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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何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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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夫妻,到头来却落得被休弃的下场。
  伤心流泪也无济于事,加上她还有个待奉养的寡母,日子总要过下去。薛素云不畏流言,凭恃自身的才学,在家中设立女塾,教导村落女童读书识字。
  刚开始,村中居民仍心存疑虑。过些时,逐渐的,便有人家把女儿送到薛素云的私塾馆,除了识字学道理外,顺便在农事家务忙不过时有个地方可供看顾那些女娃儿。
  他们要求的不多,反正女儿家嘛,能识字就好。即使满腹诗书,肚皮若不争气还是枉然。薛素云只好教女童习读“女诫”、“列女传”,顶多再加上“孝经”或“礼记”。
  “唉!真无聊。”
  这一切,二乔在园中看得觉得无趣极了,趴在窗槛上看着薛素云,垂头丧气的。
  她没入塾馆,但没事便跑来,既打扰又妨碍。但对薛素云来说,有二乔作伴,落寞之情不知不觉减去许多,才熬了过来。
  “又怎么了?”薛素云走到窗边。“等会儿大伙就会到,没事的话,进来跟大伙一起念『女诫』吧。”十岁多的二乔,已像个小大人模样。
  二乔听了猛摇头,避之惟恐不及。
  “念这也没啥意思,还是省点力气的好。”实在,她在家念都念怕了。
  薛素云轻笑起来。不必察言观色,她也可以轻易看出她避猛蛇似的究竟在避什么。问道:
  “你在家里,你爹娘都让你念这东西是吧?”
  二乔怏怏的点头,挺无奈的。说道:“再不,就是些针黹刺绣的功夫,要闷死人。我宁愿到田里干活还自在些。”
  “看来,你也不是个能乖乖在深闺中的任性丫头。”薛素云半同情半玩笑。她叹口气,摇头道:“这样可不行,二乔。这般下去,将来你只会苦了自己。”
  “为什么?”二乔垮下脸。嘴巴虽然问为什么,心中其实十分明白。她不是不懂“闺范”的道理,只是想了便头大。
  “你听我的准没错。再怎么不愿意,你也必须适度的忍耐。”薛素云是过来人,对二乔殷殷告诫。“等你再大点,你就会明白这个道理。其实,你爹娘算是很好喽,肯让你们读书识字,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市井小户人家让女儿们读书识字、学习妇道,甚至学习丝竹或女红技艺,多半为了日后在出嫁时能配个好的人家。但也有更多供不起女儿读书识字,或者根本不在意的。二乔爹娘还算有心。毕竟庄稼人,读书已奢侈,何况是女儿。
  虽然明白,二乔还是悻悻的,苦着脸,说道:
  “可是,你不会要我天天念那个『女诫』、『女论语』吧?你自己说,换作是你,你受得住吗?”那口气,相当不情愿。
  薛素云哑然,承认道:“是受不住。”
  “所以喽──”二乔耸了耸肩。
  “可是,你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
  但除了这般下去,她又能如何?她没有那等力量可扭转乾坤,只能消极的抵抗。
  “这样吧,”薛素云寻思片刻,说道:“你来吧,我教你读诗文。”
  “真的?”想都没想到的好消息,二乔猛抬起身子,一扫懒恹恹的神态。
  “当然。只不过,你可要对你爹娘保密。”
  如波的眼眸轻轻流转,笑颜轻含,薛素云每个顾盼都显得柔情婉转。二乔看呆,微微蹙起眉来。实在不懂,究竟为什么,像这般清柔典丽的女子会落至被休弃的命运?
  “欸,素云姐,”她期期艾艾地,有些顾忌。“我──呃,你──”
  “有什么事,你说,没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
  “你还会难过吗?素云姐。”她想知道。因为,她想,即使不成亲生子,应该也可以过得很好。
  薛素云浅盈的笑脸微淡下去,轻描淡写道:
  “难过也无济于事。更何况,我还有我娘需要奉养,不能让她操心。”
  “你好坚强,素云姐。”二乔好佩服,换作是她,她也该当如此。但她仍为薛素云抱不平,道:“素云姐你一点错也没有,都是那些人太混帐了!”
