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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检官的爱情纪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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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对检察官来说,一个案件只是几百几千件案子中的一件,不算什么;然而,对受害者或受害的家庭来说,那却是足以改变他们人生的关键。没有人想成为受害者,一旦遇上了,也只能冀望检察官为他们讨回公道。”
恍然大悟!难怪他刚来的时候会那么讨厌她。施逸伦终于明白,盯视他挺直的背脊,目光迟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她眼前这个年纪比她小的男人,总是笔直地看着前方,待人处世有他的信念、他的坚持,更有他的目标;一身的傲骨与自信,在言行举止间表露无遗,学历高低已是不值一哂的琐碎小事。
一股强烈的羞惭突然涌上心头,让她无地自容得说不出话。
“我只有高中学历,想来想去,只有先报考书记官,等任职满三年再考检察官,这比进大学法律系花四年时间念书、毕业后参加司法考试更快,又能累积实务经验。我之所以从花莲请调来台北,一方面是不满成天无所事事的长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琳琳得到更好的医疗照顾——”顿了下,苦笑。“话题扯远了,总之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赵胜文的。”
故事告一段落,姜靖翔回头,发现办公桌后的人头垂得只差没贴到胸口。
“逸伦?”
“我一定让你很生气。”只让他看见后脑勺的女人细声嗫嚅。
“曾经。”他老实承认,看见她缩了下肩膀,显然答案重重打击了她。
这孩子气的动作逗他失笑。“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逸伦。”不用猜也知道她小脑袋里在想什么。“『曾经』代表那已经是过去式。”
生机重现!猛地抬头,打断他的话,急切追问:“那现在式呢?”
“现在——”
铃……电话倏然响起,两人四目默契绝佳地移向电话。如果视线能冒火,恐怕此刻电话线已经被施逸伦瞪得着火。
谁这么讨厌,竟在人家最紧要关头的时候来闹场?“讨厌,是谁——啊!主任检察官?是!是是……没有,我刚没说什么……好的,我知道,是,我马上过去。”唉,放回话筒。
“主任检察官?”姜靖翔问。
“嗯。他要我到他办公室一趟。”
“我先离开,晚一点再把今天的卷宗给你。”语毕,姜靖翔起身往门口走,没几步就被叫住。“还有事?”
“那个,你的话还没——”
他淡笑。“以后多的是机会说。”
留下待续的哑谜离开,留施逸伦兀自咀嚼。
至于去主任检察官室报到——
那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第九章
“逸伦!”
身后突来的叫唤,唤住正准备回地检署的施逸伦。
谁在叫她?停下脚步回头——“赵法官。”
赵胜文拉大步伐追上她,瞧清她看见他时秀眉纠结、表情微敛,不像过去看见他时的兴奋。
态度冷暖落差之大,他不是傻瓜,多少明白个中原因。
“你已经知道六年前发生的事情。”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嗯。”
他苦笑。“他一定把我说得很难听。”
“你是来找我解释的吗?”
“我不知道。”遇见姜靖翔,想起当年的事,让他心情低落到今天,刚在走廊上见到她,突然一时冲动叫住她。
至于叫住她之后——素来精明的脑袋却呈现一片空白。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地检署了。”
“关于六年前姜家人的案子,你可以听我说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
“对于这件案子,我很后悔。”这句话,打断施逸伦出口的拒绝,也成功地停住她欲离的脚步。
“后悔?”
“非常后悔。”他强调。“事到如今,就算这件事过后,我要求自己不准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能再无视受害者的声音,身为执法者,最重要的是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也不断告诉自己,我手头上承办的每一件案子都关乎两造当事人的未来,不管是大是小都应该秉公处理——但姜家人的事,依然深深刻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赵胜文所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黏胶一般,将施逸伦的双脚牢牢黏在地板上,一步也跨不出去。
他所说的,就像她在遇见姜靖翔之前所做的——任性妄为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完全不把检察官的责任放在心上……
愈听,施逸伦愈觉得心惊,也心虚。
过去的她,和六年前失职的赵胜文有什么两样?
她不曾回想、不曾思考过去敷衍行事的工作态度,让多少人经历了与姜家类似的悲剧?
