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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唐-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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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冕也替李贤松了一口气,这一段他表现得很不错。尤其是那一句忠于太后,即是忠于大唐地台词是彪得恰到好处,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了。谁还再敢跳出来反对,那就是公然否定太后与大唐的相同立场。那无异和徐敬业一样——是在骂武氏意图谋逆篡位了!

没有人再敢站出来反对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再忠心于李唐的大臣们,此刻也只能按捺下来,否则不仅会丢了自己性命,还会害得李贤骑虎难下。他们都知道,李贤比他们背负了更多的屈辱、做出了更大的牺牲和妥协。但他们同样会在心中认为,李贤这不过是权宜栖身求存之计……自我安慰也好,自欺欺人也罢,这样的想法很快在朝臣当中泛滥开来。

这一出曲目,明显比前一个过渡开场小节目要精彩动人许多。所有人的心思胃口都被提了起来,死死盯着李贤和那副珠帘。期待下文。

李贤跪倒了半晌,珠帘后方才传出武则天地声音。威严,而又透出些许难得一见的慈爱:“贤儿,你的心意,予尽知晓。然而改赐你姓武一事,还容予多作思量。”

“母后何必犹豫?皇儿改从母姓氏,不过是为了表达对母后的一片忠心,乃是我自家家事而已。”李贤咬了一下嘴唇,铁了心将这个没脸面的角色演到底,“请母后就此定夺——皇儿心意已决!”

满堂肃静。都没人敢大声喘气儿了。赐武姓这种事情,武则天称制之后不是没有干过。一些被她破格提拔的小角色,为了在一夜之间提高门第,武则天就赐过他们武姓。比喻说前不久靠告密发迹的小角色,从一介平民变成了功候勋略与朝臣同伍。现在人家碰到了都只能称呼他们武大人。朝堂之上也有武则天地心腹大僚被赐了武姓。比喻说宰相岑长倩,也就是帮武则天造出许多新字来的那个儒生。武的字就出自他的手笔。

可是赐皇子武姓这种事情。还真是没干过。李唐血脉与李家姓氏一直是天下仕人百姓瞩目的焦点。如果连李贤都被赐姓了武,那将会意味着什么?

一个惊雷就此在朝堂之上炸响。很快,就要波及天下震惊世人。到时李唐的基业也会像是被一把巨铲掀动了一下,周身震颤。

“此事重大,容予再作思量。”武则天再作推辞。

李贤有点急了,以膝盖当腿朝前爬行几步,拱手凄然大声道:“太后、母后!皇儿一片赤诚,请母后明鉴哪!太后若不赐皇儿改作武姓……皇儿这一家上下的性命,恐怕难保啊!母后若有心要杀皇儿一家,就请在金銮殿上开口下旨,不必等到日后皇儿再惨死于他人之手啊!”

武承嗣眼睛一瞪险些跳了出来。刘冕见他那副表情不禁有点好笑:真是做贼心虚!

不过也难怪,李贤这简直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因为武承嗣的立场大家都清楚,他跟李家皇室那是水火不容的宿敌。

“李贤,你疑心太重了。什么人敢对大唐的皇子、予地亲生儿子心生歹意呢?”武则天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那好吧,予为了让你安心,就赐你武姓。你一家上下,从即日起皆改作武姓。”

“谢母后、谢母后天恩!”李贤连连磕着响头,笃笃作响。武则天忙道:“拉他起来,别把头撞坏了。”

刘冕闻言上前几步,双手抓着李贤的胳膊肘儿将他扶了起来。二人对视一眼,刘冕发现李贤的精神已经非常的紧张,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无助、冤屈和悲壮,额头、鬓角更有了淡淡的汗渍溢出。

刘冕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李贤挺住,然后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站定。

朝堂之上的气氛更加紧张了:李贤说他有四件事情,必然是先拣轻的、简单的来说。这第二件就如此惊世骇俗、震颤天下了,后面地两件事情又会是什么?

