希望……
并且遇到需要他,或是他需要的人,决定为了那个人活下去。
她要替他拿下这份工作!
沈宁熙脑中立刻浮现出这个念头,跳脱她的一切思绪。
“写好啦,我去贴。”年轻学徒自胶台上截下四段胶带。
“,等一等,我替你贴,你……回厨房去忙吧。”沈宁熙准备献出生平头一次的“走后门”,要利用特权将黑澔弄进面包店。
“沈姐,那就麻烦你了。”自从沈宁熙替他背了黑锅后,年轻学徒对她大大改观,知道她虽然平时下多话,但实际上内心却温柔似水,连待他这种不太热稔的同事都可以两肋插刀,挺身相助,沈宁熙这个朋友他是交定了。
沈宁熙微笑挥手地恭送年轻学徒退场,待他进到厨房后,沈宁熙立即动手将征人启事揉成纸团,抛进脚边的垃圾筒内。
拿起电话,按键。
“黑澔,现在立刻到面包店来找我。”沈宁熙想了想,挂电话之前补充道:“别忘了用人形过来,还有,衣服穿上。”
第八章
面包店老板上下左右打量着黑澔,嘴里发出的“嗯”听不出是轻蔑还是满意,只是随着“嗯”声次数加多,老板的脑袋也缓缓跟着点动起来。
面包店后的小小休息室权充面试厅,基本的面试问答也告一段落。
“很好,我看到了你对这份工作的热忱,也看到了你的希望,虽然你没有学过这方面的东西,但你看起来很上进,就你了。”
重点是今天没有其它面试者上门,这个男人看起来身强体壮,做牛做马很耐操,长相也很顺眼,甚圣他愿意承认那叫“帅”——要一个男性生物认同另一个男性生物“帅”,那得花多少的工夫呀。相信未来对于招揽客人有加分的效用,三不五时还可以叫他到玻璃橱窗前擦擦玻璃、摆摆面包、卖卖笑,还怕街上的男男女女不扑进来吗?哇哈哈哈——
老板此话一出,始终站在他背后的沈宁熙在心底大喊了声“Yes”,拳心一握,黑澔这份工作人手!
老板嘴里说的热忱呀、希望呀,还不全是她在电话里先对黑澔做了一份求职恶补,教他该怎么做、怎么说、怎么回,要是遇上了不会回的问题,只管用笑容蒙混过去,再将自己多需要这份工作给夸张化,薪水任老板砍,这样还怕进不了面包店吗?
“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老板问。
沈宁熙在老板背后对黑澔下了指令,食指点点地板,用唇语道:现在。
“现在。”黑澔乖乖跟进,附加一个笑容。
“正合我意。”不行不行,这个男人怎么笑起来这么可爱,不能看……不能看。老板站起圆肿的身躯,走到门旁的小铁柜里拿出文件搁放在桌上,“这是合约,你先读一读,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名。”
黑澔没接过合约,只是抬眼看着沈宁熙,这些合约的宇他全认得,不过太过正式的文字组合对他来说仍具某些程度的困难,他无声询问着她:要签吗?
沈宁熙几乎可以倒背那份合约上的条文,不就是一些保障面包安危的规定嘛,不能偷吃、不能打包、不能毁损、不能浪费、要温柔、要小心、要呵护、要捧在手心……根本无关痛痒,签了也不会被卖掉,有什么好怕的。
她颔首给了黑澔回答,黑澔纔高高兴兴地握起笔,方方正正且一笔一画地签下“黑澔”两个大字,像个兢兢业业在学写字的小学生,不过他的字写得真漂亮,犹如铅字印刷出来的一样。
“好。你要是还有什么疑问可以请教她。”老板收起合约,顺便指着沈宁熙交代:“等会儿先给他一条围裙,没问题后就让他到厨房来。”
“知道。”沈宁熙维持老板所熟悉的淡淡阴沈,表现出和黑澔毫无瓜葛的态度,并且摊掌阻止黑澔准备趁老板转身的空档扑向她的蠢举动。
你敢扑过来,就别怪我在这里挥拳。沈宁熙抡拳的动作饱含此意。
可是……高兴不是都要抱一下吗?黑澔无辜的俊脸写满失望。
有什么好高兴的,给我抬头挺胸、双腿并拢地坐在原地!沈宁熙指节扳得喀喀作响。
喔。黑澔很听话,正襟危坐。
“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懂的?”这句话是故意问给还没走远的老板听的。
