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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枭-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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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敢情好!”王荀吁了一口气,却又忧心忡忡的道,“兄弟,你说这摘星楼里有三十个女子。咱们救了一两个,却救不了全部;救得了她们一时,也救不得她们一世啊!”
“怎么,同情心泛滥了?”楚天涯睁开眼睛笑道,“普天之下,还有更多比她们还要苦命的人呢!”
“没错,整个世道就是个混沌玩艺儿!”王荀忿忿的道,“早些年我与父亲追随童太师前往江南平叛,看到那里好多户百姓人家,因为花石纲之祸和方腊作乱而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因为饥饿,百姓们竟然易子而食……他们,可比这些女子还要更加凄惨!——我估计,如果女真南下入侵,其毒害比之花石纲与方腊之乱,还要厉害百倍不止!”
“所以,咱们只能见一个,救一个。但求尽心尽力,做到问心无愧。”楚天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女真南侵,已是必然,谁也改变了这个趋势。一但战事打响,咱们这些微末小卒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眼下,如果能护守太原城池不失、保得一城百姓免受荼毒,已是我们努力的极限!”
“嗯!”王荀重重的点头,“现在我们的一切努力,全是为了护太原、救百姓。兄弟,方才你与耶律余睹谈了许久,都说些什么了?可曾探出话风,知道女真人何时南下出兵了么?”
楚天涯没有回答他,却是转头侧目看着他,“王大哥,你胆大么?”
“为什么这么问?”王荀好奇的道,“某虽不才,好歹是胜捷军先锋。冲锋陷阵这么多年,单没怕过死!”
“那我要是请你去做一件,比死还可怕的事情呢?”楚天涯说道。
“你说什么?”王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突然一惊,凑到近前来,“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杀童太师吧?我早就说过了,此等事情,我干不出来!”
“放心,不是。”楚天涯微然的笑了一笑,“不过,这件事情风险较大。如果失败或是泄露,可能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你就说吧,究竟让我干什么?”王荀听说不是让他杀童贯,反倒是吁了一口气。
“不忙急。”楚天涯微然一笑,“等耶律余睹沉不住气了主动来找我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大哥面前你也卖关子啊?”王荀果然急了,“说,快说,你倒是告诉我啊!”
楚天涯呵呵的笑,“困了,睡觉!”
王荀这心里就跟爪挠似的,好不难受。但楚天涯眼睛一闭就躺下了睡了,他着急也是无奈,只得吹了灯,在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
二人睡下约摸有一两个时辰,已是夜半三更了,突然听得门被拍响,“楚天涯,你给我出来!”
二人被惊醒,一听声音,是耶律余睹。
“这厮发什么鸟疯,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王荀就在那里骂咧。
楚天涯却是心头大喜,急忙起床穿衣,“来了、来了!”
打开门,看到耶律余睹穿戴整齐,独自一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对楚天涯道,“跟我出去走走。”
“现在?”
“废话!”
楚天涯笑了一笑,便拉上了门,跟耶律余睹往楼下走。门口护卫的女真军士要跟来,耶律余睹没好气的将他们喝斥了回去,一个随从也没有带。
二人出了摘星楼,唐明大街上已是大半漆黑。只有几处妓院与做消夜的小摊,仍是亮着灯笼。
耶律余睹出了门也不说话,径直朝前,就往空阔人少没灯火的地方走。
楚天涯心中暗暗算计:这厮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
“放心,我要杀你,轻而易举。犯不着如此费劲。”耶律余睹仿佛是听到了楚天涯的心声。
楚天涯先是略微一惊,随后便笑了,“贵使果然是心细如发,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你。”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石拱桥上。耶律余睹四下观望,并无一个杂人。他这才将楚天涯拉到了身侧挨着,压低了声音道:“我若当真要杀童贯,如何下手?又如何脱身?”
楚天涯心中一激动:上钩了!
