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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丈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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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其它。
“纳骨塔吗?要不要小叔叔送你去?”
“我知道怎么去,从家里出去要搭77路公交车上山,再转寺庙专用车就能直接上山了,小叔叔还是忙你的生意,一天不开店,损失很大吧?”
成本、工读生薪水、还未付清的房贷,这些她都知道。
“不要那么懂事,你也才多大的孩子啊”他喟叹,把她养得这么独立,他到底要高兴还是悲伤?
“小叔叔,我暑假过后要上高中,我不是小孩了。”
其实大家都没经验,她没当过人家养女,小叔叔也头一遭收养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她从来不抱什么期待,如果小叔叔跟小婶婶对她好,她当捡到,如果感情培养不起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啊。”他应该庆幸没有碰到她的叛逆期还是青春期吗?“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他的心底是有那么一点小小失望的,如果她任性一点、会撒娇一点……他在想什么?
总之,他还是不放心。
“小叔叔,你不要偷偷跟着我去,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
争不过她,连最后一点心思都被窥破,于是,皮琪拉得到一天的假期。
她胡乱带了点东西就背起背包出门去了。
天色很好,没有杂色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
她脚步轻盈,心中迫切地走出了社区,好心情似乎也连带影响了周边的磁场,一到公车站,车子来得刚刚好,车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乌烟瘴气的城镇,也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放眼望去满是绿意的山上了。
中站下车,寺庙每天派的专车就等在那边。
她想爸爸跟妈咪,爸妈也在冥冥中思念她吧,所以让她一路顺风,就好像有双翅膀要把她送到久违的父母跟前。
山上,香烟袅袅,熏风习习,是另外一个不同于红尘的世界。
她待到很晚,在知客僧的催促下才不情愿地离开,赶上了最末一班车。
没有人知道她跟爸妈说了什么,但是慢慢从车窗出现在她眼前的万家灯火,照亮了她眉目淡淡的宁静。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第2章(2)
她悠闲自在地回到家,才放下背包,小婶婶刚刚挂掉电话,看见她的人,便十万火急地拉卡嗓子。
“小琪啊,你回来得正好,医院打电话说要找你。”
个性很急的小婶婶和安静的小叔叔是两个极端,但是配在一起非常地刚刚好,小叔叔对她是百依百顺,私下啦,一旦有外人在场,她可是很以夫为天的。
“医院?”才放下背包,倒杯水的手还在忙。
“就两条街外的那家小型医院,我跟你小叔叔走不开,不能陪你过去,等客人走了,我们就到。”
“谁进了医院?”水不喝了。
“来,钱带着,我已经跟诊所的廉医生讲了,哦哦,你看我这记性,就那个萨克,听说跟一群不良少年打架了,头破血流的,这个孩子跟野马一样,净做这些事情。”
小婶婶的声音还在耳边,皮琪拉已经跑出了店面。
她还张着的嘴慢慢地合起,神情讪讪地踱到丈夫身边。
“走得比飞的还快,这算不算女大不中留啊?”
小叔叔瞪她一眼,“你们都是女人家,有空跟她聊聊,我是不赞成小孩子太早谈恋爱的。”
早恋,从来不会有好结果的。
“也许是我们想太多,两个孩子都小呢。”
“最好是。”
她的唇一点血色也没有,虚软地坐在病床的旁边。
医生原来是要拨另外一个床位给她的,她觉得太夸张,坚持说不要,谁知道一坐下来才觉得眼冒金星,一步也不能动。
失血过多果然不是菠萝面包还有牛奶马上能补回来的。
“你是猪脑袋啊,居然背着我做那种傻事!”醒过来的萨克劈头就骂。
她那张桃子脸现在比僵尸还要青白,他看了非常的不喜欢。
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血?他就算没有那些血也死不了,她却卷起袖子捐血给他,这一捐就600CC,女人啊,要喝多少四神……不对,四物汤才能补得回来?而且像他这种对社会无益的人死了一个也算除害不是?
她的头很晕,不想回话。
当她赶到医院时,医生劈头就说病人需要输血,但小医院没有这么多血包,叫她赶快去设法。
她说她可以捐。医生用他的深度近视眼睨她,问她满十七了吗?她说谎,说满了。
“喂,你要不要紧,那个庸医到底是怎么肯让你捐血的?”