所有人的心都被揪紧了起来,目光一起向李贤身上聚焦,仿佛要将他洞穿得千疮百孔。尤其是武承嗣和一些武家的子侄们,个个眼神怨毒恨不得亲自上前将李贤当场撕成碎片。

“还有两件事情,说吧。”武则天的声音倒是平静得很,如同丝毫没有被触动一样。仿佛方才说了那两件事情,一点也勾不起她的兴趣。毕竟,那与她地实际利益并无大地勾联。

“皇儿遵旨。”李贤干咽了一口唾沫,低垂着头拱手道,“太后、陛下,列位臣工。我此次奉命征讨徐敬业,虽然大获成功而归,然而心中仍然不能平静。我大唐锦绣河山经历徐敬业叛乱这一场荼毒,所受创伤甚深。岂不是扬州之地尸骨成山成了血海汪洋,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处于了水深火热之中,天下人的心中也留下了许多地阴影。”

众人投来的眼神却发凌厉,李贤略作停顿皱了一下眉头,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所以我认为,诸如徐敬业这样的叛乱不能再发生。而要杜绝这样的叛乱再度发生,就要做到两件事情:其一,召回庐陵王以宣告天下,以示李武同戚、太后与皇子母子同心;其二,将散居在大唐各地的李氏皇亲请回洛阳居住,享受朝廷恩泽。如此,则能在天下人面前表示朝廷与皇胄上下同气连枝、紧密团结。纵有奸佞之人再有歹心,也会没了借口可循。而我大唐的基业,也将更加稳定、稳固,安若磐石。”

这话说完,满堂寂静。居然没有一声异响传出。

安静得出奇、安静得诡异!

就如同,每一场大风暴要爆发的前夕一样,总是得沉闷而又压抑,空气几乎都要压得浓缩了。

刘冕轻轻扬了一下嘴角:很好,精彩桥断终于呈上舞台了!

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123章 绝对利益

压抑的气氛继续维持。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已经思潮翻涌,但就是没人敢跳出来先说一句话。自从裴炎被一招拿下之后,满朝大臣没有谁再敢轻易的冒头了。连叱咤朝堂的当朝首辅都能说倒就倒,谁又敢轻易造次?

而且,李贤所说的这个提案,实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大部份的人都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李贤的用意何在——为什么要召回庐陵王?为什么要将分散在大唐各地的李氏皇亲聚拢到洛阳来呢?

上官婉儿一直站在武则天身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早就看惯了朝堂上的风波浪涌,也练就了处乱不惊的冷静与泰然。可是此刻,她却感觉到一些紧张。因为她发现,太后的脸色发生了一些变化。

现在,能让太后变脸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李贤刚刚说的这件事情,绝对能算是其中之一!

上官婉儿暗自抽着凉气:今日这朝堂上,究竟还要发生多少大事?李贤怎么会突然说起这种话来,这显然也是出乎太后的意料之外。

刘冕站在金銮殿下,大有点隔岸观火的意味。他清楚的看到,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李贤的额头滚落下来。

“李贤,你可知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终于还是武则天打破了沉静,也唯有她敢于在这时候出来收拾残局,“召回庐陵王一事,事关朝堂大局,不可枉议。此外,大唐的皇亲们从建邦之初就一直居于外,这可是祖宗留下来的家法与国法,岂容违背?”

“微臣知罪!”李贤慌忙跪倒,“但是,庐陵王虽有过错。却未有大罪。朝廷已按国法对其处置、废其君位削为郡王。如今将其流放在外恐为奸人所利用,得不偿失。此外,国家法度也当与时俱进。祖宗家法是当恪守,但此一时彼一时,也可以审时度势进行权宜的改变,方为治国安邦之上策。想必列宗先帝在天之灵。也是会理解并赞同的。”

这种话,也只有李贤敢说。武则天不敢,因为她只是李家的媳妇,纵然大权在握,也是不敢公然挑衅李家先祖的权威的;李旦也不敢,因为他还没那资格,不管是宗室还是朝臣都不认为他有那个魄力与能力改变当今制度。就算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所有人也会认为他是个傀儡在替人张目。其余地人。不管是多大的官,就更不敢提起了。为人臣子哪里有敢去修改皇纲的道理?

