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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儿甜-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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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奴儿甜
  作者:齐晏
  男主角:永硕
  女主角:夜露(春香)
  内容简介:
  夜露万万没想到,七阿哥永硕简直和外传的判若两人,他不是好色的风流胚子,亦不是爱采花蜜的狂蜂浪蝶,随著服侍他的日子愈长,她愈是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他,然而,她的爱却说不出口,低下的身分也无法与之般配,眼见他的大婚之日就要到来,她的心,仿佛被撕裂了……
  在选了夜露进房服侍他后,永硕就养成抱著她睡的习惯,他让她上了他的床,让她暖著他的身,也暖著他的心,对她的依恋一日深过一日,及至行走坐卧都离不开她,可为了不让人得知他的秘密,最终他从了父母之命娶妻,这才明白,此生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不能失去她……
  正文
  楔子
  大隆善护国寺。
  一个容貌美丽却沧桑疲惫的少妇,牵着年约十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跟在一个老和尚身后缓缓走进了山门。
  天色已经转暗了,玉屑似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洒着。
  “斋堂里有些饭菜,老纳再去吩咐膳房多做两样菜来,女施主先带着小姑娘随便吃些便斋吧。”
  来到斋堂前,老和尚双手合十,侧过身对少妇说道。
  “多谢老师父。”少妇乏力地点点头。
  老和尚转身走开,少妇便牵着小女孩走进斋堂。
  斋堂里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不是都说具有神力,能驱邪避魔、消灾解厄的吗?结果皓儿也没能逃得过死劫呀!”一个男人说着。
  “那可是龙神的宝物,凡人看一看、摸一摸便能治百病、消灾厄,许是咱们皓儿福泽还不够,今世该有此劫,那宝珠,终究也不是咱们能拥有之物……”
  少妇带着小女孩走进斋堂后,一男一女的谈话声立时止住。少妇看见饭桌旁坐着一对中年男女,穿着补了不少补丁的粗棉袍,见少妇进来,都抬起头来客气地朝她点头打招呼。
  “打扰了。”少妇微怯地一笑,带着小女孩在饭桌前坐下。
  斋堂内简单而干净,饭桌上摆着几碟素菜和酱瓜,有一锅饭和一笼馒头,少妇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小女孩。
  “快吃吧。”
  小女孩接过馒头,大口大口地咬着,一双浑圆细致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对中年男女,长睫毛搧了搧,像含着笑意,她的肤色白里透红、细腻如玉,樱桃色的小嘴微微上翘,不笑也像在笑,看了教人觉得十分甜美可人。
  “好标致的小姑娘,水葱似的,小娘子好福气呀!”那中年妇人把一盘素烧白菜豆腐朝少妇推过去,笑着说道。
  “好福气是不敢想的,只求老天爷能给我们母女俩一道三寸宽的活路,也就谢天谢地了。”
  少妇苦笑了笑,爱怜地轻轻摸着小女孩的头发,眼中的愁苦浓得化不开。
