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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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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惊喜的一侧目:“天官何不细细说来?”
刘冕并不着急,拱手正色道:“在下肯定会说的。但在此之前,在下想先问一句:李六叔能否完全的信得过在下?”
李贤眉头微一拧,异常坚决的说道:“同患难,共生死,我还有什么信不过天官的?能!”
“好!”刘冕重重应了一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么,就请李六叔先看过此封书信。这是在下的一封家书。”
“家书?”李贤不无惊讶的接了过来,原来是刘仁轨写给刘冕的。
原本,流放之人是不敢与家人有什么明目张胆的联系的。但眼下朝廷对刘冕李贤等人管束较松,地方官员们又与他们关系融洽,于是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李贤展开书信来一看,顿时也面露喜色:“刘冕,大好的喜事啊!朝廷想要重新启用你祖父刘正则,担任宰相了!这也就意味着,你有可能被赦罪回长安哪!”
“的确如此!”刘冕一抚掌,说道,“李六叔你可曾注意到了,与其说是朝廷要重新启用我那年逾八旬了的老祖父,还不如说是皇后娘娘需要我祖父去当一条臂膀?”
李贤何等见地之人,凝眉一思索,立马点头认可:“说得不错。两年前裴行俭过世了,今年,大唐第一帅李勣又过世了。这些带兵的将军们,都是母后的强力支持者与忠诚心腹。当年父皇想立母后为皇后时,群臣反对。就是李勣这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表示支持,她才得以荣登皇后之位。”
“现如今,李勣一死,母后如同去了一条臂膀。她也不得不启用曾经的大唐名帅、也是她心腹之一的刘仁轨了。不难想象,刘仁轨以八旬高龄重新出仕,以他在军队、朝堂上的威信必获重用。天官,虽然我曾经与你祖父的立场各不相同,但此刻我却非常为你高兴。想来,你要翻身的日子,不远了。”
“李六叔莫要忘了,你如今也与我祖父站在相同的阵营里了。”刘冕没有说笑,而是非常的严肃,“我们定下的大计,不仅仅是诓骗皇后以期获得她的信任便了,而是要真正的与她站到同一阵营里去。否则,就算我们侥幸翻了身,如敢与她作对的话迟早一样会落得惨败。”
李贤微微怔了一怔,不无疑惑的道:“天官,为什么你……对我母后如此忌惮?不过我明白,你说的是对的。”
“不是忌惮……”刘冕又有些犯难了。眼下武则天权倾朝野,皇帝李治在位之时,武则天都能将其架空。李治一挂,遍观朝野谁还能阻止武则天称帝?这既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也是历史的车轮必经的轨迹。
可是,时机尚未完全成熟,武则天要称帝这种话,还是不能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冕只得搬出了时下比较流行的一句说辞,“李六叔,河底的沙子在湍流之中想浮起来并不难。难的是浮起来之后,不被立刻卷起来扔到河滩上变成干泥暴尸。那么,就不要逆流而上。当前朝堂大局,李六叔比我更加清楚。皇后支手遮天莫敢谁和,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不管李六叔心中装着多么大的宏愿理想,也不能在这时候自取灭亡。隐忍、求生,厚积而薄发,方才是生存之道。”
一句‘宏愿理想’,着实让李贤心中稍稍悸动了一番。他喃喃道:“成大事者,忍常人所不能忍。天官,我彻底醒悟了。如今我就是一艘船,而你则是掌船的艄公。你说该驶向何方,我别无二话。你但有何言,尽管畅所欲言!我李贤可以很坦承的跟你说一句:我会绝对的相信你!”