武则天的脸色一直有些阴沉。但此刻,她的眼睑突然一抬,眼中精光毕露。上官婉儿的心里咯噔一弹:看来太后拿定主意了!李旦唯唯诺诺地坐在龙椅上,连连干咽唾沫,还忍不住回头向身后的珠帘瞟了几眼,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大的事情。他哪里敢随便说一个字。

“众卿,就没有一个人敢发些议论吗?李贤,你且先站起来说话。”武则天亲手捺开珠帘从后面走了出来。文武百官齐齐的弯腰拱手一拜:“我等唯太后钧命是从!”

说穿了,李贤现在的这条提案,表面看来更多只是皇族家事。自古皆是疏不间亲,哪个大臣敢轻易干涉皇族内部的事情呢?

武则天提着步子,缓步走到李贤身边,定定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那一双眼睛就如同千年的古井,深遂看不到底。

李贤拱手而立。颌边滚落一泣泣地冷汗。

“贤儿,迁聚皇族回洛阳居住一事,予就交由你亲自去操办。”武则天拍了一拍李贤的肩膀,“用心,认真,不必有什么顾忌。予,支持你。”

“皇儿……领旨谢恩!”李贤如释重负,一时闭上了眼睛将双手搁在额前,显然是熬过了一段最痛苦的时间。

群臣的反应是惊愕、诧异、不解。武承嗣等人则是焦急与忿然——太后怎么能再交差事给李贤来办呢?难道她想再度培养起李贤来?

武承嗣这下真的急了,连忙跳出来拱手而拜急声道:“太后。迁聚皇族回洛阳一事还有待商议。更何况,就算要办此事,也不适合由潞王来操持呀……”

“此乃皇族家事,皇帝、皇子和我这个太后认为妥当了,那便是妥当了。”武则天都没有回头去看武承嗣。而是缓步走在群臣中间。用她标志的、朗朗的、居高临下地嗓声说道,“潞王身为皇子。在皇族之中颇具影响力,又是开仪府同三司。他不适合操持此事,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呢?”

“太后英明!”群臣一起拱拜应诺。武承嗣一下就傻了眼了,怔怔的杵在那里眼睛瞪得老圆,如遭雷击一般。他万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太后会是这样一个态度,而且会突然舍弃一向信任的侄儿不用,而启用李贤这个最大的政敌。

这太难理解、太不可思议了!武承嗣眨巴了几下眼睛,突然感觉到一股危机袭来。此情此景,他站在这朝堂之中显得如此突兀,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他,而且不怀好意。武承嗣有点慌了,扑通一下跪倒下来:“太后恕罪,微臣一时糊涂口不择言,请太后恕罪!”

武则天倒是一点也不生气,扬了一扬手:“朝堂之上畅所欲言,予没来由的治你何罪?起来吧。”武承嗣这才松了一口大气,慌忙起了身来站回朝堂班列之中,耷起了头不敢再随便动弹了。

刘冕看着武承嗣这副模样实在有点好笑。事实证明,上官婉儿的话实在说得太对了。武承嗣就是典型的志大才疏之流,他至今还没有想透这一场政治大秀的真正核心是什么。或许在武承嗣看来,太后召回李贤并对其赏赐重用,只不过是收买人心。他哪里会想到,精打细算的武则天,是在最大程度地发挥李贤的作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太后与李贤,一个要政治利益,一个要求生存。二者各取所需正配合的十分默契。你武承嗣这时候跳出来唱反调,不是找抽么?

只不过刘冕也清楚,能够体会到武则天用意的人,本身也并不会太多。徐敬业叛乱对她的触动太大,经此一事后这个女人对李家皇室已是深深忌惮。她迟早会要对李家宣战的。眼下李贤居然自己主动提起此事,她哪里还有不顺坡下驴的道理?