  小女孩笑着看了母亲一眼,那双无忧无虑、似是不解人间愁滋味的大眼,正和少妇成了对比。
  “天无绝人之路,小娘子还年轻,日子没有过不去的,别净往坏处去想。”那中年妇人安慰着。
  “但愿如此。”少妇低着头,秀气地撕着馒头送进口中。
  小女孩拿起筷子挟了块豆腐放在少妇碗里,笑着指了指她的口。
  “好,我吃,你自己也要多吃一些。”少妇摸摸小女孩柔嫩的脸蛋,满眼怜惜。
  “怎么,小姑娘是不能说话吗?”中年妇人看出了异样。
  “她……”少妇欲言又止。
  “你这婆娘怎么老爱探人隐私!”坐在一旁的中年男子低声叱骂,忍不住教训妻子。
  “小娘子对不住,我话说得直了些,可我没半点恶意。我只是瞧这小姑娘伶俐水灵却不能说话,心中觉得怪可惜的。”中年妇人急忙解释。
  “没关系,春香她并不是天生不能言语,是因为……”少妇顿了顿,声音放轻了说道。“是因为她亲眼见到她爹被斩首示众,受了太大刺激,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了。奇怪的是,好像连她爹死的事也忽然不记得了。”
  “原来是这样。”中年夫妇同情地看着小女孩。“亲眼看着自己的爹受刑,大人都承受不了,这么点大的孩子又怎么承受得住。”
  少妇神色凄楚地咬着唇。
  “我丈夫是遭人陷害的,他入狱三个月,我想尽了办法就是见不着他一面,倾家荡产了也换不回他一命。在他行刑之时,心想夫妻二人就要天人永隔了,便想带着春香去见她父亲最后一面,怎知道会变成这样……”说到此,少妇早已经忍不住泪水双流了。
  小女孩春香放下啃了一半的馒头,拉起衣袖替少妇拭泪。
  中年夫妇互相交换一道目光。
  “冤狱,又是冤狱。”中年男子轻轻长叹一声。“我们夫妻俩也是为了躲避冤案而逃到京城来的,咱小老百姓哪里斗得过贪官恶吏,唉……”
  “听两位的口音,是南方人吧?”少妇极力抑制自己的伤感,轻轻问道。
  “我们夫妻是从镇江来的,我姓胡,单名一个笙字,在镇江开了一间油行。半年前,唯一的儿子死在恶吏手中,我们夫妻便关了油行,连夜逃出镇江,投靠嫁到京城的女儿,没想到女儿一家搬离了原址,我们只好暂时借宿在护国寺中,找机会再慢慢打探女儿的消息。”
  “这样听来,我与胡大哥、胡大嫂倒是同病相怜了。”少妇苦笑,慢慢地说道:“我夫姓秋,是京里小有名气的刻书匠,他刻的字典雅清晰,又快又好,很多人都喜欢把诗作交给他刻印,十几年来,我夫刻印刊行的书不下数百册。忽然有一日,官府来了人把他给绑走,说是有人告发他刻印的一册诗集,里头有不敬皇上的语句,我夫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送了命。”
  胡姓夫妇万般感慨地叹口气。“天降横祸,就算有理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年头世道呀!”
  “这场横祸,不只我夫死得冤枉,受到牵连而冤死的人就有十多人──”少妇听见脚步声走近,便顿住不再往下说。
  老和尚带着一个小沙弥走进来,小沙弥手中端着两盘热炒的青菜。
  “寺里饭菜清淡,施主请将就着用。”老和尚双手合什。
  少妇与胡姓夫妇低头答礼。
  小春香歪着头朝小沙弥笑了笑。
  小沙弥没有笑,表情凝重而老成。
  “秋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老和尚在饭桌另一侧坐下,轻声问道。
  “房产已变卖尽,身上也无分文,只好与人为奴了。”少妇无奈地说。家中男人犯了案、受了刑,一般人躲她都来不及,她实在想不出别的活路了。
  老和尚点点头。
  “过两日,愉郡王府老福晋欲到寺中拈香礼佛,老衲找机会替秋夫人问一问愉郡王府收不收仆妇,秋夫人觉得这样安排可好?”
