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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亲爱的-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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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服气是不是?有胆子你扁我啊?”嘉璇轻蔑地撇了撇嘴。
  “算了,阿璇,别这样。”小米站起来,拉拉她的胳膊。
  “什么嘛?我跟你说的话你都没有放在心上是不是?干吗要受这些气?我说了我可以帮你,你不把我当朋友是不是?”麦嘉璇越说越生气,她是看不惯欺负弱小的强盗嘴脸,可更受不了那些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啊。
  一文钱,哪里就饿死英雄汉了?更何况,她不是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吗?
  “知道知道,你的好意我都知道,可是,我也不能够一辈子靠着你呀,”小米赶紧陪笑,知道她为她好,知道她对她的固执单纯有一百个不放心,“我其实,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够养活自己。”
  “切。”嘉璇泄气,“你这么说,我才没辙,你要怎样就怎样去吧,不过以后,”她威胁的目光一一扫过教室里的男男女女,“以后你们要找小米做任何事,都必须先通过我,我是她的……”她眼珠一转,“监护人!”
  “什么呀?”小米笑推她,“我都满十八岁了耶。”
  “十八岁又怎么样?有的人就算到了八十岁,还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嘉璇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心中黯然。
  “这样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米岔开话题。
  “什么好消息?你不会是买彩票中奖了吧?”
  “嘁,我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有那样的好运。不过呢,我真是遇到贵人了。”
  “什么贵人?说来听听。”嘉璇一脸八卦的样子。
  不过,她可能会失望了。
  “就是有人看中我,雇我帮他打扫房子,包住包吃。”
  “嗄?”嘉璇愕然,“就这样?”
  “对呀,就这样。”
  麦嘉璇陡然站起来,激动得像是惨遭第三者插足的弃妇,“你傻了啊,乐小米,你脑袋是不是傻掉了?比这好的条件,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你怎么从来没把我当贵人?人家就这样请了廉价劳动力,你还当人家菩萨一样供着,你这个笨蛋!大笨蛋!”
  气死她了。这个乐小米,也不知道说她天真好呢,还是傻气好,好像完全不知道世道的样子,明明自己吃了大亏,还感激得要命,偏偏怎么说,她都不听,让人只有干着急的份。
  感受到嘉璇的关心,小米拍拍她的手,对她露出宽慰的笑容。然而,内心里由此而起的波澜却几乎掀翻了她努力隐藏起来的平静。
  她是怎么了?
  明明可以很理智地拒绝嘉璇的帮助,却为何在她并不是很坚持的邀请下沉沦?
  难道,在她的内心深处,还藏着不为己知的希冀?
  不,不可能。
  这不可能。
  搬家其实是一项很简单的工作,小米的行李不多,和他第一次在机场看见她时一样,不太大的双肩背包,几乎就囊括了她的全部。
  那份潇洒和随意,仿佛随时可以走天涯的样子。
  而这,其实正是贺意随极为羡慕的一种生活,只可惜,他丢不开的东西太多太多。
  原本,一切顺利,除了跟纪遥见面时的那一段小小的插曲。
  他还记得,纪遥看到她出现在家里的第一眼时,喊了一句:“蝈蝈?”他的吃惊,显而易见。
  而她,只是很平静地微笑,“我叫乐小米。”
  一个月前所发生的种种,一个月前蜷在客厅沙发上那个叫做蝈蝈的女孩,似乎都已成别人的故事。
  她是太容易健忘?还是——太过于白痴?甚或于,有太深的心机?
  贺意随揉了揉疲惫的双眼,身子向后,躺靠在椅背上。
  已经是深夜了,距离乐小米搬进来也有了一个多星期,他仍然觉得不太习惯。
  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一股冲动,从何而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并不是后悔,他从不做后悔的事情,他只是觉得不惯,如此而已。
  以往,深夜工作的时候,总是他一个人。偌大的房子安静,空旷。
  偶尔走出去喝杯水,一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内心里,是极为平静的。
  而如今,他总是会在有意或无意间,想起对面客房里,那一盏彻夜长明的灯。
  他喝水的次数一夜比一夜频繁起来。
  路过她的房门时,有好多次都忍不住想推门进去看一看,若不是怕自己的唐突吓到了她,他真的会进去,真的会。
  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
  他应该只是——出于电费的考虑,想提醒她睡前关灯。虽然这个理由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服。
  白天的时候看到她,有好几次,他几乎就要开口问了,可是,另一重担心又让他缄口不言。
  他想,她若是害怕黑暗呢?若他向她提出任何疑义,若她为怕增添他的麻烦,而不得不强行克制自己的恐惧,那么,他岂不成为黑暗的帮凶?