皮琪拉用眼睛觑他。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很惨?嘴角磨得厉害,眼角淤青,半张脸是肿的,大腿还拉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被别人揍个半死的人,这时候却不依不饶坚持一生做错事,一心要替她出头。
“廉医生说,医院临时没有你这种血型,那就算要去别的医院调,也要时间,所以我就跟他说我已经满十七,而且满很久了。”她话说得很慢,身子一直发软,头发晕,好想睡哦。
“你满十七,他眼睛脱窗了吗?”
“谁叫我高头大马。”
“最好是!”她个头是比他大没错,不过也只有半个头的差距,总之,那个医生太随便了!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活回来了。”
“我就算没有你那些血也不会死,你没有听过祸害遗千年吗?连续剧里的坏人总是最后才翘辫子,你理我做什么?浪费你宝贵的鲜血,你以后做事要是再敢这么不经过大脑,看我怎么对付你!”
“能骂人了,那靠过去一点,床边借我趴一下。”
“你那里不舒服?护士——”他气急败坏地喊。
“拜托小声一点。”她用细细的手指头塞住耳朵,嫌他吵。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温柔地拉下她的手。让出一大片床位。
“孽缘嘛。”
“以后不许再做蠢事!”他就是别扭,一个谢字卡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来。
“还怪我?是你要我牢牢抓住你的……”撇了撇嘴,有功无赏,那么她当然就用她自以为是的方法抓住他啊。
他哑口无言了,心底涌起了说也说不明的东西,紧紧地抽痛。她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把珍贵的血给了他,他的身体里竟然有着一个女孩子的血……
他们的感情要他来说其实是朦胧的,什么都没有挑明,可是她已经傻乎乎地为他做了很多女孩子一生都不会去做的事。他值得吗?
“笨蛋!”
“你很吵哦,要不然,你的大腿借我躺一下,我睡一下后,起来又是一条活龙了。”他不想去看他的头顶是不是冒烟了,她犯困,很爱困的那种,还有既然他把床让出来了,为什么还一直碎碎念?又不是老公公。今天整天奔波,又加上输血,让她睡吧,老大!
他差点请他吃爆栗。一条活龙是形容男人,不是女生好不好?
“我不喜欢你跟人家打架,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她软绵绵地趴上了床沿,像毛毛虫似的努力找了一处比较舒服的地方。看她那个样子,萨克很自动地伸出他完好的胳膊将她拉上床。还没有来得及想他哪来的力气,她碰了碰那胳膊,觉得硬度还不错,接受他的贡献,躺进他的臂弯。
“我的拳头硬,才不怕,你都不知道那些垃圾多可恶,看我一个人卸货居然想过来收保护费,家具行又不是我开的,就算是我的,他们凭什么收保护费,于是就干起来了。”一比七,那些人渣每个都挂彩,想到得意处又看见她白白的小脸,很孬地改了口,“……好啦,别翻白眼给我看,男子汉说不打就不打,这样总成了吧?”
她秀美的嘴角溢出浅浅的温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萨克看得有点发怔。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原来只是一张桃子脸啊?
她说自己高头大马,他不得不说,她其他地方的发育都很正常,就唯独胸部有点平……又看看自己不满一米七的身高。他太弱了,一个很弱的男人难怪谁看到都想欺负他。以前他总是过一天算一天,现在,他好像不能再凡事蛮干了,要说他这辈子从哪天开始有了长远计划,为的就是她。
天知道他那根筋错乱了?
毕竟是年轻的身体,观察了一天以后,医生很爽快地答应放人。把人送到家,确定他在未来的几天都不会乱跑可是看看他这住家环境……
“有空你也把房子收一收,乱得跟狗窝一样,不,应该叫猪窝。”自从阿姨过世后,她再也没有来过这里,那乱相看起来一点也没变。
“我又没要你进来。”他武装自己,脸上看不出心情喜怒,不过脸颊的一抹红稍微出卖了他的心思。不论男女,都不会喜欢被人家看到这一面。
妈妈死后,剩下他一个人可有可无地过着,没有人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的一切,好吧,皮琪拉十分例外。他自己呢,一个还未满十六岁的少年,养活自己就很耗力气了,哪来的心思整理家务,打理生活环境?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大塑料袋,开始捡起那些吃剩的泡面碗,该丢的,该洗的,该扫除的,很难得地小媳妇上身。
他眼色迷离地看着她慢慢收拾,胸口像被钩子钩着,用力地扯了起来。他的房子里有个女生在努力地帮他收拾一切,他明明开心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喂,别做了,过两天还不是恢复原状?”