直到此刻听见赵胜文的话,施逸伦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行为有多幼稚、荒谬,又有多可笑、可恨。
一瞬间,她对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
“我真的做错了……”天!她以前怎么会那么幼稚!顶着检察官的光环,只考虑自己的事,完全忘了检察官拥有的是足以改变别人人生的权力。
“你说什么?”
“我跟你都做错了……”她怎么会那么蠢、那么笨、那么自私又可恶!
“逸伦?”
对于赵胜文的呼唤恍若无闻,自省的思潮像漩涡般,将她卷入回忆——
自己过去浑水摸鱼的态度造成多少像姜家这样,落入求偿无门、求助无人的窘境?又让多少受害者得不到应得的正义?
沉浸在自责的深海中,施逸伦没有听见身旁赵胜文的呼唤,径自走出法院。
她真的做错太多太多了——咚!低垂在胸前的脑袋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因此顿了步,天外突来一双手捧住她两颊托起,原先盯着地面的视线看进了一张斯文的男性。
她心仪的男人此刻正扬着暖暖笑意俯看她,语带笑气地调侃:
“走路不看路,当心撞到墙。”
温热的手掌、清朗的嗓音,熟悉得让她想哭,也真的——
“怎么哭了?”姜靖翔瞪视怀中毫无预警掉泪的人儿,一时摸不着头绪。“刚才在法庭上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事……”
“没事你会哭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过去被她忽视、轻率承办的当事人需要多久时间才能释怀?又其中是否有人对她像他对赵胜文一样?“我知道……就算今后我认真办案……也、也弥补、弥补不了过去的错误,可是……可是……我以后会努力、会认真看待每件案子,做我应该做的事……”
姜靖翔将她重新搂进怀中,爱怜地吻上她额头。
“你已经开始这么做了不是吗?”
“不够……对过去那些……不够……”
她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姜靖翔不解。
但此刻,他最在乎的不是这问题的答案,而是如何让她停止哭泣。
“再哭,别怪我吻你。”
“我哭——啊?!”吻、吻她?
她刚刚有没有听错?他说吻她?是那个“吻”、那个“她”吗?
泪眼愕然抬视,对上男人噙笑的眼,一瞬间,施逸伦分不清他是认真还是在说笑。
“虽然老套,还是很有效。你看,马上就不哭了。”他说,开合的唇再次轻触方才落吻的额角。
她——伸手摸上额角,留在上头不属于自己的残热仍存,施逸伦仰视身边笑意未减的男人,眼泪在困惑中无意识地停住,神情茫然。
他刚是不是亲了她额头?
“头痛吗?”
“啊?”恍然回神,施逸伦困惑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什么?”
“这几天你常常摸额头,是头痛吗?”
“呃……”
姜靖翔放下笔,审视她的脸色——似乎过度泛红。“不舒服吗?”
“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施逸伦愣愣抬头,恰巧迎上属于男人厚实的掌心。
透掌的温度令他皱眉。“有点烫。”
天!这要她怎么答?施逸伦无言以对。总不能据实以告,说她这几天脑袋里不时重播他吻她额头的画面吧?
“走吧。”下一秒,男人拉起她。
走?“去哪?”
“带你去看医生。”他说,空闲的手勾起西装外套。
她真的没事,只是害羞而已,但是这种事说出来有多丢脸啊——堂堂二十九岁的女人,被一个(或是两个?)像给小妹妹似的吻搅得举止失措,这要她怎么说出口?
“我没事。”不得不哈哈带过。
那日的吻仿佛烙印,无时无刻,只要她手抚上额头,就会感觉到留在额头的残温,挥之不去。
“不要理我,我很好。”
“还是到医院一趟,我比较放心。”姜靖翔坚持,硬是拖着她走出办公室。
两人拉拉扯扯到川廊,施逸伦仍在作最后的挣扎。
“我不——”
“靖翔?!”
夹带惊喜的呼唤介入两人的僵持。
谁?是谁用这么嗲的声音喊她心上人的名字?施逸伦左顾右盼,寻找可疑的嫌犯。
“靖翔!”