  他不问,她不说,于是,这些疑惑便日复一日地将他折磨。
  譬如现在,他又开始觉得口渴。
  推开椅子站起来,心跳因好奇而加快。
  是的,就是这样,她的到来,让他的心觉得不再平静。
  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
  没想到,对面的门也在此刻被同时拉开。
  他看到,穿着白棉布睡裙的小米,有些被吓到似的站在那里。
  初秋的夜晚,带着薄薄凉凉的气息,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香气。
  是花香。
  是插在楼下客厅里的那一大捧野姜花。
  两个人,面对面地对视着,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忽然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起初还只是微笑,接着大笑,笑得抽筋,不可遏止。
  “喂……你干吗?”小米喘着气,靠在门框上。
  他举举手上空着的水杯。
  然后,她又笑了,也举举自己手中的空杯。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笑我也笑,仿佛这样多有趣似的。
  望着她灵动的双眼,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心底所有的不安躁动,都被她的微笑一一抚平。
  “你还没睡?”两个人一起朝放在楼梯口的饮水机走去。
  “嗯。”他等在一边,在黑暗里听着清澈的流水声缓缓注进她的杯子。
  “难怪你白天总是睡不醒。”小米端着玻璃杯慢慢啜了一口,似乎没有回房的意思。
  他也不急,就这样站在饮水机旁边跟她聊天。
  “你好像也还没睡?”他试探地问。
  “是啊,没那么早,我是标准的夜猫子,以前跟你……”说了一半,她猛然醒悟,慌忙收了口,低下头去。
  以前每晚跟他聊天的时候,都会聊到很晚……很晚。他大概都已忘记。
  贺意随并没所觉,仍然很开心地说:“那以后,我们两个岂不有伴了?”
  “是啊。”她的声音和着清凉的水一起吞进肚子里。
  他果然已经忘记,她在网络上曾经陪伴过他的无数个夜晚。
  “对了,这么晚你都是在做什么?你们学校的功课有那么多吗?”贺意随忍不住说出心中疑惑。
  她一个学生,第二天还要上课,每晚都这么熬通宵,到底是为了什么?
  啊!她不会也跟纪遥一样,狂迷电脑游戏吧?
  有可能,很有可能。她不是在网络上认识纪遥的吗?她不是因此才跟纪遥打得火热的吗?
  想到这里,贺意随的心里陡然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恼怒。
  “没什么,只是习惯了,睡不着。”乐小米说得轻描淡写。
  “睡不着?你点了灯,当然睡不着。我明白你们这些学生,熬了三年,辛辛苦苦考上大学,以为进了大学校门前程就被锁进了保险箱,于是,开始变着法子犒劳自己,能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你想过家里的父母没有?他们辛苦半辈子,送你来读书,以为你在这里多么勤奋呢,哪曾想,其实你只是在课堂上混日子。”半夜睡不好,白天有精神上课才怪!
  他还没说完,乐小米已经开始抬脚朝客房走。
  “喂,我是为你好,一个学生,有什么比充足的睡眠更加重要?”他紧赶两步,追上她的步伐。
  她忽然顿住,眼望着他,圆亮澄澈的眸子里流转着一些他所不能理解的复杂,“我明白,我会记着关灯。”
  “嗄?”她果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贺意随懊恼地抓抓头发,“不是那样的,不是关不关灯的问题,而是——”他说的是什么呢?他开始回想自己的话语,发觉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或者说,他到底在气恼着一些什么。
  就像一个小学生,写了整整一页的作文,却找不到中心思想。
  “我其实……其实只是……”
  “其实你应该把这些大道理都留着说给纪遥听,他才是你的弟弟。”在客房门口,乐小米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进屋。
  “砰!”房门掩上。
  嗄?纪遥?他说的明明是她,她怎么又扯上纪遥了?这关纪遥什么事?