“我不懂你为什么突然变这么冷漠……”这句话是抱怨给沈宁熙听的。
沈宁熙瞪了他一眼,确定老板没听到他的咕哝抱怨纔小声回道:“我没有特别冷漠,我在这里都是这样,对谁都一样。”
她将手掌扬了扬,要他站直身子,然后抖开手上的新围裙系绑在他腰间。他的骨架高而匀称,比一般秀气男子多些粗犷,却又比肌肉猛男添了几分斯文。
“你待在这里好好做,薪水虽然很少,但至少你可以自食其力,以后你如果有了新的想法和经验,要换工作也行。想在社会上生存,得先学会喂饱肚皮,食衣住行,食不就摆在第一位吗?”在他腰后结上利落的蝴蝶结,再替他人略整理衣襟,沈宁熙很满意他看起来像个专业的蛋糕师傅。
“宁熙,你对我真好。”趁她站在他胸前,位置和时机都恰恰好,黑澔理所当然地将沈宁熙娇小的身子抱在双臂里磨蹭。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最终下场定是浑浑噩噩兼凄凄惨惨的死掉,没人管没人理,也没人多看一眼,所谓过街老鼠,哪会有什么光荣的死法?直到遇见了她,他的生命纔开始运作起来,本来停滞下动的血液缓缓流窜在全身,开始……有了一点点“呀!活下来”的体会。
她真的在救赎他。
“够了没,在这里要装做不认识我,不是交代过你了吗?”沈宁熙脑袋被压按在他的胸口,只留下一小块让她能呼吸的角落。她没多此一举地推开他,论力量,她应该不及他的—半——变成老鼠后另当别论,所以白费工的事,她不是很想做。
也或许,她不想挣扎,不想离开她此刻听到的心眺声。
多微妙的声音,从一个人诞生开始,这规律的音节就没有一日间断,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地跃动着,明明该是最寻常能听到的声音,却必须要靠得这么近纔能聆听仔细,这一辈子,除了他的心跳之外,她还没听过任何人的脉动声。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声音;最远的距离,最近的声音。
“为什么要装不认识你?”这是欺骗面包店的人耶。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靠关系进来的,不仅你麻烦,我也麻烦,为了我们两个人好,你就假装一下。”他身上的味道是她很熟悉的肥皂香。
“我装不出来。”
“别一看到我就手来脚来,收起你的笑容,并且叫我沈小姐就行了。够简单了吧。”
“好难……”黑澔沈吟着,她开出的三项条件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呀!他一看见她,脸上就忍不住漾超笑,那是因为见到她会让他很高兴,一个人在高兴时笑是天经地义,不准他笑不就等于将一个极度怕痒的人绑起来,用羽毛在他脚底搔弄,还不许他笑出来,是最高的恶刑耶。
“难什么难,自制点。”说到自制,让沈宁熙想到他另一个很难自制的本能。“还有,在这里千万别一会儿变人,一会儿变老鼠,不然真的会被老板抓去当汉堡肉。”
“汉堡肉?”黑澔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想问清楚他和汉堡肉有什么直接关联,他印象中的汉堡肉是猪肉做成的,怎么扯也扯不到他身上吧。
沈宁熙听到自己的叹息声,不知道是因为耳畔的心跳声突然被拉得好远好远,隔着一层厚实的胸膛肉墙而阻碍了听觉,还是因为黑澔的无知。
“汉堡肉是用绞猪肉去煎的,不过你认为绞成糊的猪肉和老鼠肉有什么不一样?”她是分不出来啦,相信顾客能分出来的也没几个。
“你们人类吃老鼠?!”黑澔看起来很够震惊。
“什么叫我们人类,你也是『我们人类』的一分子好不好。”做什么说得好像小老鼠正伸出肥短颤抖的鼠手指着他们这种异类物种,“天上飞的、地上爬的,人类无所不吃,何况是老鼠,你不知道有一道名菜叫『三吱』?”
