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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爱上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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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莲花。”向直海唤她,眸中有温柔笑意,他真的很喜欢元芮莲,有她在,他的心情总是很好,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彷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干么?”元芮莲又瞪向直海,可恶!他的眼睛长这么好看干么?最近每次这样盯着,心都跳得好快。
  “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向直海伸出手摸了摸元芮莲脸颊,掌心的力道既宠且溺。
  他指的是他方才说他爱她这件事,虽然这么早就说爱是有点太扯了,但胸口那份对她与众不同的喜欢,却是货真价实一点不假。
  “我知道啊,你跟我解释过家庭背景了。”乡土剧嘛!虽然演得不是很清楚,但有剧情提示了。元芮莲想的跟向直海想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小莲花,我是说……等等。”向直海正想解释,还没把话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忽然响起。
  “喂,我向直海。”向直海公式化地接起电话,没想到才听了对方说话几秒,那个本来还一脸无聊的神色却突然变为前所未有的凝重。
  元芮莲感到怪异地瞅了他一眼。
  “什么?哪间医院?!”向直海的音量略微提高,眼色中的慌张已经满到无处可藏。
  紧盯着向直海的元芮莲因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从来没看过向直海如此惊慌的模样,他总是悠闲从容,一副天塌下来都不要紧的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元芮莲心头隐隐飘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莲花,我出门一趟。”向直海挂上电话,仓皇起身,匆匆向元芮莲告别,抓起桌上钥匙就往门外走。
  “喂!等等,向直海,你要去哪儿?我开车载你去。”元芮莲捉住向直海手臂,挡在向直海与门板中间。向直海看起来十分焦急,心慌意乱的,这种状况开车很危险的,她不放心。
  向直海的视线落在元芮莲身上,沉默地、定定地注视了她好几秒,眸中变换过好几种情绪,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小莲花,我要去省立医院,你要跟着一起去的话,就开我的车吧!”
  第7章(1)
  发生什么事了?元芮莲坐在驾驶座上,操控着方向盘,对此时车内的沉静氛围感到十分不自在。
  上次开车载向直海时,她还觉得向直海话太多,怎么都不想先跟他开口说话,没想到现在向直海这么安静,她却觉得如此难熬。
  刚刚那通电话内容究竟说了什么?元芮莲好想问向直海。她几度启唇想开口,却又在看见向直海拿出怀中烟盒,点了一根香烟之后选择闭嘴。
  向直海平时很少抽烟的,她猜那根他老是咬着的棒棒糖八成就是拿来戒烟用的,而现在,他一上车就点烟,心情应该糟透了吧?
  还是不要问好了……元芮莲望了向直海一眼,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路况上,噤声选择沉默。
  “刚才,是一个媒体朋友打来的电话。”在元芮莲转过了第二个弯时,向直海突然开口,语调是元芮莲从不曾听过的平板。
  “嗯。”元芮莲眼角余光睐他一眼,轻应了声。
  “我爸在接受一个杂志专访时昏倒,我的媒体朋友打电话为我爸叫了救护车,陪着去省立医院,初步诊断是中风,需要做脑部手术,他打电话联络我父亲的助理,已经请他让家人到医院签手术同意书,现在我父亲推进去手术室了,他打电话知会我一声。”那个媒体朋友是向直海在演艺圈里,少数知道他父亲是谁的好友。若不是朋友通知,恐怕他等到父亲康复出院了,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这个儿子真没存在感……向直海不禁苦笑。
  元芮莲微微蹙起了眉头,正试着努力消化这些句子……向直海的父亲送医,家人前往医院签手术同意书,已经推进去手术室?但是她没有印象向直海接过其他的电话啊?
  这是什么诡谲的景况?向直海的家人既然已经知情,却没有打电话通知向直海父亲住院?那要是今天向直海的父亲不是由他朋友送去医院的怎么办?他的家人都没想过要告诉他这件事吗?怎么说那都是向直海的父亲啊,他们明明都是一家人,怎么可以这样?
  元芮莲心里已经开始不喜欢向直海的家人了。
  “小莲花。”向直海出声唤她。
  “嗯?”
