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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婚契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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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他!
孙函蕍持续将自己亲手做的料理送到隔壁,数天后的晚上,她端着一盅炖了一整个下午的十全大补鸡汤,再度去按齐威家的门铃。
根据这几天来的观察,她发现他几乎不曾外出用餐,也很少看他出门买吃的东西回来,每次搬回家的,都是一箱一箱的烈酒,她光看就醉了。
依她看,他八成都是拿那些酒当饭吃,才会愈来愈瘦,憔悴落魄得像躺在公园的流浪汉。
唉!门里没有回应,她叹息着伸出葱白的纤纤食指,不死心的按着门铃的白色按钮,等着门里的人来开门。
她知道齐威在家,只是不肯回应,她有办法让他出来开门!
她持续按着门铃,也不知道自己按了多久,只觉得手指发疼,端着滚烫热汤的左手也酸麻得不停颤抖,正打算放弃时,忽然听到门内传来阵劈哩啪啦的脚步声,像是生气的踱步声,还伴随着“总有一天要拆了这个门铃!”的咒骂声。
“你一天到晚来按我的门铃,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刚沐浴过的齐威刷地拉开门,微湿脸庞和发梢上的水气,几乎被怒火蒸发。
“这几天来,你照三餐来按门铃,已经来过十几次了,就算敦亲睦邻也没必要做得像你这么周到吧?”齐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朝她大吼。
他本来想以冷淡疏离的面孔吓跑她,但她根本不怕,他再也顾不了什么风度礼貌,因为他真的快气爆了。
“我今天炖了一锅补汤,想请你喝。”她捧高那盅浅褐色的滚烫热汤,温和的笑着。
“我不想喝什么见鬼的补汤,你马上端走!”
他根本懒得和她多废话,门把一抓就想甩上。他的耐性经过几天的磨练,已经濒临爆发边缘。“你还是尝尝吧!我用了乌骨鸡和十种中药材炖了一下午,很补的!”
她急促地跨上前一步,不小心踢到她中午留下的牛肉烩饭,她赶紧绕过那盘原封不动的怕饭,将补汤凑到他面前。
“你闻闻看,好香对不对?”
“拿开!”多日不曾好好用过餐,一闻到那香味浓郁的鸡汤味,他的肠胃立即在肚子里打架,惹得他火气更旺。
“你尝一口嘛!只要一口就好了。”她以哀求的语气恳求,只差没拿起汤匙喂他。
“我叫你拿开——”
他伸手想推开她,却没相准位置,一不小心竟打翻她手上的补汤,她来不及躲开,滚烫的热汤有大半洒在她的手臂上。
“啊——”手上传来刺入心扉的痛楚,孙函蕍不由得溢出热泪,捧着被烫伤的左手,低声哀嚎。“好痛……”
齐威也慌乱得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恢复理智,他拉着她没被烫伤的右手,转身大步往屋里走去。
“你跟我来!”
进入乱得宛如战场的房子,他带她穿过客厅,走到后头的浴室去。
“先冲冷水。”他将她的左手拉到洗脸台上,扭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直接冲向她灼痛的手臂。
“好冰——”隆冬的自来水,冷得叫人牙齿打颤。
“忍着点!你想让你的手留下疤痕吗?”
他不耐烦地轻斥,继续让冰冷的水冲刷她的手臂,大约十分钟后,他才将她带出浴室,来到凌乱的客厅。
“你先坐——”他正要开口,却发现客厅里根本找不到一张完整的椅子,只好改口说:“你先坐地上,我替你包扎。”
齐威用脚将附近的障碍物踢开,示意她坐下,然后迅速从橱柜里找出医药箱。
“把手伸出来。”齐威自医药箱里取出烫伤药膏,沉声命令道。
说起来算她运气好,今晚他难得清醒,若是照他以往醉得昏天暗地的情形,就算烫着了她,也没办法为她处理。
她红着脸任他捧起柔若无骨的小手,小心地抹上一层烫伤药膏,然后拿出绷带为她包扎。
“不用包,这样就好了!”孙函蕍阻止着。
“你的伤口红肿得很厉害,还起了水泡,还是包起来比较好,否则烫伤的地方可能会磨破。”齐威淡淡说道,一面熟练地将纱布缠上她手腕到手肘的部位。
这样的他,看起来好温柔喔!