  “多谢老师父,有劳老师父费心了。”少妇望一眼小女孩。“关于小女春香无法开口说话的事,也得烦请老师父先跟愉郡王府说明白。我怕春香传不了话、说不了事,愉郡王府不收她,可我是去到哪儿都得带着春香的。”
  “老衲会尽量安排。小姑娘虽然不能言语,但老福晋心善,又喜欢干净体面的仆婢,秋夫人和小姑娘要进愉郡王府应当不会太难,只管放心吧。”
  春香听了老和尚的话后,转过脸看着少妇,笑着轻轻拍了下心口,意思是要母亲放心。
  “可惜这儿不是江南,否则,让小姑娘摸一摸宝珠,说不定病就好了,兴许也能说话了。”胡夫人感叹地说道。
  “你也不知道宝珠现在何处,何必平白给人家一个希望!”胡笙轻叱。
  “是什么样的宝珠?”少妇忍不住问。
  只要是能让春香开口说话的法子,她都想知道。
  “宝珠的传说在江南传好多年了,听说是龙神配戴在颈上的宝珠,不小心遗落到了人间,那宝珠可解诅咒灾殃、治百病,相传谁要是拥有了宝珠,就有如披上龙神盔铠,能护身、生威德、得人心、获爱慕,还能得到权势与财富。”胡夫人瞥了丈夫一眼,仍是把自己听来的说了一遍。
  小春香听得呆了,一双大眼怔怔地出神。
  “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吗?”少妇讶然问道。
  “有,就在江南!”胡夫人言之凿凿。“我儿子曾在一名少年手中见过,他说见到的宝珠有一对,看起来硕大浑圆却轻似羽毛,且晶莹剔透、光采耀人,那宝珠上还隐隐浮现龙麟,一见就知道绝非凡间之物。”
  少妇忽然想起进斋堂时听见他们夫妻两人所说的话,如果他们的儿子的确见过宝珠,却仍然逃不过死劫,那么宝珠的神异也不过只是一则传说罢了。
  “胡夫人所说的宝珠,十几年前京城也曾经传说过一阵子,一样是能发出光采,珠面上龙麟隐现的龙珠。”老和尚微笑地接口。
  “龙珠?”众人微讶地看着老和尚。
  “十几年前,京城中盛传九公主府中有四颗龙珠被窃。”老和尚徐徐地说道。“当年皇上下旨派显亲王严密搜查,但是十多年来始终查不到龙珠的踪迹。胡夫人所说的宝珠,听起来倒是像极当年九公主府中被窃的龙珠。”
  “会不会龙珠已被带往江南,落入了少年手里?”胡笙仔细推敲。“以少年的年纪,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刚会走路的娃娃,龙珠不可能是他盗走的,说不定盗走龙珠的人是他爹,后来才传到了他手中?”
  “有这个可能。”胡夫人连连点头。
  老和尚低眉垂目,沈吟着。
  “不过老衲没听说收藏龙珠能解诅咒灾殃,还能治百病的传闻,而且被盗走的龙珠有四颗,与胡夫人所说的一对宝珠也有出入,或许两者之间并无关联也未可知。”
  小春香半懂不懂、满脸困惑地听着大人们说话,大眼睛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不经心朝窗外一瞥,才知道天早已经黑透了,有一轮淡淡的明月正好悬在宝塔顶尖上。
  她盯着矗立在黑夜中的宝塔顶端,不知何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让她无法移开目光。
  “春香,你在看什么?”少妇注意到了女儿的异样。
  春香伸手指向宝塔顶端,把她的感觉用唇语无声地说出来──
  光。
  “光?”少妇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宝塔。
  老和尚忽地微笑起来,眼中有几分感动。
  “那是供奉舍利的宝塔,小姑娘天真无邪大智慧,竟能看见宝塔中舍利子绽放的霞光。”
  “舍利子的霞光?”少妇十分讶异,回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宝塔,却是什么光影也没见到。
  胡姓夫妇同样大感惊奇,也转头望向宝塔,但只见宝塔被黑幕笼罩,并没有看见一丝光亮。
  “宝塔第三层有了裂缝,两年内本寺就要移走舍利子,拆掉宝塔重建了。”老和尚笑着在春香柔软的发辫上轻轻抚摸一下。“小姑娘能在此时见到舍利子绽放的光芒,是她的慧根与造化呀!”
  少妇不解地看着春香,疑惑着春香是否真的看见了舍利子发出来的光芒?也许春香说的只是月光,却教老和尚误会了。
  小春香确实没有看见舍利子的霞光,她只是全凭感觉,感觉到宝塔内似乎隐藏着一股很大的力量。
  她似懂非懂地听着老和尚对自己的称赞,径自扬唇浅笑着,花瓣似的小嘴宛如一朵微风中飘飞的红梅……
  第一章
  满天红梅。
  小春香仰着头,笑着摊开手掌承接鲜红的花瓣。
  一朵朵的红花落入她雪白的掌心,她低头,看着双手,手上的花瓣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滴滴的血,浸染了她的双手,她那双惊恐的眼睛瞪得极大,黑瞳几乎占满了眼眶。
  双手都是血,鲜红鲜红的血!