  “我书读得很好。”向直海捻熄了香烟,不知道是因为坐在元芮莲身边,还是因为抽完了烟的缘故,方才焦急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他望着车窗外渐渐变暗的天色,金黄色的夕阳余晖太动人,在人生的无常之前,心变得柔软,令他忽然想向元芮莲坦白自己。
  “呃?什么书读得很好?”纵使千算万算,元芮莲都没想过向直海居然会抛出这么一句,她愣了愣,才终于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你是有没有这么自恋啊你?老兵话当年的症头发作了吗?”元芮莲忍不住转头调侃向直海,当然,她也是想让方才车内沉重的气氛轻松一些。
  向直海望着元芮莲,唇边勾起一抹微微浅笑,小莲花的心思他哪里会不懂?紧要关头时,她总是挺细腻的。
  “我回台湾之后,回归了父亲的家庭,才知道原来我下面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起了个头,说下去似乎就比较容易了。
  “嗯。”果然是乡土剧戏码。
  “我是长子,跟着父亲学商,大学时就开始在父亲公司里实习,而我的两个弟弟们,他们也不是不成材……总之,我父亲把所有资源用在我身上,显然觉得我比他们更适合接手他的企业。”向直海接着诉说起更多往事,他只是很平淡地叙述,没有太多的情绪,对他来说,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就像场梦一样。
  “嗯。”这是当然的吧?向直海那么聪明,他爸爸应该很以他为荣才是。
  “后来,有一天,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太得父亲宠爱,锋芒太盛,俨然已经成为整个家族亟欲拔除的眼中钉。”父亲身边虎视眈眈想夺权的元老级人物、父亲元配那边的外戚势力、两个弟弟们的亲信……他从来没想过,他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竟会引来那么多不堪,也是从那一刻起,他才知道坚持想栽培他的父亲背负着多大的压力。
  他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孩子,即使入了族谱改了姓,他都无法与他们真正的当一家人。
  “嗯,然后呢?”元芮莲专心地掌控着方向盘,不敢转头看向直海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害怕别人眸中的情绪会使自己太过心疼。
  这就是向直海时不时会令她觉得很疏离的原因吗?他彷佛不带情感地站在世界之外,是因为带着七情六欲站在世界之内太痛苦了吗?他总是笑着,是因为除了笑容之外的情绪太沉重,他负荷不起吗?元芮莲不禁如此联想。
  “然后,我突然厌倦起这一切,觉得这种日子好无聊,于是我开始混撞球间、跑夜店、泡网咖、每天带不同女人回家、大学没读完就辍学,努力当个败家子,直到我成为家族间最大的笑话,最不长进的烂泥,我父亲也终于受不了我,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最后,我就出来乘风破浪、云游四海,变成你现在看见的向直海了。”向直海整段话都是笑着说完的,想起从前荒诞的过去,他是真的觉得很好笑,虽然,也有几许无奈。
  “什么乘风破浪、云游四海?我看你是就进了演艺圈,来到众多美女云集的天堂,玩到乐不思蜀,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元芮莲睨了向直海一眼,果然,他那个高明的接吻技巧是经过许多练习来的。还每天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咧,呿!
  向直海好笑地望了元芮莲一眼,不管她是真的在吃醋,还是故意在说话逗他开心,他都真的因此感到很开心。
  “哈哈哈!小莲花,你怎么酸味这么重,吃醋啊?别吃醋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向直海看着元芮莲把车停进医院停车场,边大笑边回嘴,元芮莲总是有办法让他一扫阴霾。
  “谁要吃你这个浪荡子的醋?”元芮莲把停车票卡丢到向直海身上,竟然笑了。不错嘛!他又开始贫嘴了,这样她就放心了,她还是比较习惯向直海这个让人气得牙痒痒的讨厌模样。
  “很不巧,小莲花,这个浪荡子现在是你未婚夫,你吃醋也是应该的,你就别害羞了。”向直海又刺眼地笑出了一口白牙。
  “未婚夫呢!你还敢讲!”元芮莲熄灭了汽车引擎,瞪了向直海一记,心情却很愉快,她突然觉得,跟老是笑得很没正经的向直海在一起,比以前跟霸道张扬的关天驰在一起好多了。
  至少,向直海总是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跟她家人的关系也很好,在事业上又能给她最中肯的意见,陪着她一起为她梦想中的1854奋斗。这与她从前在关天驰身旁,当个必须躲躲藏藏的女朋友比起来,真是好得太多太理想……欸?等等,向直海又不是她男朋友,她干么把他跟关天驰放在一起秤斤论两?!
