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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嫁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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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她头发太短了,像男生,不像女生。”
  “小雅喜欢跟男生一起玩柔道,她一定不喜欢扮新娘的。”
  “对吧?小雅。”孩子们声声逼问她。
  对吧?小雅,你爱玩柔道,不爱扮新娘。你像男生,不像女士。你只能指导人家扮结婚家家酒,自己却永远当不成女主角。
  对吧?对吧?
  “对啊。而且逸航天漂亮了啦!他才像个女生,不像男生,当他的新娘很丢脸耶。”小雅逞强道。
  不,不对。她在说什么?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小新郎顿时变了脸。“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对嘛,小雅不愿意就算了。她本来就不喜欢当新娘啊。”
  对吧?小雅,你不喜欢当新娘,对吧?
  “……不对,不对。”她喃喃抗议,困难地摇着头,细碎的汗珠一滴滴沁出额头。
  不对不对,她也想一起玩啊,也想扮演美丽可爱的新娘。她也想栽上头纱,穿上梦幻的白礼服。
  她也想啊!
  “我也想啊——”温雅朦胧低语,慢慢地、静静地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她无言地瞪着天花板,心头还淡淡萦绕着梦里带来的苦涩。
  又作这个梦了。
  多年来,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作类似这样的梦。每回醒来,她都深深记得梦里说不出的遗憾。
  “我在干什么?真这么想结婚吗?”她摇头自嘲,坐起身,揉了揉因睡眠挤压而凌乱的头发。
  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后,她起身到与卧房相连的浴室刷牙盥洗,然后抓着梳子,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眼光一转,一张搁在床头茶几的名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愣愣地看着。
  严非凡。
  那个男人要她打电话给他,可过了几天,她却迟迟没行动。
  她无法确定他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别有暗示吗?或者只是她疑神疑鬼?
  为什么在他用那种眼神看着她时,她似乎有些无法克制自己,心跳加速了呢?
  别想了!他可是个快结婚的男人呢,难不成你还希望跟人家发展出什么吗?
  温雅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收回无聊的思绪,打开衣柜换了一套轻便的家居服,便走下楼去。
  厨房里,裴逸航正围着围裙做早餐。
  她倚在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早安。”
  “早。”他头也不回。
  “你今天不用拍戏?”
  “杀青了。不过下午要开新专辑的会议。”
  “你果然很红耶,刚拍完戏马上又要录新专辑。”她微笑,倾身一探他正在料理的早餐。“我最爱的法式蛋卷?真幸福,一早起来就有这么好的东西可以吃。”
  “只吃不做的人当然觉得幸福了。”他白她一眼,拿起盘子盛蛋卷。“偶尔也该轮你做一下饭吧,小姐。”
  “不会吧,你真的想吃我做的吗?”温雅开玩笑,在餐桌旁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我记得我高中时请你吃家政课做的点心,你还很不给面子地吐出来。”
  “那当然喽,谁会把饼干做成咸的啊?”裴逸航将盘子搁到她面前。“你就是不肯用心,才会到现在还不会做饭。”
  “是是,大明星会做饭好了不起哦。”温雅半嘲谑地,叉起一口蛋卷送入嘴里,享受美妙的滋味。
  果真是家学渊源,这蛋卷真的没话说啊。
  “说真的,你要是懒得做也没人强迫你啊,可以请菲佣帮忙嘛。”
  “你以为你赖在这里,我还敢让别人自由出入吗?”他瞪她。“万一传出去怎么办?”
  “好好,对不起嘛。”对他的指责,她丝毫不以为意,耍赖地随便道歉。
  他又气又无奈,忿忿饮了一口咖啡后,忽然声称:“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怎么约?”
  “第一,不准弄乱我家,用过的东西马上收,马上洗。要是我回到家看到哪里乱了,你就给我试试看。”他阴沉地威胁。
  “放心吧,我怎么敢招惹你这个洁癖狂呢。”
  “第二,轮流做家事。既然现在不能请佣人,你也要分担家事。”
  “好好好。”
  “还有,如果不幸让别人逮到你住在我家,你绝对不能自称是我女朋友或未婚妻。”
  “那我要怎么说?”
  “就说你是我的助理。”
  “助理?”她眨眨眼。
  “就是帮我处理一些私人事务的小妹。”
  “这个听起来不错耶。”她托腮看他,眼睛闪闪发亮。“当你的助理应该可以见到不少演艺圈的人吧?说不定还能认识很多好男人。说真的,你要不要干脆聘我当助理?”
