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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一个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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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爷的!”
“你说什么?”
“没。”
“最好是没。”
除了坐床沿的翠袖和允禄、满儿之外,床前,袁红袖、铁保、何伦泰、黄希尧和赵青枫几个人全笑开了,至于傅康和于承峰,他们先一步赶回建昌向袁夫人报平安讯去了。
“翠袖,等我好了,你做给我吃!”金日不甘心的嘟高了小嘴儿。
“好。”
“虾肉馅儿的。”
“可你别嫌我做的没额娘好吃喔!”
“放心,你做的一定此额娘好吃!”
满儿没吭声,反而允禄不悦地眯起眼来了·
“别瞪我,阿玛,”金日满不在乎地嘿嘿笑。“就算额娘叫你干啃萝卜,你都会觉得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萝卜;可我不觉得,也就是说,咱们父子俩口味不同,你不能逼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干啃额娘的萝卜,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孙子!”
大家全笑翻了,除了允禄,不过他也没生气,因为满儿笑得最大声。
“你这小子,可真是犯贫!”
金日嘻嘻一笑。“是额娘教导有方!”
满儿眯了眯眼,贼贼的笑起来。“那么,等你好了之后,也该轮到你阿玛来对你教导有方一下了,思?”
金日瞄一下表情阴冷冷的允禄,也嘻嘻笑着。
“那就不必了,阿玛才不想管我的事儿,我可不要惹他心烦。”
“不会、不会,只要我说一声,你阿玛一定会很‘开心'的管!”
“开心的是额娘,阿玛才不会开心呢!”
“我说会就会!”
“不会!”
“会!”
“是喔,阿玛是你孙子!”
话刚说完,呼一下,人影乍闪,允禄已如幽魂般栘身至床前,金日才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铁铸般的五指已然紧紧掐住他的颈项,床前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流露出狈厉又邪佞的煞气。
“你说什么?”冷酷、生硬、残忍得不似人类发出的声音,没有人怀疑允禄是否真的会亲手扭断儿子的颈子。
霎时间,包括翠袖在内,所有人都骇傻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而金日,他几乎快窒息了,但他半声也没吭,反正他叫破喉咙也没用,老爹绝不会松手,不过,那个能让老爹放手的人已愤怒的大叫过来了。
“你敢动小日儿一根寒毛,我就哭给你看,哭到你死都下能安宁!”
铁手立刻松开了。
但满儿还是气不过的踢他一脚,“你杀谁都没关系,竟敢动我儿子!”再奉送一拳,“我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孩子……”又一脚,
“你竟想杀了他!”再一拳。“好,你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那个被踢又被揍的男人铁青着脸色一步步往后退,白净秀气的可爱脸儿逐渐扭曲成一副恐怖的表情。
“不许再踢了!”他低吼。
静了一下。
蓦地,满儿很夸张的哇哇大哭了起来,只有鸡猫子鬼叫,没有半滴泪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回娴贵妃找我进宫去探口风,问我要不要找个伴,我就在猜是你在外头看上了哪位名门闺秀绝世美女,说不定早就姘上了头,连孩子都生了,所以你现在才要杀了我的孩子,从小日儿开始,一个一个杀,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那女人和孩子接回……唔!”
故事说得正精采,又顺又溜,下文还有好几百箩筐,足够掰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偏某人没有耐性听下去,冷不防探手攫来她的脑袋,当着所有人的眼,重重的吻下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除了金日、铁保和何伦泰。
好半晌后,允禄才松开她,满儿一脸迷醉嫣然,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作贼心虚,嗯?”
语声甫落,娇躯已被托起,人影一闪,踪迹杳然,众人又是一阵错愕。
“令堂……”好半天后,黄希尧才说得出话来。“不会有事吧?”
“有事儿的是阿玛,绝不会是额娘。”金日笑嘻嘻的揉着自己的颈子。“阿玛这下子可惨了!”被掐这么一下,换来看场好戏的机会,嘿嘿,值得。
翠袖连忙去拧热毛巾来替他热敷。
“阿玛不会真的……杀了你吧?”她胆战心惊地问,两手还在发抖。
“怎不会,保证毫不迟疑,倘若额娘没有阻止他的话。”金日抬高下巴,方便她替他热敷。“这天底下可没有阿玛下不了手的人,父母,兄弟,子女,他都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扭断我们的颈子,除了……”
他微微一笑,“额娘,额娘是阿玛唯一下不了手的人,不但下不了手,而且步步退让、事事容忍,甚至于……”大眼儿徐徐垂落。“只要额娘说句话要他去死,阿玛也会立时立地的死给额娘看,连原因都不会多问一句……”
“咦?”黄希尧惊呼。“难下成……难不成当日你说的人就是……”
金日嘿嘿笑起来。“没错,就是阿玛。”
翠袖看看黄希尧,再看看金日,满眼困惑。“谁是阿玛?”