  “那些人”含意笼统,包括薛素云的丈夫、公婆,甚至她的姐姐大乔,及那些奚落的村人。
  薛素云浅浅一笑,道:“进来吧,我端碗凉水给你。”
  二乔没动,重新又趴在窗槛上,道:“欸,素云姐,有一件事我只跟你说。我以后绝不嫁人。”说得好认真,含着小孩儿的郑重。
  薛素云没取笑,柔声道:
  “好,你不嫁人。等你长大,我们一起去游天下。”
  “游天下?”二乔眼睛亮起来,似是看见山川在她眼前闪耀。
  一阵叽叽喳喳声蜂拥进来。隔邻两个女童看见二乔,迫不及待嚷嚷的喧叫道:
  “二乔,你要不要去看猪仔?村前李嬷嬷家的猪母生了一窝的猪仔!”
  “真的?”童心未泯的二乔一溜烟溜下窗子,回头对薛素云挥手喊道:“我去去马上就回来!”
  果然还是个小孩儿。薛素云颔首微微笑了笑,看着二乔小巧的身影一蹦一跳的,一下子便跑得不见人影。
  吹起胡笳,光藏就不禁想起那个莽撞闯进他心田眼目里,闯得贸然、错愕的小女儿。
  都过多少时日了,她遗下的印象还是那么鲜明。
  她说她十岁了,不许人说她小,大大的眼睛睁着不容争辩的坚持,而且认真。想到此,他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这首“僧伽”,听起来似乎不再那么哀凉。
  “咳咳!”
  檐下响起咳嗽的声音。光藏一慌,连忙将胡笳收进怀里,作贼被逮着了似的惶乱。
  “师父。”还是回头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本宁寺住持净澄老和尚唔一声,点个头。老和尚身形清瘦,性格无争,神情平和慈蔼。因为年纪大,眼皮往两旁垂下,看起来总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又在吹胡笳了?”口气倒不是指责,只是莫可奈何。
  光藏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表情。
  “唉!你这孩子。”净澄摇摇头。
  “对不起,师父。我不是不听您的话,我只是──”
  “罢了,我明白。”净澄举手打断光藏的话。“琴棋书画原是陶冶性情、增进风雅的一帖良药,于修行,也并无害处。何况,你又有那个慧根,无师自通。我只是担心,一切有形物有朝一日终会灰飞烟灭,你这孩子又善感,寄情于丝竹,我只怕你逃不过『情执』这一关。”
  “不会的,师父。我只是吹着好玩罢了,以后我不再吹胡笳就是了。”
  净澄似听而未闻,喃喃说道:
  “琼楼虚幻,富贵无常,所以我才希望你离一切相,专心修行。但我也许错了,不该让你出家的……”
  “师父!”光藏急了。“您别这么说!我保证,我再也不会──真的!”
  净澄拍拍他,和蔼的安抚道:
  “不要紧的,你不必着急。将来若真有什么事,也合该是你命中当此劫数,就把它当作是修行吧。凡事顺其自然。”
  怕只怕他过不了那关。
  净澄在心中暗暗叹息。光藏性情雍容内敛却多感,能设身处地、体察众生愁苦,悟性又高,有成为一代宗师的潜质。但相对的,那也可能将他带往情天恨海之路,一生一世在苦海中挣扎。
  光藏低头不语,既愧又不知该如何。
  他不是不明白净澄师父的苦心。只是,从他十二岁入本宁寺,胡笳就成为他疗伤止痛的寄托;双亲俱亡,孑然一身又无处可归的苦楚,得以在胡笳声中暂且被消除。
  “你别想那么多了,光藏。顺其自然就好。”净澄再次安抚他。忽而说道:“啊!对了”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子。“陇丘下村中的薛老太太来求了几次药,她年纪不小,不好劳她再奔波。你跑一趟,光藏,把这药方子送给她。”
  村中没有大夫;找大夫,要到邻村去,所以,净澄老和尚帮人看治病痛开处方,能力之内也会顺带为人调配药草。
  “好的。”光藏接过药方,小心揣在怀里。
  手指头碰到了胡笳,他心一震,没敢再多看净澄老和尚,匆匆转身走了。
  是因为心虚吧。那一剎,他脑海蓦然浮起那小姑娘的容颜。
  他记得,她叫二乔……是吧?