  “你真是够花痴了。”对她半认真半玩笑的响应,裴逸航只能无奈地翻白眼。
  “开玩笑的啦。我工作那么忙,哪里有空当你什么助理?”温雅拿起一片烤得半焦的吐司涂奶油。“而且说到演艺圈的男人,我也不是没机会认识。”
  “当然。你眼前不就坐着一个?”
  “才不是说你呢。”她睨他。“我是说有人想请我当电影顾问。”
  “电影顾问?你?”他不敢相信。“你凭什么当顾问啊?”
  “嘿!别瞧不起我。”她下高兴了。“人家也是觉得我工作满有能力的,才会特地邀请我。”
  “究竟是谁邀请你?”
  “说出来你可别吓一跳。”她神秘地抿唇。“那个人可是电影界有名的大老板呢。”
  “谁啊?”
  “严非凡。”
  “严非凡?”裴逸航进食的动作一顿。“不会是一部叫做『杀手的童话』的片子吧?”
  “叫什么片名我不知道,只知道电影里的女主角是个婚礼策划师。”
  果然是那部片!怎么那么巧?
  裴逸航眼角抽动。“你怎么会跟严非凡认识的?”
  “他是我的客户喽。要我承办他的婚礼。”
  “这样啊……”
  “怎么?”看出他的异样,温雅也蹙眉。“你该不会刚好接演这部片吧?”
  “我是男主角。”
  “怎么那么巧?!”她惊呼,扫了一眼他下太好看的神情。“你该不会想劝我别接下这个顾问的工作吧?”
  “如果可以最好了。”他叹气。“我可不想到时不小心碰到你,结果传出什么流言。”
  “干么啊?跟我扯在一起有这么委屈吗?”她不满地嘟起嘴。
  “你说呢?”
  “裴、逸、航!”她火大了,拍桌起身,正打算揪起他衣领给他一阵好看时,手机铃声忽响。
  “是我的手机?”她一愣,接着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算你好运,我待会儿再跟你算帐。”
  不客气地拋下威胁后,她走向客厅,接起手机。
  “喂。”
  “我想见你。”对方直截了当一句。
  她愕然,极力想分辨这听来陌生的低沉嗓音。“请问你是哪一位?”
  “严非凡。”
  是他?她呼吸一紧,心跳下自觉加速。
  “有事吗?是不是婚礼……”
  “婚礼取消了。”他十分冷静。
  “什么?”她吓一跳。
  “很抱歉让你为这件事忙了一个月,不过我已经决定取消婚礼了。你放心,所有的费用我会照付。”
  “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
  他喜欢上别的女人?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见你。温雅。”他沉声唤她,语气里,藏着说不出的意味。
  她心悸不已,有几秒的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响应的话。
  挂断电话后,她还拿着手机发愣,直到裴逸航好奇的问话传来。
  “谁打来的电话啊?”他端着杯咖啡,站在客厅入口处看她。
  她没回答,还处于失神状态中。
  “小雅,小雅?你没事吧?”裴逸航走近她,担忧问道。
  她陡地一把扯住他臂膀,激动地喊:“他说要见我!他说要见我!”
  “喂,你小心一点!”眼看咖啡四溅,他连忙以掌护住杯口。“别翻倒了咖啡。”
  “紧张什么啊?大不了等会儿擦地就好了。”她瞪他。“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你喊得那么大声我当然听到了。”他退后一步,让咖啡杯远离她魔掌。“到底是谁要见你啊?”
  “严非凡。”
  “什么?”他瞪大眼。
  “而且他取消婚礼了。”她补充。
  “取消婚礼?”
  “他说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她低声道,脸颊染红。“还说想见我。”
  裴逸航惊愕地看着她难得的羞涩模样。“你的意思是……他看上你了?”
  她没回答,只是一张脸更红了,艳霞直抵蜜颈。“我要去换衣服!”她忽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跑。
  “喂!”他看着她翩若惊鸿的背影。“你早餐还没吃耶。”
  “不吃了。”
  为了约会,她连最爱的蛋卷也不吃了。是那个严非凡真那么合她的意,还是她想男人想疯了?
  裴逸航蹙眉想,啜了一口咖啡,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这咖啡喝起来有些不是滋味。
  深夜。
  淡白的月光穿过翻飞的窗帘偷溜进屋内,在地板上淘气地嬉戏跳舞。
  刚沐浴完的裴逸航打开冰箱,取出一罐麒麟生啤酒,拉开拉环时,电话铃声划破静寂的夜。
  他接起电话。“喂。”
  “喂喂,我的好女婿。最近好吗?”电话另一端,传来宏亮爽朗的声嗓。
  是温雅的父亲!