“你想的美,我会不定时来抽查,看你有没有保持干净。”她手里抓着一件应该是他随手丢在一旁的T恤,便宜的衣料因为洗穿的次数太多,颜色都掉了,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放在待洗的篮子里。
“女暴君。”他嘟囔。
“我听到了哦。”她给他一个回马枪。
“好啦,我尽量就是了。”他很难得地允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后,萨克家这三不管地带多了个管家婆。打定主意要变高变壮的他,除了照常在家具行工作,多余的时间开始到学校的篮球场去打篮球,每天每天,一身臭汗。很多事情你不去做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个天分,他才混进杂牌军组成的篮球队里没多久,就隐隐取代了原来的队长位置。不过他的目标不在这里,篮球不是他未来的方向。
他食量本来就大,运动量大增后,胃口更加可观,皮琪拉只好另外用一个小平底锅多帮他煎上一个蛋,给他补充营养。发育期的孩子本来变化就大,也不过一个月时间,皮琪拉发现萨克的脸逐渐拉长,开始变得有棱有角,四肢越发抽长,少年的单薄也渐渐被阳刚取代。他变得耀眼了。
逐渐有些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会借故来吃面,要不就故意经过,然后探头探脑地偷看着,胆子大一点的,还当面来问萨克在不在。不过,萨克除了跟她有话说以外,对别人依旧冷淡到近乎无情,尤其是女生。
“假惺惺的,廉价的美丽,太恶心了。”他一点都不留情,把那几个面貌身材看起来都很正的妹批评得一文不值。
“偏见!”这年纪的女生哪个不矜持,真要隔层纱地杀过来,他才真的会被吓到吧?
“你拿了她们多少好处,替她们说话?”他不悦了,眉头打结。
“干嘛这样就生气?”
“你以后要是不当媒婆就不要随便给人家配对,笨蛋!这样以后可会换你嫁不出去。”
一个花样少女被骂成笨蛋,他的眼睛长在头顶吗?“哼,随便你啦!”
“记住,不要随便把我丢给别人!”
还没解冻的脸,轻却迫人的语气,明明口气很差,为什么她的心却怦怦直跳?皮琪拉用手按住胸口那不断跳动的地方,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第3章(1)
新的学期来得很快,因为里长替萨克申请了低收入户补助金,有了这笔钱,所以他们一起顺利地上了高中。开学第一天,老师跟同学通常都没什么心思上课,从善如流的老师也就跟学生纯聊天打屁,台上的年轻老师神采飞扬地话当年,萨克左右看不见皮琪拉,不耐烦坐在这里,背起书包,堂而皇之地从后门走掉了。
想当然耳,不知道何为低调的他,又在这所新高中里一炮而红了。跷了课的他,直奔面店。
原来无敌女金刚感冒了,就在开学典礼前一天。伤风感冒只要是人谁不会?她也没放在心上,第二天,感冒没好,发起高烧来不说,大姨妈也凑热闹地来报到,台风跟飓风同时来袭,一早爬也爬不起来,小叔叔很自动地替她请了病假。
两个大人手忙脚乱地轮流上来摸她的额头,问要不要喝水,要不要看电视,要不要聊天说话,就怕她什么都不说。从来没有照顾生病小孩的经验,两个大人比什么都紧张。
皮琪拉虽然睡得浑浑噩噩,但是嘴角却莫名地挂着笑。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其实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一家人了。
他的房间靠着马路,躺在床上迷糊地还能听到客人的喧闹声,车子的喇叭声,外面好热闹啊!躺久了,忽然发现时间过得好慢,这时候同学们都在做什么呢?有没有人发现她不在?她就算不在,对这个世界也没有影响吧?
