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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娃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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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是一男一女,一个二十多岁男子和个及笄不久的少女。
两人隔著书牍分坐两头,男人单手支颐,状似悠闲,细长指头在眼前紫檀木桌边缘漫不经心地叩着,脸上,是浑不在乎的笑。
“会微笑的老虎?”男人哼了声,睇着眼前吐着丁香小舌的少女,“拜星婼郡主之赐,我总算知道了小王在这些下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不错呀!”少女正是彰荣王府小郡主朱星婼,她笑嘻嘻地觑着兄长,“至少,她们没说你是会吃人的猛虎。”
“所以。”朱佑壬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该拜谢天恩?”
她猛点头,那一脸的嘻皮笑脸和兄长惯常挂在脸颊上的笑容有几分相似。
“收回你的笑容,会微笑的老虎的妹妹!”朱佑壬顺手抄起奏疏一把敲上妹妹的头,“给我乖乖回书见苟夫子!”
“不回。”挨了揍,却打不落朱星婼涎笑,“没道理的,哪有人同‘狗’研习学问的?”
“此苟非彼狗!”他面无表情。
“可叫声似绝!”她硬是死赖着不动。
“成!”朱佑壬起身推开椅,“不想学就别学了,”他睇着妹妹突然笑了,笑得亲切,可朱星婼却不得不想到方才丫环们形容的──
一只会微笑的老虎!
“女孩儿学这么多也没用,迟早是要嫁人的,城西靖北胡同吏部王尚书同我提过几次了,他那‘犬子’对舍妹心仪甚久,只望能有机会与我朱家结亲。”
“不!”朱星媚跃起身大喊,本来皮皮赖笑全收了,“大哥,你没真打算让我嫁给那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他凉凉地笑,“话说得太缺德当心有报应,人家姓王没错,排行老二也没错,可你又没见过对方,凭什么呐说人家是麻子?”
“没见过儿子却见过老子!”她自鼻中哼出声,“那王尚书整日找机会来拜候你,我虽见过他几回了,可老实说,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他究竟生的什么德行,只因为……”她啧啧称奇,“在他脸上那堆麻子里,我至今还找不出眼睛鼻子嘴巴坐落何处。”
“男儿丑,定四方!”朱佑壬笑逐颜开。
“那可不一定,”朱星婼黏上兄长手臂,一变丹凤眼亮着谄媚,“像你这样又聪明又好看的才叫真男儿。”
“是吗?”他不受影响,漫不经心地道:“可惜缺货了。”
“不缺,不缺,”她巴着兄长,狗儿似地,“眼前不就一个?”
“你昏头了,”他捉起奏疏是重重一击,“我是你大哥,朱星婼!”
“那只是名义上的。”朱星婼似被打惯了,毫不在乎,“虽然娘疼我胜过疼你,可谁不知道朱星婼只是彰荣王妃收养的义女,和你朱佑壬压根没有血源关系!”
此话属实,朱佑壬父亲早逝,彰荣王妃始终因着没有女儿为憾恨,在朱佑壬十三岁时,她收养了当年年仅三岁的小女娃儿,并为她取名为朱星婼。
“义女归义女。”朱佑壬走了几步,却发现压根甩不脱这只沉重的牛皮糖,“可星婼郡主封号是皇上亲口赐的,难道,”他哼了哼,“是儿戏?”
“不儿戏,不儿戏。”她笑嘻嘻道:“请皇上将郡主改为少王妃即可。”
“不儿戏,不儿戏?”“朱佑壬回了笑,”请皇上将郡主改为尚书之媳即可。“
“大哥。”她噘高了嘴不依。
“我不是同你笑的,星婼郡主。”他扳开了妹妹的手,脸上虽是笑的,眼神却是漠的,“我会去问苟夫子,只要在他课堂的出席表里你累积了超过三次的不见人影,那么,”他还是笑着的,笑意却坏心得可以,“你就等着坐大红花轿吧!至于嫁谁……”
他笑哼着,“那可就完全都由不得你了!”