“你包扎的技术很好,常替人处理伤口吗?”
孙函蕍好奇地问,然而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问错问题了。
齐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森寒,似乎不愿提起这个话题。
他包扎的技术当然好必须好!他十九岁便在南美的佣兵训练所接受训练,那两年之间,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医生,凡是受训时所受的伤,都得靠自己包扎处理,没有人会去理他们身上的伤口,因为佣兵是没有生病与娇弱的权利的。
后来虽然他没步入佣兵一途,但早已习惯不看医生,一些小伤口自己处理倒没问题,因此技巧一直没有生疏。
直到上回被孤狼射中右手腕,才真的进了医院……
齐威沉着脸,啪地合上医药箱的盖子,漠然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你总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只是想帮助你——”
“你凭哪一点认定我需要帮助?就因为我是个没用的废人,所以你就认为我需要帮助吗?”他愤怒地截断她的话。
“我从没这么想……”她急忙摇头解释。“你绝对不是个废人!只是你常常酗酒又不吃东西,那样对身体真的很不好,你应该赶快振作起来……”
“我酗不酗酒、要不要振作起来,都和你无关,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如果你不想再被我伤害,最好快点滚出去,我没兴趣当你偶尔大发慈悲的对象!”
齐威从地上捞起一瓶喝了一半的酒,对着瓶口仰头猛灌,溢出的澄黄酒液沿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沾湿了他刚换上的衣服。
齐威对人的敌意与不信任,令孙函感到难过。
“我不是偶尔大发慈悲,而是——”
“而是什么?难不成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齐威眯着眼,怀疑地瞪着她。
连栽培他八年的惠姨,都能在他毫无利用价值的时候抛下他,世上还有谁是可以信赖?
“我想你搞错对象了!你看看我这只手——”他抬高疤痕犹新的右手,缓步逼近她。“这只手几乎等于废了,我不能做任何粗重的工作,我几乎等于半个废人,你还妄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手腕受伤,并不等于残废了!你的手还在不是吗?只要有心,你一样可以振作起来,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
“不要跟我唱那些好听的高调,你什么都不懂!”他倏然打断她,愤怒地将酒瓶摔到她身后的墙上。
“啊——”孙函蕍吓得捂起耳朵。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还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只是个什么苦都没吃过的小女孩,不要跟我谈什么振不振作,马上给我滚出去。”
他指着大门,凶恶的眼眨也不眨地瞪着她,孙函蕍这辈子从没被人这样凶过,当下眼眶发红,哽咽一声,捂着嘴跑向门口,拉开大门冲出去。
她走后,齐威颓丧地跌坐在地上,懊恼地用手猛抓一头紊乱的黑发。
瞧他把她弄哭了!他不但是个废人,还是个会欺负女人的浑蛋!
其实他很清楚她没有其他意图,纯粹是好心想帮助他而已,但他就是恨她那股一心想帮助他的傻劲儿。
难道他就这么的不中用,非得靠一个柔弱的女子朝他伸出援手,才有办法活下去吗?
他恨这样没用的自己!
齐威呆望着被酒瓶砸中的墙壁,透明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澄黄的酒液宛如一条小河,缓缓流向地板。
他知道自己吓坏了她,以后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生命中好不容易重获的温暖,却被自己蛮横的驱离了。
以后他将永远生活在没有温度的严寒中,直到被无边的寒气冻僵……
为了停止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齐威转身到酒橱里拿酒喝。
任何人都会离开他,惟一不会背弃他的只有酒!
孙函蕍坐在白色的布面沙发上,怀里搂着一只猫咪造型的抱枕,视而不见地盯着晚间的电视剧场。
自从那天被齐威轰出门之后,转眼已过了好几天,她左手的烫伤几乎全好了,只留下几丝淡红色的痕迹,连纱布都不用包了。
想起让她烫伤的罪魁祸首,她不禁轻叹口气。
那天之后,她不敢再端着食物上齐家,倒不是因为畏惧齐威的警告,而是他那天冷酷的态度伤了她的心,短期间内,她不想看见那张残酷、狰狞的面孔。
他为什么不相信她是真心想帮助他?她看起来像个心怀不轨的坏女人吗?