从这一点上讲,李贤的确是给她帮了大忙。皇族进京这种事情也唯有李贤提出方才顺理成章。愿意进京地,很好,那就表示他们和李贤一样主动向太后称臣服输了,将来锦衣玉食不难得到善终;不愿意的,这时候也该做出一个了结了——所以,李贤这是在用一招苦肉计,希望尽可能的多保存一些李唐的骨血元气。对于他的用意,武则天肯定是想明白了。但是,她自己也有自己地考虑:与其这样整日防备与算计着,倒不如与李家来个大清算。谁心存反意,在这种时候就能一目了然!

就像李贤当初和刘冕说过地那样,他自己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李家的人能理会他地用意,会在这时候向时局低头求存。对于那些执意不肯入京的皇族,李贤也只能爱莫能助。武则天将这件事情交给李贤来办,还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这样安排的用意也很明显:其一,先礼后兵。现在是李家的当家人在召你们回来,你们最好听话;其二,仁至义尽之后,还有不肯听话的,也就怨不得朝廷了。

这样的举动对武则天来说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既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去李家存在的隐患,又可以假借李贤之手铲除政敌,从而不必背上杀戮打压李家皇室的恶名。这样一来,她不仅从舆论与道德上占得先机,还能在政治上赢得更多的利益。这比她亲自动手,要合算太多了!

而李贤想的,则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保全更多的李家皇族。尽人事,听天命,眼下他也只能做到这些。

李贤与武则天,名为母子,实是政敌。但是在这一件事情上,却各自揣着小算盘达成了共识。

能够洞悉个中天机的人,绝对不多。那个站在金銮殿下、仿佛与一切事情都无关的中郎将刘冕,绝对是其中一个。

此刻,他正面无表情站得标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关心和注意。只是心中没有一刻消停的在思索着所有的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原来,政治上真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与永远的朋友,更不用谈什么骨肉亲情。唯一永恒存在的,只有绝对的利益!

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124章 轩然大波

武则天就这样在朝堂中央、群臣之中踱着步子,眼光依次扫过每一个人。这个时候,刘冕真庆幸自己只是个朝堂之上的摆设。原来,高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越大的官就要承受越大的压力。在凶险的事情面前就要承受越大的风险。

今日这朝会,可以说是风云突起异变斗升。连一向权为受宠了武承嗣都吃了鳖撞了钉子,谁又还敢轻易造次?

“李贤,你说有四件事情,方才只说了三件。”武则天悠然道,“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

“回母后,还有一件事情……事关朝堂政事。皇儿本不该过问、不该提及。但,此事也事关我李武两家的根基与大唐之国脉,所以不得不想、不得不提。还请母后与陛下恕罪。”李贤拱手而道。

众人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在听,都在想道前面三件事情就有够惊世骇俗了,这第四件事情莫非更加重大?

武则天转过身来朝李贤走近:“不必顾忌,但说无妨。”

“是。”李贤情不自禁的看了刘冕一眼,干咽一口唾沫,然后振振道,“皇儿斗胆,请求母后赦免裴炎!”

“什么?!”李贤话音刚落,有超过一半的朝臣忍不住同时惊呼起来。李贤这短短数语,就如同一根火柴扔到了汽油堆上,瞬时引爆了一场新的轩然大波。

一时间,朝堂之上群情激昂议论纷纷,吵成了一团。有道是法不则众,既然大家都这么有意见,一些人也敢于跳出来说话了。武承嗣自然当仁不让。他快步闪出来拱手大声道:“太后,此事万万不可!裴炎居心不正与叛党徐敬业里应外合,妄图离间太后与皇帝、妄图巅覆我大唐朝廷。他是奸细,是徐敬业在朝中的密党与内应!这样的祸国殃人万万赦不得,当对其处以极刑以正朝纲明正典刑!”

武承嗣话音刚落。他身边一人也急忙站了出来大声道:“太后,周国公所言极是!裴炎之反状人皆尽知,他所犯之罪乃是十恶罪之首,当属不赦!纵然朝廷大赦天下,裴炎却不在此例!如若赦免裴炎,朝廷纲纪何存、国法何存、大唐国威何存?请太后三思!”