见楚天涯半未马上作答,耶律余睹又道:“以你的心机,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你既然是胜捷军中的将校,又是太原本地人,一切熟门熟路。我若要成事,少不得要你帮忙。但是……我至今仍是无法相信你,总感觉你是在诈我,利用我帮你杀童贯——你告诉我,你为何处心积虑要童贯死?”
“因为他害死了我爹!”楚天涯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心中却道:楚老爷子,你在天之灵就原谅我吧,阿门!
“什么?”耶律余睹略微一惊,“究竟怎么回事?”
“这些全都说来话长。简而言之,我爹也曾是个读书人,当初若非是因为得罪了童贯,早该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后来为了躲避童贯,迫于无奈只好隐姓埋名来了太原,做了一位籍籍无名的教书先生。”楚天涯将心中早已想好的一番谎话,对他说道,“后来童贯率军来了太原,我爹见到了往日仇人终日气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终于有一天活活给气死了。所以,童贯虽未亲手杀了我爹,却是我的杀父仇人,也是害我楚家衰败沦落的仇人。我承认,我想要杀他是存有私心。但,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的前程着想。这就是实话,你爱信不信!”
楚天涯这套谎话编得巧妙且模糊。童贯一生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哪里会记得会有个“隐姓埋名”的仇家在太原?就算是当面对质,楚天涯也能自圆其说。
耶律余睹听完后,似是琢磨了片刻,实在是看不出哪里有什么破绽,这才谨慎的点了点头,“我便姑且相信你这番话是真的——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在真心助我?”
“很简单。我布下一条计策,必能助你杀了童贯,并全身而退。”楚天涯转过头来,星眸湛亮的看着耶律余睹,说道,“设计陷害王侯君长,岂同儿戏?如果我是在诓骗你,岂非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要你我二人合谋一同杀了童贯,我便也断绝了南国的归路,只能随你北上投效女真。这可否也算是,我纳献给贵使的投名状了?”
“好,那你说,如何下手?”耶律余睹将牙一咬,问道。
“童贯身居高位手掌兵权,随身都带有铁甲护卫,并且自身武艺高强。要杀他,并不容易。不管是在太原城中、广阳王府或是摘星楼、军队里,都不可动手。否则,就算能杀了他,我们也无法脱身。”楚天涯将声音压得极低,在耶律余睹耳边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童贯诱到城外,在郊野杀之!然后割了他的人头带上,狂奔北去!等到胜捷军的人发觉再要来追杀,都已是追不上了!”
“那如何将他诱出城外?”耶律余睹问道。
“太师不是对你百般奉诚,唯恐招呼不周么?”楚天涯冷冷的一笑,说道,“你就跟他说,两日后邀他到城外的太行山麓一起射猎,同时也在那里磋商两国国事。他必不生疑,欣然前往!”
“那要是他带上三五千铁骑同往围猎,我如何下手、如何脱身?”耶律余睹的心思倒是稹密。
“三五千铁骑,总不会全都片刻不离的跟在他左右。”楚天涯说道,“尤其是跨马疾驰追射猎物之时,童贯总有落单的时候。以耶律将军之神勇,不是只需要一箭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射杀么?一但事成,咱们便割下人头奋蹄狂奔!”
“这很冒险啊!……”耶律余睹咝咝的吸着凉气。
“我定会全力安排妥当,方便你来下手。到时,就算是有惊也必然是无险。”楚天涯自信满满的微然一笑,“再者,自古皆是富贵险中求;眼下将军为了自己的性命与前程,冒一点风险又打什么紧?”
耶律余睹双眼瞪得如同铜铃,紧咬牙关的点了点头,“看来我已是别无选择。对于童贯已然窃取军机暗中布防之事,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话说回来,杀一两个南国阉竖,也无甚打紧!只要不误了金国南下的军事大计,我就是杀了你们的道君皇帝,回去也只有赏赐没有责罚!”
“诚如此理。”楚天涯微微一笑,“男人大丈夫,杀伐必果断,否则何以斩立功勋出人头第?——贵使还在犹豫什么?我还等着报了家仇,与贵使一同北投女真、飞黄腾达呢!”