  裴逸航一惊,刚灌入口的啤酒差点喷出来,他连忙平顺呼吸。“温、温伯伯,晚安。”
  “这么见外还叫我温伯伯?差不多该改口叫爸爸了吧。”温忠诚呵呵直笑。
  爸爸?裴逸航眼角隐隐抽搐。
  “怎么?不好意思叫?”温忠诚体贴地为他找借口。
  “呃,温伯伯,我跟小雅还没打算这么快就举行婚礼……”
  “对啊,我就是打电话来问你这件事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娶我们家小雅进门?”
  “这个嘛——”裴逸航苦着脸,有口难言。本来就是一场戏而已,怎么可能弄假成真?
  “我跟你妈妈已经看好了,下半年有几个黄道吉日不错,你们俩找一天回桃园来一起商量吧。”
  “什么?我老妈也知道了这件事?”裴逸航失声喊:“温伯伯,我不是说过这件事要暂时保密的吗?”
  “你那么紧张干么?你妈妈又不是外人。”温忠诚微微不悦。“自己亲妈你还拿她当那些歌迷影迷看啊?她会大嘴巴到处去讲吗?”
  裴逸航暗暗叫苦。
  这下可好,连老妈都以为他跟温雅同居,不日就要成婚——唉,误会大了。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吧?都老大不小了,也是该结婚的时候了。”
  “可是温伯伯,你也知道我事业刚稳定,经纪公司不希望我这么早结婚,怕歌迷不高兴。”裴逸航祭出拖延战术。“我想可能还要再过两年……”
  “什么?!还要再拖两年?”温忠诚发出发指的叫喊。“到时候我们家小雅都三十岁了!”
  “真对不起。”
  “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娶小雅?”温忠诚质问:“该不会让她陪你虚耗青春后你就一脚踢开她吧?”
  被一脚踢开的人,恐怕是他吧。
  裴逸航自嘲,轻咳两声。“不会的,温伯伯,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真的不会?”温忠诚狐疑地问。
  “相信我。”裴逸航硬着头皮保证,明知道这样的承诺是推自己下地狱。
  无须等待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他现在就能预知自己悲惨的命运——不被温忠诚揍得鼻青脸肿才怪!
  这位柔道界声名赫赫的耆老,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好,既然你都这么保证了,我就相信你。谁教你这个女婿我是愈看愈满意呢?”温忠诚又是一阵朗笑。
  裴逸航只能陪着干笑。
  “对了,小雅呢?叫她过来接电话。”
  “她……呃,她已经睡了。”
  “睡啦?那就不吵她了。我说你啊,有空也带小雅回来吃饭。这丫头真是的自从搬去你那里,还没回来看过我呢!你别整天霸着我女儿,让她偶尔回来看看我这个孤单老人。”
  霸着她的人,不是他啊!
  裴逸航心底喊冤,表面却只能唯唯诺诺:“好,有空我们会回去的。”
  喃喃应付几句后,他终于逮到机会挂断电话,紧绷的神经也才能舒缓放松。
  瞥了一眼墙面时钟,已近午夜十二点。
  居然比他这个行程满档的大明星还晚回来,可见这女人最近的社交生活有多丰富。
  裴逸航蹙眉,几口喝完啤酒后,随手拿毛巾擦了擦半湿的发,在电子琴前坐下。
  拨弄一会儿琴键,他想着一首打算灌录到新唱片里的曲子。他老觉得味道不对,想修改,却不知从何改起。
  拾起铅笔,他搬动着曲谱上一根根豆芽,修长的手指偶尔滑过琴键,带出一串清亮音律。
  时钟滴滴答答,在静夜里规律地敲着,扰乱他不安定的情绪。他烦躁起来,待抬头确认钟面上的长针施施然越过六时,忽地将铅笔用力往前一掷。
  正当无辜的铅笔滚落地时,大门玄关处也传来细微声响。
  很好,夜游的女神总算回来了!
  裹着宝蓝色睡袍的身躯挺直站起,他双手环抱胸前,冷冷等着温雅进门。
  只见她哼着歌,轻快地踢掉高跟鞋,踩着跳舞般的步伐旋进客厅。抬眸一见他,她立刻发出欢快的呼喊。
  “逸航、逸航!”她摇动着双手,像蝴蝶拍翅似的翩然飞向他,直扑他怀里。“我好开心,太开心了!”