热情如火、只差没烧起来的声音又起,两人四目这才抓到方向,视线转往声音来源处,一名打扮时髦、不输时下明星的艳丽女子朝他们走来,彩妆精致的眉眼笑如弯月,专注地落在姜靖翔身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原本被拖着走、满心不甘愿的施逸伦立刻像遇见天敌的猫,竖起全身警戒,挺直背,与姜靖翔并肩。
张菁菁,据八卦流言,是仅次于她与小何、排名第三的地检署之花——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
凡接近她心上人之单身女子皆属匪类!
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错放一人”的想法,施逸伦难得抢走姜靖翔的发言权,代他开口:
“你找靖翔有什么事吗?”
张菁菁偏着头,一派天真地问:“有事商量,不行吗?”
施逸伦学她,也偏着脑袋,佯装不解。“如果我说不行呢?”装可爱,她的段数也不差。
尤其,有清纯的鹅蛋脸加乘,比起张菁菁颇具立体美的五官,施逸伦要来得可爱许多,天真得一如少女模样,任谁也想象不到她芳龄二十有九。
没意料到会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张菁菁柳眉横竖。“我想这不关你的事吧,施检官。”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是靖翔的上司,当然关我的事。”
“没关系,”张菁菁退而求其次。“那么,靖翔,我跟你约——”
“我头好痛。”施逸伦突然软脚,整个人偎进姜靖翔怀里,柔腻的嗓音不用刻意伪装,就有三分病态的娇弱。“头也有点晕,好像真的被你说中,我生病了……”
从防御心强烈的刺猬摇身一变为娇柔无力的病弱西施,前后差异太大的转折让在场两人傻眼。
半晌,姜靖翔率先回过神,只手探上她额头测温——呵!
“不好意思,张检,施检人不舒服,我必须送她去医院,关于你的邀约,很抱歉。”语毕,右手搂上施逸伦纤腰,以行动无语地拒绝对方可能或已经萌生的情感。
张菁菁不是笨蛋,看出对方的回应,但身为现代新女性,并没有太多痛哭流涕的感性,于是很干脆地玉手一挥。
“这是你的损失,姜书记官。”三分钟前亲昵的呼唤瞬间转为制式的职称。“还以为那只是流言,没想到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
“才没——”施逸伦直觉出口澄清,话才起个头,想起对方情敌的身分,立刻效法离水贝壳,紧闭不语。
就让她这么以为好了,免得她再觊觎“她的”男人——她心想。
张菁菁的干脆令人激赏,姜靖翔扬唇,笑容中半是欣赏、半是松了一口气。“失陪了。”
彼此淡然点头,一段可能的男女恋曲在即将开始时的前一刻宣告结柬。
“你认识张菁菁?”她问,语气酸不溜丢。
“在署里见过几次。”
“她喜欢你。”咕哝声中不乏呛人的介怀酸醋味。
“也许吧。”
“你很有女人缘嘛。”
“真奇怪。”姜靖翔抽抽鼻。“你有没有闻到?”
“闻到什么?”
“一种很呛很酸的味道。”
“很呛很酸——”啊?!领悟过来,施逸伦瞠大眼瞪向他。“你——”
“还是我闻错了?”
“你、你你你……”哑口无言,她怎么能承认自己刚刚灌了一大桶醋!
“走吧,先去医院再说。”
医——施逸伦这才想起自己为了驱敌而临时编的谎言,身边人搂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得让她在心动之余,更感到惭愧不自在。
“我……我没有生病。”效法砍倒樱桃树的华盛颇坦承犯行,施逸伦的脸低得不能再低,火辣的热度瞬间窜升,烧红至两耳。“刚是骗你的。”
“我知道。”在看见她防备张菁菁时展现的攻击力及明显的伪装病态,再加上探温的手背根本没有感觉到异常的体温,实在很难让人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明白了她的用意时,若不是为了配合她演下去,他铁定笑场。
因疑惑抬头,露出俏红的丽颜而不自知,姜靖翔平静、甚至带点笑声的回应,让她忘了自己脸红如火的窘境。“你不生气?”
“我很高兴。”
骗人。“我没有拿斧头,也威胁不到你,所以你大可说出你真正的想法,不必效法华盛顿的爸爸夸奖我。”
姜靖翔愣住,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思考,才想起“华盛顿砍倒樱桃树,他爸爸为什么不骂他,反而说他是诚实的小孩”的脑筋急转弯。
“哈哈哈哈……”
“啊?”