朱星婼手扯着双颊拉出长舌头扮个鬼脸,继之却很没志气地鼠辈般夹尾落荒而逃,她看得出眼前男人是认真的,也知道虽然她在王府中备受疼宠,连王妃娘亲都还让她三分,可就只这笑面虎,她自知招惹不起。
见丫头逃窜无影,朱佑壬再度踱回坐定,他还一堆麻烦事,可不想让那被宠坏的小祖宗弄坏了心情。
“王爷。”在门外出声求见的是王府大教头王宸,朱佑壬点点头让他进了房。
“有结果了吗?”他微敛了笑,他对下属较少使用笑容这项武器。
“王爷神算!”王宸一脸的佩服,“那客居于‘聚宝天铺’的牧金铄当真发出了求助急讯,由聚宝天铺各地分铺一站站传了去,而我们的人马也就这么一站站死咬盯紧着。”
“最终落往何处?”朱佑壬没有过多的情绪。
“鬼墓山!”
“原来。”他沉吟,“死财门老窝竟在那荒凉至极的鬼墓山巅?”
“咱们的眼线遵着王爷指令,不敢打草惊蛇只是候在山脚下,果不其然,隔日见着一对男女似是父女般着马车出了鬼墓山。”
“父女?”朱佑壬睇着王宸,“看清楚那男人生得什么模样?”
“那汉子神情冷倨清瞿,面目俊逸,身子高硕,虽近似中年,却是个玉树临风好看极了的男子。”
“所以,”他眯着眼,“他就不可能是死财门老二‘死人首领’甘游方,而是老三华延寿了。”
对于与“死人债主”牧金铄有关之死财门人,他早已打探了清楚,只是这门派行事低调面奇诡,江辫中人多是只闻其赫赫名头面不知他们究竟居于何处。
朱佑壬望向王宸,“目前人在何处?”
“回王爷,他们日夜兼程赶路,再两天左右的光景就要达燕京城了,不知王爷打算在何处狙击夺物?”
“谁说让你们去抢东西了?”他长指漫不经心地叩在桌缘。
“不抢?”王宸傻眼,“可王爷不是急着想要他们车上的宝物?”
“动刀动枪伤和气!”朱佑壬松了唇线浅浅勾了笑。
“不动刀动枪?”王宸搔搔头,“难不成宝物会自个儿生脚走过来?”
“请君入瓮,甘心情愿。”淡淡吐语后,朱佑壬转移了话题,“那些还守在劬绍侯坟冢外的人可有消息?”
见王宸摇头,他挥挥手,“撤了吧!”他微微笑道:“那姓牧的丫头有后援,还是个厉害的角色,不打紧,待我请了她师叔回王府做客,我就不信丫头不来求我!”
过了石家庄、良乡,一座石造拱联桥随着马车摇晃摆动已然在望。
河声流月漏声残,
咫尺西山雾里看。
远树依稀云影淡,
疏星寥落曙光寒。
诗是雅的,月是残的,桥是美的,而晃在马车上的两人,却是安静的。
虽一路无语,但与父亲同在马车上的依姣却已心满意足。
她已有近十年不曾与父亲单独出远门,更遑论坐在父亲身旁了。
那日接获大师伯急讯,爹蓦然开了口,“收拾一下,明早上燕京。”
闻育,依姣四下顾盼半天才傻傻指向自己,“爹!您在同我说话吗?”
“除了你,”华延寿连眼皮都不曾抬起,“这里还有别人?”
她点点头,敛下眸子努力掩饰自己无以名状的兴奋。
“这趟出门……”他顿了顿,低着嗓音道:“如果见着你师兄,劝他回来。”
原来,依姣心底微有怅然,这才是爹要她同行的主要原因。
她点点头,心底却对的爹指令没多大信心,师兄对她好没错,可要说到左右他的决定?