  他板着脸。“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他低吼:“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外头晃荡,你不晓得危险吗?”
  “哎唷!才十二点多你紧张什么?”她挥挥手,要他别大惊小怪。“而且有人专车送我回来啊!不会危险的。”
  “什么?你让人送你回来?”
  “放心放心,我没跟他说我住几楼。”纤细的手指在他眼前摇晃。“我呢,很小心守秘密的,不会有人知道我跟你住在一起的。”她吃吃笑,脸颊一片胭脂红,水眸莹莹发亮,薄醺几分酒意。
  他蹙眉。“你喝酒了?”
  “一点点。”她比了个“一咪咪”的手势。
  “跟严非凡一起喝的吗?”
  “不然还会有谁?”
  “你疯了!明明知道他对你居心不良,还跟他喝酒喝到这么晚!”他严厉斥她。
  “有什么关系嘛?他是我男朋友啊!”她灿笑响应。
  他一窒,无语。
  也对,她现在正跟那家伙交往中,男女朋友上Pub一起喝喝酒确实没什么。只是——
  “这么晚了,你不晓得我会担心吗?”他一把将她推落沙发,像哥哥教训妹妹似的发脾气。“万一他趁你神智不清把你带上宾馆怎么办?我怎么向温伯伯交代?”
  “嗄?”她讶异地望着他横眉竖目的表情。“你是在担心我吗?逸航。”
  “废话!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他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她好笑地望着他。“你不会忘了吧?我是柔道黑带耶,谁敢对我怎样?”
  “就怕你被男人甜言蜜语一骗,连自己练过柔道都忘了。”他讽刺,转身到厨房为她冲了一杯热茶。“喝一点,解解酒。”
  “谢谢。”她乖乖接过,啜饮一口后,拿温热的茶杯暖手,一面抬头凝睇他,晶亮的眸盈满笑意。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干么这样看我?”
  “说真的,逸航。”她把玩着茶杯,偏过头,好俏皮地扬起唇角。“你是不是怕我被严非凡拐上床啊?”
  “哼。”他冷哼一声,算是响应。
  她笑了,笑声如风铃般清脆,藕臂一抬,拉他坐下。
  “你怕什么啊?我都二十八岁了,也该是脱离处女身分的时候了。”
  “……你是认真的吗?”他阴郁地瞪着她。
  “不行吗?”她扬眉,不明白他为何一脸不赞成。“别告诉我你是那种道貌岸然的假道学。你从来没跟女人上床过吗?”
  “当然有!”
  “什么嘛。”他干脆的响应令她有些不甘心,秀眉一蹙。“那你认为男人婚前性行为是潇洒,女人就是不检点喽?”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她追问。
  什么意思?他也不明白,只是一想到她跟别的男人上床,心头就一把无名火在烧。
  “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一点。”他勉强道:“我可不希望到时你怀孕了,温伯伯赖在我身上。”
  “嗄?你说什么?”这句话惹恼了她,猛然搁下茶杯,揪起他衣襟,威胁似的瞪他。“你再说一次!信不信我K你?”
  “信、信,我当然信。”他扯下她双手。“你这女人,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开口说要揍人啊?你就是这样才会吓跑一堆男人的。”
  “我才没有呢!”她松开他,悻悻然嘟起嘴。“我除了对你这样说,对别人可不会这样说。”
  是啊,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凶悍泼辣,在严非凡面前,她肯定温柔得像只小绵羊吧。
  一念及此,裴逸航胸膛又是一阵窒闷。
  “……你刚刚在干么?”温雅忽问,走到电子琴前,拾起琴架上的曲谱,玻鹧鄯蚜Φ乇嫒衔逑咂咨下掖艿亩寡坎恕!罢馐切虑勇穑俊
  “嗯。”
  “是什么曲子?”她浏览,找到首页上标明的标题,眼睛一亮。“『恋爱无罪』?好有意思的歌名,好想听哦!”她赞叹。
  他却不理,一把抢过曲谱。
  “喂,弹来听听嘛。”她央求。
  “不想弹。”
  “干么这么小气啊?”
  “没写完的曲子你要我怎么弹?”