“放心,不管你手上有没有斧头,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他说,手掌拍上她柔嫩的脸颊,像是发现什么宝物似的,笑眸转成惊喜。
施逸伦依然一脸困惑。“怎么了?”
“你的脸——”压低脸打量。
“啊!”她尖叫,直觉捣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像是做坏事被逮到的小孩。
被、被发现了?!“我、我最近忙着办案子,没时间保养、上妆。我就知道,我变难看了对不对?皮肤变粗糙了对不对?我也不想啊,可是每天光出庭就够我忙了,一回家就只想摊在床上睡觉,根本没时间作保养。你相信吗?我都忘了上次敷脸是什么时候——呃……”
跟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自己心仪的男人吐这些苦水似乎有点怪……瞠目直视,小心臆度他脸上的表情。
“当我没说。”搔搔颊,羞窘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我倒觉得你这样也不错。”
“咦!”讶然抬头,看见身边男人带笑的侧脸。
“不是有人说『自然就是美』吗?”
“啊?”再次惊呼。
这……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懂啊。
“你跟他进展到哪了?”活像老师抽考学生的口气,何夭夭对埋在卷宗里的黑色头颅这么问。
突然被这么一问,施逸伦抬起的脸上写着茫然。
“我的天!”何夭夭惊呼。“你的目光呆滞、印堂发黑、脸色暗沉,还有、还有,你看——”纤指点着她眼睛下方。“你看,黑眼圈这么严重,眼袋都跑出来了。”
“够了哦,我知道自己很糟糕,你不用强调,谢谢。”呜呜呜……“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但又能怎么样?案子那么多,办都办不完,我光是看报告、起诉、出庭就够忙的了;有时候碰上调查不周延的报告,还要另行侦讯。像这个案子,你们侦查组的检察官根本就是浑水摸鱼,完全——你这样看我干嘛?”活像看见外星人一样。
“你变了。”
“我知道,就是变丑了嘛。”
“是变丑了。”
呜呜……“这种事不用你提醒我。”真过分!
“呴!我说的不是这么肤浅的事。”无聊。“我指的是——换作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说这种话。你的个性变了。”
“是吗?”她怎么没感觉?
“想想看,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过去都是我在说的。”挺好的“风水轮流转”不是?
“是吗?”经她这么一说,施逸伦才想起好像真的是这样。“难怪我觉得这些话有点耳熟。”
“你现在的心情就像我遇上起诉组打混的同事一样;自己辛辛苦苦查的案子,就败在你们起诉组手上,真的让人很火大。”五指紧握,挥拳霍霍的气势活像眼前正挂着一袋欠扁的人肉沙包。“查出来的犯人就因为起诉不合法,或是在审判期间因为起诉组的人不出庭,让被告律师逮到机会翻盘——我遇到的问题不比你少。”
“如果大家都能尽责,不打混就好了……”施逸伦叹道。
“还句话由你来说还真没说服力。”
“怎么讲这样!”
“别忘了你自己可是前科累累。”何夭夭掐掐手指。“算一算,我手头上至少有五件案子是送到你这里来的,结果呢?都因为程序有瑕疵被法官驳回。”
心虚垂首。“对、对不起……”
“免了。”玉手挥去愁云惨雾的歉意,“不稀罕”的讯息写了满脸,简单明了得让施逸伦更加汗颜。“『对下起』这三个字好说,已经犯下的错误却很难弥补。要是你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就好好办案,不要让当事人因为检察官打混,得不到应有的公道就行。”
“我知道了。”
何夭夭突然笑出声,引来质疑的目光。
“真没想到,”何夭夭伸指点住施逸伦多日末清粉刺的鼻头。“你认真工作起来会有这么好的表现。”
“哼,哼哼哼。”得意地昂高下巴。“我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是是是,最好去鸣个够吧你。”白眼送她。
“其实,最不敢相信的人是我自己。”施逸伦吐吐舌。“一开始我是为了扭转自己在他心目中的评价、让他注意我,才会故意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忘了吸引他注意这件事,全副心力不知不觉间就移转到经手的案子上,才发现自己过去错得有多离谱。”
“唷,现在才知道啊。”
“就像你说的,过去的错无法弥补,但是未来,我可以避免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她是这么想的。
“投入工作的感觉如何?”