  贺意随直瞪着那扇碍眼的门,徒呼嗬嗬。
  第四章
  老天为什么不肯多给她一点时间呢?
  凌晨四点才入睡,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再怎么赶,迟到已是无可避免的了。不知道今天,嘉璇会不会先帮她抄好笔记?
  乐小米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抱起昨晚整理好的笔记本,冲下楼梯。
  “我送你。”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的人影,吓了她一跳。
  反应慢半拍,才消化掉耳朵里刚刚听到的字眼。
  他说什么?送她?
  可是——
  “走吧。”贺意随拿起汽车钥匙,没有多余的废话。
  好吧好吧,算她叨扰他一次。管他发什么神经?
  动作迟缓地坐进跑车,贺意随睇她一眼,双眉习惯性地蹙起,突然倾身过来。
  她再吓一跳,瞠目瞪他。
  他虎着脸,从她僵直的手臂上接过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一叠笔记,转身搁在后座。
  她眨眨眼,觉得方才一度停止运转的脑子有些不好使。
  然而,车子并未就此开动。她看到贺意随向她低过头来,先是唇,后是眼,再是眉,一点一滴,一分一寸,如泰山压顶,而且,绝对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她浑身一紧,肩膀往后缩,再缩,直至背脊牢牢抵着椅背。他身上浓浓的烟草气息叫她膝盖发软。
  他的手环过她的腰,她的眼直视着前方的挡风玻璃,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天气仍然还是太热,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急剧上升。
  不要抱她吧!他不会抱她吧?
  她呼吸迟滞,脑子发胀。
  短短一秒,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在她以为自己几乎就要在抱或不抱的幻觉里紧张得死去的时候,贺意随突然放开她,坐了回去。
  揪紧了的心陡然松落下来,她觉得身子有些抖。没有办法控制。似乎是冷,却绝不是冷。
  她只得很夸张地搓了搓手臂,笑,“拿走了笔记本,还真不习惯。”
  他发动汽车,横她一眼,“安全第一,那东西放在后面又不会长脚。”
  呃?她愕然,低头,才发现那条横过自己身前的安全带。
  哂然失笑。
  瞧,她刚刚有多傻。居然以为……这个男人……
  呵,怎么可能?
  她开始偷眼觑他,想从他专心严肃的面容底下猜出他究竟觉察了她几分心思?
  他低下头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她鼓点般的心跳?他的手从她腰间环过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她衣衫下火热的温度?
  有没有?
  乐小米心中忐忑,越想越窘,连双颊皮肤下血脉涌动的方向都清晰可辨。
  车内流动的空气因这突来的沉默而变得缓慢、凝滞,仿佛连大口呼吸都会成为引人注目的靶子。
  “小米。”
  “嗄?”她差点惊跳起来。
  他侧头看她愣愣的表情,摇了摇头,一种陌生的,钝钝的疼在他心头流转,逐渐扩散为涟漪。
  “别把眼睛瞪那么大,累了,就睡会儿吧。”
  像做坏事被人逮到,乐小米赶紧别过头去,满脸通红。
  “放心,我不会把车开到人贩子那里去的。”
  小米仍然望着窗外,“我是不怕你开错方向,就怕你把四个轮子当成两个轮子开。”
  有没有搞错?怎么还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这不比搭公车还要慢吗?
  贺意随也不以为意,慢吞吞地说:“既然你那么在乎会不会迟到,以后还是早点睡吧。”
  什么意思?他这是存心整她来了?难怪那么好心,在平日里睡得雷打不动的时候,居然主动要送她上学?
  乐小米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看他,“真想不到嗳,原来你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什么?”
  “你时间很多是不是?老是看你昼夜颠倒,游手好闲的,你的日子一定过得很闲吧?有那么多闲功夫不会继续去网上吊美眉啊?像我这等又丑又笨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会让你那么嫉恨?伤了你大少爷哪点自尊?戏弄我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看人着急你觉得很享受了,是不是?”乐小米冲口而出。
  一节课,她会少抄多少笔记,会损失多少钱啊?像他这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大少爷,哪里能体会得到尔等升斗小民的辛苦?
  “我不是……我没有……”贺意随有些发怔。乐小米过激的反应一下子将他打懵了。他没有想到,一节课的分量在她的心目中居然如此之高!