刘冕看了那人一眼。大约四五十岁模样,生得一副正气凛然的君子模样,白面长须体态微胖,用现在的审美观来讲倒是个标准的帅哥。不过刘冕认得他,他就是新进和武承嗣一起提拔起来的宰相之一:岑长倩。前不久被赐姓武,替武则天造出字的便是这位仁兄了,绝对地武氏心腹。

有了武承嗣和岑长倩领头,其他的人也有恃无恐了。陆陆续续有十几二十个大臣一起激动的跳了出来。大声喝斥李贤此举的荒谬,认为裴炎赦不得,越早砍掉越好。

武则天倒是不急不忙,任由朝臣们大声争论不休,若有所思的踱着步子,又坐回了龙椅珠帘后。

李贤也没有去和谁争论。他就一直处乱不惊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睑低垂目不斜视。

许久。众人都惊奇地发现,李贤居然无动于衷,太后也反常的没有出来喝止众人的争吵。这反而让大家感觉到一丝恐惧……我刚才没有说错话吧?!

刘冕感觉,今日这朝堂上就当真有趣了。一会儿沉闷压抑得如同一团死水,一会儿争吵得如同菜市场。文武百官众生相,此刻一览无余。谁是武家心腹,谁是李家铁竿,谁又是狡猾的墙头之草,一目了然。

渐渐的,众人安静了下来。龙椅上的李旦呆若木鸡。全没了主张和言语,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武则天的声音朗朗传来:“众卿,都议论完了么?”

一语问下,无人敢答话。显然,太后对这种嘈杂的争吵很是反感。或许,她地心中早有定案。众人这样漫无边际的大吵一通,早就惹得她心烦了。

“嗯,既然都议论完了,那予来替你们总结一下。”武则天道,“刚才予大略估算了一下。反对赦裴炎的,大约有一百六十多名朝臣,超过了今日上朝大臣的八成有余。这一百六十多人吵了半天,大概都在说一个意思:裴炎罪犯十恶不赦,当诛不可赦。是这意思吗。武承嗣?”

武则天浑身惊得弹了一弹。拱手拜下来:“回太后,微臣确是此意。诸位大臣。也是此意。”

“诸位大臣?你口中的诸位大臣,是指这一百六十多名臣工吗?”武则天突然提高了声音,居然怒意盎然!

武承嗣吓得一下睁大了眼睛,惶然不知所措的急道:“太、太后,微臣……微臣只是碰巧与众位同僚意见一致,别无他意!”

“哼!——”武则天鼻子里长长的哼了一声,“婉儿,宣旨!”

“是——”上官婉儿应过声来,手捧一封圣旨走出帘外:“武承嗣接旨!”

“啊?——微臣接旨!”武承嗣这下彻底懵了,张皇地跪倒下来。

“予制,削去武承嗣尚书左相一职,改封秘书监。钦此!”短短数语,上官婉儿张口就念完了,然后冷漠道:“周国公,接旨吧。”

“微、微臣……领旨谢恩……”武承嗣的脸顿时变作青灰,惶惶然的站起身来接过了圣旨。此刻,那薄薄的一份旨意拿在手中,仿佛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沉重。

上官婉儿已经走回了珠帘外,武则天又道:“皇帝陛下,你不是也有旨意要宣读吗?”

“啊,是的……”李旦恍然一下回过神来,对身边的执事宦官挥了一下手。那名宦官手捧一份圣旨站出身来,尖着嗓门儿念道:“皇帝制曰:封刘仁轨为尚书左相、苏良嗣为尚书右相,宗秦客为检校内史,武长倩为纳言。钦此!”