“小琪,萨克来看你了。”是小婶婶的声音,声音从楼下传上来,力道十足。她的话才说完,敲门声响了。
“进来吧。”她的声音像猫叫。
门本来就只是虚掩,他进来一看见皮琪拉那副惨样,五官就皱了。一只手探了过来,毫不避讳地摸她的额头,摸她的脸,“连自己都不会照顾,你是怎么搞的?”
“喂,我病人耶,你要是专程来骂我的就不必了。”这么大一尊杵在她眼前,想欺负她也不必趁现在。
她的母鸭嗓子真的难听,不过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她的额头。
“难得看你这么乖,我今天给你当跑腿,有什么事差遣我就是了。”
“你的手好重,咳……”
他不是很情愿地缩回自己的手,也挪了挪双脚。
“我一个人好无聊,咳……要不……你陪我聊聊天。”
“聒噪,眼睛红得难看,嘴唇裂得跟旱田一样,还要聊天。”
“不情愿就算了!”
“啊喂,我有说不要吗?”
“那边有把椅子。”她偷偷地笑,没让他看见,
他看也不看随手抓过来,长腿一跨,下巴顶着椅背,潇洒的姿态有如行云流水,叫皮琪拉看得眨眼都忘了。
萨克发现她的异样,“你干吗,把被子盖到头顶,脑子烧坏了喔?”
“哪有?”她很快拉下被子。
“对了,你要喝水吗?人感冒体内的电解质不够,要不我去买瓶电解水给你喝?”
“你不要麻烦了,你看桌子上那些都是我小叔叔跟婶婶拿上来的,我都喝不下了。对了,这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墙上的时钟才十一点,开学典礼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我逃课。”
她瞪他,“新学期耶。”
“都是你的错,谁叫你没去学校!”
她无言了。这样也能赖。
“你就不怕未来三年都被班导盯上?”真是让人担心。
“那不重要,反正我的坏名声早就响彻街头巷尾,不差这一次。”他真是看得开。皮琪拉拿他没辙,她闭上眼睛,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
“左边那个抽屉你打开,我有东西要送你。”
“为什么?”嘴巴虽然问着,还是打开她说的抽屉,拿出一个大纸袋。纸袋走粉红梦幻风,上面系着深紫色的丝带。
“生日快乐!”
“我生日?”他有点茫然。
“礼物我本来想说带去学校给你的,没想到我的身体闹脾气,还好,没有超过晚上十二点都还是生日,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生日礼物?给我的?”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在他生日这天送他礼物,心里的暖意塞在胸口,铺天盖地的感动和酸楚说也说不出来。她的关怀总是让他感觉到温暖和真实,他也总是情不自禁地信赖着她。
“对啊,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她的眼中有期盼。
他嘴唇微颤,很久才迸出话来,“谢谢”。
皮琪拉大惊失色,蠕动着身体要起床。
“你干吗?”
“萨克跟我道谢耶,我要看看外面是不是下冰雹了。”
“神经!”
“那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嘛!”
他撕开纸袋,里面是一件崭新的T恤,很潮的那种,白底黑骷髅头,一条链子系着两个空空的眼眶,是时下男生都会喜欢的款式。
他把T恤在身上比来比去,还在下巴比了个“7”字。“帅吧?”
皮琪拉笑得差点呛到。“你以后去当搞笑艺人好了。”其实,她本来还想帮他多买一件内裤的,他的旧内裤松紧带都已经松垮垮的了,可是一到了百货公司男装部门,却怎么都买不下手,她要真的买了,不只脸不知道往哪摆,恐怕连萨克也会一心想死了吧。
“另外的生日大餐先欠着,等我元气满满的时候再补给你。”
“不用了,我在你小叔叔家吃的还会少吗?他从来没收过钱,不用什么生日大餐了。”
“一年就那么一次生日,了不起下次等我生日,你也要请我吃大餐,这样就扯平了。”
“总之,你打定主意要敲我竹杠就是了?”