  他不敢重复那名字,怕低回。心中却泛起一股暖意。
  路颠不平,光藏小心地撩起僧衣下襬,走下陇丘。
  一群七八九岁的小儿呼哗地从他跟前跑过,扬起一阵沙尘。两、三个殿后的孩童,不甘的在后头嚷嚷叫道:
  “等等!我也要去──”叫得好热闹。
  光藏不觉泛起一抹浅笑,微倾偏着头看望那些小儿。等那殿后的两三名童儿跑近,他不禁轻噫一声,有些诧讶,笑意却更浓了。
  是她!
  她撩着裙襬,卖力跑着,似乎很急,不知在赶些什么,一刻也不能等似,根本没注意站在路边的他。
  呼地一下就从他眼前跑过去。
  “啊!”却忽然叫一声,急急煞停,倒回到他跟前,叫道:“是你!你!”
  “是啊,是我。”光藏笑容温温。好个巧遇!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送药方子给薛老太太。你呢?跑得这么急要去哪里?”
  “二乔,快点!”她的同伴在催促了。
  “马上来!”二乔很快答应。回头急急说道:“我要去看猪仔,李嬷嬷家的猪母生了一窝猪仔!”
  这有什么好看的?光藏微楞一下。
  “啊!你也跟我一起去吧!”还不及说话,手臂便已被二乔攥往,拖着往前走。
  “欸,二乔姑娘,不成的,我──”他是来送药方,不是来看猪仔。
  但二乔不由分说,硬是将他拉到李嬷嬷家。
  “二乔姑娘……”他一个出家人,夹在一群小儿中看猪仔,实在难为情。
  光藏困窘极了。所幸,李嬷嬷圈养猪只的院落离田舍有段距离,附近也没大人,总算不那么尴尬。
  刚出生不久的猪仔,眼睛尚未能睁开,一只只便都知晓往猪母的怀里钻,争先恐后抢着吃奶。光藏看得越发困窘,非礼勿视,目光不知该如何安放。
  “唉!”二乔却叹口大气。原本的好奇兴奋全冷却,蹙着眉,一脸小大人的神气。
  “怎么了?”光藏问道。
  “看看那窝猪母和猪仔,”她伸手指着猪圈,苦着脸道:“我就想,成亲生奶娃儿跟猪母生猪仔有什么两样。”
  “啊?”光藏惊讶极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二乔光摇头,答非所问,道:
  “大乔才生了个女娃,才多久,又已经有孕;我想将来我成亲后,约莫也要像这猪母,生一窝猪仔。”边说边又摇头,沮丧且泄气。不然的话,便会像薛素云那样被休弃吧?
  “你千万别这么想,二乔姑娘。生儿育女是非常神圣的──”
  “二乔!”
  光藏话没说完,被稚嫩清脆却带些老成的声音打断。
  二乔回头。
  “是你!小乔。”这倒奇了。小乔没事不出门的。“你怎么会来这里?”
  小乔长得和大乔一式秀气的柳叶眉,红巧的小口,连说话的口吻语气也几分相似。
  “找你呀。我到薛家没找着人,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凑热闹。果然猜得没错。”
  “找我作啥?”
  “还说!奶娃的鞋袜才缝到一半,你就溜得不见人影,也不肯好好的习『女诫』。大乔姐说,你再不听话,四处乱跑,她就要跟爹说去,再不准你出门。”
  二乔恼红脸,回嘴道:“我哪有四处乱跑!我只是──呃,只是──嗯──”说半天编不出一个借口,理不直气不壮。
  “看,没话说了吧?快跟我回去吧。”
  “噜苏!”她圆瞪着眼,悻悻的,恼羞成怒摆起姐姐的架子。“我还有要紧事,你别来烦我!”