  “怎么不行?一小段也好啊。弹啦~~”
  他无奈,实在无法拒绝神情充满期盼的她,只得坐在琴前,双手滑过琴键,敲响带着摇滚味道的抒情旋律。
  他专注地弹着,昏黄的壁灯暖暖地圈拢他端正漂亮的脸,更增添几许说不出的魅力。
  而她听着、看着,不知不觉,思绪回到许久以前——
  那时候的她与他,分别住在两栋比邻而居的透天厝,两人的房间在三楼隔着一道防火墙相对,透过窗户便能看见彼此。
  她还记得,每回在道场练得满头大汗后,回到卧房的她,总能听见清脆悠扬的琴声。
  隔着窗扉,她能看见他坐在琴前的身影,那么端庄而优雅。
  有的时候,她会看得入了迷,可更多时候,她会莫名其妙气上心头。她会拿出一道铁梯,架在两扇窗户之间,踏上铁梯闯进他房间,不分青红皂白挑衅他。
  她会挑剔他弹的琴很难听,会嘲笑他不像个男生,天天只会弹钢琴。
  她甚至会揪住他衣领,强迫他像个男子汉跟自己比试一场——
  那时候的她,多不可理喻啊!温雅微微苦笑。
  也许,那时候的她很嫉妒他吧。嫉妒他比她漂亮、文雅,比她还像个女生。
  “……你觉得怎样?”弹了一个段落后,裴逸航忽然问她。
  “啊。”她定定神。“很好听啊,很不错。”
  他蹙眉。“你有认真在听吗?”
  “当然有!”她辩解,却悄悄为自己的走神汗颜。
  他不信地瞥她一眼,却没再追问,径自整理着曲谱。
  “……逸航,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她忽然问。
  他动作一顿,提高警觉。“这回又是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一定会帮忙喔。”她娇娇道。
  又来了。
  他惊恐地瞪她。“你又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老爸晚上还打电话来催我们结婚,到时候知道我们联合起来耍他,他不把我打得只剩半条命才怪。”
  “不会的啦!”她漫不在乎。“到时只要我带一个合格的女婿回家去,他才不会计较那么多呢。”
  合格的女婿?
  他皱眉。“你这么有把握严非凡会娶你?”口气掩不住酸意。“你跟他才交往两个礼拜呢。”
  “所以说才要你帮忙嘛。”她睨他。“他说他喜欢会做饭的女人。”
  “哪个男人不喜欢?”他哼道。
  “所以喽。”
  “怎样?”
  “你可不可以——教我做饭?”
  第四章
  一向洁亮整齐、宁静得像世外香格里拉的厨房,从此以后,一改往昔面貌。一场场浩劫下来,“她”宛如淑女堕落风尘,惨遭肆虐的模样令裴逸航发指。
  忍耐,忍耐!他拚命告诫自己。
  厨房乱一点有什么关系?等会儿再打扫就好了,不急在这一时,不急。
  他深呼吸,瞪着那站在流理台前,一手捧着盛着蛋汁的碗,一手匆匆忙忙伸向调味罐的娇小身影。
  她瞄了眼成排的调味罐,选了其中一罐,拿调味匙舀起一杓便要洒落碗内。
  “停停停!”他连忙喝止。“小雅,我要你加的是盐啊!”
  “我知道啊。”
  “那你拿的是什么?”
  “盐啊。”温雅理所当然地说。
  “那是糖!”他翻白眼。“你连盐跟糖部分不清吗?大小姐。”
  “咦?”温雅不敢相信,将调味匙凑近眼前,观察。“可是是白的啊。”
  “砂糖也是白的。”他讥道,拿起另一个调味罐凑到她面前。“你看看,这才是盐。”
  她瞥了一眼,果然发现这两罐是有点小小的不同。“哎呀!”粉颊淡红。“长得那么像,谁分得出来啊?”她喃喃为自己找借口,抢过盐罐,照他之前教导的加了两匙,然后拿起筷子用力搅拌。
  搅拌得差不多后,她搁下蛋碗,衣袖一挽,大刀阔斧准备切菜。
  “等等!”他再度阻止她。“这是你拿菜刀的方式?小心切到手。”
  “不会啦。”她不耐地挥挥手,很受不了他的大惊小怪,抓过削得凹凹凸凸的红萝卜,一刀一刀切落。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粗率又笨拙的动作。
  切完红萝卜后,温雅接着抓来洋葱,一面切,一面流泪。
  “老天!这东西怎么这么刺激啊?我都看不清楚了。”她抱怨。
  “小心一点,别——”
  裴逸航还没来得及嘱咐完,一声尖呼便扬起。
  不会真切到手了吧?
