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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占君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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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穿上睡袍披散着长发的纤影,单薄得令人心惊。
“我想我们还是……去通知司徒大人吧?”喜儿忧心仲仲的询问鹊儿的意见。
“也好。”或许司徒大人能说动公主吃点东西。
喜儿点点头,悄声离开宁心宫。
躺在床榻上的琅琊晶,睁着无神的大眼望着床帐帐顶,许久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儿后,她彷佛想到什么似的,又从床上起身。
“公主,您要上哪儿去?”
琅琊晶没有说话,只是光着莲足往寝宫里另一侧的内室走去。
鹊儿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看见她站在那口放着她所有收藏的人偶的大木箱前面。
自从琅琊晶与她逃出宫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那些戏偶了,巨大的木箱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鹊儿直觉的知道此刻的公主需要那些带给她元气的傀儡娃娃,于是立刻动手帮琅琊晶揭开厚重的箱盖。
尘埃四扬。
琅琊晶却不闪不避,跪在那口箱子前,神色急切地在里头翻找东西。
鹊儿试探地问:“公主,您要找什么?让鹊儿帮您找好吗?”
琅琊晶没有回答,只是发狂地翻找着。
找不到……找不到!她将所有的傀儡娃娃全都搬出来丢到地上,然后继续跪在箱子边翻找。
“公主……”鹊儿想唤她,但是她脸上却有种令人不敢打扰的专注。
终于,她在箱底翻出一个最陈旧的傀儡娃娃。
啊!那是女皇第一次赏赐给公主的戏偶!鹊儿掩着唇,不敢叫出声。
琅琊晶就那样拿着那个傀儡,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瞧,然后,她的眼眶冒出一颗颗的泪珠。泪珠越落越急,最后像下雨一样大颗大颗地溅湿了双颊。
她紧紧抱着戏偶,像是抱着最珍惜的宝贝,用一种不出声的方式哭泣。
在一旁呆站的鹊儿,看了,也觉得心酸。
“晶。”
司徒漠胸膛起伏,披风有些歪斜,显示他一接获通报便匆匆赶来了。眼前所及,是一个泪娃娃坐在傀儡娃娃堆里,无助得像是被蓄意舍弃。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抬起泪雾迷蒙的眼。
她看不清楚他,但她知道他就在她面前。
他总是会在她的身边,每当她需要他的时候。
“司徒漠……”她哽咽唤着,拎着那只戏偶朝他伸出双手讨抱。
司徒漠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并以自己的脸颊怜爱地摩挲她哭泣的泪颜。
“哭吧,我就在这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就在这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有了他这句话,她再也无法压抑的放声哭泣。
母亲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从今以后她要一个人孤零零的了……不!不要!为什么?她还来不及为母亲付出什么啊……
她一心仰仗的支柱垮了,她的天空,也倾斜了……
她听见自己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像个迷途的孩子。
在她最心碎的时候,始终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地环绕住她,她的耳边,始终飘荡着最轻柔的诱哄,为了不让自己沉溺在泪海里,她只能紧紧的攀住他,好像他的胸怀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栖息处。
她抬超朦胧泪眼,看着眼前那个不复冷酷的男人。
“晶?”他的眼中,首度浮现那么清晰的忧虑。
她捧着他英挺的俊容,以沾泪的唇吻上了他的。
“和我做爱……”她流着泪,急切地吻他,纤纤素手忙着解他的衣裳。“拜托,和我做爱,让我忘记所有的痛苦……”
司徒漠握住她的小手,深深的凝视她的泪颜。
他拂开她凌乱的发,望着她的眼低哑地问:“你真的要我这么做吗?”