  “什么要紧事?”小乔狐疑的把目光掉向光藏。“你跟个和尚在一起做什么?”
  “你没事问那么多做什么!快回去!”二乔双手插腰,气大嗓门大,把小乔凶回去。
  小乔一肚子委屈,拿二乔又没奈何,怏怏的离开。
  光藏在一旁,把二乔的困窘、恼羞成怒到仗势不讲理全看在眼里,始终含着笑。
  “二乔姑娘,”他只是纳闷,“习女红、读『女诫』,这很好啊,你为什么不喜欢?”
  “哪里好了?”二乔翻个白眼。
  “读『女诫』,习礼法与妇道,以明白应对进退的道理;『妇工』则是女子四德之一,学得针黹技艺,才不亏妇职。这些都有助于你的将来。我想你爹娘是为你着想,才会鞭策你学习。再说,哪天你许配了人家,四德皆备,必定能得到公婆欢心,你爹娘也才能放心。”光藏慢条斯理,琅琅说了一番大道理。
  二乔摇头晃脑,道:“我才不会嫁人,我要跟素云姐去游天下。”
  光藏轻笑起来。这稀奇的小姑娘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教他不禁。
  “游天下,增长见闻是很好,”即便在笑,他的神态仍显得内敛沉静,不会有太大幅度的波动。“但女大当婚,女子大了便得择一归宿,这才合礼法。再说,出不出嫁,决定在于父母,为人子女只能遵从父母之命,不容置喙,这是为孝之道。你爹娘所作所为,都是为你将来着想,所以,你千万莫再有那等想法。”
  “你──”二乔气得瞪眼,鼓起腮帮子。“枉费我那么期待再见到你,没想到你也跟大乔一样,说这种混帐话!”
  这怎么是混帐话?光藏被骂得一头雾水。
  “如果我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我向你赔罪,二乔姑娘。”他矮身迁就她。“可是我不懂,这怎么是混帐话?”
  “这不是混帐话,那什么才是混帐话!”气恼转成了怨怼。“谁都可以这么说,我也不去理会,就是不许你也这么说!”
  什么意思呢?何独他例外?
  在心中把他和其它人分了别,她自己其实也不自觉。
  “二乔姑娘,”他蹲下来,对她有了点在意。“我跟你赔不是。对不住,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二乔定眼看看他,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我不爱听那些。”蒙点愁的语气有些不似十岁的女孩儿。
  “我知道。”回得好温和,并且包容。
  他这样沉静温柔,她反倒因为自己刚刚的脾性不好意思。
  “其实,呃,你刚刚说的,我并不是不明白。”她低头踢着地上的碎砂石。
  “没关系。”他丝毫都不在意她的鲁莽脾性,笑温温的让她看他清平的眼神。
  她抬眼瞅着他,看着看着,忽然说道:
  “如果我非得成亲不可,那我跟你成亲好吗?光藏。只有你肯认真听我说话,给予我回答。”
  “不成的,我不能成亲的。”对突如其来的要求,光藏笑容微敛,沉静的摇头。
  “我知道。我会去求佛祖,让你跟我成亲。我们只要成亲不生娃儿,那就没关系了吧,我也不会被休弃。”
  童言无忌且异想天开。他摇头而笑,再摇头而笑。