“那你定要安排妥当!”耶律余睹深吸了一口气,拍在了楚天涯的肩膀上,“莫要让我失望!”
楚天涯的嘴角略微一扬,笑得意味深长。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贵使失望的!”
第一卷不死龙城第62章妓子有义
天将微亮时,楚天涯才与耶律余睹回了摘星楼。因为困乏,二人回房之后皆是倒头便睡。
比及天明,正在沉睡中的楚天涯被屋外的一阵喧哗声吵醒。刚刚睁眼,就看到王荀怒气冲冲的闯进屋来,看到楚天涯醒来,他便掩上门急急坐到了楚天涯床边,咬紧牙关的低声道:“兄弟,出人命了!”
“什么事?”楚天涯吃了一惊,坐了起来。
“昨天被耶律余睹那禽兽虐待的两个女子,其中有一个今天大清早死了!”王荀恨得浑身直发抖,拳头也握得骨骨作响,“原本她们自己还请郎中来治伤,但其中一名女子伤得太重,腑脏碎裂七孔流血,今日大清早不治而亡!现正那些女子们激愤不已正在吵闹说要报官,屋外戍卫的胜捷军士不予理睬也不许她们出门。那些个女真军士正在弹压,打伤了好几个了!”
“操!”楚天涯大骂一声翻身就要起来,却是扯动了胸口的伤势,顿时疼得直咧牙又瘫坐了下来。
再怎么说,现今也是太平世道。出了人命官司,毕竟是不小的事情。再说了,大宋的女子死于女真的将军之手,更是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
“兄弟你别急!”王荀急忙来扶楚天涯让他慢慢坐起,下床穿衣服。又问道:“现在怎么办?”
楚天涯义愤填膺满腔怒火,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耶律余睹,替人报仇申冤。但略一寻思后,他又冷静了下来——不可因为一时之冲动,而坏了大计啊!
“耶律余睹呢?”楚天涯问道。
“还在死睡!”王荀忿忿的道。
“走,我下去看看。”
二人便出了门,便看到楼下的厅堂里,围了好多的人。那群穿红戴绿的营妓聚在一起围作一圈,当中的地板上躺了一个女子,另一名女子正伏在她身上嘤嘤的哭泣。一群女真侍卫堵着门口,还亮出了刀来。
另有几人正拿着棍棒与皮鞭在对这群女子大声的喝斥、殴打。众女子居然也不退缩。虽受毒打却并不退散,还有几个胆大的女子像母鸡护幼崽一样的顶在前面,任凭棍棒皮鞭像雨点般的落下,她们也抵死不退,并在大声的据理力争,说要报官!
“他娘的,还敢打人!”王荀一看到这光景,顿时火大。一手撑在扶栏上纵身就跳了下来。宛如神兵天降般落在了厅堂之中,他腰间的佩刀也出了鞘,大声吼道:“住手!!”
众军士先是被骇了一下,马上又恼羞成怒的一起围了上来,弯刀齐举将王荀围在了核心,叽里呱啦的大声吼叫,显然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王荀浑然无惧怒不可遏,雷声巨吼道:“你们这般草贼,实在是欺人太甚!杀人害命之后还敢如此嚣张跋扈,真以为我大宋子民好欺负!——今日我便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为她们讨个公道!有种的上来较量,爷爷一人赏你个透明窟窿!”
众女子顿时如同撞着了救星,纷纷哭求道:“将军为我们做主!他们打死了小艾,还不让发丧、不许报官!这是哪处的王法道理?”