这话问得可真奇怪!
金日不由莞尔。“以后你就知道了。”
“姐夫,你爹爹又不是哑巴,干嘛都不说话?”袁红袖不甘寂寞,也凑到床边来问。
“阿玛原就不爱吭话儿,心里头一憋闷就更严重,几乎不开口,真跟哑子差不离。至于他为何憋闷……”金日咧嘴一笑,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多半是因为额娘硬逼着他来找我,阿玛最讨厌管我们几个孩子的事儿了!”
“但姐夫,你是他的亲儿子呀!”
“那又如何?阿玛心里头只有额娘,我们根本放不进他眼里,还嫌我们碍眼碍事儿呢!”
真有这种父亲?
“令尊……”黄希尧迟疑一下。“究竟是内城里的哪位?”
“别问,”金日轻轻道。“阿玛跟我一样,出了京就不提自个儿的身分,更不想让人知道我们是谁——除非必要。”
“但纪山大人知道姐夫是谁,也知道姐夫在这儿了呀!”袁红袖辩驳。
“他是知道,但他不会随意说出去,”金日淡淡一笑。“他不敢。认得阿玛和我们几兄弟的人都知道,一旦出了京,就不能随意泄漏我们的身分,即使当面也最好装作不认识。”
“为什么?”
还用问,庄亲王府里的人出京多半是为了“办事”,一旦身分被揭穿了,还能办什么事儿?
不过,这种回答可不好讲。
“免得给我们添麻烦。”
“可是……”
袁红袖还想再问,金日很夸张的打了个呵欠,拉被子作势要躺下去。
“我累了,三妹,待姐夫我睡会儿,精神好点儿再来陪你唠扯如何?”
“唠扯?”
“聊天。”
“啧,聊天就聊天,干嘛捞什么扯,我还捞鱼咧!”
于是,众人陆续离开,翠袖扶金日躺下后,正想去把火盆弄旺一点,手腕却被他攫住。
“别走,躺下来陪我,我先眯一下眼,待会儿就让你尝尝我的‘骚'劲儿。”
话说完,他也睡着了。
想让她尝尝他的“骚”劲儿?
等他有力气发骚时再说吧!
第四章
又飘雪了。
打着哨儿的寒风冷气透骨,一阵阵刮过去全挟着雪花飞舞,屋外头,有水的地方全结了冰,远近的荒原山岭俱是一片冷清清的寂荡世界,无尽无绝的苍苍银白,看得人连心都冻结了。
“这里过于寒冷,雪期会持续至二、三月,四月时也不见得会回暖,实在不宜休养。”
“那么,打箭炉如何?”
“此刻起码有几千兵马驻扎在那儿,更不适宜。”
“这么说来,往东、往北部不成,往西更冷,那就只有往南……嗯嗯,建昌?”
“建昌是可以,不过……”
因为大夫慎重的劝告,金日清醒数天后,大家就开始商量着得尽快赶回建昌,问题是……
“非越过大雪山不可!”
“没错!”
“可是……”
没下文,所有的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到金日身上,后者正在喝汤,被大家盯得汤喝不下去,忙着反瞪回去,幸好允禄没兴趣盯他,不然儿子一定瞪输老子,虽然父子俩的眼睛一样大。
“干嘛了我?”
“八成会死在半途!”
一句话问出去,居然给他这么一个回答,太瞧不起他了!
“大雪山是不?容易,我越给你们看!”又不是没越过。
众人齐翻白眼——包括翠袖,转开头,连看都懒得看他了。
“你们……”金日愤怒地挺身想跟他们抗议,不料胸脯才刚挺高,喉头就痒起来了,下一刻,他开始断断续续的咳个不停,别说抗议,连半个宇都说不出来,自己先投降吧!