“好,李六叔果然有圣人胸怀!只要我们能精诚合作彼此信任,就不难成功。”刘冕也不卖关子了,和盘托出,“假如朝廷当真重新启用我祖父,那么的确就是一个天赐良机。皇后为了收买人心,多少会给我祖父一些好处。原本我的罪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当初朝廷立储大赦天下时,我就可以罪减一等免于流放的。但是,在下是因为牵涉‘太子谋反’而被流放的,这让我祖父也相当的为难。所以,我的想法就是……”
刘冕眉毛一扬,目露精光:“不让皇后、我祖父他们为难。自己上表,表示认罪愿意继续服刑。”
李贤眉头轻轻一皱:“有必要吗?或许,你真的有机会回去的。”
“不。没那么容易。”刘冕直言不讳的道,“诚然,因为我祖父的关系,我的确有机会回去。姑且不说这很难,就算我回去了,也只能是活在我祖父的庇护之下。他在一天,我活一天。他已八十高龄……在下又有几天好日子可过?一旦我祖父失势,皇后想到我之前犯下的事,又想到至今流放在外的李六叔,心下如何平衡?那些朝臣们,自然也会不服。到时候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左右不讨好。所以,就算能回去过上几天安静日子,在下也无法长久立足。于是,我才决定上表认罪继续服刑,不让皇后与我祖父他们为难。实际上,也是为了我自己长远的生存考虑。”
“啧啧!冷静,有远见!”李贤由衷的称赞,随即又疑惑道,“那么,天赐良机又何在?”
刘冕拱起手来,正色说道:“刚刚李六叔也说过了,能充分的信任在下。那么,就请李六叔即刻上表朝廷,请求允许朝廷我——刘冕,代替被放流的皇子李六叔,进京探望病重的皇帝,以尽人伦之孝!”
李贤顿时肃然动容,惊讶的看着刘冕,足足愣了半晌。
“妙计!”‘啪’的一声,李贤一巴掌拍到了矮几上,激动的自言自语,“天官不能被赦罪回朝,因为这样会让皇后和刘正则都处于为难的境地,同样自己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如果是短时间回一趟京城,代替我这个皇子进京尽孝,那就截然不同了。‘孝’字当头,谁也不会有任何疑义。我大唐此前,也有此成例。贞观年间,被贬废的太子李承乾,就曾派人进京探望过生病的太宗皇帝。天官,你这书没有白读,懂得学以致用,实在令人感佩!”
刘冕淡然的笑了一笑:“不过是依样画葫芦,也不是什么神奇的招术。只要在下能够重回京城,就能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让我们彻底的翻身!”
“如何绸缪,天官现在可否赐教?”李贤拱起手来,居然反过来给刘冕行礼了。
“李六叔快别这样,晚辈何敢受你的大礼?”刘冕急忙躲避。对于李贤这种知礼守礼之人,刘冕一向以礼相待。
“好、好好,我不为难你。”李贤呵呵的笑了起来,脸上多了一些兴奋的红光,“天官,我说过了,我会绝对的相信你。你如果不愿意说,我同样不会逼你。就这样,我马上上表朝廷,请求朝廷恩准,让你代替我进京侍奉病中的父皇,以尽为人子之孝道。母后既已重新启用你祖父刘正则,就必然会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同意这一请求。既如此,天官,我父子俩的生死命运,就全部交托到你的手上了!”
刘冕肃然正色,拱手弯腰行大礼拜倒:“李六叔尽管放心。刘冕明白:救人,即是救己。在下必当竭尽全力。从今往后,刘冕之命,即是明允公之命!”
李贤神色一变,伸出一只手来横在刘冕身前:“李贤之命,亦是天官之命!”
刘冕伸过手去,和李贤紧紧握在一起。
二人都知道。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至从东宫兵变的那一刻起,事实就已经将他们的命运拧在了一起,不可分离。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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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浪淘沙 第23章 乘风而破之!