楚天涯站在楼上的围栏边看了一会儿,心中虽是澎湃万千,但依旧面沉如水。转身走到耶律余睹的房前,那两名女真卫士依旧在此站岗。原本楚天涯还想让他们通报一下叫耶律余睹起床,后来索性径直上前,自己拍起了门来。
两名女真军士居然没有一点反应,全把楚天涯当作了透明的。可见昨天一事后,他们已然学乖了一些,仿佛是知道,这个大宋的小校,似乎并不太好惹。
拍了几下门耶律余睹仍是未醒。楚天涯恼火了,如法炮制一脚又将那大门给踢开了,直接闯进了耶律余睹的卧房里。
那两个军士愣愣的看了一眼,同时骂道:“娘的,刚修好,又踢了!”
耶律余睹正独自一人在酣酣大睡,冷不防的被惊醒。正待发怒,看到楚天涯迎面闯了进来,他不由得惊坐起来:“什么事?”
“昨天被你殴打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早上暴死了。”楚天涯不惊不怒平声静气道,“她的死激起了众愤,现在下面正在吵闹。众女子要发丧报官,女真军士不许。王荀和他们起了冲突,眼看就要血溅摘星楼。你不管?”
“哦,我当是什么大事!”耶律余睹反而是放松下来,扯了伸起懒腰扯个大大的哈欠,慢条斯礼道,“赔点银子,把人安葬了吧!”
“没这么简单。”楚天涯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咬牙低声道,“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闹出了人命。别的不说,官府必然插手追查命案。虽然童贯可以插手干涉将大事化小,但要是你不给出一个合理的、服众的交待,万一激起民愤被群起而攻之,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耶律余睹不屑的冷笑,“南人一向怯懦胆小么,会敢如此造次?不就是弄死了一个贱婢么,多大个事。”
“那既然这样,我言尽如此。听或者不听,都随你。”楚天涯也就不再废话,冷冷的看着耶律余睹说道,“大事当前,任何细小的环节疏漏都会是致命的!他日若是事泄败露,我看你叫悔不迭!”
“你还真是小题大做。”耶律余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眼看着楚天涯,“那你说,该怎么办吧?难不成还要本将为她抵命?”
楚天涯狠咽了一口怨气,强作镇定的道:“为免事情闹大,第一你要亲自赔罪,第二要重金赔偿,第三要弄几个替死鬼去官府帮你顶黑锅!”
“还要亲自赔罪?”耶律余睹不由得咧了咧牙。
言下之意,他对第二第三条倒是不反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韩信况受胯下之语,贵使不过是赔上几句不是,难不成还伤筋动骨了?”楚天涯说道。
“好吧、好吧,就依你!”耶律余睹苦笑的爬起身来,慢吞吞的穿衣服,随手指了一下床边的柜子说道,“那里面有大把的金银,要赔多少,你拿吧!”
楚天涯也就不客气,翻开那柜子将里面的一个红漆箱子整个都提了出来。
“喂,喂喂!”耶律余睹有点哭笑不得了,“这些都够买几百头牛了!一个贱婢,值这么多钱吗?”
“我还嫌少呢!”楚天涯没好气的道,“要是不把这些在场的女子全都安抚收买下来,只需一人跑到外面叫嚣,都难保激起民愤!为成大事,区区金银身外之物你都舍不得吗?”
“算了,拿去吧!”耶律余睹苦笑的直摇头,“反正这些也是童贯那厮白送的,我倒也不心疼。改日我等立下奇功飞黄腾达了,还何用担心赚不回这区区钱财呢?”
“可不就是了。”楚天涯抱起了那个盒子,还真的挺沉!
“走吧,咱们下去把这件事情给平息了。”耶律余睹仍在扯着哈欠,“完事了我得回来继续睡觉——真烦人!”
二人便出了房间来,楼下吵得更凶了。眼看着王荀就要和那些个女真军士动手打起来。楼外护卫的五百胜捷军军士,居然全在装死一个也没有进来管事。
楚天涯一阵心冷!——那些个吃着国家俸禄的兵老爷,还不如这些贱籍的营妓仗义勇烈!