一道泪痕倏地画下脸颊。
“我需要你。”此刻的她,只需要肉体的抚慰。
没有更多言语,他一把打横抱起她,快步走向寝房。
贴心的鹊儿与喜儿早已退出寝宫,不去打扰他们,宁心宫里悄无声息,彷佛世界只剩下他们而已。
两人的衣裳尽皆褪去,燃烧着木炭的火盆,使得寝宫暖意融融。
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从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一路蜿蜒而下,轻柔地滑过她柔软的浑圆、平坦的小腹,以及敏感的大腿内侧,继续往下,直到她的足尖。
她含着泪闭上眼,感受他温柔的抚触,彷佛涤清了她悲伤的心。
最后,他回到她的唇,修长的身躯如同最温暖的裘被,温柔地裹住了她。
琅琊晶觉得自己彷佛变得好小好小,如同一个小娃娃,如此柔弱无依,只有在他的怀抱里才感到安心。
她感受着他的吻,那样轻柔;感受着他的体温,那样灼热,他将她圈在身下,把空旷的世界顿时缩得好小,只剩下两颗跳动的心。
她一直在抽噎、颤抖,停止下了,司徒漠低喃着安抚的语言,温柔的吻亦始终不曾停止。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正深深的被爱着。
直到她停止流泪与抽噎,他的温存转为火热。
他的大手探往她最私密的花园,亲匿揉弄,狂野爱抚。
她的唇溢出甜美的嘤咛,在他的挑逗下,雪肤染上粉红色的艳泽,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散发诱人采撷的色香。
透过半掩的长睫,她看见司徒汉额上极力克制的汗珠,他咬紧牙关,近乎痛苦的表情,像一头受困的美丽野兽。
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解放他的人。
拱起身,她将她的娇躯紧贴住他,以修长的玉腿圈住他,全心全意地迎合他。
司徒漠禁不起她的挑逗,发出一声浊重的低吼,腰杆一挺,挺进她的花心深处,开始了猛烈的进击。
进入,撤出。
迎合,交缠。
她低呼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也回应着她,千遍也不厌倦。
当最狂猛的高潮席卷向她时,她在狂喜中灭了顶,又彷佛变成了一片羽毛,被狂风卷上了天际。
最终,又恢复平静。
司徒漠仍眷恋地停留在她的领域里。
当他置身在她体内时,她感觉自己好像充盈了些,胸口涨满了热热的情绪,灵魂在顷刻间安定,不再空洞、不再游移。
灰暗的心情,彷佛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最后又雨过天青。
他们相拥而眠,睡在彼此的怀里。
火盆里的炭火因无人看顾而悄悄熄灭,但寒冷,却不曾来临。
成德女皇的葬礼,在礼部的打点下举哀发丧。
迎灵,哭祭,盛大的场面备极哀荣。
然后,为期十天的国丧期过去了,琅琊国面临了“有国无主”的窘境。
成德女皇死前并未下诏遗命下一任的继位人选,根据琅琊律法,国君未定前,由左右丞相联合执政,直到新帝诞生为止。
台面上的朝廷,表面上一如往常,但台面下的王位之争,却越演越烈……
“把那边围起来,别让它给跑了!”
身穿紫色骑装,头戴金色束冠的瑞光高踞马背上,嘴边噙着野蛮的笑意,意气风发的指使随从人员团团围住一只在草原上卖力奔跑的羚羊。
那只羚羊眼见自己被团团包围,不停地发出恐惧的低鸣,明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但仍然左冲右突的想为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看着困兽犹斗的羚羊,瑞光仰首发出快意的大笑。
“围猎”是琅琊国世族子弟最喜欢的户外活动之一。
通常先由一名仆人放出猎物──通常是不具攻击性的动物,小至兔子、狐狸,大至羚羊、山羌、鹿,规则是让上场的所有人驾马围住猎物,再让主人一箭射死。
琅琊晶对这种活动十分排斥,总觉得胜之不武,但碍于今天自己是陪客,不好对瑞光说什么,只能谎称自己不舒服,待在树荫下观赏瑞光特意展现的英姿。
不知道若要他单枪匹马去猎一头猛虎,他还笑不笑得出来?琅琊晶突然这么想。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瑞光从不会单独去做一件事,他的个性就与他的父亲瑞祺一样。
瑞祺是官拜二品的谏议大夫,职责小至对女皇的一举一动提出规谏,大至对女皇所做出的新决策提出意见──通常是反对意见,是朝廷中守旧派的领袖人物。
瑞祺总是先与一群守旧派大臣事先讨论好反对理由,授意别人先行提出,自己再举手附议。
“躲在群众中”是官场的生存之道,这也是瑞祺之所以能屹立两朝的理由。
瑞祺身边还有一群抱持同样处世哲学的大臣,在朝中形成不小的势力。
琅琊晶知道母亲生前对这一号人物很是头痛,但由于瑞祺已是两朝元老,她只能容忍瑞祺固执又偏执的个性。
若非急于取得守旧派的支持,她也不会出席这样的场合。
“拿弓箭来!”瑞光得意洋洋的吩咐,准备在三公主面前显露自己的神射功力。
左右立刻奉上他所需的物品。
瑞光拉开角弓,将箭头瞄准无处可逃的猎物。
琅琊晶别开脸,不想亲眼目睹那血腥的一幕。
一记羽箭破空的声响加上动物惨嚎,她知道瑞光已命中目标。
她的胃部突然痉挛了一下,但呼应她的,却是围猎场上的欢声雷动。
“世子好本事!”