刘冕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踏上前往巴州州城的道路了。同样的山,同样的树,今日看来却有一番别样味道。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境太过不平静。
三年了。三年的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精心布局,就等着这一刻来裁决分晓。
现在,他怀里就揣着两封书札。一封,是李贤上表朝廷的表奏;一封,是自己写给刘仁轨的家书。
刘冕在家书中说,请刘仁轨放心的去当宰相,但不要向朝廷开口请求赦免刘冕;就算皇后有意大开方便之门,也不要应承,大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身为宰相一定要‘奉公守纪绝不循私,以维护国家律法森严’。
刘冕知道,在官场政局里混了一辈子的刘仁轨,肯定会明白他的用意。这一点无须担心。
大唐的邮递行业非常之发达。就算是巴州这等穷山僻壤之地,官家的驿站里也常备驿卒马匹。巴州刺史汤灿早就嗅到了大唐天下弥散了一股异样气味,此时李贤要上表,他巴不得亲自替他跑一趟京城。
于是,上表与家书,飞快的送了出去。
刘冕的心,比当初面对东宫兵乱时还要紧张,拧成了一团。
三十天的等待,如同过了三十年。
当汤灿一路小跑的冲进刘冕等人的瓦房里,告之他们朝廷有天使驾到时,刘冕恨不能跳起来抱住汤灿,狠狠的亲他几口。
“李贤、刘冕接旨!”来宣旨的是个宫庭宦官,声音又尖锐又高亢。
“罪囚李贤、刘冕接旨……”连带着李光顺,三人一起跪倒下来。
圣旨里的具体言语,李贤和刘冕都记不太清了。只是将其中的几个字牢牢记在了脑海里——“朕心甚慰。准刘冕代李贤,回京尽孝”。
“二位,接旨吧。”宣旨宦官脸上笑吟吟的,“恭喜明允公,恭喜刘公子了。”
李贤双手举过头顶,有些发抖的接过了圣旨。干咽一口唾沫强颜对宣旨宦官道:“公公一路辛苦,请稍事休息片刻。李贤当好生伺候。”
“不敢、不敢……”宦官身为皇室近侍,都是识时务的,急忙低头拱手谢过,“在下还要急着赶回长安覆命,就不打忧了。明允公,刘公子,在下告辞。”
宣旨宦官带着身边的侍卫走了。汤灿忙不迭的上前来欣喜拜道:“下官恭喜明允兄,恭喜刘公子了!”
虽然二人对这汤灿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此时却也怎么看怎么顺眼了,一起呵呵的笑了起来,其乐融融。汤灿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讨好的机会,自来熟的在这里磨叽了很久方肯离去,那言语听来,仿佛他和李贤刘冕就是生死过命的交情。
天色傍晚,所有不相干的杂人都走了。
三人关起门来,突然异口同声的爆发出一阵欢呼——“成功了!”
喜极而泣。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刘冕与李贤又在房中秉烛而谈,通宵达旦。二人也达成了一个默契。如果时局利导机会降临,刘冕就会从长安派快马送信给李贤。李贤就‘一切行动听指挥’,里应外合成就大计。
刘冕心中所设计的‘大计’,自然就是李贤率先上表,拥护武则天称帝。这件事情在他心中酝酿良久,却始终没有和李贤说过。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真正合适的‘机会’,必须到了长安随机应变。
这,也是刘冕所说的‘把握’。只要这个机会出现,他们就有七成的把握能够真正翻身。
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天,秋风北转,落叶翔于苍穹,再添几股凉意。
奇章山下山路转拐处,一辆马车几名刺史府衙役驻足等候。刘冕则在和李贤、李光顺父子告别。
“天官,转眼入冬,关内天气非常之寒冷。一路你要多注意身体。”李贤言真意切,随即拿出一枚玉佩,“还记得它吗?当初我要你拿去典当,你却做成了生意回来,又物归原主了。今日,我将它再赠送于你。愿此玉能佑你逢凶化吉,一切顺利。”
刘冕知道李贤是个重情之人,这等时候也没有客气推诿,点了一点头收下来:“多谢李六叔。你和玄泰在家也要多多保重。”
“天官兄,小弟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就这玩艺还有点意思。”李光顺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拿着那把银质折扇送到刘冕面前,“虽说冬日不用扇子,留到明年夏日再用也不错。只是我们这一分别,不知何日相见……”