“吵什么!”耶律余睹大吼了一声,众女真军士这才收起了兵器,退后一圈。
众人一看,耶律余睹与楚天涯一同从楼上下来了,心知处理问题的主角来了,也就不再吵闹。静看他们做何处理。
二人走到了楼下,众女子散开一条道儿,让他们走到了女尸旁。
楚天涯看了那女尸一眼,的确是昨天被他救出来的其中一人。另外伏在尸旁哭泣的,便是那个个子较高一点、与他谢恩答话的。
“啧啧,真可怜啊!”耶律余睹装腔作势的摇头叹息,还抱起拳来对众女子道,“真是对不住了,我昨日饮酒太多失了本性,失手误伤了这位姑娘。哪知她……竟会这样呢?”
伏地哭泣的女子蹭的就跳了起来,哭声不绝的指着耶律余睹大骂道:“你这禽兽,哪里是失手误伤,分明就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打!……我妹妹才不过十七岁,胆子小身子弱,哪里受得住你这番恫吓与毒打,今晨便暴死了!你赔我妹妹命来!”
说罢,她像是疯了一样就冲向耶律余睹!
近旁的一名女真军士顿时拔刀上前,举刀就要朝那女子砍下!
楚天涯便站在耶律余睹身边,情急之下既来不及拔刀也来不及阻止,扔了箱子伸手就抓住了那军士的刀锋!
哗啦啦!
箱子掉到了地上,满地的金银乱滚。楚天涯双手抓住了那弯刀的刀锋,顿时鲜血长流!
众人都吃了一惊,发出一片惊哗之声!
“再敢造次,你会死得很难看!”楚天涯拧眉厉喝!
那军士惶然愣住,耶律余睹双眉紧锁的摆手,“还不将你的刀收起来?蠢货!”
要冲上来发难的女子也认出了楚天涯,便是昨天救她之人,这时双膝就跪倒下来,“请大官人为我等做主!”
众女子见状,全都清一色的跪倒在地,“请大官人为我等做主!”
“啧啧,英雄救美啊!”耶律余睹摸着下巴笑了起来,“楚天涯,你一下赢得了三十个女人的芳心呢!”
“人命关天,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楚天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受了两条刀剑。虽不深,但血流不止。王荀急忙上前来,撕了一块自己的衣襟替他包扎上了。
“那你就替她们做主吧!该怎么办的,就怎么办!”耶律余睹无所谓的冷冷一笑,双手剪背的就朝楼上走,“我已经赔过罪了,还待将我怎样?剩下的事情我不管了,休得再来吵我!”
众人无不恨得咬牙切齿!
“兄弟你说,现在怎么办吧?”王荀也是忍着一团怒火,问道。
楚天涯先将跪在面前的那女子扶起,又对其他人道:“你们都起来吧!若是愿意让我做主,就听我分派如何?”
“好,大官人你请说!”众女子皆道。
楚天涯便道:“杀人偿命,自古皆然。但耶律将军是失手误伤,而且他也道歉并赔偿了。这些金银,就是给她的丧葬费。若有富余,便拿来给诸位赎身,脱离贱籍从良归家去。”
“大官人,我等不服!”众女子叫嚷起来,“杀了人,便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便囫囵了过去。抬头三尺有神明,小妹冤屈不雪,如何服众?我等知道他是女真使者,但也不能如此枉杀我大宋子民啊!——难不成我大宋的官府军队,就只会在我等子民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却丝毫不敢冒犯女真人?!”
一席话,正是刺中了楚天涯与王荀的心中痛处。
有几个听得懂汉话的女真军士,却是放声的大笑起来。耶律余睹站在楼上看好戏,这时也拍着栏竿哈哈的大笑。
楚天涯的拳头握得骨骨作响,刚刚包扎的伤口又崩开了,鲜血长流!
“王大哥,你去叫人,将那几个笑得最猖狂的女真军士,全都抓起来!”楚天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交由法办,为死者伸冤!若有反抗,砍死再说!天大的罪,都由我楚天涯顶了!”
王荀一听就来了劲,但又有疑虑,“耶律余睹那处?……”
“这你别管!”楚天涯厉喝道,“我言既出,自有道理!”