  “那不成的,二乔姑娘,我不能跟你成亲。”他探手在路旁折了一枝黄色的野花,递给了她。
  她将花儿簪在耳鬓,展眉对他笑,也看见他眼里的笑痕。
  不能成亲也罢,他到底折给她一枝小黄花。
  第三章
  元和庚寅年,暮春三月。
  这一年,光藏二十岁了。依照礼制,该是行冠礼的时候,但他是佛门修行人,因此,不遵循于此法。只是,那清俊的容貌、颀长英挺的身材,加予那沉静雍容的风度,分明是一翩翩伟男子;若不是那一身僧衣及光明如镜的头顶,真要让人以为是哪家人品风流的公子。
  佛门中无日月。五年、五十年或五百年无甚差别。形色有形,终究是空,会崩坏,他不会太在意。
  尽管如此,他却仍改不了吹胡笳的习惯。只是,近两年,每每吹起“僧伽”,他心中就觉得烦躁不宁,一颗心安定不下,起伏得没缘由。
  他望着手中胡笳,低低发怔。睹物竟思起人──
  那一抹微云似青淡的身影……
  “光藏。”净澄老和尚走来,见他在发呆,唤了一声。
  光藏震了一下,如梦初醒,慌乱收起胡笳。
  “师父!”他匆忙望了净澄一眼,满脸愧色,低下头去。
  “没关系,你不必如此慌张。”净澄并不加以苛责。
  光藏更加惭愧,更垂低着头,不敢多言。
  “抬起头来,光藏。”净澄道。
  光藏这才抬起头,仍不敢注视净澄。
  净澄总似掩覆在眼皮下的眼神清澈,也看得透彻。问道:
  “你心里可是有什么事啊,光藏?”
  “不……没有……”光藏连忙否认,却更加不敢面对他师父。
  “没有就好。”净澄也不追问,亦不说破,只是说道:“光藏啊,你看那鸟在空中飞,鱼在水中游,无所窒碍,多欢喜自在。”
  “是的,师父。”听似无着意,但光藏知道师父有心的开导。说道:“师父,有一件事──”
  他顿一下,望着净澄不慌不忙的眼神。
  “我想到天竺取经。”他觉得该是时候了。“太宗皇帝时,玄奘大师赴天竺取经,译经无数;玄宗皇帝在位,扬州鉴真大师则渡海弘法东瀛。两位高僧,一生都有志于业,我该当效法才是。”
  净澄听了,仍一副不慌不急,不时微笑颔首。却说道:
  “你有这个心,自是很好。不过啊,光藏,你准备好了吗?心里身外全都准备好了吗?”
  什么意思?
  “别急,光藏。”净澄玻а坌Φ溃骸澳讨常彩ネ5饶阏娴娜急负昧耍敲床还苎镏荨⑻祗没蛘叨允欠缇埃栽诜鹦摹!
  “师父……”光藏愣讷,一时难语。
  这道理太深。他觉得该是时候,但为什么净澄师父却问他是否真的全准备好了?
  他暗暗叹口气。他一切,全逃不过师父心中眼。
  “师父!”
  檐下,通往僧院的长廊,掌理本宁寺大小事务、众寺僧师兄的觉行和尚,撩着僧衣的下襬,急急走过去。
  “是你啊,觉行。有什么事吗?看你这么急。”净澄年纪大,在佛门日子久,凡事看得透彻,态度总显得从容。
  “您还说!”觉行有些气急败坏。“我们话才说到一半,我不过转个身交代慧行一些事情,回过身您就不见了。”
  “原来你找我是为那事啊。不急,我正在跟光藏说话呢。”
  “光藏?”觉行这才注意到光藏,立即皱眉,道:“你又在这里打混偷懒了是不?光藏,我问你,缸里的水添满了吗?厨房里的柴薪备齐了吗?”