她笑嘻嘻着承认。
“那就等明年。”
“OK啊,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
“嗯。”她快乐地点头。
两人说说笑笑,奇怪的是皮琪拉本来痛得要死的小腹奇异地不痛了,笑话聊得太多,就连砂纸一样的喉咙也好了一半。笑着笑着,她居然慢慢地睡着了。
萨克看着她天真可爱的睡脸,眼睛忽然不能动了。皮琪拉,他生命里一个奇异的存在。这样……?就叫做幸福吧?皮琪拉、皮琪拉、皮琪拉……他咀嚼这名字,从今以后,将永远铭记。
高一上学期平安顺遂地过去了,萨克想,下学期、高二、高三,甚至大学他们都会这样牵着手走下去。
但是,人生真的很多意外。大年二十七那天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改变了萨克和皮琪拉以后的命运,两人的感情从此逆转,许多年过去后,始终都偏离轨道,再也没有交集过。
年底了,面店的生意不受影响。这些年人们图的只是年假,至于过节,年味早就淡了许多。
虽然年味不再,不过应景的年货零食不能不积攒点,所以菜市场和年货大街还是拥了满满的婆婆妈妈人潮。大人们忙得风风火火,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用,放了寒假的皮琪拉却觉得不过瘾,年假很短,掐头去尾,老实说就那么二十几天,能做的就是多赖床,把没睡饱的觉想办法补回来。
围炉那天萨克会过来一起吃团圆饭,她早就准备好要意思意思地包个压岁钱给他了。如果可以换他一张笑脸,也就够了。
她把这小秘密藏得很紧,什么人都没说,只是有空就把放在抽屉的小红包拿起来东瞧瞧西摸摸,让别人以为她藏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她迫切地巴望年三十那天赶快到来。
这晚萨克打电话来约她出去。
“很冷耶,有事电话说不行喔?”知道他是用外面的公用电话,看了眼窗户外面冷飕飕的天气。可是她怕冷耶,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他支吾着,坚持要见了面再说。她缩了下身体,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了不起多穿几件衣服好了。
说好在社区的小公园见面,她知会了小叔叔一声,围起围巾、手套,把自己包得像颗粽子出门去了。她有守时的好习惯一分不差地到了小公园。
萨克等坐在长椅上,脸色很黑,一整个的郁闷,寒流来袭的天气他居然连一件外套也没穿,身上还是她买的那件短T恤。这人对冷暖一点知觉都没有吗?
不过说实在的,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人靠衣装,但衣装也是要看人的,平心而论,虽然只是一件几百块的T恤,在他身上就是有种与众不同的隽朗气质,而且啊,不管看多少次,百看不厌。
“怎么了,没吃饱吗?”所以看起来脸臭臭的。
“单细胞动物,要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就好了。”只要担心吃饱穿暖,其他万事不关心。
“火气很大喔,你以后心情不好,拜托不要约我出来,我不是炮灰,还是你干脆直接骂我肤浅好了。”一来就碰了一鼻子灰,这是怎样?
她的生活本来就很简单,他是想要求一个十六岁少女有什么保家卫国还是锄奸惩恶的深刻想法?
看她吹胡子瞪眼睛的,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珠子就算是瞪人都那么好看,他肚子闷气顿时消了一半。本来就是自己无理取闹,他刚刚讲话那口气应该就连佛祖听了也会发怒吧。
“我那个爸爸找上我了,说要接我去美国。”
第3章(2)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囫囵吞枣地消化了他那几个字……“这是喜事啊。”
“什么喜事?我又不是流浪猫,他不喜欢就一脚把我踢开,想到了又要捡回去,要是他哪天不需要我了,我到底算什么……”他矛盾极了,原来他还有一个亲人,原来他的父亲还记得他,他又惊喜又害怕。十六岁以前他还是个私生子,十六岁以后却冒出了所谓的父亲。人生好讽刺!
“我是不知道大人为什么分开,为什么你跟着阿姨住那样破烂的房子,但是往好处想,你多了个亲人,美国耶,人家大老远的来找你,难道你不想跟他回去?”
“我妈从来不提他,我要是多问几句就生气,一直以来,他的存在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人们是因为什么问题分手,那是上一辈的问题了,你就算把头想破阿姨也不会回来了,我想要是阿姨还在,她也希望你能有光明的前途。”
“那你是赞成我去美国了?”
“你——那个爸爸能够从美国找到这里来,家境应该不错吧?如果你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有足够的财力供养他努力往上爬,他没道理要留在这样的社会底层生活。这样的机会是很多人想求都求不到的。
“你一直鼓励我去美国,没有半点舍不得我?”