刘冕心中也微微吃惊:武则天,比我想像的还要狠哪!我家老爷子自然就不必说了,留守西京行将就木,哪里还会到朝堂上来理事?苏良嗣我听老爷子说过,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和老爷子一起在留守西京。武则天这样一安排,朝堂之上彻底没了首辅,群龙无首。这样将更方便她来驾驽。她这样把武承嗣一下提到天上,又从云端里一把拽了下来摔到地上,就是有意杀鸡儆猴震慑群臣:这朝堂之上仍然是我说了算,就算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侄子,也别想在朝堂上搞什么党派纠集!

果然,那一群刚刚还在叫嚣不停的朝臣们马上噤若寒蝉,个个如同惊弓之鸟缩回了班列,大气都不敢出。

武承嗣也是点儿背。居然恰好在这种时候搞起了莫须有地党争。这可是帝王最忌讳的。或许他有点冤,但借题发挥本就是武则天的强项,也只能算他倒霉了。

刘冕多少有点兴灾乐祸。虽然他早就从上官婉儿那里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但亲眼看到武承嗣被武则天弄得像落水狗一样,心中还是免不得有些开心。反过来,武承嗣则是一脸的惊惶与疑惑,脸上一阵冷汗直流。偶尔也会忿忿然的瞪刘冕几眼,大概是因为他听到刘仁轨取代了他的位置,正在迁怒于刘冕了。

刘冕却熟视无睹装作没有看见,继续站得标直目不斜视。

朝堂之上这下真的安静了许多。武则天这一手枪打出头鸟可不是白玩的——尔等认为法不则众,那我就来个杀鸡儆猴,到头来自然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武则天,再一次夺回了发言权夺回了主动。

“李贤,众人皆言反对赦免裴炎,你却独自提出。是何用意?”武则天说话了,“你若不能说出令人信服地理由,恐怕众怒却是难犯哪!”

“母后容禀,皇儿自有理由。”李贤此刻也已经全然进入了状态,因为他知道,此刻太后正在全力力挺于他,这时不发挥正待何时?

“皇儿以为,裴炎当赦有三条重大理由。”李贤侃侃而谈字正腔圆:“其一,他未与徐敬业串谋同反,当时不过是居功自傲妄图要挟太后,并非谋反之罪;其二,他乃是先帝遗留下来的辅政大臣,有大功于社稷。既无反状,可念其以往功劳免其罪过;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裴炎德高望重,一直是天下仕人的标榜与关陇仕族的领袖。而我李唐正是起身于关陇,根植于关陇。杀裴炎,则会动摇我大唐在关陇地根基。杀一裴炎而伤国之根基,何其不划算?诚然,裴炎对太后不敬蓄意巅覆与威胁,还是有罪地。因此皇儿以为裴炎之罪在小,其罪可赦、当赦但不可全赦。皇儿以为,可以将裴炎贬出朝堂以儆效尤以正朝纲,却不可冤而杀之以失天下人之望。”

刘冕稍稍眨了两下眼睛,给李贤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说得太好、太到位了!

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125章 牺牲

李贤一席话说完,众人表现不一。有些人面露醒悟之状,认为李贤说的在情在理,大有醍醐灌顶的感悟。另有一些人认为李贤这不过是歪理邪说强辞夺理,大不以为然一脸不屑。

武则天却在台上长嗯了一声:“李贤,予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在说,裴炎无反心是其一;裴炎不可杀,杀之则绝人望是其二。第一条我们暂不讨论,单说这第二条……我震震朝纲,难道还要向一个逆臣低头吗?这岂不是正中了他的计,被他所要挟?”

“母后息怒!”李贤急道,“皇儿并非此意。母后居于上位,当从全局来思考利弊。放眼当今之天下,谁也威胁不了朝廷,朝廷也没有必要向任何一人低头。可是,裴炎并非有意要挟朝廷,他的出发点……包含太多的私心。”

“此话怎讲?”武则天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疑惑。同样的,其他人也纷纷惊疑的看向李贤。

李贤拱手拜下来:“余下的话,母后何不宣裴炎上殿来亲自问说?相信由他亲口来说,好过皇儿替他代言千万句。”

“言之有理。”武则天当即拍板,“传,裴炎上廷!”