  “我这就去。”觉行一向对师弟们严苛,或者说他责任心太重,反正遇上他一定不轻松。光藏总是尽可能回避。
  “等等啊,光藏,我话还没说完呢。”净澄从从容容,从袖中取出一张药签。“这是要给薛老太大的,是新药方。你跑一趟送去给她。”
  “是的,师父。”光藏接过药签,合掌施个礼。“那我走了,师父,师兄。”不疾不徐地走开。
  “我说觉行,”净澄道:“你对师弟们可以不必这么急躁,凡事慢慢来,可以再和缓些许。”
  “那怎么行!”觉行不以为然。“该严厉的就必须不假辞色,那也是修道的一环,对他们有益处的。”
  净澄不争辩。他既然把寺务交给觉行打理,相信他的能力作为,便不想干涉太多。
  “师父,您将寺务交由觉行打理,觉行一直战战兢兢,不敢稍有疏忽怠慢。不过,咱们寺院的基业实在太小,无法将佛理传授太远。若能如荐福寺、慈恩寺两寺那般,引来天下信众参拜,不仅能弘扬佛法,也能提升本寺的地位。所以,我打算举行一场规模弘大的法会,散帖通告周知,让寺外大众皆能知悉本宁寺。您觉得如何?师父。”
  本宁寺的信众大都是来自附近村庄的善男信女;寺院所需,也多是来自村民的贡奉。寺僧们虽不致需外出教化托钵,村民贡奉毕竟有限。荐福、慈恩是长安城内两大名寺,无人不知。觉行心高志大,处心积虑,一心想将本宁寺塑造成如两大名封那般的名剎,偏偏净澄老和尚无争无求。
  “那又何必呢,觉行。”就这一点,净澄一直不是挺同意。“我跟你说过了,不必太急。像现在这般,在佛前冥思静坐,诵经研法,日子安宁幽静,何苦去惹尘埃呢。”
  “话不能这么说,师父。我佛渡苍生,我要弘扬佛法,让天下信众明白佛理,就必须先让信众知悉本守才行。
  “那些事,交给荐福寺和慈恩寺去做不就行了?况且,他们也做得不错。我们就不必担那分心。
  “师父!”觉行气结。他想不通,提高本宁寺的知名度有什么不好的。
  “唉!罢了。”净澄叹口气。“既然我把寺务交给了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不过,记着我的话,一切慢慢来,不必太急躁。”
  他摆摆手,转身走向殿院。
  “是的,师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觉行喜形于色,对着净澄的背影高声说道。
  他撩起僧衣下襬,匆匆走往前殿。
  实在说,张大郎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个儿子能继承门户,让他能含饴弄孙。
  他一个庄稼人,也不敢有太大的心求富求贵,心中搁的不过传宗接代这回事。偏偏老天爷要跟他作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就是没能添个一男半子的。
  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等不及大乔及笄,就赶忙为她招个赘婿,指望她生个男丁。结果,大乔跟她娘一样,一连生了三个女娃。张大郎失望之情,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大乔又有孕,张大郎不顾农事正忙,带着女婿和全家上本宁寺,求佛祖菩萨保佑大乔这次能顺利生个儿子,替张家传宗接代。
  生儿子女儿有什么差别吗?二乔在心里嘀咕。同情地看着大腹便便的大乔,步履蹒跚的拈香祈拜。
  就是有差别。她已经不会太天真,也明白,所以才只在心里咕哝。但这还算幸运,倘若大乔一无所出──她真不敢想!
  不独大乔,她爹娘、姐夫及小乔,也都虔诚的拈香求拜,嘴里念念有辞地。
  掩在袅袅香烟后的菩萨,宝相庄严,双目微垂,似是若有所思,散发着一股内敛沉静的气息。竟让她联想起光藏。
  她心一跳!