·E那似乎很难很难,除非,爹打算用她的命要胁师兄。
思忖归思忖,依姣没勇气盘问父亲,可说实话,若爹当真要她用性命来助他达成目的,她将连眉头都不会皱的。
自鬼墓山到燕京,一路上他们都被人盯了,依姣知道,华延寿也知道,只不过他们都没放在心上,迳自披星戴月赶着路。
有时夜深了,华延寿便会叫女儿到车睡下,即使因着赶路,车子微震颠簸,她却睡得香甜,只因父亲就在前头。
偶至客栈打尖用膳,两人间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就有些扑朔迷离了,华延寿虽已年届四十五,但在外貌上看来却只似三十过半,面容虽有沧桑,却不掩俊美,两人既不像会彼此照料关注的父女,却又不像爱侣。
只是,他们都有着同样出色引人的外表及漠然倨傲的神情。
马车答答响在夜里,踩破了宁静,突然黑影一掠,正策马急驰的华延寿急斥勒停了马,马儿颈项吃疼前足高高立起嘶声昂扬。
马匹停足,华延寿跃下车朝黑影而去,依姣虽还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亦跟着跃下马车。
来到父亲身旁她才看清了父亲怀中的黑影,原来,方才急掠而过被马蹄纵踏的不是野猫,不是饿狗,而是个人。
那是个男人,而且,该是个蠢男人吧,她双臂环在胸前漠然地想着,瞧那家伙方才急着投胎的模样,八成是好赌输光了家产来此投河,却又没勇气泡在水里死得难看,才会找上了他们父女吧。
华延寿翻翻男人眼险,自怀中掏出银针对准额心,一针下,男人乍开眼睑,第一眼,他觑着了华延寿,偏过视线,他见着了立于一旁残月下瞳眸又漠又寒的依姣。
男人黑眸深似瀚海觑不着边,一层一层掩藏着无底的深渊,可他的目光在乍见着依姣时,一个不及掩饰的惊讶在灿眸中闪动,继之,男人转回了神睇往华延寿,接着是个全无设防的灿烂笑容。
“谢谢!”
华延寿没回腔地扶男人靠上了桥墩,颦眉搭起对方的手把脉,继之撕开了男人被马蹄践踩得血肉模糊的左腿。
见了血流、见了伤,依姣首次对这受伤男人生起了点兴趣,她蹲下身随父亲探视伤口,见父亲迅速止停了男人的血,男人自她眸中觑着了遗憾。
遗憾他伤势不够惨烈,好戏太短。
“如果你们不介意……”男人虽因伤口疼得冒汗,脸上从容笑意不减,“咱们是不是可以到马车里再继续,这儿人来人往的,在下裤不蔽身,会……”他努力挤出一脸羞涩,“人家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华延寿不出声,双手喀喇一响熟练地接妥了他脱臼的腿骨,依姣亦不出声,认真觑着父亲毫不思索的手法。
男人先是哎呦惨叫,接着半天才挤出了声,“华大叔,您……的手法可真是俐落到了家。”
华延寿停下手,和女儿的眼神首次攀上了受伤男人的脸庞,男人一身破烂,发未束,凌乱而桀不驯的发披散地遮住脸庞,此外他脸上还贴了几块狗皮膏药,是以除了那双总是盈盈笑的眸外,还真是没法子睇出他的面貌。
“你知道我?”华延寿漠着嗓,眼神冷冷起了戒备,“你是谁?”
言语间他手握上了男人伤口,只要对方答案未能令他满意,他便能一手断了男人身上所有的骨。
即便面对威胁,男人倒还笑嘻嘻的,“对您不太熟,对牧大叔就熟多了,这会儿,您总可以让晚辈上车里说个分明了吧?您也知道,”他眼神不经意地溜着周遭,低着嗓,“景近大叔身边拉长了耳朵的耗子特别多。”
华延寿沉吟片刻,立起身向女儿抛下话,“依姣,扶他上车,车上乱,爹先去打理。”
依坟知道爹的意思,他得先去蔽妥车上那套大师伯要的宝物,她点点头踱向还靠在桥墩旁的男人伸出了小手。
残月下,女孩儿的手又白又嫩,可她的神情却又寒又漠,男人起了好奇,这样的脸,这样的眸子,究竟是否曾经绽过笑容?