“顺儿不要说这等话。”李贤示意刘冕收下扇子,然后道,“天官,此去长安,必定多有凶险。譬如小舟行于惊涛骇浪,步步危机。你要切记小心。如果力所不能及,就不要勉强,首先保重自己的性命要紧。我父子二人纵然回不得长安,留在这里安分守己性命却是无虞。”
刘冕深吸一口气,拱手而拜:“李六叔,玄泰,送是一个水面宁静、内里暗流汹涌的池塘,那么刘冕的到来,就像是一颗扯燃了引线的手雷拿到了池边,随时准备扔下水。
“搅你个天翻地覆波涛汹涌!”刘冕恨恨的砸了一下大腿,往后一靠,闭目养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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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浪淘沙 第24章 回家
〖略作小修改,非假更新。大家勿怪……〗
九天阖闾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面对无限荣华的盛世都城,人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巍巍的长安城头,已在眼前。青砖,朱门,旌旗烈张兵甲雄壮,车水马龙人流如鲫。刘冕知道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为了生存都在夙兴夜寐的辛苦奔波。
半月疾行二千三百余里,着实有些累了。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有片刻的喘息之机。等待他的,将是尖锐的矛盾斗争与各方势力的明争暗夺。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即将面临五马分尸的囚徒。四肢和头都已经被绳索套住了。为了保命求存,他所要做的就是将那五匹马都死死拉住。
这很难,但必须做到。
深吸一口气,下了马车来。为了避嫌,刺史府的车马也只能送他到这里了。
“冕儿!”一声雄浑苍老的唤声传来,刘冕侧目一看,须发皆白的刘仁轨正在人群之中冲他招手。在他身边,还有另外几人。看他们神情甚是焦灼,估计应该也是家中亲人。
心中,还是略有一些激动。刘冕快步迎了上去。
“不肖子孙刘冕,给祖父和各位长辈见礼了。”刘冕一斗前袍就欲拜倒,刘仁轨双手一拉将他扯住:“大庭广众,俗礼能免则免。此地不便说话,随老夫回家。”
“嗯。”刘冕应了一声,看向刘仁轨身边的人。
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典型文弱书生模样,正一脸凄凄然的看着刘冕,仿佛有满腹的话要说,却只作哽咽。刘冕细细看了看,自己的长相与他有七八分相似,不出意外的这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了。
另外几个则是女眷和下人仆役。其中一个女子,装束略带华丽淡妆轻抹,看她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刘冕心中惊疑:怪了,这不会是我娘吧,怎么会这么年轻?细一思索,应该不是。孩子流放三年回来,哪个当娘的会不喜悲交加盈盈泪下……估计是爹娶的小妾。
一家人没有多作寒喧,迅速又上了另外两辆马车。长幼有序,刘冕却被刘仁轨破例叫上了自己的车子。
“冕儿,回来就好。”刘仁轨厚实的巴掌拍到了刘冕的肩头,居然有些生生的疼。他声如洪钟的哈哈笑道,“我老刘家的一脉香火,岂是那么容易断绝的?”
“一切全凭祖父照应。”刘冕拱手拜礼。无论如何,若不是因为刘仁轨的帮助和影响,刘冕的这条小命早就交待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对此,刘冕还是心存感激。
“不必絮言。回家再说。”刘仁轨如同挥麾冲阵的一扬手,“起身,走了!”
两辆马车走在宽逾百米的朱雀大道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宛如棋盘间的里坊居房间穿梭,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下。
长安城,实在太大了。刘冕都不知道自己下次来会不会迷路。
刘冕跟着刘仁轨下了车,抬头便看到一栋朱瓦青砖的古气豪宅。兽头吞环、铜钉密铆的巨大漆门,顶头一副牌匾:刘宅!
“欢迎你回家,冕儿。”刘仁轨眯眼长笑,一掌拍到刘冕的背上,“走,随老夫入府!”