她很沮丧、也很丧气,但她不会就此放弃!既然打定主意要帮他,就一定得帮到底,绝对不能撒手不管。
正沉思时,隔壁忽然传来匡啷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在夜色中回荡,比起以往砸破酒瓶、摔坏桌椅的声响还要惊人。
孙函蕍暗忖着:会是什么样的撞击力道,才能产生这么惊人的声响?!
她愈想愈担心,怕齐威发生什么意外,连忙抓起钥匙锁上门,然后推开自家小庭院的金属门,跑向隔壁。
她站在齐威的庭院外,第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把铁制的高脚椅横躺在她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旁边满许多玻璃碎片,椅子前方是一个小阳台和一扇落地窗,但此刻落地窗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铝框,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蕉黄色的窗帘少了玻璃窗的遮蔽,在夜晚的寒风中不断地飘扬。
天哪,他竟然用椅子把落地窗砸破了!
孙函蕍不敢置信地摇摇头,被他惊人的蛮力吓坏了。
他的右手有伤不是吗?为什么力气还这么大?
她推开齐威家的雕花金属门,进入庭院,小心避开椅子和散落一地的碎玻璃,走到了落地窗前,踮起脚尖探头往屋里张望,想看看他在不在里面。
视线在凌乱的客厅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齐威的踪影,孙函心里不由得疑惑起来。
难道他出去了?
应该不可能呀!刚才她几乎是一听到声响就赶过来了,如果他外出的话,应该会被她看见才对,既然她没看见,就表示他还在屋子里。
“齐威?齐威?”
齐威已经把电铃拆了,她只好站在落地窗前朝屋里喊。不过屋里头并没有回应。
“齐威?”孙函蕍又往前一步,还加大了音量,却还是没有回应。
“他究竟怎么了?是受伤了?还是……”
她实在不放心,怕他受了伤没人救援,于是决定爬进去探个究竟。
她拉起裤管,不顾形象地爬上阳台的白色栏杆,然后一鼓作气跳进阳台,掀开窗帘,从落地窗钻进屋里去。
屋里开着灯,她四处绕了一圈,才在酒柜旁找到趴倒在地上的齐威。
“齐威?你怎么了?齐威?”她焦急地蹲下来,翻过他朝下的面孔,发现他的脸泛着异常的红晕,再伸手一探他的额头,赫然发现温度烫得吓人。
“齐威,你发烧了,我去打电话请医生过来。”孙函拉起齐威的手想扶他坐起来时才发现,他手上还抓着一瓶未开封的洋酒,她想取下来,他却不肯放手。
“齐威,把手放开!”孙函蕍真是又心痛又难过,他都病成这样了,还只想着喝酒!
她想抢下他手上的酒瓶,但意识混沌的他,却依然死抓着不放。
“你把手放开好不好?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喔!”
不知是不是齐威突然听懂她的话,他竟然真的乖乖松手,孙函蕍赶紧取下他手中的酒瓶放在柜子的高处,然后走到后头的浴室端出一盆冷水和毛巾,放在一旁的地板上,然后再到冰箱里去找冰块。
她运气不错,冷冻库的两个制冰盒里都有冰块,她将冰块全部倒出来,再将空的制冰盒填满水,然后端着那些冰块回到房间,她把大部分的冰块倒入水盆里,剩余的冰块则用毛巾包好,准备稍后用来冰敷他的额头。
齐威微睁开眼,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走动,他以为是小偷闯进来,还神智不清的呓语。
“不……不用找了,我这里……没……没有钱!”
他的话让孙函蕍又好气、又好笑。她看起来像翻箱倒柜的小偷吗?
“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她说话的同时,将刚拧干的毛巾包上冰块,放在他的额头上,他被冻得浑身一震,差点咒骂出声。
“为什么……把这么冷的东西丢在我头上?”他皱着眉头,拼命睁大眼,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放在他的额头上。
“你的身体好烫,可能发烧了,我替你敷些冰块退烧。”
“我才没有发烧——”他想伸手拨开额头上令他不舒服的冰毛巾,但却讶异的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现在你总算相信自己生病了吧?”