  春香吓得尖声大叫,身子筛糠似的颤抖,衣衫冰凉湿透。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朵啼血的杜鹃,身上流出的汗不是汗,而是殷红浓稠的鲜血!
  “春香,醒醒儿!春香……”
  听见母亲的呼唤,春香猛然从床上坐起身,用力搂住母亲的颈子,浑身哆嗦颤栗着。
  “又作恶梦了吗?”秋夫人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抚着。
  春香大口大口地喘气。自从亲眼目睹父亲受刑之后,过度的惊恐让她自主地封闭了这个令她伤痛的记忆,她的潜意识里拒绝去接受父亲曾经遭受过斩刑的事实,但是她从此几乎在每一晚都会作同样的恶梦,梦里鲜血飞喷,全是触目惊心的红……
  为了不让母亲担忧难过,她总是立刻从恶梦的惊恐中恢复过来,擦掉脸上的汗水和泪水,然后冲着母亲笑笑。
  天亮了?她做了一个很简单的,但母亲一看就明白的手势。
  “是啊,天快亮了。”秋夫人温柔地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发丝。“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春香摇摇头,做了一个推磨的动作。
  秋夫人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准备去磨豆浆了。
  打从进了愉郡王府下人房以后,下人房里外十几个仆婢的早点就是由春香来张罗了。
  一年以前,在护国寺老和尚的帮忙下,她带着春香进了愉郡王府下等房当上了浣衣奴,虽然母女两人待在下等房,做着仆婢差使中最为低贱的工作,但是至少有了一个栖身之所,每天也有热腾腾的三餐饭菜可填饱肚子。
  只是,她自己辛苦受累倒还不要紧,苦的是春香也得起早贪黑,烧十几个人要喝的水、做十几个人要吃的早点,有时还得刷洗人人都不愿刷洗的污秽便盆。
  看着春香吃苦,竟比她自己受累更加的难受。
  做了一年多的活,春香其实早已习惯了,毕竟她才十六岁,即使做得再累、再辛苦,睡一觉起来就又精神百倍了。她是那种随遇而安的温和性子,从来不动怒也不抱怨。
  由于她成日里安安静静的只会笑,总是低着头闷声不响的干活,那副傻里傻气、一脸知足的模样,倒是让下等房里的每个人都打从心底喜欢她,不会刻意为难她。
  对春香来说,只要能和母亲在一起不要分开,就是她最开心的事,不管再累再苦她都无所谓。
  她起身穿好衣裳,迅速梳洗干净,然后走出房间来到厨房,把昨晚浸泡好的黄豆倒进小石磨里磨出豆汁来,接着用纱布滤掉豆渣,熬煮出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豆浆。
  豆浆煮好以后,她接着熬米粥、蒸饽饽,然后掀开酱菜缸,取出腌咸萝卜和豆腐乳装上盘,随后又切了几颗咸鸭蛋,心血来潮又多做了几碗烧豆腐脑。这时候,下等房里的仆婢们一个个都起身了。
  “春香做的豆浆真是香,俺每天不用人叫起床,光闻这豆浆的香味就赖不了床了。”五短身材的厨役赵乐哈哈笑着走进厨房来。
  “有豆腐脑可吃?哎呀呀,春香做的豆腐脑可道地了!”