  他一惊,上前一步抓起她的手,见食指尖果然划了道痕,迸出几滴血,剑眉一皱。
  “看吧,我要你小心点拿刀的。”他斥她。“过来冲点水。”
  冲过水后,差不多止住血流,他才拖着她来到客厅,找出医药箱来替她消毒上药。
  “只是小伤而已,干么那么紧张?”她有些尴尬,想抽回手。
  他却不容她抽回,紧紧握住。“你不痛吗?”
  “怎么可能?”温雅失笑,为他的问题莞尔。
  以前她练柔道时,全身摔得青紫是家常便饭,不过食指小小一道伤口,算得上什么?
  可裴逸航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他撕开OK绷,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伤口,贴完后,还不忘问她一句。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紧?”
  他怎会……对她如此温柔?
  她不禁失神,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啦?”
  “没事。”她连忙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后,掉头走回厨房。
  他急急追上。“你还要继续?”
  “当然啦。”
  “可是你的手都受伤了……”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一点小伤啦!而且我温雅做事,最讨厌半途而废,今天非把这几道菜做出来不可。”说着,她振臂比了个加油到底的手势。
  见她如此坚决,他无奈,只得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她继续摧残厨房。
  又过了惊天动地的一小时。
  当裴逸航肚子咕咕叫,饿得足以吃下一头牛时,温雅终于把成果一一端上餐桌。
  “当当当当!”她献宝似的拍拍手。“上菜喽!”
  起司烤猪排、炒高丽菜苗、培根芦笋卷、罗宋汤——三菜一汤排上桌,看来是挺丰盛的。
  只可惜外表都不怎么样,起司有点焦了,高丽菜苗干干的,芦笋卷有些松落,罗宋汤一团糊糊的,像凝了霜。
  虽然裴逸航早饿过头,也无法勉强自己认定这些菜美味可口。他拉开椅子落坐,拾起筷子,挑剔地检视每道菜。
  “怎样?”温雅期盼地望他,像等待老师评语的小学生。
  “这个嘛——”每道菜各挟一口送入嘴里,他细细地咀嚼,神情古怪。
  她心一沉。他虽不说话,可看他的表情,她猜得到自己这回大概又失败了。
  “很难吃?”她试探。
  他不说话。
  难堪在胸口漫开,她忽地抢下他手中的筷子。“算了,别吃了!我知道很难吃。”
  “是不好吃。”他直言。
  她心头更酸。
  “不过也不难吃。”他补充。
  她愕然望他,圆睁的明眸满是不可置信。
  他微微一笑。“比起上一次,进步多了。”
  “真的?”
  “嗯哼。”
  “耶!”她兴奋地呼喊,喜悦如浪潮,一波波在心海翻滚。“谢谢你!逸航,都是你的功劳。”她来到他身后,猛然搂住他颈子。
  突如其来的举动几乎勃窒他。“喂喂,你高兴也别这样好吗?想掐死我啊?”
  “对不起啦。一时太激动了。”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松开他。
  软玉温香刚离开,他立即有些莫名怅然,愣了几秒,才勉强找回说话的声音。
  “我说你啊,别太得意了。我只是说有进步,没说你可以出山了。”
  “没问题的!有你这位名师教导,我还怕不能出山吗?嘿嘿。”她得意地笑,信心满满。“就不信我以后天天练习,还会搞不定这几道菜。”
  天天练习?
  “你是认真的吗?”
  “嗯。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下班回来后都要练习。”
  “真的假的?”他不信。“你以前不是说,下班时间就是休息时间,还经常整晚赖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决定禁一个月的电视。”她嫣然一笑,在他对面坐下,为自己盛了一碗汤。“放心吧,老师,我会努力学习。”
  看来她真的下定了决心。
  在温伯伯望女成凤的期望下,她从小镇日在柔道场里混,几乎不曾踏进厨房一步。除了相亲时装文雅扮淑女骗骗那些男人,她其实痛恨煮饭、洗衣、打扫等等刻板印象中属于女人该做的事。
  没想到,如今她竟会为了一个男人甘心洗手做羹汤。
  她真那么喜欢严非凡吗?还是想男人想疯了?
  一念及此,裴逸航忽地粗声问:“那家伙到底哪里好?”
  “什么?”温雅不懂他在问什么。
  “我说严非凡。他到底是哪里迷得你晕头转向的?”
  “我哪有晕头转向啊。”她微微红了脸。“只是他真的很不错嘛!年轻有为又英俊,这么理想的对象,哪个女人不心动?”
  “这么说你喜欢他喽?”
  她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否认就是承认了。裴逸航板起脸,闷闷扒饭。
  温雅注意到他面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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