“呃……”他的头好痛,眼前的人影不断晃动,然后分裂变成两个、三个、四个……直到他眼前一片漆黑,再度陷入昏迷。
第三章
齐威再度醒来,已经是隔天下午的事。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卧房的天花板。
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客厅里喝酒,最后怎么会变成躺在床上呢?他努力回想,却无任何印象。
炖肉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他吸吸鼻子,猜测那浓烈的香气应该是从自家厨房飘出夹的。
是谁闯进他的屋子,还在里头炖肉?
他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诧异地看见有个女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打瞌睡,两颊短短的浅褐色发丝遮住她的脸庞,他一时认不出她是谁。
“你是……”
他嗄哑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女孩,她飞快抬起头,露出甜美的笑颜,从椅子上跳下来。
“齐威,你醒了!”
“是你?”齐威的表情可不像她那么兴奋,他一看见孙函就皱眉头。
这女人实在太多事了!三天两头出现在他面前,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生病了,昏倒在酒柜旁,你还记得吗?”她替他竖起枕头,让他可以舒服地靠坐着。
“我昏倒?”他掀高眉头,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的话。
他的身体一向强壮,怎么可能昏倒?
不过回想昨夜到今天所发生的事,的确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甚至连自己怎么回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昨晚我替你请了一位家庭医生来看诊,是他帮我把你扶到床上。医生说你喝太多酒又不吃东西,所以有些营养不良,再加上不注重身体保养,才会发高烧又昏倒,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虐待自己的身体!”
她轻快地说完,径自转身走出卧房,片刻之后,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回到卧房,上头放着一大碗热稀饭和香喷喷的鸡汤。
“来!吃点咸稀饭,吃完再喝点热汤,补充一点体力和营养,你就能很快地康复喔!”
她朝他露出甜美得令人无法抗拒的笑容,趁他恍然失神时,舀起一匙热稀饭送进他口中。
“小心烫。”
热热的稀饭流入嘴里,他只能下意识的吞咽,将稀饭吞进食道里。
用排骨高汤熬的咸稀饭又香又浓,还加了肉丝、香菇和鸡蛋,他仿佛一辈子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不自觉一匙接着一匙,任她像个孩子似的喂食。
直到吃完那一大碗咸稀饭,当她又想端起鸡汤喂他时,齐威才恢复理智阻止道:“我自己来!”
“那你慢慢喝,我不喂你了。”
她将鸡汤端给他,然后笑咪咪地退到一旁,望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热汤。
“好喝吗?”
他放下空碗,望着她期待的表情,突然觉得似乎该说些什么,毕竟她不眠不休的在他床边守了一天一夜,又替他炖汤煮粥,于情于理,他都不该保持沉默。
“呃——谢谢你,汤……很好喝。”
“不客气。”
她将空碗收进托盘里,然后拎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药袋,取出一包药递给他。
“这是医生开的药,一天吃四包,我替你倒杯水来。”
“不用了,我不吃药!”
他轻蔑地将药包丢回床头柜上,冷哼着撇过头。
照理说,他这种傲慢的态度应该会让孙函蕍很生气才对,但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她的笑声惹来他的一记白眼。
“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个讨厌吃药的小孩。”
“小孩?”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兀鹰的面说他像小孩,她好大胆,还是以为他手废了,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啊——”
她惊叫一声,因为他板着脸攫住她的手腕,将她踉跄地拉到他面前。
“你倒说说看,我哪一点像小孩?”他眯着眼,威胁地问。
“本来就像嘛!”她依然不知死活地重申。“没有一个大男人会像你这样讨厌吃药,只有小男孩才会闹脾气不吃药。”
“你——”
齐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牙根咬得吱咯作响,瞪了她好半晌,抓起刚才被他丢在床头柜上的药,粗鲁地扯破白色的纸包,仰头将里头四颗红红绿绿的药丸全部倒进嘴里。
“啊!水——”她还没去倒水。
“不必了!”
他已经一肚子气了,还喝什么水?
孙函蕍见他这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不禁掩嘴偷笑起来。
还说他不像小孩?瞧他闹别扭的样子,分明就像个孩子嘛!
吃过几天来的第一餐,齐威的精神显得好了很多,才刚吞下药,他就急着下床走动。
“你先别急着下床,医生吩咐你多躺着休养,你就别逞强……”
孙函蕍追着他,从卧房一路叨念到浴室门口,差点被用力合上的门板打中。
她咕哝着摸摸鼻子站在外头等,片刻之后,齐威才打开浴室的门。
“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擦干双手走回卧房,然后斜着眼问孙函。
“你不记得了?”