  赵乐的妻子随后进来,一看见热腾腾的烧豆腐脑,笑着伸手先抢一碗过去。
  “有豆腐脑吃!我也要!”赵乐的两个儿子蹦跳地冲过来。
  “一人只能吃一碗,知道吗?崔叔和秋大娘都还没吃吶!”赵乐把话先说在前头,就怕两个儿子贪味美就一股脑儿地狂吃。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起的鸟儿没得吃!”两个小子吃吃地笑说。
  “不可以没规矩!”赵妈用力敲两个儿子的头。
  春香特别喜欢看赵家人和乐说笑的温馨模样。
  赵乐一家人都在下等房干活,赵妈是浣衣妇,两个儿子赵大和赵双分别是十一岁和十岁,都是王府里的扫院幼丁。
  赵乐自小就进了王府下等房,一直在膳房里当个杂役,平日做的就是把王府日日采买进来的菜蔬干料先行择、选、拣、挑、洗、刷等工作,长大了就在下等房里娶妻生子,多年来他也算是下等房里的领头了,他为人厚道,从不欺侮下等房里的仆婢,对秋夫人和春香母女也十分照顾。
  春香知道赵乐一家人都爱吃烧豆腐脑,所以总会特意做烧豆腐脑给他们吃,算是对他们一家人的感谢。
  “春香,快入秋了,王总管今天下午会在后院库房里给丫头们量身发放冬衣,你也去领几套穿,可别忘记了。”赵妈提醒着。
  春香深深点头算是道谢,她动作俐落地在饭桌上布好菜,把煮好的豆浆、熬好的一大钵米粥和一大笼饽饽摆上桌,连同碗筷也一一摆好。
  崔旺打着呵欠走进厨房,在他身后陆续跟着走进来的有秋夫人,菊梦和湘兰两个浣衣奴,还有高五、田九两个扫院丁,最后进来的是杂役周保,周保在府里做的都是些收秽桶、清沟渠的事,比浣衣奴的地位还要卑贱。
  不过在这个下等房里,每个人的地位并没有什么高低不同,所有的人都是因罪而被处死的罪人家眷,无路可走后才选择当个人下人。
  在这个窄小阴暗的下等房里,他们还能与人平起平坐的吃早点,一旦出了下等房,他们永远只能低着头听命吩咐,没日没夜地受人支使,不只是要看主子的脸色,就连上等房仆婢们也能给他们白眼。
  “快要入秋了,昨日收来了几大篮子的夏衣等着洗净,今儿个腰非得洗断了不可!”湘兰边吃米粥边唉声叹气。
  “是呀!”菊梦也苦了脸。“最怕季节交替的时节了,有堆积如山的衣裳要洗熨,总要忙上十天半个月才算完。”
  “夏衣质地轻软,应该比洗冬衣好多了吧?”秋夫人笑说。她和春香进府时正好也遇上交春,那成堆的厚重冬衣,洗得她们的双手差点没去掉一层皮。
  “话是没错,但每个人的冬衣少,夏天衣裳换得勤,是冬衣的好几倍。王府里百余口人加起来,冬衣差不多四、五百件,可夏衣少说就有八、九百件,累可是一样的累呀!”赵妈叹口气说。
  秋夫人和春香瞠目结舌地彼此对望。有八、九百件夏衣,平均一个人得洗熨一、两百件,光这么想就令人头皮发麻、双手发颤了。
  “你们吃,我先干活去了。”崔旺一进厨房,连坐也没坐下,端起热豆浆一口气喝光,然后抓了几个饽饽,边走边吃地往外走。
  “你就吃这么点东西呀?”赵乐对着崔旺喊道。
  “不能吃多,今天进了五头猪和三只羊要杀,等我干完了活再回头吃,春香给我留一笼饽饽放锅里温着。”崔旺摆摆手一路走出去。
  崔旺是司俎人,王府里买进来的牲畜都是由他宰杀,也许因为时常拿刀见血,个性有些古里古怪,平时并不怎么爱搭理人。
  “膳房进了五头猪和三只羊?这几日不会又要开宴席了吧?”赵妈转头问丈夫。
  王府里平日猪羊用量每天各两只,突然增加数量,必然是为了宴客了。
  “太好了,府里宴客,咱们就有好菜可吃了!”赵大和赵双一听府里要宴客,兴奋地拍手大叫。
  “看赵叔能不能再摸两颗干贝回来给咱们炖汤喝。”菊梦和湘兰两个姑娘也开心地笑说。
  上一回赵乐从膳房偷偷摸了两颗干贝回来,顺便带了一副鸡骨头,让赵妈炖了一大锅清鸡汤给大伙儿喝,那两颗干贝最后搓成了细丝,每人分得了一小口,鲜甜的滋味至今仍令她们难忘。
  “那干贝是俺冒着生命危险摸来的,你们尝过一次鲜就行了,可别成天作梦想着那滋味。你们想想,俺还有一家子的人要养活呢,俺是绝不再冒那个险了!”赵乐端起碗来啜着粥,一脸铁石心肠的表情。
  但谁都知道,只要有机会,他还是会摸些“好货”回来给他们加菜进补。
  “赵叔每回都说不再冒险了,可每回王府宴客,你还是会摸些海味回来。”菊梦呵呵地笑说。
  “依我看,最难得手的应该是鲍鱼和鱼翅,这两味珍馐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吃得到了。”湘兰盯着碗里的腌萝卜,长长叹了口气。
  “鲍鱼和鱼翅?!”赵妈惊怪地喊道。“你们胃口愈养愈大了,居然敢奢想鲍鱼和鱼翅?要是赵乐真摸来了鲍鱼和鱼翅,我们一家子就等着没命吧!”