  他原本以为,迟到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
  他其实,只是想——
  “对不起。”
  他诚心诚意的道歉一下子把她的火气压没了。她甩甩手,“算了。”
  二人都不再开口。
  跑车沿着公路飞驰,眨眼,便将这三分之一的路程远远抛在身后。
  “你好!我是替美珠来应工的,我叫乐小米。”小米恭恭敬敬地站在吧台前。
  “什么?又是替工?”一位二十六七岁,主管模样的女子嫌恶地皱了皱眉,“你告诉邓美珠,如果她不想做了,就趁早滚蛋,我们这里多的是大学生想来打工,不需要她给我们塞些莫名其妙的人来。”
  “是。”尽管不情愿,她还是向女子鞠了一躬。
  “算了算了,我忙得要命,你就先顶着吧。”女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吧台后面那位年轻的男孩子做了个鬼脸,然后对乐小米友善地笑了笑。
  “你好。”
  “你好,需要我帮忙吗?”
  “太需要了,你的双手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万能的救世主——耶酥!”男孩子夸张地对着天花板伸开两臂,惹来小米“扑哧”一笑。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男孩说着,动作麻利地端出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杯鲜橙汁,一块烤好的奶油土司,然后指给她看,“端到那里,十九桌。”
  “没问题。”工作开始。
  刚才那位主管说得没有错,到这里来打工的大学生还真多。因为这里离学校近,工作轻松,再加上服务的对象又是和自己一样的年轻人,不会有太多的刁难,是以,在这里工作的服务生基本上都是一些笑容甜美、模样俏丽的女学生。
  像美珠,就是她们植物系的系花。
  今天,也是因为她要去一个广告公司试镜,所以才央小米来替她顶工的。
  不过,若不是这样,小米也绝对不会走进学校对面这家“意随己心”网吧。
  “真没见过这么挑剔的人。”身穿浅灰色职业套装的网吧经理,面容扭曲、神情激愤地走过来,将手中的咖啡杯重重地搁到吧台上。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一瞬间都以吧台为中心,向四周作鸟兽散,惟独留下不明状况的小米和吧台内逃无可逃的男孩——李四。
  李四不姓李,也不是排行第四。
  而是,在人人都以为吧台是个信息共享、交流八卦的好地方时,他总是面对着一张张极为渴望的脸孔,那么随意、不负责任地说:“管她谁谁谁,总不是张三就是李四。”
  于是,“张三李四”之名如随风飘散的油麻菜籽一般,飘哪长哪,落地生根,发芽壮大。久而久之,他的本名倒无人再提。
  后来,因四字之名太过拗口,而慢慢改为“李四”二字,却从不见他对人提出过任何异议。
  “你!就是你了。”女经理骄傲如点将台上的将军,玉指一伸,号令已出,“你去冲杯咖啡,给总经理端进去。”
  话音刚落,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同情的目光如九个太阳,同时落在乐小米的脊背之上。
  “好的。”她答应一声,拐进吧台。
  估量好一个人的咖啡分量,将咖啡豆倒入小巧的手动研磨机里,慢慢地推着——
  “喂,”面前的料理台被人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小米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对面跟自己穿着同样制服的女生,“有事吗?”
  “你叫乐小米是吧?咖啡冲好一点,不然我们大家今天的日子都难过了。”女孩说完,端起李四送出去的托盘,走掉了。
  “那个……”小米询问身旁的李四,“总经理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咖啡?”
  “不知道。”李四耸耸肩。
  “哎呀,你不要问他了,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女孩送完饮料之后,又折返回来,“你不是来替美珠的班的吗?那就对了,往常总经理都喝美珠冲的咖啡。”女孩咭咭地笑。
  小米看一眼李四,见他没什么表情,知道女孩说的话没错了。
  “可惜,我可能没她那么好的手艺。”小米慢慢地摇动着研磨机。
  女孩不屑地撇撇嘴,“什么手艺不手艺啊,我说总经理就是怪人一个。美珠冲的咖啡,哪比得上我们经理?只不过是因为总经理第一次来这里喝咖啡的时候是美珠端进去的,所以才一直喝同一个口味。也因此,我们经理一直都不喜欢美珠,不过又没胆子解雇她就是了。”
  吧台果然是一个是非之地。
  乐小米端下咖啡壶,想了一想,从吧台里取了一块巧克力,“这个算我的。”
  “其实你不用费那么大的心思。”等到女孩再次离开吧台的时候,李四突然说。
  “什么?”