  已有竟月不见光藏了。
  光藏身在佛门修道,若非有事,不会任意出寺;她也不再是小女儿了,可以无视种种的顾忌规范。虽说民气风俗不严拘,男女交游自在,并没有太严厉的束缚,女儿家出外或拋头露面也不会引来太多闲语,不过,年岁既不小,到底要懂得自持。她和光藏,如此竟然竟月不曾遇上一面。
  她悄悄抬头四顾。寺殿中有几个专心诵经作课的和尚,殿外还有小和尚在洒扫,就是不见光藏。
  心中淡淡的失望,说不出的怅惘。
  “二乔!”大乔喊她一声。她草草回头,心头闷闷的。
  拈过香,留下给菩萨的贡品及奉上给寺院的贡奉一千钱,之后,寺院的知客僧领他们到殿院外专供信众歇息的亭子,并且奉上热茶,就自顾忙碌去了。
  张大郎喝口茶,满足的吐口气,道:“这茶还真香。”
  其实也只是寻常的茶罢了。庄稼人家,没尝过真正好的东西,倒容易满足。
  “是啊。”二乔的娘附和。不管好坏,比起他们平日喝的平淡无味的开水要强多了。
  大乔夫婿道:“希望菩萨佛祖保佑,让大乔这次能顺利生个男丁。”
  时节正忙,但为了这事,他们不仅搁下田里的活,专程上本宁寺祈求菩萨,甚至花了两千钱买贡品,加上奉献给寺院的贡奉,所费可说不赀。一斗米也才一、二百钱,诚心可想而知。
  “希望如此。”大乔伸手抚摸隆起的腹部。
  她现在那种少女轻盈水灵的线条全消失了,完全是妇人厚实圆润的体态;还有那表情也是。二乔默不作声吃着茶。她也希望大乔能早早生个儿子,少受点苦。
  “大乔姐的肚子那么大,脸上斑粒又多,我看肚子里一定是个壮丁。”小乔识大体,说着大家中听的话。
  “但愿真如小乔说的。”张大郎说道。觑一眼二乔,把主意打到二乔身上。“这次要再不成的话,我看也给二乔招个夫婿。”
  “我才不要!”二乔反射的蹙眉。怎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说这什么傻诂。你年纪也不小了,都及笄了,本来就该找个人家。”她娘道。
  “是的,”大乔插嘴。“即使我这胎生了男丁,不招婿,也该找人替二乔说亲。”
  “我说了我还不想嫁!家里还有小乔在,做什么尽往我身上打主意!”二乔甚是不快,口气悻悻的。
  “你胡涂了?小乔早两年就许了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乔伶俐乖巧,长越大越是娴静,可以闷在屋子里一整天,不出屋门一步。同村的王家,看上小乔的“闷”,觉得容易调教,早两年就上门将小乔许下,打算等小乔及笄了就将她娶过门。
  此外,小乔和大乔一样,长得丰乳肥臀,一副宜男宜子、能生会养的模样。王家看准这一点,更加中意小乔。即使大乔一连生了三个女娃,也丝毫没减弱他们的信心。况且,大乔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娃,就表示能生,既然能生,多生几胎就一定会得男胎。
  “不管怎样,我不想那么早成亲就是。”二乔起身,不想卷进这趟浑水。
  “你要上哪去?”大乔追问道。
  “我去私塾馆。你们先回去吧,不必等我。”二乔边说边走远。
  “这孩子!”她娘摇摇头。
  “爹,娘,”大乔道:“不管二乔怎么说,你们可别太顺着她。这可关系着她的终身大事。女儿家长大本来就该找个人家,有了人家才会安定下来。过两天,找王媒婆到家里来,给二乔说个人家。”
  “这主意是好。不过,还是等你分娩了再说吧。”大乔这胎若再生女儿,他们冀望二乔,打算给二乔招婿。
  “也对。”大乔点点头。
  不管二乔愿不愿意,她的终身大事她自己可作不了主。这都是命。女儿家就是要认命。
  说起来,薛素云的母亲的身体原本就不甚硬朗,为了薛素云的事,更是忧思成疾。虽说情况不是太严重,但一直没起色。这些年,净澄老和尚时而会开个方子给薛母,有病医病,没病就医心。
  送药方的差事,自然落在光藏身上。几年下来,薛家一家与光藏就那般熟稔起来。
  “又劳烦你跑一趟了,真是多谢你,光藏师父。”薛母道:“这些年一直麻烦你跟住持师父,实在真过意不去。”
  “哪里。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您不必放在心上。”光藏谦和的施个礼。
  薛素云笑道:“坐下来歇口气吧,光藏。我去倒盅热茶给你。”
  多年下来,她和光藏就算不亲也熟,加上二乔的关系,所以她在态度上,并不那么拘礼。
  “是啊,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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