幸好,大夫找了个顶厉害的苗族向导给他们。
“不越大雪山?可以,但得绕远路。”
“还得尽量找温暖一点的地方走。”
“也行,路程更远。”
“最好是平坦好走一点的路。”
“没问题,路程加倍远。”
“远就远吧,总之,能平安到达最重要。”
于是,接下来近两个月时间,除了除夕、元旦那几天之外,他们都花费在回建昌的路程上,途中还不时得停下来休息两天——每当翠袖把脑袋采出马车外大喊:
“又发烧了!”的时候。
一路南行愈来愈温暖,翌年元宵节过后几天,他们终于越过雅砻江回到离建昌不远的一处彝族小村子,气候是那么温爽宜人,金日也不再发烧了,苗族向导便领了丰厚的酬庸后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我们在这儿待两天吧!”
再半天就到建昌了,满儿却嚷嚷着要在这儿歇两天,不为别的,只为一回到建昌后,她就得被“关”起来了!
谁敢关她?
她自个儿!
朴实素简的竹篱瓦板屋点缀在粉翠的山谷间,村子四周的草地是那样的绿,一阵微风吹来,早熟的花瓣随风飘落,几个彝族孩子在溪边抓
鱼烤鱼,惹得金日兴致勃勃的也想去凑一脚,可惜他连走两步路都得人家扶着。
“他……他大爷的!”才走出房门进到堂屋,他就上气接不了下气,喘得快昏倒了。
“大阿哥,您……”
铁保担忧的扶着他在火塘旁席地而坐,火塘坑中立着三块锅庄石,上面炖着一锅牛汤,香喷喷的冒着热气,对面坐着允禄和满儿,下首是黄希尧与赵青枫。
“不……不在京城,别叫我大……大阿哥!”
“大少爷,您还是回房里躺着吧!”
“偏不!”
默默地,何伦泰在金日身后坐下,好让小主子拿他当靠背。
如同塔布与乌尔泰,铁保与何伦泰也是恰恰好相反的两个人;精悍瘦长的铁保比他老爹更灵活干练,还多了一份风趣与活力;而何伦泰则比乌尔泰更沈默少言,牛高马大铁塔般魁梧的人,却安静得常常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除了在房里,这两人无时不刻都跟在金日后头,看样子是赖定他了。
“小日儿,你可真任性!”满儿漫不经心地嘀咕,注意力全在手上的荞面粑粑——彝族人的主食,翻来覆去的看半天,再尝试着咬一口。
装作没听到,金日左看看、右瞧瞧。“我老婆呢?”
满儿也装作没听见,不理会他,黄希尧窃笑着咳了咳。
“呃,在另一间屋里熬药。”
彝族人的瓦板屋非常简单,通常只有一间卧室、一间堂屋和一间畜栏,要有客人来,就得上竹楼去和储粮柴草睡在一起。他们只好租下三间民居,主人一家睡竹楼,房客睡卧室,这样倒也凑合了。
“额娘,您出来也够久了,什么时候要和阿玛一起回京呀?”
“耶?你想赶我回去?”满儿的眼睛恼怒地瞪大,不看荞面粑粑了。“偏不回去!”
黄希尧与赵青枫相对失笑。
母子俩一个口气,果然是娘亲“教导有方”!
“那可由不得你哟,额娘,”金日斜瞄着允禄。“阿玛得赶回京了不是?”
皇上要下江南,庄亲王爷得随行护驾,这是早就决定了的事。
“不用你操心,”满儿泰然自若,老神在在。“我早跟你阿玛说好了,他回京,我留这儿。”
“咦?”金日呆了一下,瞬间脸变绿了。“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满儿得意洋洋的嘿嘿嘿。“上回他掐你,惹恼了我,只好顺我一回,不然我跟他没完没了!”
“耶?”金日下可思议的惊呼,“居然利用我,我却一点好处都捞不上?”猝而转向允禄,有点惶乱。“阿玛,您真要让额娘留在这儿,一个人,离你三千里远,您真舍得下、安得了心?”这可不是他想看的“好戏”啊!
“我会事先安排好。”允禄的声音又冷又酷,显然他也不乐意。
“这怎么可能安排得好?”金日没好气地说。“不把额娘拴在您的裤腰带上,绝不可能万无一失的嘛!”
“哪里不可能?”满儿悠哉悠哉的再拿起荞面粑粑来啃。“只要通知你外公一声就行啦!”
金日又呆住了。
对,只要通知外公一声,天地会就会派人来保护额娘,保证万无一失……不对,还有一失!
“那藏人呢?”
允禄默然,乌黝黝的大眼儿瞥向身旁的满儿,满儿立刻举起手来发誓。
“我发誓,保护我的人尚未到达之前,我一步也不会离开总兵府!”所以她才不急着回建昌,硬要在这儿歇两天。
发誓?