刘冕和明这一对扩音喇叭又发挥作用了——“传,裴炎上廷!”

刘冕心中暗忖:我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玩失踪的李贤去哪里了。一是去游说裴炎,二是有可能去了关陇,说服那边的仕族门阀……若非一切准备妥当了,武则天哪敢冒险让李贤出现在朝堂之上?今日这一场大戏,当真是布局精妙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许久,裴炎被几名千牛卫卫士押上了廷来。他穿一身干净的白色囚服,手脚上也没戴镣铐,看来也没有受过刑。只是想比于以往的奕奕神采,如今的他显得颓丧萎靡了许多。

裴炎眼睑低垂闷着声儿走到金銮殿前。也没有转眼去看过谁。然后不声不响的拜倒在堂前,以头帖地,也没有呼喊什么皇帝万岁。

一旁明怒言道:“大胆裴炎,入朝觐见竟敢不施礼!”

裴炎跪直了身子,眼神平静的瞟了明一眼,冷笑一声淡然道:“裴炎之忠。在于心;纵然千万言语亦无法诉尽。既是将死之身,又何必拘泥于俗节。若要杀伐,那便动手吧!”

“你……!”明气岔,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样的抢白实在让他这个殿前中郎将太没有面子了。

“明你退下!”龙椅上地李旦发话了,“裴炎,太后在此、朕在此,你蔫敢如此无礼?”

“罪臣知罪。谢陛下斥责。”裴炎古怪的又拜倒下来,这才喊道。“罪臣裴炎拜见陛下、拜见太后。”

“裴炎,予问你。”珠帘后的武则天发话了,多少有点怒意,“你一口一个罪臣自称,可知罪在何处?”

裴炎抬起头来,目视珠帘:“罪臣无罪。只因入狱便看似有罪。其实,罪臣只有恨。”

“大胆!”武则天怒了。厉声斥道,“朝堂之上岂由尔肆意狡辩!”

“母后请息怒!”李贤急忙上前拱手一拜:“母后何不问问裴炎,他为何有恨?”

“哼……”武则天有些恼怒的长哼一声,“裴炎,道来。”

“那罪臣便说了。”裴炎也不急,悠然说道,“罪臣是先帝指派的唯一辅政大臣,当朝首辅。但太后废黜庐陵王,又幽禁当今皇帝亲自掌政,朝政尽归于太后。让罪臣的首辅之位如同虚设。扬州徐敬业谋反,张打地是反对太后专政的旗号。罪臣虽然没有与他同谋密叛,但也想借此形势逼太后还政于皇帝。这样一来,罪臣的首辅之位才会稳固。罪臣当时以为,太后会为了一时权宜而暂且退避。不料太后心志坚决、雄心万丈,没有丝毫的妥协。”

说到这里,裴炎作慨然工叹后悔状:“是罪臣太小看太后了……罪臣当初,的确是想趁势要挟一下太后,想让自己的首辅之位稳固。不料……哎!功败垂成。不过,微臣至始至终没有做过违背朝廷、与徐敬业同谋勾结的事情。否则。以裴炎之智要在暗底里搞什么勾结,自然神不知鬼不觉,哪里会如此愚蠢的跳出来被太后拿下治罪。说到底,罪臣不过是想来一招借刀杀人,逼着太后退位还政。最终地目的是为了让巩固罪臣自己的当朝首辅之位。”

这段话说完。朝廷之上立马就炸开了锅。

这……实在太惊人了!

堂堂的当朝首辅、世之贤良,居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惊世骇俗!谁能相信堂堂的裴炎在那样的大是大非面前,想地只是自己的一己之私利?如此幼稚、如此愚蠢!

刘冕也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思议。这难道是裴炎的真实目的和用心吗?

不,绝对不会!

与此同时,有好些人也向裴炎投去不可置信的眼神。

“肃静!”武则天怒意盎然的嗓声传来,满堂顿时肃然。

“裴炎,你好大胆!”武则天怒声喝道,“国难当头,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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