刘仁轨真是老当益壮,那手臂间恐怕仍有千百斤的力气。刘冕担心,若不是自己这几年来煅炼身体强壮了不少,这几下挨下来只怕都能落下内伤。可见这老头儿表面沉稳内心却也是激动非常,手间全然忘了分寸力道。
后面一辆马车上的人也下了来,跟在刘仁轨刘冕后面一起入府。
大漆门嘎嘎的打开,门口放了一盘熊熊燃烧的炭火。左边仆役右边丫鬟一起齐齐拜倒:“恭迎少爷回府!”
刘冕心下没有思想准备,还差点被吓了弹了一弹,干笑一声:“免了吧,都起来。”
“冕儿,从火盆上跃过去,去了这一身的晦气再说。”刘仁轨又在刘冕的肩头摁了一把往前一推,“去吧!”
入境随俗,刘冕也没有推辞。快步从火盆上跨了过去。一家人和那些仆役丫鬟很是欢呼了一阵,弄得刘冕有些愕然不知所措。
“开席!”刘仁轨一声吼下来,墙上的朱瓦都似在颤抖。只见十余名丫鬟排成了一串儿,各自举着盆儿碟儿鱼贯而入。宽敞大气的客堂里,一桌豪宴满盘珍馐,美酒浓香阵阵四溢。
“来来来,冕儿今日随老夫从坐上席。”刘仁轨不由分说的拉着刘冕在自己身边坐下,奔雷一般的哈哈大笑道,“至从你祖母过世后,这个位置至今还没有坐过。无妨,你给我坐下!”刘仁轨又摁了一把,刘冕只得苦笑安坐。
至始至终,刘仁轨都没有给刘冕彪一句台词的机会。刘冕也自知是个‘冒牌货’唯恐一开口就要出错,于是索性闭口不言任他们折腾。
刚刚一起去接刘冕的那个汉子和年轻女子,也一并在下首坐了下来。看来,刘冕的猜测**不离十。那汉子便是刘冕的父亲,女子无外乎便是小妾或是后妻。
“这是你爹新纳的妻室柳氏。今后便是你的娘亲。”刘仁轨指向那名二十出头的女子,“上前拜礼。”
“贱妾安敢?”女子盈盈的站起身来出了席,反倒先给刘冕行了一礼。
刘冕急忙出席拜倒:“孩儿刘冕拜见……拜见……二娘!”
“什么二娘大娘,你母亲去世已多年,柳氏便是你亲娘。”刘仁轨粗声大气,言语间有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刘冕心头一阵犯窘,这么年轻一个小妞当我娘,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孩儿刘冕拜见娘亲!”
“冕儿免礼。”柳氏倒也识礼。
刘冕再看向自己的‘父亲’,一副老实忠厚胆懦模样。他一直安坐在座位上,这时仿佛已经无法按捺情绪,凄凄的流下眼泪哽咽道:“冕儿,你受苦了。为父见到你,高兴、高兴……”
刘冕再上前去拜道:“不肖子惹父亲忧虑了……”
“好哪,大喜的日子不并如此戚戚艾艾。冕儿你坐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刘仁轨率先拿起酒壶,“来,为冕儿回家,我们先满饮此杯!”
刘冕举起一杯酒来正准备进酒,不料刘仁轨操起酒壶就朝自己嘴里倒去,宛如牛饮。
八十岁的人了,如此豪爽海量!刘冕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一壶酒,居然一口喝净。刘仁轨放声哈哈的大笑:“痛快!至从打完白江口之后,老夫还从来没有像这般高兴过……冕儿你为何还愣着?喝!”