施逸伦愣了下,绽开灿烂笑容。“超乎想象的愉快!”
何夭夭扬唇,被她脸上的笑意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这不代表她忘了刚刚的话题。“话说回来,你跟他现在究竟进展到哪里了?”
“啊……怎么又绕回这话题?”还以为闪过去了。
“没有我问不出来的事。怎么样?该不会还是老样子吧?”
纤肩轻耸,一叹。“不然还能怎样?”
“再接再厉啊小姐,再告白一次。”
“然后等着再被拒绝一次?”美目幽怨斜睨。“小何,人犯一次错可以说是不小心,第二次再犯同样的错就真的是笨蛋了。”
“结果如何谁知道呢?说不定这次姜靖翔刚好没睡饱,头昏昏脑胀胀,乱七八糟点头说好,那你不就能跟他两个人到海边手牵手,漫步在金黄色的沙滩上,从此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原来杨洛是在没睡饱、头昏脑胀的时候才答应娶你的啊。”杨洛告别单身的真相终于大白。“哇,小何,你真厉害。”
“你一定要逼我揍你吗?”
施逸伦直觉一缩。“啊!唛啦——”不小心溜出台湾国语。
“劝你住手比较好,何检。”何夭夭身后响起男人带笑的嗓音。
“啧。”就差一步。“这时候跑出来英雄救美干嘛?”
“我以为这是最好的时机。”姜靖翔走上前,按下何夭夭停在半空中的拳头。“何检,品尚找你找得很急。”
“啧!又在找我签假条让他去考试。”搔搔波浪卷发,何夭夭直呼受不了。“他都考三次了,休息一年又不会要他的命,休息一年隔年再考,说不定就会给他蒙上了,这么急着考上检察官做什么?就这么不甘愿当我的手下吗?”
很难甘愿吧……这是在场另外两人共同的心声。
“何检——”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就要出去了吗?反正我也懒得看你们这种小学级数的恋爱——都几岁的人了,还玩什么暗恋来暗恋去的游戏,真是教人看不下去。喜欢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不是很简单吗?”她露骨地说。
“小、小何!”
“何检!”
无视两人异口同声的喝阻,走到门边的何夭夭回眸一笑。
“走喽,拜。”
挥挥衣袖,留下满室尴尬让两个当事人生受。
第十章
短短几分钟的沉默就像几年一般漫长,空气沉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个——”现在气氛这么僵,还是说些话比较好吧?“不要理她,她老爱说些奇怪的话。”
姜靖翔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脸红的上司。
一段时间不曾听见关于感情的话题,之后太多事相继发生,也让他无暇思考这件事,刚刚何夭夭的话适时提醒了他。
他和她之间的确少了个步骤,以至于两人的关系胶着在目前的状态。
没想过呵,关于自己爱上她这件事——不是不曾想过感情的问题,只是不认为会在自己准备司法考试的时候遇见爱情;更没想过对象竟然是自己一度不满、甚至排斥的上司。
这份感情是从何时萌芽的?姜靖翔忍不住自问。
回想初次见面,第一眼的惊艳难免,但是没过多久,就被她失职的工作表现驱逐到九霄云外。
而后她的表白让他惊讶。拒绝之后,原以为她会死心,没想到竟然会成为她改变工作态度的契机。
他不笨,而她也做得太明显,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她之所以改变是为了讨他欢心,无关什么悔悟改过;然而,在不知不觉间——当局者的她或许不知道,但旁观者的他却看得很清楚——她全心投入工作,完全忘了最初的目的。
她专注于当事人的案件是件好事,但在上班时间不再绕着他转这点却让他感到有点失落。
正是这份失落,点醒他忙碌于工作中而忽略未处理的感情。
习惯她在上班时间跑来找他、扰他工作,习惯她将大部分心思放在他身上,习惯她不像上司的言行、习惯斥责她不务正业——突然间,这些状况都消失了,反倒让他在意起她。
一旦开始在意,便会愈来愈关注;久了,也就忍不住爱上了……
“真荒谬。”感情这回事,真的只有“荒谬”两字可以形容。
“啊?我说错了吗?”