孙函蕍也很惊讶,他当真醉得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该记得什么?”他越过她走向客厅。
一到客厅,齐威顿觉有些疑惑。好像哪里怪怪的?
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屋子变空荡了!
散落一地的玻璃酒瓶不见了,桌椅也摆回应摆的位置,地板上干净得找不到一根头发,显然是她趁他昏睡时,打扫过他的房子。
见他直瞪着她整理过的客厅,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地上实在太多碎玻璃碴,我怕你扎到,所以才……那些酒瓶我都收起来放在外面,沙发和桌子我稍微清理过,不过好像都已经坏了,你可能需要再买一组新的……”
她想起那些酒瓶就害怕,她把散落在地上的酒瓶收集起来,居然有两大箱那么多,可见他真的喝得大凶了。
他对她多管闲事的清扫工作不予置评,只关心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确定自己锁上门了,除非她叫锁匠,否则怎么可能进得来?
“我从那里进来的呀!”她指着还是空荡荡的落地窗,无奈地说:“你自己用椅子把落地窗打破了,你不记得——吗?”
“我把落地窗打破了?”
齐威将视线转向落地窗,果然看见一把椅子躺在落地窗外头的草地上,显然就是凶器。
“我听到好大声的声响,在外头叫你,你又没有回应,我怕你发生什么意外,才会擅自进屋里来。”孙函解释自己擅闯他的住处的理由。
“我吓坏你了?”
想起他上回凶巴巴的把她骂哭,还有这回拿椅子把落地窗砸破的事,一定让她觉得他是个粗鲁可怕的野蛮人吧?
“还好,我只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这是实话,她知道他脾气不好,也习以为常,倒是他突然昏倒的事,才真把她吓了一跳。
在她面前,他总是一副凶恶强悍的模样,所以她很难想象,他也是个会生病的血肉之躯。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以前我和你并不认识吧?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是齐威心头始终存在的疑惑,自从受伤之后,他更不信任任何人。
“这……其实我对你,也没什么所谓的好不好,我只是秉持着助人的原则,在你需要帮助时,适时伸出援手罢了。人与人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今天我帮了你,也许将来有一天,我就会需要你的帮助呀,你说是不是?”
她认真注视他仍存有怀疑的眼眸,微笑着地说:“目前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你别再喝酒了,好好振作起来,那我就安心了。”
齐威微抿着唇,审视地打量她清丽的脸庞。
齐威直觉孙函蕍想帮助他的理由,并不如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但是除了她所说的那样,他也想不出她有任何理由执意闯入他的生活。
图财?他没有多少财产值得她这般大费周章。
图人?那就更可笑了!他早已不是从前的兀鹰,而是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废人,她图他哪一点?一张骗人的皮相?
他锐利阴冷的眸子令孙函蕍浑身不自在,她低下头,急促道:
“你不要想太多,我真的只是基于邻居的情谊,才这么多事的劝你,如果你嫌我烦的话,那我回去好了。”
她快步走向门口,齐威却突然伸手拦住她,有些着急的说:“我没赶你走!”
“真的?”
孙函蕍好高兴,这表示齐威愿意接纳她成为他的朋友了?
“那……表示我可以留下来?”
“嗯。”
齐威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不忍心摧毁那么美的笑容,和她脸上满满的期待。
“我也可以常常拿东西过来,和你一起分享吗?”她又问。
齐威只能再点点头。
“太棒了!谢谢你,齐威,我们一定会成为知己的。”
孙函蕍跳着小脚,快乐地转圈圈。
知己?
齐威很怀疑,自己真能和她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只是此时此刻,他竟有些贪恋她甜美的笑容,不愿破坏她小小的喜悦。
他哪知道,因为这一时的心软,竟为自己带来甩也甩不掉的麻烦,只因他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将她阻挡在门外。
每当孙函蕍又端着香喷喷的食物,笑容可掬的站在他家门外时,他根本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恶狠狠地当着她的面甩上门。
于是乎,他的房子经常出现她的踪影,她逐渐侵人他原本封闭的生活,当他蓦然回首时,她不但击破他顽强的防卫,还抵达他的心底深处。
“我不答应!”