“好,我这就去!”王荀大喝了一声,抬手指着那些个女真军士,“叫尔猖狂,等死吧!”
“你是什么东西,敢抓我们?”众军士不由得既惊且怒,便一拥而上朝楚天涯冲了过来。
众女子当中有人叫了一声——“护着大官人,跟他们拼了”!
这一群柔弱又卑贱的女子全都怒发冲冠,人人伸出双臂靠紧在一起,居然在楚天涯身边围起了人墙!
女真军士不由得一下怔住了,全都举着刀在人墙面前停了下来。楼上的耶律余睹脸上的笑容也是瞬间凝固,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楚天涯的心中,顿如惊涛骇浪、感慨万千!
谁说南人就真的怯懦好欺?
官家是荒唐,朝廷是**,军队是堕落,但我们的百姓不怯懦——妓子尚且好勇,妓子尚且有义!
第一卷不死龙城第63章人心所向
眼看着摘星楼里剑拔弩张,既然酿出大冲突。楼上观望的耶律余睹有点坐不住了,心说要是事情闹大惊动了官府或是激起了民变,可会坏了大事。
于是他又下了楼来,将那些个女真士兵都给斥退了,并对他们当中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就依了楚天涯的到官府走一趟,又有何妨?难不成这南国的官府,还敢把你们怎么样了?少时我跟童太师说两句,顷刻便放人。”
那几个女真士兵一听,纷纷有恃无恐的冷笑,也就不造次了。王荀便出去叫来了太原州府衙门的公差,将四个女真军士带了出去。刚刚走出摘星楼时,童贯来了。
童贯便是听闻了摘星楼里的事情才急忙赶来了。一眼看到王荀与公差带走了几个女真军士,顿时大急,上前就喝斥道:“你们干什么?蔫敢对金国使臣如此无礼?”
王荀忍着火气,将事情的始末跟童贯说了。
童贯听了好不恼火,咬牙低骂道:“为了区区一个妓子,却要与金国使团撕破脸皮!王荀,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丝毫不晓得大局轻重?!”
“太师!”王荀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声道,“人命关天!哪怕是妓子,也是我大宋子民!我等军汉不就是专为护国安民的么?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同胞子民命丧他手,岂能坐视不理?!”
“大胆!”童贯大怒,轮手就给了王荀一个大耳刮子,“你竟敢以下犯上,当众斥责本王!”
一个大耳光,扇得极是响亮。王荀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一片清晰的掌印。
这时,楚天涯与耶律余睹听到楼外的动静,也都出来了,将眼前一幕看得真真的。
王荀恨得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浑身直发抖。转眼一看楚天涯正在给他递眼色让他冷静。他便生生的将怒火忍了下来,弯腰抱了下拳,“末将无礼冒犯王爷,肯请恕罪!”
眼看着四周围观的百姓都渐渐多起来,耶律余睹也怕事情闹大了,便上前来呵呵的笑道:“太师何必动怒?这其实不怨王将军。本使确实是酒后乱性失手错伤于人,不幸致人于死。南国的规矩,向来是杀人者偿命;但我是女真人,按我们那儿的规矩,若是害死了人,便可两方协商,由杀人者赔付对方一头牛、一锭金便算了结,从此不得两相怨恨寻仇。但是嘛,我现在身在南国,便取个折中的法子——就让他们几个到官府替本使应个景受一受审,赔点金银了事吧!也免得太原的百姓说童太师误了王法啊!”
旁边的宋人们听到耶律余睹这番话,全都气得直咬牙。许多围观的百姓更是义愤填膺的窃窃私议,说这个女真使者当真是目中无人,藐视我大宋王朝!
童贯见耶律余睹都这么说了,四周的百姓也有了风议,只好顺坡下驴,便道:“王荀,你便带这几位使节到官府去走一趟。记住,休得屈待了他们!”