回过神,姜靖翔才知道自己刚刚无意识喃语出声,恍然回神。“什么?”
“我以为你来找我是要我签假条。”林品尚的事提醒她今年司法考试考期在即。“难道不是?你不准备参加今年的司法考试吗?”
姜靖翔愣了一下。这的确是他最初的目的,但方才被何夭夭一搅和,提醒他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仍然暧昧不明,请假的事立刻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感情果然是凌驾于理性之上,全盘由不得他。
“这件事并不在我的计画内,至少到考上检察官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
“什么事?”施逸伦很顺口地问。
“是——”正要启口,却在她专注的凝视下咕噜一声吞回喉间。
“到底是什么事?”被勾起好奇心,施逸伦进一步催问:“什么事情不在你的计画之内?”
姜靖翔凝眉,终于明白表白感情有多难。
他的沉默敛容让施逸伦的小脑袋闪过不吉利的想法。“不会吧?你今年不想参加司法考试?”
“不是,我指的是——”
“还样不好啦,你都准备这么久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太可惜了。”施逸伦眉心堆高成一座小山,对他的临阵脱逃忧心到咬起指甲而不自知。
该怎么劝他不要放弃呢?嗯,费思量……
“我指的是喜欢上你这件事,在准备考试期间动感情这件事不在我的计划内。”
“我能明白你考前紧张的心情,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要怎么说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呢?“不过坚持到最后总没错,该你的就是你的。”
天!这女人根本没有把他的表白听进去……姜靖翔苦笑。“逸伦,我刚说的是我喜欢你。”
小手一挥。“这件事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不能放弃。”
不重要?男人眉锋挑起。“你说我喜欢你不重要?”
担忧的小脑袋未及消化他简洁有力的告白,径自进行自己的规劝大业
“就算今年没有把握,考个经验也不错,多一份经验又何妨?多少人考了七、八年才考上呃……我的意思是——那个、你知道的,我不是说你今年考不上,我的意思是——唔?!”一吻封缄。
这个突来的吻,不是落在止乎礼的额头,而是忙得语无伦次的唇。
重重吻下,轻轻退离,他再问:
“我喜欢你这件事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什、什么?”他刚说……“你在作梦?”还是她在作梦?
他刚说——喜欢她?!
“呀!”
“是该惊讶了。”姜靖翔笑说,同时将她搂进怀里。“我差点以为自己表白失败。你说那一点都不重要。”
施逸伦抬头,喜悦盈满小脸,双瞳因为湿润显得晶莹灿亮,小嘴开开合合好几次,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不重要吗?激动到无法成言的反应已足以说明一切。
“这样不是很好吗?”趴在阳台栏杆的姜琳琳转头问一样上半身挂在栏杆上的施逸伦。“你喜欢哥,哥也喜欢你,两情相悦多好。”
“我觉得像在作梦一样。”而且这场梦还没醒。“没有真实感。”
“为什么?”
少女的问题问住了她,低垂视线看着灯光昏黄的街道,好半晌后才开口:“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真实,好像……忽然得到期待很久的宝物,会觉得自己在作梦,这只是梦中的一段场景,醒来以后就没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了解。就像我车祸之后清醒过来时的感觉一样……”
施逸伦惊讶地转头看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这段往事。
“脚没有知觉这件事就像梦一样,即使已过了这么多年,有时候我还是会这样想,感觉不到脚的存在这种事就像是一场梦,醒来以后我的脚会好好的,能像大家一样正常地走走跳跳……”
“琳琳!”施逸伦张臂抱住眼前纤瘦的身子,虽然她说话的语调很平静,但一股莫名的惊慌驱使她这么做。
好像……不抱住这孩子,她就会消失,这荒谬的想法却让她心慌意乱。
这是第一次,施逸伦看见在姜琳琳乐观笑脸下,连亲哥哥的姜靖翔也不知道的阴郁。“别吓我,琳琳。”
“我没有跟哥说过,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在她怀里的姜琳琳继续道:“在知道爸爸妈妈过世、医生判定我的脚不能恢复正常之后,我跟哥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位一事,我们都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以为不去提就没事。其实,这样对我、对哥都不好。”
“你跟靖翔说过这个问题吗?”
“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跟哥说,最近哥的心情好像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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