她发誓?
“阿玛,你不会相信额娘吧?”金日难以置信的大叫,“那个女人……”太激动,忍不住咳了起来。“那……那个女人说的话能信吗?别傻冒儿了,那个女人张嘴就涮人,老是扯谎撩白,时刻变着方儿想搞怪,巴不得阿玛您任由她胡作非为,还发什么誓,转个眼儿她就忘了个底儿掉,即便她真有心发誓,也把不住自个儿,阿玛,您可别混了心自嘬雷子啊!”
一口气轰到底,说完就开始咳嗽又喘气,脸都白了,可惜他这一番辛苦全都是白搭。
从头听到尾,允禄面不改色,满儿则噗哧笑给他听。
“这些还用得着你来说吗?跟了你阿玛多少年了,他不比你了解我吗?我有什么毛病,他一清二楚,我哪句话可信,哪句话不可信,他明明白白,我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用说他也猜得上十分,所以他相信我发的誓,因为他知道……”
笑容轻敛,她仰起眸子来柔情款款地瞅住允禄。
“我不想再看见他为我受苦了!”
允禄的眼神依旧是冷寂的、是淡漠的,但抚上她脸颊的手却是如此温柔、如此亲腻,多少年来,他对她的痴狂不但未减少一丝半毫,而且更深刻、更浓醇,虽然他总是如此冷漠寡言,但那份澡挚的情意在无言中显得更隽永、更刻骨铭心。
这样的男人,她是唯一能拥有他的女人,怎舍得再让他为她受苦呢!
“他大爷的!”金日低咒。眼见那对不要脸的男女又在那边当众表演你侬我侬,他就知道自己的口水是白吐了!
不过他可下会这么轻易认输,阿玛那边行不通,那就让额娘自己敲退堂鼓!
“额娘,我说您最好还是跟阿玛回去吧!”
“哦?”满儿懒洋洋的收回眼来。“什么理由?”
“倘若您不跟阿玛回去,待阿玛的公事办妥,还得再回来接您呀!”
“那又如何?”
金日嘿嘿笑,“您想知道?真的想知道?”他狡猾的反问回去。
果然,满儿听得两眼狐疑地斜睨过来。“为什么不想?”
金日瞥向允禄,又开始嘿嘿笑,不回答,恰在这时,翠袖端着一碗药进来了,袁红袖跟在后头。
“夫君,喝药了!”
“拿来吧!”他慢条斯理的接过药碗,慢条斯理的吹吹热气,慢条斯理的啜两口,再吹热气……
满儿挑起柳眉,明知道儿子是有意制造悬疑效果:心里有气更不耐烦,却又不想认输,咬着下唇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半天,匆也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比儿子更奸险、更贼溜。
“我说小日儿,上回娴贵妃找我进宫聊天……”
“我知道、我知道,额娘提过了,娴贵妃跟您采口风嘛,想给您找个伴儿,给阿玛找个小老婆……”金日兴高采烈的替娘亲再重复一遍。啊啊啊,保不齐不只一位……“
“闭嘴!”咬紧牙根,满儿依然满面笑容,虽然有点扭曲,“我要说的不是那个,我要说的是后来太后也让我去请安,顺便跟我闲聊些拉杂事,譬如……”嘿嘿嘿奸笑。“你的亲事……”
噗!
金日暍的满嘴药全喷出来了,猛烈呛咳着,翠袖吓了一跳,连忙轻拍他的背,揉搓他的胸。
“怎么了?怎么了?喝太快了吗?”
“我……咳咳……成亲了!”金日挣扎着抗议。
“不要紧,”满儿愉快的“安抚”儿子。“琼古格格不介意做侧夫人。”
“我介意!”金日怒吼,旋即更剧烈的咳起来。
见他咳得愈来愈厉害,翠袖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铁保忙不迭跑去找水好给小主子喝,忙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金日舒过一口气来。
“他们没有权力干涉我的婚事。”金日喘着气,沙哑地说。
“是没有权力,不过呢……”满儿笑吟吟的搁下荞面粑粑,不吃了。“太后是个老好人,她好言好语跟你提,你好意思当面拒绝,下她的脸吗?”
当然不好意思,他又不是没心没肝、没血没泪的阿玛!
金日黑着脸沈默片刻。
“算命先生可没说我会娶小。”
满儿愣了一下。“算命先生?”现在是说到哪里去了?