他拉起她的小手鼠牙咧嘴嚷着疼,她却连瞄都不曾。
心念一动,男人故意歪斜身子重倚向她纤小的身子,他高出依姣一个头,这一压下,他就不信这不爱说话光爱看人流血的女孩儿还能不出声!
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丫头不是寻常人,明明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可她就硬是驮着他不出声,不单此,连他故意将另一手跨过她肩头几次不小心吃着她豆腐,她都能哼都不哼当是被蚊子叮了似的。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生得有几分神似,方才乍看下,吓了我一跳。”男人突然出了声音,并没指望会听到回答。
出乎意料外,依姣竟出了声音,更令他讶异的是她的嗓音软嫩嫩地有点儿孩子气,虽然是刻意裹着寒的,全然不似她外貌给人的感觉。
“你通常和陌生女子搭讪都是用这句当开场白吗?”嗓音虽好听,话里却全含着刺。
“原来……”他笑意不减,“你是会说话的。”
依姣冰哼着声没搭腔。
“你猜错了,我通常和其他陌生女子的开场白绝不会如此没创意,方才说的是实话。”
她没出声,摆明不管他说的是实话或谎话都没兴趣。
“姑娘是华大叔的女儿,那么……”他觑着她侧面,“肯定也是个小神医喽?”
她依旧没出声,可开始聚集红霞的脸颊让男人知道他猜得没错,在少女心目中,能和父亲一样成为个神医该是她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吧。
怎么他们死财门里尽出些怪姑娘?
他心头暗笑,之前那牧琉阳是见墓宝便心喜得无法自己,而这冷冰冰的少女却是见着了垂危患者便喜上眉梢?
“想来该是的,”他自顾自地接了话,“自古虎父无犬女,好竹出好笋,那些神医里,什么医圣张机,什么药王孙思邈,什么道家医仙葛洪,什么金元四大家,都比不上下刀如神,游刃于患者腹腔身躯间的神医华佗让在下深深仰慕。”他拍着马屁,“按传统,华姑娘定也是个妙手回春的女大夫喽。”
“底下是条河,”依姣终于漠然出了声,“专沉载一些话太多的人。”
男人笑呵呵道:“马屁拍到马腿上!”丝毫不受依姣威胁,他故意加重倚在她身上的重量,眸中满是促狭,“不是神医,难不成,姑娘是个庸医女娃儿?”
依姣突然一个闪身,男人放了太多力量收势不及,趴地一声摔在地上哀哀叫。
她在父亲遥遥探询目光中不得已踱回男人。“对不住,身子突然乏了力……”
嘴里含糊着冷冷的道歉,脚却毫不留情地踩上男人腿上伤口,不仅踩,还左右旋转增强蹂躏力道,在他拔高的哀叫声中,依姣满意地看见他原已收势的伤口再度鲜血迸窜。
“疼吗?”她蹲身探问,眼底却是无掩饰的得意。
“不!”他摇摇头,在惨叫声中却突然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依姣哼了声,“受伤舒服吗?”
“不舒服,”男人嘻皮笑脸,“可能瞧见姑娘眼底的笑意却很舒服,原来,”他笑容中带着思索,“想逗你开心不难,只要开膛剖肚,只要血溅五步,只要垂垂待毙,只要哀呼惨鸣,便能哄姑娘开心!”
“无聊!”她不屑的哼声立起,“既然有本事笑,就有本事爬。”
“爬上车不难,只不过,”他慢条斯理道:“就怕华大叔要多耗点时间等候了。”
依姣停步回首,漠冷的清眸扫过男人,首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似个登徒子的男人。这么快,他就看出了她的弱点?
她再度向他伸出手,漠然眼神含着杀机,“我讨厌多话的男人,相信我,神医的女儿即使不会救人也会懂得杀人!”
男人借她的手起身,眼泛笑意犹是涎着脸,“我喜欢寡言的女人,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话多点儿的男人还是有他的用处的。”
她冷肃着颜不再出声,而他则依旧不怕死地再度将身子靠在她身上,一样故意将重量丢到她身上。
男人脚上伤口虽因方才惨遭蹂躏疼得撕心扯肺,依旧自得其乐得很,只因,在见着她撑着他时那副恨恨的神情。
这丫头虽不及那牧琉阳的美貌──
却似乎还要更好玩呢!