“箭无虚发,堪称百发百中啊!”
“世子爷马上骑射的功夫真是了得,我等甘拜下风!”
随从的逢迎使他更为得意。
为了博得公主好感,瑞光发下豪语。“谁想练就百发百中的神射功力,来找我准没错!有我的指导,保证名师出高徒!”
“世子爷真是仁德有为!”
“青年才俊哪!”
又是一阵奉承。
瑞光哈哈大笑,一双眼睛直往树荫下瞄去,深怕喊得不够大声,公主没注意到他豪气干云的作风。
“来啊!把这只羚羊给分了,就当是我给你们的犒赏!”看到没有?他是一个多体恤下人的主子啊!
琅琊晶一听,脸色霎时转为青白。
她必须告诉自己别去想羚羊的尸体被肢解的情景,否则那不舒服的感觉会一直纠缠着她。
随行的鹊儿看见了琅琊晶的脸色,担忧不已。
“公主,您的脸色看起来很糟,让我扶您回宁心宫歇息吧?”
琅琊晶以绢帕捂着唇,强自压抑反胃的感觉,勉强地摇摇头。“不用……我等一会儿就会好的。”
鹊儿贴心地端来热茶。“那么请公主喝点茶吧!定定心神。”
她喝过热茶后,果然使胃部放松不少。
虽然她很想离开,但是她不能。
今天的作陪行程,是司徒漠所安排的。
瑞光是瑞祺的独子,向来对儿子的话言听计从。
虽然守旧派一直被司徒漠所不屑,但是在争夺王位的战争中,为数不少的守旧派却扮演着重要角色。
司徒漠曾说过:“我的世界里,只存在着两种人,一种是有用之人,一种是无用之人。”
事实上,早在五代之前,那位在登基前夕弃位出走的圣德女皇琅琊韵也说过同样的话,这个极具政治手腕的女皇一向是司徒漠欣赏的类型。
只要守旧派决定拥立她,那么就算胜负分晓了,为了能达到目的,他是不介意拉拢讨厌的人马的。
长公主琅琊筝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三天一拜访,五天一送礼,殷勤得很。
琅琊晶将牡丹茶盏递回给鹊儿,吩咐。“回去后告诉御膳房,这几天的膳食,把所有的肉类都撤掉。”
“是,我明白了。”
就在此时,瑞光觉得自己这一个下午是逞够威风了,这才决定收手领着大批随从回来。
“公主,世子回来了。”喜儿小声地提醒仍在与鹊儿说话的主子。
琅琊晶回过头,只见瑞光翻身下马,威风凛凛的朝她走来。
琅琊晶强迫自己微笑,但有些勉强,幸亏长得俊美,但个性粗枝大叶的瑞光没有发觉。
他热切地看着她,像个等待被褒奖的孩子。
“公主,你认为我表现得如何?”
琅琊晶思索许久,才想出一句。“世子好身手。”
她知道拉拢守旧派是必要的,奉承只能算是最轻微的基本手段,但知道归知道,那些违心之论她就是说不出口。
可出乎意料的,瑞光却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能从三公主口中听见赞美,是我无上的光荣。”
他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身为公主,却没有丝毫骄气──男人嘛!谁不喜欢柔顺些的女人?像长公主那型的,美则美矣,但是太泼辣了,男人对她来说像是宠物一样,高兴时和颜悦色,不高兴时任意打骂,谁高攀上她谁倒楣!
“世子不必客气。”她为了躲避着他太过热烈的视线而垂下眼,却看见草地上羚羊鲜血淋漓的尸体,眼前一片昏黑。
“公主就直呼我的名声瑞光吧!我一直不喜欢太多繁文耨节。”他知道她的喜好,所以急着迎合。“虽然琅琊国阶级分明,但我率性惯了,和朋友言谈间总是省去那些麻烦的称谓,我爹总是怪我太没礼数,但我就是学不来虚伪,毕竟朋友贵在交心嘛!”