他摇头,直觉认为这菜名很不寻常。
“刚出生的小老鼠,眼睛还没睁开,鼠毛还没来得及长,就直接端盘上桌,当你用筷子夹起它时,它会先送上第一声『吱』气再来将它沾到调味料时,它会再来第二声『吱』,最后送入你嘴里时,它会发出最后一声『吱』,这就叫『三吱』。”沈宁熙替他上了一课,很满意看到黑澔脸上的错愕。
好……好可怕……
那道没看过的神秘“三吱”菜肴很快地在黑澔脑子里浮现出想象画面,一双巨大无比的竹筷子夹住幻化成主菜的他,那声“吱”叫非常凄厉。
而且还只能叫三声,多一声都下行噢……
“所以说,你好自为之。”沈宁熙相信这个菜名故事一说完,黑澔会非常、非常的自制。
至少在变老鼠这项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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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有着蛋糕刚烘焙出来的香味,盖过了此时面包店里所有面包的味道,在下午茶的标准时问内,让人感到饥肠辗了起来。
今天的蛋糕味好像特别浓郁,几乎可以想象那海绵蛋糕咬起来的口感是多么入口即化,又是多么的令人吮指回味。
沈宁熙并不特别爱吃蛋糕,可能是整天和这些面粉发酵物为伍,睁眼闭眼看到的全是同类的东西,有一阵子,她甚至可以说是痛恨它们,痛恨到无法克制自己下对它们做出厌恶作呕的表情。
可是她现在却觉得口腔内正分泌贪嘴的唾液,瞧了瞧大冰箱里陈列的各式蛋糕,又望了望厨房……她发现自己对刚出炉的原味蛋糕比较感兴趣。
年轻学徒飞也似地突然出现在她视线内,他一脸惊讶,边嚷嚷边跑向她。“沈姐、沈姐,那个新来的不是人!”
沈宁熙吓了一大跳。
黑澔的身分曝光了?!才短短不到几小时他就忍不住变成老鼠透透气了吗?!
这怎么得了!厨房……老板人也在厨房呀!看到一只肥嫩的大老鼠,黑澔性命难保!
年轻学徒拦下沈宁熙正准备奔到厨房一看究竟的身势,激动中带着莫名兴奋。“太神了,他是天才!”
天才?不是……不是老鼠?
沈宁熙现在的愣呆样是年轻学徒这辈子还没机会看见的“奇景”,他头一次看到沈宁熙先是露出惊吓、再来是慌乱、最后又变成蠢傻,三效合一哩。
“你如果亲眼目睹,一定也会这样赞美他!”
沈宁熙的回应是沉默无声,却不似以往阴阴沉沉,而是真的不明所以。任年轻学徒将她拖到厨房门口,她本来担心会看到老板拿着打蛋器在追杀小灰鼠,或更惨的是小灰鼠已经被吊在绳上,一身灰毛正被人一块块剥下来——但没有,那只小灰鼠,下,他现在仍是帅帅的男人模样,专注且微笑地装饰旋转盘上的蛋糕,握着奶油挤花袋正在蛋糕上画着花纹,另一旁有个刚出炉的圆形蛋糕等着搁凉再涂上巧克力酱。
至于老板,他手里是拿着打蛋器没错,但拍打的对象是打蛋盆里二十几颗的鲜澄蛋黄,血淋淋的画面在她脑子里消失无踪,只觉眼前的景象称之为忙碌。
“你看,澔子只看过老板做一次,他竟然就可以马上烤出老板那种专业级的蛋糕,你说神不神!”年轻学徒的激动来自于他对黑澔的钦佩。
“耗子?”
“黑澔呀,我知道你一定误会了,澔子的澔是黑澔的澔,不是老鼠的那个耗子啦。”澔子当然是新昵称。也表示黑澔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打入这个圈子,被众人所接受。
沈宁熙一直对黑澔过人的模仿力很清楚,他像是个还没被填满的水塘,再多的水也吞得下,别人的一言一行,不管他真懂假懂,他都可以彷效到令人佩服与赞叹,就算今天不是做蛋糕,而是换成了其它的工作,她相信他也能得心应手。
“澔子,我再教你煮巧克力酱。”老板一反以往进厨房就大吼大叫的喷火恐龙样,肯德基爷爷般的笑容让他变得和蔼可亲,甚至会让人幻想他周遭出现了正在吟唱圣歌的小天使群。
“好呀。”黑澔正好画完最后一笔奶油花纹,听话地站在老板左手边观看老板的一举一动。
“两百公克奶油、五百公克巧克力先在调温锅里融化,再打入蛋黄……”老板实地演练一回,黑澔在一旁看得仔细。
要是换成以前,老板对于学徒没拿笔记出来抄写,十成又是一阵炮火先轰成灰烬再说,但老板见识过黑澔的记忆力,更甘拜下风,不用抄笔记,不用录音,更不用他多说一遍两遍,这种好学徒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好香噢。”锅里的巧克力开始软化,飘来浓浓的香味。
“这可是原料成分很高的巧克力,有百分之六十五。”肯德基爷爷的笑容更加深了,“再拿另一个锅子,把刚刚分开的蛋白和糖粉打发……”一阵示范做完。“这样懂了吗?”