第三章第 三 章
“所以……”华延寿听完男人陈述后,戒备眼神未解,“是你们聚宝天铺老板武昌吉老爷派你出来接应我们的?”他皱皱眉微有不解,“为什么我师兄不亲自来一趟?”
“怎么来?”男人自称小朱,这会儿一脸自若的笑意,“死人债主,让西厂禁军给盯牢了,他只要打个喷嚏都会立刻被人知道的,是以,我家老爷才会派我这最机伶最聪明最可靠的伙计扮了副小瘪三模样在路上先拦住您,以免您还没接近聚宝天铺,宝物就先被人硬夺了去,坏了牧爷大计。”
小朱压低嗓眼神往马车外觑,“相信华大叔这一路上都不寂寞吧?”
华延寿漠然依旧,心底起了盘思,他冷冷一哼,“说归说,我如何信你?”
“牧爷早算准了华大叔是个谨慎的人,这事他早想到了。”小朱自怀中抽出一封信函递给他。
撕开印戳,华延寿抽出短笺,笺上印的是聚宝天铺专用书笺,还盖了印信,和那日他在鬼墓山上收到的急讯是相同的格式,上头写着──
老三:
被那些该死的畜牲盯得死紧走不开,这儿已被人盯着,恐进羊入虎口,请将玉衣交予来人另觅它途送抵,而你则依旧照原计划另行抵铺,以免引追兵起疑。
老大
字是牧金铄的,口吻也是牧金铄的,可华延寿觑向小朱佑的眼神仍有防备。
“不能怪华大叔不放心,”小朱笑道:“当初晚辈为了想要确定您身份可也是煞费苦心的,虽然您的形体样貌就同牧爷描述的一般,可在下还是担心认错人,负了牧爷托付,这才会……”
“这才会像只没长眼睛寻死的耗子,钻到咱们马蹄下?”依姣冷冷接话。
“华姑娘聪明!”
“谢过,”她懒懒睇着车外,“那只是因为阁下蠢得可以!”
“这虽是个蠢法子,却也是个最有效的法子,”小朱丝毫不以对方冷言为忤,眼中满是佩叹,“‘死人对头’果真名不虚传,接骨治伤手法俐落,这项本事想是天下间再也无人能够顶替的了。”
“牧爷让你来,下步棋如何筹算?”华延寿冷眼觑着对方的伤。总算松了戒心。
“按脚程,咱们还有一天才会进燕京城,晚辈这会儿因伤混入您车里较不会引追兵起疑,届时大叔您便在燕京城外三里处陶然亭那里将晚辈放在医铺前,陶然亭那批由江南来正候着入京的贡品,一箱箱宝物都盖了珍玩处通关章印,即将整批入城不需开箱另查,负责主事统筹官员正是咱们老板武大爷亲侄,这条路早已疏通,过了城门,在下便会带着玉衣直接由秘道送至牧爷手里。”
“至于华大叔您父女俩的安危……”小朱自怀中取出一枚金令牌,“牧爷特意找人仿制了这只‘壬王令’,您俩若要进城通关只需亮出此牌,保证不会受到刁难火速通关,不过持有壬王令,人可过,车依旧要查,所以玉衣还是不能跟着您的。”
“壬王令?!”华延寿微微一愣,接过令牌,“是彰荣王府的朱佑壬?他袭了父勋?”
小朱挑挑眉,“听来华大叔与这姓朱的王爷似乎认识?”