  “鲍鱼和鱼翅俺可是不敢想,反正王府一宴客,还怕没有好吃的吗?”田九耸耸肩说。
  “那些剩菜对咱们来说就是人间美味了。”高五开始对王府宴客之日充满了期待。
  春香愣愣地听着他们说话。自从父亲犯了罪入狱之后,她和母亲就再也没有吃过丰盛的一餐了,每天吃的都是些腌酱菜,连牛羊肉都没什么机会吃得上,更别提珍贵的海味了。
  进王府之后,偶尔王府宴客,赵乐和崔旺总会顺手摸些剩菜回来给他们吃,虽然是冷冷的剩菜,但对她们来说已是人间美味了。
  想起上一回吃过一片滋味极好的牛肉,她就馋得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好了好了,大伙儿快吃吧,吃好了统统干活去,别净想那些个了。”赵乐放下手中吃空了的碗,对众人连声催促。
  秋夫人轻轻拍了拍春香的手,要她多吃一点。
  “春香,吃过中饭以后,记得要去找王总管领冬衣,可千万别忘了,要是忘记了,你这个冬天可就没棉袄好穿了。”赵妈再次提醒。
  春香用力点头,把这件事牢牢记住。
  进愉郡王府虽然已经一年多了,可是春香踏出下等房的次数前后加起来并没有超过五次。
  后院的库房离下等房并不是太远,中间只隔了一个小池塘和两口井,两个月前春香曾经跟赵妈去过一次,因此赵妈很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前往库房。
  春香也以为自己记得路径,但是没想到她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
  一走出下等房后,她绕过小池塘,见池塘里碧波清水,有数十尾金鱼在池子里悠游,她看金鱼看得分了神,不知不觉就走岔了路。
  踩着石子甬路往前走,愈走春香愈觉得困惑,眼前看来看去都是树木山石、亭台楼阁,沿着甬路两旁还栽植着花丛,香气袭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上回她走过的那条路。
  这是哪儿?库房怎么不见了?
  她左顾右盼,不安地走着,当眼前出现一个月洞门时,她忆起了上一回去库房时并没有经过这个月洞门,这才终于确定自己走错了路,急忙掉头想循原路回去。
  正要经过蔷薇花架时,忽然听见女子的说话声由远而近,她不由自主地站住细听。
  “您同意慧娘嫁出府去,可老太太给您挑的小丫头您没一个满意的,日后到底谁要贴身侍候您梳洗盥沐呢?”
  “要不,我向老太太要了你过来?”
  春香轻抽了一口气。
  是个男人!