  “等一会儿进去你就知道了。”说完之后,他继续将鼻子埋进一排排整齐干净的玻璃杯后面。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继续再说什么了,乐小米摇摇头,端起搪瓷的咖啡杯。
  “叩叩叩。”礼貌地敲了三下。
  一道低沉温缓的嗓音穿透紧闭的房门传了出来,“请进。”
  小米怔了一下,这声音给人的感觉绝对称不上粗暴,可是,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害怕呢?
  吸一口气,“喀哒”一声,拧开门锁。
  呈现在眼前的是四四方方小小一间,与她心目中宽敞豪华的总经理办公室截然不同。没有应有的档案柜,除了一张桧木办公桌,一组黑色皮沙发之外,别无长物。这里,与其说是一间办公室,不如说是网吧的贵宾房。
  因为,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男人与外头所有埋首电脑游戏的客人一样,在计算机屏幕之后玩得不亦乐乎。
  总经理没有抬头,依然只是用那一把如煦春风般的嗓音吩咐她:“搁下吧。”
  “喔。”她答应一声,规规矩矩地将咖啡杯放在办公桌上,甚至没有探头去瞧桌后的男人一眼。
  “怎么样?怎么样?总经理没有对你发脾气吧?”先前警告过她的那位女孩兴致勃勃地凑过来。
  “还好。”小米礼貌地笑一笑。
  对于并不是很了解的人或事,她通常都不会发表猜测的言论。
  “什么叫还好?他到底喝没喝你的咖啡?”女孩噘着嘴,显然对她的回答不很满意。
  “还不快去?第九桌的客人在叫你呢。”李四没好气地插进话来。
  女孩慌忙跑了开去。
  小米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李四睇她一眼,一边擦着手上的玻璃杯,一边讪讪然地说:“你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小米愕然。
  “你没见到总经理?”
  “没有。”她老老实实地摇头。
  “难怪了。”李四放下杯子,换另一只,“如果你见过总经理,就会明白为什么这里所有女人的话题都围着他打转了。”
  “为什么要见过才明白?这与他的长相有关吗?呵——”小米笑起来,“他不会长得像某种稀有动物吧?”
  李四奇怪地上上下下打量她,半晌,摇摇叹息,“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小米瞪他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男的?”
  “是男的才正常。”李四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的话题通常都是围绕着男人打转的吗?而且还是那种帅得冒泡的男人。”
  总经理帅得冒泡?
  不清楚。
  乐小米耸耸肩。别说她刚才看到的只是计算机屏幕的背面,就算她看到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她也分不清什么是帅什么才是不帅。
  美与丑的定义是按大多数人的目光来分的,而她的评测标准,大概还在及格线以下徘徊。
  “奇怪了。”乐小米用同样疑惑的目光打量李四,看得他好不自然,“怎么?”
  “你不是从不跟人说长论短的吗?”
  李四怔了一下,又没所谓地笑笑,说:“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跟我一样,不会把我说的话当广播一样四处传播。”
  “是吗?那真该谢谢你的抬爱了。”小米双手抱拳,夸张地对他拱了拱手。
  “乐小米!”突然一声断喝,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小米慌忙回头,正撞上女经理充满杀气的眉眼。
  然后,“砰”的一声,陶瓷咖啡杯锤上大理石的料理台,下一句,让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总经理要见你。”
  小米下意识地看了李四一眼,后者低垂着头,这一次,连同情的目光都免于奉送。
  再一次站在玻璃门外,她才开始觉得紧张。
  虽然只是代人打工,但,如果做不好,因此而连累美珠,她终究会良心不安,更何况,这种失误还会影响到她日后的生计。
  “总经理。”推开玻璃门,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像个待宰的羔羊。
  “刚才的咖啡是你……咦?你怎么在这里?”语峰急转直下,似惊似疑似喜。
  她疑惑地抬抬眼,顿时愣住。
  “刚才的咖啡是你冲的?你在这里打工?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没听你说过嗳。”
  一连串的问题让乐小米理不清头绪,“等等,等一等,贺意随,难道你就是这家网吧的总经理?他们说的总经理就是你?”