金日斜睨着她,“对,一个预言倍儿精准的算命先生,前年他就算准了我会娶翠袖做老婆呢!”一提到这,他的表情又开始改变了,贼兮兮的没安好心眼,恶意比先前更加倍。
谁教额娘要提那种事来吓唬他。
“最有趣的是……”一把搂过翠袖来,小嘴儿徐徐勾起狡诈的笑。“翠袖有位天姿国色,冰雪聪明的世姐,向来自认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配得上她……”
“可真傲!”满儿满不在乎的咕哝。“怎么,她看上你了?”
“不过算命先生说了……”没理会亲娘的揶揄,金日径自往下讲。“她终究还是会爱上一个男人……”话说着,大眼儿不怀好意的瞅向亲爹,后者阴森森的眯起眼来。
“一个天底下最无情,也是天底下最至情的男人!”
接下来是一片十分诡异的静默,满儿用一张瞬间冻结的脸对着笑吟吟的金日,那副满不在乎的五宫僵硬在原位,好半响都无法拉动脸皮换上更好看的表情。
黄希尧与赵青枫坐立不安的苦着脸,铁保与何伦泰若有所思的相对一眼,袁红袖听不懂,翠袖满头雾水,这边看、那边看。
现在的气氛到底是怎样?
良久后,满儿终于出声了,“是吗?”语气却出乎意料之外的轻松,“一个天底下最无情,也是最至情的男人吗?”妩媚的眼儿徐徐溜向一侧。“我说老爷子,听到有美女会爱上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下颚蓦然绷紧,允禄原就阴惊的脸色顿时抹上一层乌黑,凶恶狰狞一片,匆又大手一捞捉来她的脑袋,再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做亲热示范,比上回更火辣十分,看得众人面红耳赤。
翠袖连忙掩住妹妹的眼,金日瞪大眸子认真看,瞧瞧可以偷到什么绝招,晚上也好现学现卖拿来“欺负”老婆。
机会难得,请别错过。
大半天过后,允禄才松开她,满儿总是眼色迷蒙,神情嫣然,却仍是不愿轻易饶过他——老毛病。
“瞧你这么兴奋,肯定是很高兴……”
话还没说完,娇躯又被托起,人影倏闪,踪迹已杳,不用问,大家都知道他们干什么“坏事”去了。
“令尊、令堂……”黄希尧吶吶道。“总是这样吗?”
“没错,而且到死为止都会是这样儿!”金日漫不经心地回答,此刻盘桓在他脑子里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麻烦。
倘若额娘没骗他的话,早晚他总得回京里去,届时皇太后免不了召他去请安,请安倒是没什么,花点时间跟皇太后讨讨欢心也就是了,问题是皇太后要真提起那种事,他该如何应付?
话说回来……
该死的琼古格格又是谁呀?
当他们回到建昌时,可巧袁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去参加彝族上司之子的祝福礼,汪家母女也上泸山进香去了,允禄送他们进总兵府后,又交代几句便转身上路赶回京城。
“额娘,运气真好,嗯?没让阿玛碰上那位美人儿呢!”
对于某人的调侃,满儿的回答是一拳砸过去,砸得某人晕天黑地,差点当场昏过去,铁保与何伦泰慌忙将小主子送回房休息。
他自找的!
待金日睡着后,翠袖便急急忙忙出来寻找满儿,怕冷落了额娘大人惹她不快,没想到东找西找,竟是在大树上头找到人。
“额娘,您……您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
满儿看也没看她一眼,管自高高在上的坐在大树横枝上晃着两条腿,兴致勃勃的眺望总兵府外头热闹的街景。
“我不能出去,在这上面看看总行吧?”她招招手。“来来来,上来陪我!”
也对,不能出去,也只好爬上树看,聊胜于无,小时候她和妹妹们也常做这种事呢!
“好。”她的轻功不好,不过上棵树还行,纵身一跃就上去了。
于是,婆媳俩像两个顽皮小鬼,一块儿高高坐在枝头上,津津有味的欣赏彝族人那愉快活跃的生活层面,在许多方面,彝族人和汉人都不一样,对满儿来讲,还真是新鲜有趣得很。
好半天过去,满儿才不经意似的开了口,两眼依然望着街上。
“小日儿背上的伤是为你吗?”
翠袖静了一下,惭愧又内疚的垂下螓首。“对不起,额娘,我……”
“别说对不起,如果是的话,我很高兴。”满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那小子总是吊儿郎当、不太正经,害我老是为他担心,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算这辈子不成亲了。如今知道终究还是有个女人能让他不顾一切,我也就安心了。”
“但是,他……”翠袖轻轻抽噎一下。 “他差点死了,我宁愿……宁愿……”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感受,真的!”满儿握住她的手。“但我想小日儿跟他阿玛是一样的,一旦他们把心放在你身上,就等于是把他们的命放在你手中……”
翠袖又哽咽一下。“我不喜欢那样!”