“父亲,娘亲,孩儿敬你们,请!”刘冕只好转过杯来,敬那边二位。
刘冕之父,即是刘俊,全不是似他父亲刘仁轨,典型的文文弱弱一书生。拿着一个小杯儿仰脖喝下一杯,脸瞬时通红。
刘仁轨又操起了另外一壶酒,指着身前矮几上的美食道:“冕儿,这全是你爱吃的菜。一路辛苦,吃好喝好。回了家,就是这般自在好处。”
刘仁轨身上的这股子豪爽劲儿,让刘冕感觉非常的舒服。他也不客气了,扯起一只肥美烤鸡的鸡腿就大肆啃嚼,乐得刘仁轨哈哈的大笑:“俊儿,没成想咱老李家的风范却是隔代相传。你看看你,羸弱无力一书生,冕儿却如初生乳虎威威生气。我这孙儿,倒有老夫的几分虎威种在了身上。”
刘俊被数落一番全不在意,反道乐呵呵的拱手笑道:“父亲大人说得极是。孩儿羸弱,却生出一个虎虎生威的儿子,也算是能给老刘家的列祖列宗们交待了。”
“冕儿,放开肚量吃饱喝好。稍后,爷爷有些话要单独同你聊一聊。”刘仁轨抚摸着铮亮抖擞的长须,眉宇间渐渐有了一些凝重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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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浪淘沙 第25章 兵法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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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家宴,持续到了华灯初上。***刘仁轨的鲸吞海量,令人叹为观止。虽说现在酿酒还未有蒸馏之法,酒水的度数并不高。刘冕自认酒量也不算差了,可跟刘仁轨这个八旬老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冕儿你不知道。老夫这酒多喝一分,便多一分胆气气长一份谋略,人也会清醒一分。”刘仁轨哈哈的长笑,搭着刘冕肩头就将他拉进了自己的卧房,“来,今日给老夫暖暖脚头。”
刘仁轨房间的摆置,不足以用‘别致’来形容,简直就是另类。谁会在卧房里摆放丈长的马槊、二石雕弓与金盔亮甲呢?刘仁轨就是这么干的。
简直就像是进了一间军营。
喝了一点酒,老头子兴致高涨血气昂扬,进屋后就噌啷拔出一柄挂在墙上的华丽佩刀,手抚刀锋沉吟道:“这把横刀,名为‘破浪’。老夫当年白江口一役得胜归来,当今圣上亲赐此刀以作嘉奖。”
刘仁轨不无怀念的悠然道:“遥想当年,万里乘风杀敌无数,惊涛骇浪尸血飘橹,是怎生的男儿豪气。如今垂垂老矣,不复当年之志气啊!”
刘冕在一旁沉默无语淡淡微笑。都说虎老威不倒,人老亦多情。用在刘仁轨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拿着,归你了。”刘仁轨不容置疑的将横刀归鞘,塞进了刘冕的怀里,“老刘家也只有你配得上继承老夫之志。”
“谢祖父大人。”刘冕以痛快对豪爽,毫不推托的收了下来。
刀名‘破浪’,好刀!
华丽不失凌厉,金黄的剑柄宝石缀身,明冽的刀身如霜气绽放。大唐之刀,一脉传承着文明之中刚、直、劲、正的特点,刀身直而长,意为守正辟邪。
这便是后来日本刀的祖宗。
“来,坐。”刘仁轨将刘仁轨唤到身前坐下,虎目如炬的沉沉打量着刘冕,点了一下头,“很好,长大成人了。三年不见,如脱胎换骨,不愧是我刘仁轨之孙,哈哈!”
刘冕将刀放到一边,拱手长拜下来:“孙儿多谢祖父大人救命之恩!”
“废话。老夫要是连你都不救了,活着作甚?此等无用话语今后一概免提。”刘仁轨抚着胡须畅快的笑了几声,随即笑意浓浓的打量着刘冕说道:“冕儿,你很不错,没有让老夫失望。虽然这三年来老夫没有和你朝夕相处,但能感觉得到你一直在勤谨向上。我老刘家能有你这样的子孙,也算是福气。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李贤连番上表向皇后示好,应该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刘冕自知这种小聪明逃不过刘仁轨的慧眼,微笑了一笑道:“祖父大人明查秋毫,孙儿这种卑小伎俩自然瞒不过您老法眼。”心中转念一寻思,连刘仁轨都能查觉出来,武则天恐怕就更不用说了吧?