齐威双手环胸坐在重新购置的沙发上,别过头,一副没得商量的姿态。
“齐威,拜托啦!”
孙函蕍绕到另一侧,手上拿着一组亮晃晃的“工具”,以哀求的语气喊道。
“不行!要我刮胡子、剪头发,门儿都没有。”他将头又扭向另一边,摆明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那就为我开扇窗吧!修修头发和胡子,看起来会很有精神的。”孙函蕍又追过去,继续游说道。“我是无业游民,不需要精神!”
齐威将头仰靠在沙发上,抓起报纸遮住脸,怎么也不肯妥协。
孙函蕍沮丧地垮下肩膀,扁着小嘴不说话。
四周变得宁静,好半天没有一点声响。
她放弃了吗?齐威感到疑惑,悄悄掀开报纸的一角偷觑,看见她颓然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四周满是灰暗的线条。
她低垂着头,齐威不必看她的脸也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失望。
而他竟无法忍受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你——好!好!我剪就是了。”
他将报纸随手一扔,认命地闭上眼皮,随她宰割。
“谢谢你,齐威!”
孙函蕍开心地绽开笑颜,再度拿起剪刀,将报纸中央剪破一个洞,套在他的肩膀上,以便遮住掉落的头发,然后开始动刀,替他修剪过长的头发。
她左手握着扁梳,右手利落地挥动剪刀,剪掉的黑色发丝便刷啦刷啦落下来。
“你替多少男人剪过头发?”
她的技巧并不生疏,想必有过不少“临床实验”对象!齐威有些不是滋味。
“我只替我爸爸剪过头发。”
“你爸爸?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她很少提到她的家人,他不禁有些好奇。
“我爸爸呀……”她仓促地一笑。“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因为他很讨厌上理发院,所以我常替他剪头发。”
“原来如此。”他心里总算舒坦了。
孙函蕍不再说话,专注地替齐威修剪发型,十分钟后,她剪下最后的一刀,然后欢呼道:“完成了!”
她后退一步,歪头欣赏着。“不错!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孙函蕍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接下来就剩胡子了。”她放下剪刀,改而拿起刮胡刀,齐威看到久违的理容工具,又开始皱眉头了。
“能不能不要剃?”
“不行!”她手插纤腰,挥动手中的刮胡刀,笑咪咪地问。“你要自己剃,还是由我来?如果让我动手的话,我可不保证不会刮伤你的脸喔!”
“我自己来!”
齐威气闷地夺过她手中的刮胡刀,掉头走进浴室。
这是传统式的刮胡刀,万一不小心,他可能连脖子都会被她割断。
他起码有半个月不曾刮过胡子了,这一刮足足刮了二十分钟,才把脸上的胡子全部刮干净。
齐威扭开水龙头,把脸上的胡碴和刮胡泡沫冲掉,然后顺道洗了把脸,他一面用毛巾擦干脸,一面走出浴室嘀咕道:“这下你总满意了?”
“我当然满——”孙函蕍微笑着转过头,手上削到一半的水果立即砰地一声掉在桌上。
“我……太……太满意了!”
这是齐威吗?她瞪大眼,完全收不拢自己张大的嘴。
“怎么了?很丑吗?还是很怪?”
齐威有些不自在的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他也很久没瞧见自己的真面目了,每次照镜子都被一大把稻草胡子遮住,像个山林野人似的,难怪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脸庞陌生。
“不!不是……”她缓缓摇头,还是震惊得难以一言语。
这就是齐威的真面目吗?他不但不丑、不怪,而且还非常的……帅?
不,说他帅太粗浅了!“帅”无法形容他出色的相貌,他的瞳眸深邃黝黑、鼻梁俊挺有型、略薄的唇瓣总是半讥讽地扬起,浅褐色的皮肤带着诱人的光泽,像在引诱她的碰触。而她也真的那么做了!
她看见他惊讶的表情,才发现自己竟然大胆地用手抹去他脸上未干的水痕,孙函蕍面颊一红,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齐威一把握住。
“函蕍……”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有些陌生,却又十分熟悉,毕竟他们已经相处了十几天,他却从没喊过她的名字。
“齐威,你放开我啦!”孙函蕍面颊泛着瑰丽的桃红色,身体微微扭动着。
“我想吻你……函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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