“不!”他漠然摇头,转手将金令牌交给女儿,“只在他幼年时见过。”
小朱笑嘻嘻,“那就可惜了,壬王现今是咱们燕京城里最有本事呼风唤雨的人,若能得其助,很多事都会简单多了。”
“一个仗着父荫的男人能有多大本事?”依姣把玩着金令牌不苟同地道:“不过,这牌子拿着挺顺手的,用来捣药该不错。”
没人留意小朱微僵笑颜里闪过一丝哀愁。
“至于如何找到聚宝天铺,大叔您心底可有谱?”他再度出了声。
华延寿摇摇头,“聚宝天铺是京师第一古玩店铺,开口不难问得。”
“那倒不用麻烦了。”
小朱自怀中取出一张舆图,上头写明了燕京城里的街道名,再用朱佑笔画出由城门口至聚宝天铺一路而行的标示。
“这是牧大叔为您父女俩特意绘出的图,您进城通了关只消依图上描出的路线走,自然便能找到咱们铺子了。”
小朱笑得亲切,“还有,如果见到铺外还有些未散的侍卫兵丁您也别愁,那些家伙许没死心,还要站一阵的,届时您只高亮出壬王令,自然谁也不会阻着您了。”
华延寿收下图,他将受伤的小朱留在马车里,重新攀回了驾车台上继续赶路,依姣自是跟紧着父亲。那叫小朱的男人,不论他是如何得着大师伯信任的,她却一点都不相信他,那是条滑不溜丢的锦蛇,会笑的锦蛇。
可车行不远,那躺在车里男人的痛呼声一声大过一声地同时钻入两父女耳际,华延寿再度勒停了马。
“去陪他,看他有何需要。”
“不要!”长这么大,依姣第一回向父亲说不,“他骗人的,爹,您明知道他那些伤口死不了人的,更何况,他还是个大男人!”
华延寿没想到会得到女儿的反驳,他想起那从未对他有过反抗,却在瞬间背叛他的徒儿,霎时眸中寒芒胜过腊月雪。
他半天才吭了气,“医者仁心,你既无医术亦无仁心,对外,日后别用我华家姓氏!”
一句话险险勾出依姣抑制不住的泪水,她知道爹向来不喜欢她,可他却也从来没用这样的话来伤过她,不许用华家姓氏?!
她是他华延寿的女儿呀!再笨、再蠢、再不济,好歹也是流着他骨血的女儿!
她盯着父亲半天无法动弹,希望能由他眸光中觑着懊悔,只要一丝丝就可以,可她毕竟是失望了,僵持半天,她止了傻傻殷盼僵身动作着,父亲眸子冷漠如昔,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所言有误。
她无意识地爬入了架着顶蓬的车里。
这会儿,偎近一条坏心眼的锦蛇,或许会比守在那生她、养她十六年的男人身边还要容易得到些许温暖。
真的!
“陪我真这么惨吗?”躺在车里的那条锦蛇边继续喳呼嚷疼,边偷觑她漠冷觑向车外的脸色。
在确定即使他哼到死也不会赢得佳人一瞥后,小朱总算停了嚷疼。
“我饿了!”他大喊出声。
没有声音,没有反应,女孩儿像是和他身处在不同的地方。
“你不睬我?”他说得一脸委屈,“那我只有求助于华大叔了,华──”就在他敞开喉咙喊出第一个字时,一个窝窝头啪地一声重重贴上他的脸。
“出手神准!”他不以为忤地自脸上剥下那个窝窝头,“力道又足,兼之,”他将窝窝头剥成小块笑嘻嘻地扔入嘴里,“还有些女儿香呢!”
依姣缩身坐在另一头,曲着腿,两臂枕放在膝盖上,偏头睇着车外残月。若非车上只他两人,他不禁要怀疑起这窝窝头只是幻化成形,完全不干她的事!
“我渴了。”解决完窝窝头,他出了另道难题,“光吃窝窝头不喝水,会哽死人的,医者仁心……”
这四字果然有效,话未尽,水已到,是的,飞到在他脸上,一滩子水直兜兜洒泼到他脸上,他眨眨眼,才在水滴朦胧间看见了依姣和她还捉在手里的盛水葫芦。
这回,人赃并获,她可不能再佯装袭击与她无关了吧!