琅琊晶胡乱地点着头,因为实在太不舒服了,所以根本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看见公主点头,以为她认同他的观点,这使得瑞光更加兴奋。
他不安的绞着手中的马鞭,问:“公主,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见她又点头,他才放胆说出来。
“我知道公主正为问鼎王座而努力着,瑞光与家父都十分看好公主,如果公主愿意与在下交往,那绝对是一股助力……啊!这不是利益交换,只是我个人的小小希望……”
好难过,胃部抽搐发冷……不行了!她无法再多闻片刻空气中的血腥味。
“那就这么办吧!”他说了什么,她全都没在听,只要能让她离开,什么建议她统统答应。“天色不早了,鹊儿,回宫吧!”
琅琊晶在鹊儿的扶持下上了车辇离去,留下瑞光与他的一票手下还在原地。
瑞光看着远去的车辇逐渐变成一个小点,他嘴角的笑意就越来越扩张。
“世子爷?您怎么了……”
“你们听见没有?她……她答应要跟我交往了,哈!”他高兴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刻跳上马背,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染了他的兴奋,躁动不已。“我要把这件事向我爹禀报!我要告诉他,叫他等着当护国公吧!”
第七章
“……就是这样。总之,依瑞光那小于对公主殷勤的态势看来,守旧党倒向我们这一边是迟早的事。”
听完掠影报告完琅琊晶今日与瑞光会面的情况,司徒漠也正好结束了手边的工作。
说话说得口乾舌燥的掠影没规没炬的将搁在一旁,司徒漠照例又没喝半口的茶拿起来给灌光。
“浮光。”司徒漠叫来浮光,将墨迹淋漓的纸推到他的面前。“这件事,你明天就去办。尽管放手去做,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我要杀她个措手不及!”
不管司徒漠交给他乡棘手的事,浮光那张脸看上去仍是面无表情。
他看完纸上的内容,将纸张摺好谨慎的收进袖中。
“知道了,我马上着手进行。”
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掠影不禁啧啧有声。
“他还是那副死样子。”啧!不怒不笑的脸,像冰块雕出来似的。就算是面对他这个孪生弟弟,浮光也不会显得热络些。
司徒漠冷冷瞥他一眼。
“这些话,你怎么就不敢在他面前说?”只敢在他背后放话。
“不敢?”像被针刺到般,掠影跳了起来。“笑话!我怕他什么?”
司徒漠丢开毛笔起身,接过靳叔递上来的披风,漫不经心地建议。“那下次在他面前说如何?”
掠影小声的咕哝些什么,司徒漠根本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我是说──说了也没用,你以为他会生气吗?才不会!告诉你,我敢保证说了以后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我何必多事?”说了也等于白说!
司徒漠慢条斯理的绑好披风的结,望望外头的天色。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够他去宁心宫一趟。
“这几天有很多事要忙,去歇着吧!”司徒漠对掠影说完,转身往书斋门口走去,同时挥手下让随从跟。
掠影却追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那么晚了,你要去她那里?”他问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天赋异禀啊?都不用睡觉的吗?
司徒漠停下脚步。“你问这做什么?”
掠影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在旁才压低声音开口。“你老往那边跑,有几回甚至还在那里留宿,要是被发现了……”
司徒漠哼笑一声打断他。“你只管办好你的事,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掠影张大嘴巴。“你是指要我继续暗中盯着三公主?”
“没错,她早上何时起身、吃了什么、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不管事情钜细,我都要知道。”这件事他不想假手他人,但他忙得无暇分身,只好让掠影代劳。
“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必要盯那么紧吗?”真令人想不通!
秋风乍起,吹起满园的落叶,发出簌簌声响,更显萧瑟。
“没有必要我不会要你这么做。”他会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可是我还是不懂有什么理由非这么做不可?你要她争王位,她争了;你要她在赏枫宴上表态,她做了;甚至你要她去应酬瑞光那个纨挎子弟,她也去了,她所有的公开行程与私生活你没有一项不参与,她几乎可以说是被你控制得死死的,连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难道一定要这样做你才会安心吗?司徒漠,我真不懂你到底在怕什么?”
掠影说到最后一句,亲眼看见司徒漠的脸色变得十分吓人。
记忆中,冷然的司徒漠总是充满不怒而威的气势,根本不需要真正动怒,随便一记冷眼的威力就够惊人的了!