“懂了。”懂了也就记住了。
“好,那边那个蛋糕就用这种巧克力酱做,做完我再教你另一种。”有这种学徒,他根本就下用再多花钱请人,况且黑澔的薪水是全部学徒中最低的,怎么算都很值得,再加上黑澔的学习态度实在让人很想掏心挖肺将毕生所学全传授给他,凭他的资质,要不了一年就可以到达别人十年的功力,奇葩呀!
沈宁熙突然觉得很感动,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振翅高飞而躲在角落含笑拭泪的妈妈,虽然觉得他飞得太快,让她还没调整好心理去面对一个看起来已经能独当一面的他,也害怕他飞得太快,忘了身后还有人在担心着他。
黑澔察觉身后的目光,回头瞧见是她,开心地笑了,差点要脱口叫“宁熙”,但沈宁熙反应更快,立刻闪身消失在门后,完全下给他机会露馅,让黑澔纔半开的嘴又给缓缓闭起来。
“跑这么快……”他低声嘟囔着。本来还想叫她来尝尝他刚刚做好的烤布丁哩……
黑澔放下手中的刮平刀,从一旁的铁盘上拿起一杯热呼呼的烤布丁。“老板,我拿布丁去给宁……沈……宁……宁宁……”他一直在挣扎要怎么称呼沈宁熙。平时那么亲昵叫惯了她,现在要在前头加一个字,他的牙齿和唇舌就难以配合,像是接触不良的电器短路。
“沈宁熙?”老板看着他一直指向店面,直接替他将那串结结巴巴的字眼给拼凑起来。他以为黑澔是记不起沈宁熙的芳名。
“对、对。我拿布丁去给她吃噢。”
黑澔问话的方式太过自然,好像在问老板“我可不可以用鼻子呼吸”一样,让老板几乎是不自觉地点头同意,一直等到黑澔兴匆匆捧着作品去献宝,老板纔回神皱眉。
“拿布丁给她吃?不是说店里的东西下可以乱吃吗?那些是要卖的耶……算了算了,反正是澔子的试验品,不过那些试验品就算摆出去冰箱,卖相和口感也是一等一的,一份四十块钱耶……”
要是店员偷偷摸摸啃了店里的食物,他绝对会大发雷霆,可是黑澔还笑得那么灿烂地问过他……好吧,有被尊重到啦,要吃就拿去吃好了。
“你,过来!”老板肥指点名站在一旁的年轻学徒。
“呀?好……”年轻学徒小跑步过来,一秒也不敢拖延。
“想不想吃布丁?”
“咦?”他听错了吗?该下会是老板叫他去做布丁吧……
“想不想『吃』布丁?!”老板的“肯德基爷爷”脸一板,同样有本事将一个善良的形象扭转成狰狞。
“想!我想吃布丁!”年轻学徒根本是用哭丧的颤音在回答。
“好,拿去吃。”老板自己率先拿了一个,咕噜咕噜吞咽起来。“真好吃……澔子这家伙太厉害了,同样的鸡蛋、同样的器材、同样的香草粉,他做出来的烤布丁就是不一样……”
陶醉呀,原来布丁不一定要凉凉的吃,热热的口感也不赖……
见状,年轻学徒也跟进,吃相当然是比老板好看太多,只见空杯子一个一个迭成小山,铁盘上十几个烤布丁转眼已被一扫而空。
年轻学徒衔着小铁匙,舌尖还盘旋着蛋香及奶香。“太好吃了……”
感动呀,一个布丁也能让人吃到想流泪,难道里面也加了洋葱吗……
“以后每天都叫澔子烤一大盘布丁来当点心好了。”
“好幸福噢……”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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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熙分下清喉间滑下的,是黑澔不断殷勤往她嘴里塞的烤布丁,还是他笑容可掬的讨好俊颜。
布丁味很香甜,而他的笑容也不遑多让。
“好吃吗?”黑澔问。
“嗯。”两者都是吧。“我看你做得很顺手,也很高兴,你喜欢这份工作?”她问的音量下大,毕竟不想让面包店其它人听仔细两人是熟识的。
“喜欢呀,这里的人都非常好,做这些点心也很有趣。”而且在这里可以时时看到她,他更喜欢。“今天晚上阿郎和阿太还说要请我去吃饭,欢迎我加入大家的行列噢,我可以去吗?”
对于黑澔的报备,她淡淡挑眉,觉得自己像升格成他妈,包吃包住还包管他出门厮混这种大小事。
“当然可以。”阿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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