可却只见她面无表情将葫芦扔给他,让他自个儿用来盛接脸上正滴下的水珠免得浪费,接着她转回头,恢复原来姿势,继续看着她的月。
小朱倒是修养好,用袖子抹乾脸上水珠子,仰高葫芦啜着里头的余水。
“姑娘好本事,”他放下葫芦目有玄思,“寻常女孩儿若见着条落水狗都会忍不住要笑的,却只你……”
他摇摇头啧啧有声,“是不是非得弄得对方一身狼狈、血肉模糊甚至肚破肠流,你才会理人?”
没有说话,没有反应,依姣是一潭冰池。
他陪她仰高了首,“月无情,照众生,它可不是光眷顾你一人的。”
“月多情,聆众愿,你不是月,何以知它无情?”
软嫩嫩的嗓音在夜里听来分外动人,即便是冷漠不含半丝情绪的,可听在男人耳里,心底却不知何以生起了波动,他从不曾只是为了想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而耗这么多劲的,也从不曾感受过光只是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就能感到很满足的滋味。“你也不是月,又何以知它多情?”她微哼不再出声,再度锁上声音。
“人生在世,若总在殷盼来自于别人的肯定与认可,那么……”他语有深意,“必定会活得很苦!到最后,连自己原本面貌都记不清了!”
依姣心底一愣,这男人,相识不到一夜,却似乎懂她心结?
小朱笑嘻嘻不再继续严肃话题,他突然低着嗓哼起了一首童谣──
“月光光,秀才郎。
骑白马,过篷塘。
种韭莱,韭菜花。
结亲家,亲家门前一口塘。
打起鲩鱼八尺长。
月光光,女娃娃。
跟着娘,翻过山。
手拿杖,筑隽笆。
识冤家,冤家屋后山有岚。
为偿相思路连长。“
依姣身子微微一震,她似乎听过这首童谣,好久好久,久到几乎在她还没有记忆的时候,一个月夜,一个轻柔柔的女音,一个喊她娃娃的女人,一个被她唤娘的女子……
“你为什么会唱这首童谣?”她转过头,眸中一片迷蒙,像个迷失在雾里的孩子。
小朱半天没作声,不知何以她的目光竟让他微有心疼。
“小时候,我娘唱给我听的。”他耸耸肩,意图去掉些微的不自在。
“你娘?”她掩不住一脸欣羡,“原来你是有娘的!”
他将那句“废话,谁没娘!难不成还从石头缝蹦出来?”的话吞进了肚里,看得出眼前这丫头是没娘疼惜的那种。
“再唱一遍给我听!”依姣难得出口央人,那模样全没了平日的寒漠,而是浓浓的孩子稚气。
“不唱了,”他摇摇头合上眼,“我受了伤,又累又饿又渴又倦,还有……”他两手环胸开始打哆嗦。“受伤后元气大伤,身子冷,又没人陪在我身旁让我汲取点暖意,没精神唱童谣……”
小朱话还没完,影一闪,身旁偎近了个温热的身,她乖乖坐到了他身旁。
“原来。”他毫不留情地调笑着,“不光血肉模糊能吸引你,还有个叫童谣节玩意儿。”
依姣不出声,只是并屈着双腿枕在膝上,用企盼的眼瞅着他等候。
没法子,他只得再度压低嗓,一遍遍为她哼着那首叫“月光光”的童谣,直到她靠在他身上进入梦乡。
小朱伸手将她弄妥睡在他没受伤的那条腿上,睇着车外残月,突生自嘲,若让人知道堂堂壬王竟为哄个少女开心,伤条腿还一遍遍为她唱童谣,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马车外,残星稀疏,天光微现,黑夜似正在缓缓蜕化成清晨。
“康儿!你疯啦!”彰荣王府总管祈磊拉着儿子,老脸急急道:“你……你怎么可以让他们拆王府牌匾呢?”
“老爹呀!”祈康一脸无奈,这边要安抚老爹,那边又要指挥家丁护着匾额以免在卸下搬运时遭到碰毁,“别说您不懂,康儿也不明白呀,可这是咱们少爷的命令,您敢不从?”
“是王爷的意思?”祈磊松开了儿子,眉头依旧皱着,祈康打小便是朱佑壬的书僮,少爷少爷地叫惯了,即便在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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