“是……”王荀忍着怨气,将这几个女真人带走。
岂料,四周的百姓越聚越多,“女真使臣杀了人”的事情也不胫而走。他们听到童贯说“休要屈待了他们”,顿时民怨大起,好多人围了拢来堵着王荀和女真使者不让走,大声的嚷叫,说要“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耶律余睹与童贯都是一惊:坏了,闹大了!
楚天涯静静的看着,不动声色。他倒想看看耶律余睹和童贯,将会如此处理。
耶律余睹一见这阵势,提脚就往楼里走,随口扔下一句,“童太师,这是你的地盘,你处理!”
童贯顿时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多久,摘星楼外便聚了一两千的太原百姓。个个激愤异常,说要治拿女真凶手。还有一些过激的青壮男子,要冲破胜捷军士的人墙防线,进来殴打那几个女真军士。更有一些人,捡起地上的石块就往里面砸。女真军士们也被激怒了,轮起刀来就要冲上去砍杀那些百姓。胜捷军的军士挡在中间苦苦支撑着局面,好不狼狈!
现场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眼看此景,楚天涯不由得心中一动:众意难违民心所向,童贯要是在这时候挺身而出为民做主,制裁这几个女真军士,倒是能收买一大片的人心。不过以他的为人,断然不会如此……
果然,眼见情形越来越乱似要酿出巨大冲突,童贯真的动怒了!
“来人——给我驱散这群暴民!再敢强行冲撞、围而不散者,格杀勿论!!”童贯大吼!
在场的楚天涯和王荀,包括那些妓子、胜捷军军士和百姓们,全都惊呆了!
王荀顿时急道:“太师岂可如此?这些,可全都是我们自己的百姓!!”
“啪——”
又是一个大耳刮子,扇在了王荀的脸上!
“我看你是活腻了,竟为这班暴民张目!”童贯大怒的吼道,“再敢胡说,与之同罪!——放箭、给我放箭!射死这帮暴民!!”
“太师,不可!!”挨了一巴掌的王荀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体统颜面了,双膝就跪在了童贯的眼前抱住他的双腿,苦苦哀求道,“万万不可对百姓动手啊!!”
“滚——”童贯大怒,奋起一脚将王荀踢出一丈来远,王荀当场倒地吐血、差点昏厥过去!
“若非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今日便要治你一个犯上之罪!”童贯盛怒难休,亲自拔出了佩刀来朝天一指,“我令既下,谁敢违抗!——给我上,驱散这帮暴民!”
“慢——”楚天涯一声大喝,吼得童贯都怔了一怔。
“你找死!”盛怒之下的童贯已是近于狂暴,举刀就朝楚天涯头顶砍下来!
“嗡——”
沉沉的刀吟,响在耳畔。楚天涯挺直了身子昂然而立,眯着眼睛看着迎头而下的刀锋。
刀头斩到楚天涯的额头前不到一寸之地,却是停住了。童贯的眼中闪过一抹好奇的神色,眉头也皱了起来。
“太师饶命!”身后的众妓子大惊失色,一拥而出全都跪倒在了楚天涯身边,急切哀求道,“请太师饶命,休要伤了楚大官人!”
“楚大官人?——他这猪般一般的贱胚,还配称楚大官人?”童贯不禁冷笑,缓缓的收回了刀来,“楚天涯,你自比王荀如何?你竟敢硬挺着脖子不躲避,就不怕本王一刀砍下你狗头?”
“末将区区一条贱命,自然是不值钱。”楚天涯抱了一下拳,淡然道,“但太师这一刀若是斩下,砍去的并非是楚某的狗头,而是两国的邦交,与太师自己的前程。”
“哦,还会有如此严重?”童贯不由得嗬嗬的大笑起来,“你一个小校,竟然自视如此之高!本王真为你的厚颜无耻而感到震惊!”
“是,末将是官职低微。但末将却从耶律余睹那里,了解到了两国邦交之中的一切利害。并且,在末将不遗余力的周旋与套近之下,已经取得了耶律余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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