  她知道站在这儿偷听人说话是不对的,但蔷薇花架就在石子甬路旁,她只要走过去,就会被说话的男女看见,她不知道那一男一女是府里的什么人?只是觉得很不安,害怕撞见不该她看见的事。
  “七爷想要我,可老太太偏不放我走。”女子的声音透着股哀怨。“倘若七爷真想要我,就得在老太太面前多用点儿心思了。怕只怕,七爷对我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是老太太离不了你,我就是用再多心也没用。”
  春香听着那男人悦耳至极的声音,虽然对男女之间的暧昧调情还处于似懂非懂的年纪,但是男人说话的嗓音轻轻柔柔、慵慵懒懒、悠悠淡淡的,就像一片洁白的羽毛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撩搔过去,挑起了她微微的颤栗。
  “老太太不是离不了我,而是七爷不要我的服侍吧?”
  男人低声轻笑着。
  “盈月,老太太怕你勾引我,也怕我会把持不住你的诱惑。”
  “老太太是这样看我的?天地良心吶!我盈月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人,我是真心地要服侍七爷──”
  “嘘,别急、别嚷……”
  花架下忽然间没了声响,春香奇怪地从蔷薇花繁茂的枝叶中望过去,赫然看见方才说话的一男一女,此时正环颈相拥、唇舌交缠着。
  她惊讶地掩住口,瞠目结舌。这是她头一回亲眼目睹男女之间激情拥吻的场面,吓得她连忙低下头,慌张失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听那女子喊那男人“七爷”,在这座王府里,能被喊上一声“爷”的可没有几个人,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她,因而触怒了主子爷,说不定和母亲两个人又会被轰出王府去了。
  她愈想愈焦急,愈想愈不安。是要找个地方先藏身起来,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呢?
  算算时间,她这会儿早该在库房前等着领冬衣棉袄了,怎么会想到走岔了路,竟来到了这里撞见这样的场面,还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
  她怕万一来不及赶上,王总管一锁上库房门之后,她今年冬天可就没有衣裳可以过冬了!
  对春香来说,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情,无论如何都得尽快赶到库房去!
  她深深吸气,低下头目不斜视、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只盼那对男女不要发现她,让她悄悄地离开,她不想莫名其妙惹出祸来。
  没事的,步子轻点儿,他们应该不会发现,得赶紧找到路才行。到底库房在哪里?在哪里呀……
  她低着头,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等一等!”悦耳的男声突然在她身后唤住她。
  春香骇然一震,吓得魂飞魄散。
  完了,被发现了!
  “七爷喊你,还不转过身子来回话!”女子冷声斥喝。
  春香慌忙转过身,头低低的,不敢抬起来,下颚几乎就要贴到胸口去。
  “你不会说话吗?哑巴啦?见到七爷也没请安,是谁教你的规矩?”名唤盈月的女子瞪着她高声怒骂。
  春香惊惶地跪下,她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在石子地上重重磕头。
  男人见她一声不吭,只是拚命磕头,心中有些犯疑。
  “你是哪一房的丫头?叫什么名字?”他放柔了声音问。
  “看那身脏的,肯定是下等房里的丫头!”盈月没好气地轻哼,见春香仍低着头闷不吭声,忍不住火气上扬。“你老不说话是怎么回事?等着七爷猜你的名字吗?不要只会磕头行不行?你是吓傻啦?七爷问你话你不会答吗?”她连声责问,愈骂愈火大。
  春香慌张得直摇头,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用力摇手,着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什么?”男人眉尾一挑,十分惊异地看着她。“你真不会说话?”
  春香连忙点头,总算有人看出了她的无奈和无助。她朝那位“七爷”投去感激的一瞥,绽开微笑代替她回答。
  他……就是“七爷”?
  就在看到男人容貌的瞬间,她怔了一怔。
  原以为这位“七爷”应该是像赵叔、崔叔那样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看上去似乎还不到二十岁。他的身形纤瘦俊挺,面貌宛如花一般的细致俊美,那一份优雅至极的神态,还有笑容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一股风流气质,都让她呆呆地看傻了眼。
  “王府里的仆婢们随时要替主子传话,怎么可能收一个哑巴进来?”盈月的视线在春香的脸上狠扫了几眼,忽然间想了起来,府里确实曾经收进来一个不会说话的丫头。“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呀!”
  春香微讶地看了盈月一眼。她知道她?她不记得自己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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