皮琪拉绞着衣角,“这是两件事。”
“什么叫两件事?你给我说清楚,我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他急了,捅破了他们之间这张薄薄的纸。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原来以为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打造他们的将来,现在却因为他那忽然冒出来的爸爸,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骤然从无限大变成限时倒数,他心里拔河拔得很辛苦。
她脸上飞红,突然被告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她那红嫩如同水蜜桃的脸蛋让萨克看傻了眼,差点咬到舌头。
她把头垂了下去,后来想这样不对,他们可没什么时间搞风花雪月,你爱我我爱你的那种游戏,她得问清楚。“你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
“这么快?”还说什么不想离开她,日期根本是决定好了的。
没有得到答案,又不能逼她,萨克心慌意乱,见她一脸深思,又想到他们仅仅剩下两天时间,离别在即,思绪载浮载沉了起来。
“不能等过完年吗?”这么赶。
“我得回去问一下。”他会尽量争取。
“嗯。”
“那——”
“我也喜欢你。”她的答案是确定的。
萨克喜形于色,露出入珠穆朗玛峰般稀薄的笑意。人生充满意外,但是这么多事挤在一起,是因为年轻人的心脏够强,比较禁得起考验吗?
“那么,明天出来约会,男生女生的那种约会。”
“几点?”呀,听起来好害羞,可是又好高兴,这是什么复杂的情绪?
“七点,我去接你。”
“一言为定!”
很多年以后,皮琪拉忘了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去了哪里,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一晚——他们牵了手,接吻,上床,一气呵成,感觉好像在赶火车似的。
不过因为一口气直奔本垒,她没什么时间回味第一次的疼痛,萨克的表现好不好,甚至没来得及品尝恋爱的甜美,就要面对分离。
至于萨克费尽口舌也没能替自己多争到一点时间,因为机票早在决定要把他带回去的时候就顶好了。后来他才知道,不能更改的机票是因为他人微言轻,那时候的他说话谁都可以随便否决掉。
她没有看过穿得那么笔挺整齐的萨克。
他搭载的车停得很远,两个他们这种中下阶层无缘接触的男人一个守着车头,一个守着萨克,车里,坐着据说是事业非常成功的父亲。去机场的路上,萨克蛮横地要求司机非到这里来不可,不然他就跳车。
小两口手拉手,也不避讳什么,就在旁边的巷子口说起悄悄话来。皮琪拉把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交代过一遍又一遍,什么要好好吃饭,不可以常常熬夜,要跟人家好好相处,不可以交女朋友,磨蹭半天,最后四眼相对,很不想要的离别感还是涌上心头。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嫁别人。”他独裁的性格是在这个时候萌芽的。
“你开玩笑吗?”
“我很严肃。”
她好像、似乎没有不能等的理由,反正他们也才几岁。“那你不能抛弃我,要回来娶我。”“这是一定的。”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表情绝对真诚。
“那好吧,我就等你。”
一语成谶。
那一段,竟成了记忆里最难磨灭的对话,也成了皮琪拉这一生闹出来最大的笑话。
萨克走了,高中生的日子乏善可陈,写不完的试题和作业、没完没了的考试是生活的全部,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的生活除了那些试题和作业,还加上了害喜。她一个高中生拿什么来养小孩?这就是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盛留下来的后遗症。
经过长长的考虑,她拿着萨克给她的一组号码,揣在口袋里,走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打长途电话。
很久,才有人来响应,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哈啰,这里是汉弥顿公馆,哈啰、哈啰,请问你是哪位?”
皮琪拉的英语很破,支支吾吾了半天,鸭子对雷公,沟通无效的结果对方挂了她的电话。
第二天,她这英文白丁用查了一个晚上的英文会话练出来的英文,再接再厉。
同样的标准英文,这次听到的优势同样的她,很直接就说“不论你要找的是哪位汉弥顿先生,他们都不方便接电话。”喀,挂了。
第三天,“小姐,你的意思我大概知道,不过这里没有你所谓的那位萨克先生。”
她看着话筒发呆。没有萨克这个人,她算了时差,电话打了又打,隔着地球半边远,难道要她像以前那样去拍他家的门,当面骂他?那个混蛋知道越洋电话有多难打吗?
话筒只剩下单调的嘟嘟声,她慢吞吞地挂了电话。
怎么可能没有萨克这个人!心思单纯的她当然不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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