但这次却不同,他的眼瞳里真真切切的燃着怒火,活像是一只被踩着痛脚的狮子。
掠影在那样的眼光下,吓得不敢动弹。
天啊,他真的惹到他了!他困难的吞了吞口水,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司、司徒漠……”
司徒漠薄唇紧抿,俊容阴狠,厉眸半眯,彷佛是来自冥府的修罗。
最后,他凛冽的狠声低语宛如江上乍然进裂的浮冰,打碎了夜的岑寂,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管你懂不懂,你只要照办就行!”
司徒漠在深夜时分来到宁心宫。
他走到床边,揭开白色纱帐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
那是一张宁静平和的小脸,安详而恬适地沉睡在梦乡中。
就如同久远以前,他们初见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沉睡在碧湖旁。
碧湖紧临着御花园,湖边是如茵绿地与整排垂柳,每当风儿吹过,纤柔柳条婀娜点水,而她,就沉睡在拂动的柳荫里。
那一年他十九,高中皇榜第一,女皇在御花园里设午宴犒赏高中的士子们。
他就那么看见年仅十岁的她。
喧哗的声音吵醒了她,她扬起长长的睫毛,好奇地望着跟在母亲身后的一群陌生人。
他的目光不知怎地与她相遇,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狠狠的震慑住他!
他从没有看过那么清澈、纯净得不染纤尘的眼眸,不存任何心机,剔透得没有一丝阴霾。
当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他看到一种想把所有人当阶梯踩上去的野心;当他看着与他一同上榜的士子,眼里尽是肤浅的洋洋得意;当他看着女皇,他在她的眼底看见了身为执棋者的算计──因为他们都是她的棋;就连十三岁的长公主,眼里透出的尽是养尊处优的骄矜。
但琅琊晶的那一双眼眸,澄澈得有如碧湖的湖水,倒映出所有人的不纯粹。
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已被她的眸子烙了印,就此沉溺。
许多年过去了,她的眸子还是一样美丽。
他总是在她的眼睛里看见最赤裸的自己──在权力的泥里翻滚,一身污秽;她是纯净的白云,自在悠游天际。
在他终于有机会接近她时,他引诱她,试图改变她,也曾发狂的想要染黑她,甚至企图捆缚住她,因为他拒绝相信云与泥之间没有任何交会点。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要的,只是一朵托在手心里不会散逸的云,他要得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心。
他要她是他手心里的云。
彷佛是感应到司徒漠专注的凝视,睡梦中的琅琊晶羽睫轻颤,接着缓缓扬起。
一睁开眼就看见他站在床边,她一点也不惊讶。
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他一直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司徒漠在床沿坐下,掠开她颊边的发丝,低沉嗓音融进夜色中。“吵醒你了?”
她微微一笑,摇摇头。“是我没睡好。”
他的指眷恋地停留在她难得的笑唇上,然后俯身给她一记轻吻。
那个吻,几乎是满含宠溺的。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她看见他的眼底闪着某种光芒。
“很少看你这样笑。”司徒漠的声音有种奇特的喑哑。一直以来,只有看傀儡戏能让她显露出少女该有的青春活力,只有那时候的她是充满生气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值得我笑。”过去她总忙着对他竖起防御的高墙,戒备都来不及了,又怎会有笑容?
“那现在呢?”
面对司徒漠的灼灼黑眸,她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
她似乎明白他想得到的答案,可是她不敢说出口。
如果她说了,他是否会珍惜?会不会有一天他厌倦了,就随手丢弃?
她的心只有一颗,他若不要了,她怎么办?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藏匿。
“司徒漠,陪我躺一会儿好吗?”习惯有他的陪伴后,独眠的夜里变得格外难以入睡。
他脱靴上榻,大手由她的背抚摸至纤腰,然后扣住她的腰肢揽入自己怀中。他的动作非关情欲,只是单纯享受静静相拥的安宁。
靠在他的胸膛上,聆听他规律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种幸福的错觉。
“听说你这阵子睡得少。”他一脸的倦容,眼眶下有淡淡的黑影。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无法停手。”
投入三公主门下的官员越来越多,几与长公主派相抗衡,每日的早朝,都像是一场角力。
那角力已不只在台面下暗潮汹涌,也搬到台面上。
下了朝后,更是毫无顾忌各展身手,污蠛、抹黑、贿赂、栽赃、暗杀……无所不用其极。
龙椅只有一把,要坐上去就要付出代价。
宫廷斗争本就是一池浑水,下去的人没有一个不被染黑。
但是司徒漠宁可弄脏自己的手,也不让她沾惹一丝尘埃。
司徒漠说得不多,语多保留而且几乎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但她已不是天真无知的孩子,知道他不想说的,就是她不必要知道的,所以,她没有再往下问,只是把身子偎向他,靠得更紧些。
司徒漠把玩她光滑如丝绸的黑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薄唇突然扬起笑。
“听说今天你与瑞光的游猎进行得很顺利?”