刘仁轨抚着长须呵呵笑道:“李贤为人,老夫尽知。他贤能儒雅有余,而变通圆巧不足。当他第一封上表传至皇宫的时候,皇后就将老夫召入内廷一起览阅。皇后当时就说了,知子莫若母,这份上表绝非出自李贤本意。言下之意,对你不无褒奖,称你识时务,懂利害,是个可造之材。”
“祖父谬赞,孙儿惭愧。”刘冕逊礼。心中却隐隐暗忖,这些人果然都是异常的精明啊!
刘仁轨的兴头更盛了:“这一招代李贤入宫尽孝,更是妙笔生花的一招儿。冕儿,莫非也是出自你手?”
“也不全然是,李公亦有此本意。”刘冕也不尽然是在谦虚。做人,无论何时也不能锋芒太露。前世在社会上打磨了那么多年,深黯此理。虚名有什么好处,有一种枪专打出头鸟。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刘仁轨话锋一转,“重要的是,眼下冕儿打算怎么办?”
刘冕眉头微微皱了皱,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刘仁轨详尽说来,于是只好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不过是为了守生求存。”
“很好,路子是对的。”刘仁轨老辣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刘冕的脸,继续说道,“至从御史台与你见过之后,老夫就明白,你有着一份超乎常人的冷静与睿智。‘我没杀人但必须认罪’,聊聊九个字,救了你的性命。如果不是你的叮嘱,当时老夫情急之下说不定真的跑去皇帝皇后那里,与他们争论你是否有杀人犯事了。如果那样,你小命休矣。在那之前,老夫只当你是个资质平平的俗子,给你安排了一个东宫伴读的差事也好让你以后一生无忧。不料却生出这般枝节,哎,说来也是老夫失算哪!”
“祖父大人言重了。时事变迁,非人所能料。”刘冕一点也不怪刘仁轨。毕竟身在庐山中不知真面目。他刘冕若不是穿越而来,又怎能早早有了威机感?饶是如此仍然无法摆脱,可见政治利害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脱身事外的。
“嗯。”刘仁轨回过神来,“老夫传与你的兵法,学得如何?”
“尽皆牢记于胸,不过,一切只是纸上谈兵。”刘冕如实回答。
刘仁轨眼神灼灼的看着刘冕,发问了:“那好,老夫问你。‘战策’第七篇说的什么?”
《正则兵法》上中下三卷,分别为谋策、战策、兵策。分别详细介绍了战前谋略,临阵指挥与兵马器械这些知识。
“战策第七篇,详尽叙述‘奇正’之道。”刘冕侃侃答道,“临阵对敌,奇兵扰敌杀敌于乱阵;正兵推进胜之以磅礴。二者若能灵活运用得心应手,则战必胜克必果。”
“说得好。”刘仁轨眼睛微眯露出一股凛然气势,“政局如战场,过之而无不及。明日,你便要上阵了。你打算如何用兵?”
“唯今之际,只有正兵迎上。”刘冕拱手一拜,正色回道。
“详细说来。”
刘冕略加思索,说道:“眼下朝堂局势复杂,皇帝病重,局势眼看便要动荡。如此混乱的战场,任何奇兵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万变不离其宗,孙儿朔其本源看清实质,决定发正兵以求胜果。孙儿的正兵,就是心无旁鹜的向皇后投诚,绝不二心绝不造次。唯有如此,才能救人救己以求存。”
刘仁轨怔怔的看着刘冕,半晌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刘冕却发觉,这老头子的眼睛在笑,笑得还很醉,很得意。
“哈哈!哈哈哈!”刘仁轨又是一巴掌拍到了刘冕的肩头,“明日,随老夫入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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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浪淘沙 第26章 入宫觐见
第26章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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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皇室家事,不太适宜在朝堂上公然露面刘仁轨决定下了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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