“废话,我也不喜欢啊!”满儿忿忿地咕哝。“不过,没办法,他们就是那样,你也没辙!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是……”
“是什么?”翠袖急问。
“既然他们不顾一切为我们,我们也要不顾一切为他们呀!问题是……”满儿侧过眸来凝视她。“你的不顾一切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翠袖茫然的眨了一下眼。“我不懂。”
“我也这么想。”满儿不以为意的轻轻笑。“没关系,我来问你,你是汉人,可曾在意小日儿是满人?”
“为什么要在意?”翠袖更困惑了。“汉人、满人、藏人、彝人、苗人、羌人,大家不都是人吗?只不过穿的衣服不一样,说的语言不一样,习俗也不太一样罢了!我爹说过,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你尊重对方,对方也会尊重你,大家就会相处得很融洽、很祥和;我娘也说了,如果你轻视对方,先想想对方是否也同样轻视你吧!”
她转而望住府外来往的人群。
“我等于是在四川长大的,身边除了汉人、满人,更多的是藏人、彝人、羌人和苗人,他们的语言和习俗我都懂,我喜欢他们豪爽热情的个性,他们也很欢迎我和他们做朋友,大家相处的十分愉快,这不是很好吗?为何一定要分彼此是什么人呢?”
耸耸肩,她又说:“真要分的话,也只能分好人或坏人,不管是满人、汉人或彝人、藏人,做坏事都是不对的,这是我唯一能理解的区分,其他,我真的不明白有什么好分别彼此的!”
满儿颇意外的注视她好半晌,叹息。
“说你单纯,其实你了解得比大多数人都更透澈呢!”
她亲昵地捏捏翠袖的小手。
“既然你是这种想法,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只要记住一点,他是大清宗室,有他不得不谨守的立场,当他做什么事令你不满时,你必须站在他的立场替他想想,如果你自己想不通,就提出来和他谈谈,让他有机会向你解释,嗯?”
“他的立场?”翠袖歪着脑袋认真思索了一下。“额娘说的是不是像我爹那样?虽然他并不想管东辖区内的彝民或藏民,希望能让他们自由
自在的生活,但他是朝廷的官,有他的立场、他的职责,于是不得不做一些他其实并不想做的事,以求得最基本的规范制限?“
满儿瞪大眼,更惊讶了。“哎呀,翠袖,你比我想象中更能理解呢!”
“那都是我娘跟我说的,”翠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额娘您是知道的,我的个性比较单纯,很多事都必须跟我仔细说清楚才懂,所以娘很早就开始教导我,一些将来可能会碰到的问题,她都先跟我解释清楚,尽量避免我在无知的状况下犯下错误……”
她伸手指向街道上的彝民。
“瞧,他们都是按照长久以来的习俗生活下来的,那应该是他们生存的权利,但爹不得不定下一些规范来限制他们,小时候我很不能理解,娘才就这件事对我解释了很多,还说男人总是有些不得不做的事,在这种时候,我们女人就要尽量去体谅他们、支持他们,毕竟,在外头辛苦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满儿又怔愣地注视她片刻,忽地环臂将翠袖抱住,紧紧的,两人差点摔下去,她却还舍不得放手。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真的吗?”翠袖也欢喜的笑开了。“我也好喜欢你呢,额娘。”
“还有你娘……”满儿松手退开一些。“我想我也会跟她相处得很好!”那样识大体、明事理的女人,她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见见呢!
“我娘可不这么想,她很担心京里的贵妇不好相处呢!”翠袖单纯的笑开嘴。
“譬如汪伯母,娘就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您知道,她太娇贵了。但额娘就不会,额娘好好玩喔,我想额娘一定会让娘很意外!”
满儿顽皮的挤眉弄眼。“那我们就来看看你娘会有多意外吧!”
翠袖噗哧失笑。“好!”
之后,果如翠袖所猜测,袁夫人对满儿的随和风趣感到十分意外又吃惊,三两句话就一见如故地聊开了,不到半天功夫,两人已成为直呼闺名的好朋友,晚上,两人竟然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人的相处,契不契合真是很重要呢!
四天后,一位更使满儿吃惊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玉姑娘,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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