  “她们说的?她们说我什么了?”贺意随的表情看起来居然不像是在生气,而是——尴尬?
  怎么可能?一个上司在听到员工在背后议论自己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会很威严地逼问出结果,然后做出一副宽容的样子,其实心里介意得要命。当然,这些话要是在绝没有阿谀奉承,完完全全背地里的时候说出来的。
  比如现在。
  “他们说你……”对了,李四说他帅得冒泡,她以前怎么没觉得?小米一手捏住下巴,另一只手撑在胳膊下面,眯眼打量着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袖衬衫,黑西装裤,正对着她微笑。他的脸部线条干净明朗,浓密黑亮的发线下是温和明澈得没有杂质的眼眸,五官端正,削薄的嘴唇勾着一抹浅笑,而有力的下巴则显示了他的胆识和果决。
  应该算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吧?小米在心里估量。
  真没想到她的运气居然这么好嗳,在网上随便撞撞就被她撞见一个不是青蛙的男人。只可惜,她虽不肯承认自己是恐龙,却也绝非什么美女。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给她的感觉才会那么暧昧不清、恩怨不明吧?
  乐小米昂扬亢奋的一颗心,一点一滴地暗淡下去。
  这一瞬间,她居然开始介意起自己的容颜。
  “他们说我固执、变态,是世界上最最难缠的上司,是不是?”贺意随挑起一眉,语带嘲弄。
  小米避开他的目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叫我来,是不是我冲的咖啡不合你的口味?”
  贺意随恍然失笑,忆起自己最初的目的。
  “恰好相反,”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站到她面前,“原本,我对喝咖啡一点也不讲究,最好是那种速溶的,开水一泡就可以喝。可是,喝了你冲的咖啡,我才知道原来咖啡的味道也可以有那么大的差别。”
  她听了后挑挑眉,觉得诧异,“可是,你不是点着要喝美珠冲的咖啡吗?”
  一个不讲究的人为什么那么挑剔?
  “那是因为——”贺意随揉揉鼻子,缓缓笑了,看她那么好奇的样子,他觉得有趣,“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每天光是为了帮我冲咖啡,下面的员工就会打一场架。”
  “什么?”
  “我不想她们来烦我。”
  “嘁。”乐小米吃惊又愤怒,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自大、骄傲、目中无人!“沙猪。”
  “什么?”
  小米瞪着他,“我说你是个大男人沙文主义的猪!”
  贺意随愕然,瞠眸。
  他没想到平日里斯文随和,仿佛很好说话的乐小米居然也会有咬牙切齿的时候。
  但是,他真有那么可恶吗?
  “我从没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我只是实话实说。”他本来是想说得严肃一点的,可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真是坦白得可爱。
  “呃?”乐小米被他弄得好困惑。她骂他,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过,现在好了,你来了,这个问题就解决了,”贺意随眯起眼来,故意顿了顿,看着她渐渐蹙眉,露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愉快地笑了,“以后帮我冲咖啡的任务就交给你。”
  “我是很想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啊,”小米冲他做个鬼脸,举起右手手腕,将腕表的表壳对准他,“不过很可惜,我今天是替人上班,而且,已经下班了。”
  什么?贺意随愣住了。
  “再见。”她向他摆了摆手,转身拉开门。
  “等等。”他按住门把,语声急切:“我送你。”
  “不用送了。”她笑笑,出门。
  他追出来,“不是要打工吗?在这里上班多好?离学校近,工作轻松,人员熟悉,老板又帅又好说话……”
  “你?”她回头,瞄他一眼。
  “对呀,就是我,不收钱让你白看不说,还包送你回家。”
  送她回家?可以考虑嗳。
  “让我想想。”她顿住脚步。
  他看着她,目光殷切。没发现四周跌破一地的眼镜。
  就这样,因为一杯口味独特的咖啡,乐小米找到了生平第一份比较长远的工作。
  不再是今天东家,明天西家,也不再是今天有,明天无,而是有固定的时间,固定的收入,最重要的是,还有了固定的专车。
  每一天,不管她工作到什么时候,贺意随总是会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哪怕那一天,他并没有待在网吧。
  不过,最近这几天有些奇怪。
  他总是匆匆而来,神情疲惫。平日里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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