既然是出游,又怎会有顺不顺利之说?可是对司徒漠而言,那只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必经过程之一,是应酬,也是一项任务。
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在琅琊晶心上蔓延开来。
他还在她身边放置眼线吗?
她可以容忍他把喜儿放在她身边只为了掌握她确切行踪,但与瑞光出游是他安排的,难道这样他也要盯梢?
“听说他对你十分殷勤。”琅琊晶就是有这种激起男人占有欲的特质,所以那个目空一切的大少爷难得地放下身段,只为了取悦她。“他喜欢你──这个结果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司徒漠以拇指托起她古典的小下巴,望进她澄净的眼里,缓缓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语气中带着狂妄的霸气。“可是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你,你只会是我的。”
他对她的控制已无所不在,无论是身或心,他都是她的主宰。
“如果……如果瑞光想要我呢?”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她亲眼看到司徒漠的目光一寒。
“我会让他永远也不敢存有这种妄想!”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她的心房震颤了下!
她忽然觉得,他的怀抱,紧得让她不能喘息……
琅琊晶垂下长睫。“我想睡了。”
“睡吧!”他含着笑意说,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琅琊晶闭上眼,朦胧地睡去。
浓黑的夜,好沉好静,微弱的烛光摇摇晃晃地映照着床榻上相拥的两人,把影儿拉得好长好长……
“公主,请收下。”
瑞光优雅展手,让站在身后的六名侍仆呈上罗列着各色珠宝首饰的精致托盘,由盘中反射出来的耀眼色泽光彩夺目。
时序进入深秋后的第一场霜,让身子一向单薄的琅琊晶染上风寒。原先司徒漠排定必须出席的场合,也因此全部取消,奉命留在宁心宫内静养。却没想到瑞光得到消息,一定要亲自登门探视。
因为迫切需要守旧派的支持,不好将人拒于门外,琅琊晶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但瑞光一进门,就立刻送上厚礼一份。
鹊儿与喜儿吃惊地对看一眼,若说这是探病的礼物,也未免太贵重了吧?
琅琊晶略感讶异地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瑞光,只见他带着笃定的微笑,露出自豪的神情,一一介绍仆人们手中的宝贝。
“这对玉如意是我瑞家的传家之宝,上面镶有一百零八颗珍珠;这是凤纹玉笄、云纹耳块及水晶连环,还有,这套翡翠镶金云钿与红宝石丹凤朝阳头饰全是这几日派人彻夜赶工做出的,接着是……”
琅琊晶蓦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为什么要送我这些东西?”
与瑞光称不上熟识,也不算有私交,就算是探病,这份大礼也送得突兀至极。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这么费心讨好,为的是什么?
瑞光带着笑容解释道:“这是媒聘。”
媒聘?!
虽然她已届适婚之龄,加上皇族一向早婚,但是女皇刚驾崩,她与姐姐的王位之争还未有结果,此刻根本不是谈婚事的时候。
成亲这件事感觉上离她还很遥远,她从未认真地考虑过。
琅琊晶的沉默却让瑞光误以为她正在考虑,连忙补上一句。“我已经将此事告诉我爹了,我爹的意思是尽快把这桩良缘订下来。”
在她十五岁的生日宴上,他第一次看见了她。
当时她穿着一袭粉色衣裳,绝俗的容姿,绝艳的身段,像荷花般娇艳娉婷,仅仅一瞬问,他就爱上了她。
他曾要父亲向女皇提亲,但是父亲以“公主金枝玉叶,咱们高攀不上”回绝了他。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没希望时,女皇却驾崩了!
对他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琅琊晶的双亲尽殁,只要她点个头,这桩婚事就算成了,加上她现在需要爹在朝中的政治势力,他可说是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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