  “哈哈哈!小莲花,我本来就是你台面上的未婚夫啊,我看你们里长很快就会挨家挨户贴布告了。”向直海没注意到元芮莲突然变得怪异的神色,又胡乱笑了一阵。
  “可恶欸你!”元芮莲捶了向直海手臂一下,居然也感染到几分笑意,日子就这么跟向直海瞎聊乱扯地过下去似乎也不赖,而且,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讨厌“未婚夫”这三个字了。
  “好啦,不闹你了,小莲花,我得下去了,我爸手术不知道要多久,你先回饭店陪上官念潮吧,晚点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行了。”向直海敛起笑意,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元芮莲最近都陪着雇主上官念潮住在风华酒店,这点他是知道的。为了他的私事耽误她的正事不太好。
  “没关系啊,我陪你。我打个电话跟念潮说一声就行了,我一个晚上不在不要紧的,反正我也没事,呃?还是……那个……你不方便?欸,其实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一下,我想说不用叫小黄浪费钱嘛……哎哟!没事啦,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元芮莲原本话说得飞快,然后倏然收口。因为她突然想到,会不会也许,向直海是因为不希望她触碰到他的隐私,所以才拐弯抹角请她走?她听不懂他的暗示,还自告奋勇说要陪他,是不是显得她太不会看人脸色了?
  向直海看着元芮莲脸上忽明忽暗的神色,跟懊恼地想咬掉自己舌头的可爱模样,又忍不住笑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在父亲住院,应当心情低落的此时,轻易就因为一个女人最直接的体贴反应感到温暖。
  “小莲花。”向直海凑近她。
  “嗯?”元芮莲原本还是一副想杀了自己的表情,抬眸,发现向直海的脸离自己只有五公分距离,吓了好大一跳,让她微微后退了些。
  向直海伸出手刮了刮她脸颊,魅惑的双眼满是诱惑,唇边隐约有笑意,说话的口吻却再认真不过。“小莲花,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不迂回,背后更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或涵义,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把一切心机与手段用在你身上,你可以跟我完完全全地直来直往不要紧。我刚才说要你先回饭店,真的只是怕耽误你太多时间,你愿意陪我,我很高兴,真的。”
  “真的就真的,你靠那么近干么?神经病!我要下车了。”元芮莲脸颊一阵燥热,推开向直海,飞也似地溜下车。
  好可怕,向直海的口吻为什么这么温存,让她紧张到差点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还有,这男人的眼睛真是好看得过分,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那两湖墨色深潭里,她在心里为了这件事至少咒骂了一百次……
  向直海跟着元芮莲下车,看着她逃命似地冲进医院里的背影,唇边的笑意越来越盛。
  这朵小莲花啊!这阵子一天到晚口无遮拦地怂恿她的雇主上官念潮跟男朋友上床,没想到自己居然纯情得要命,真是标准的色大胆小……
  他承认,他刚开始只是觉得捉弄元芮莲很有趣,但是现在对她的喜爱日益增多,越来越难以自拔,未婚夫就未婚夫吧!他才不想去跟任何人解释,就这么跟她过一辈子,似乎挺美好的……
  “喂!向直海,真的是这一间吗?其他人呢?”元芮莲看着手术室外,电子看板上的“手术中”三个字,一脸疑惑地问向直海。
  这间手术室外怎么会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向直海的朋友说手术已经开始两个小时了,那向直海其他的家人呢?怎么没有在门外等着?
  “是这间没错,其他人……我怎么知道?或许去买东西了吧?管他的,先坐吧!”向直海拉着元芮莲在椅子上落坐。他那个媒体朋友是在医院里陪着,等到亲眼看见父亲被推进手术室后才走的,不可能弄错间。至于大妈跟两个弟弟人呢?元芮莲问他,他问谁啊?或许等等就出现了吧?
  “对了,向直海,你要打电话跟你妈说一声吗?”元芮莲口中指的妈妈,当然是向直海在法国那个亲生母亲。
  “不了,我妈人在法国,又不可能立刻飞过来,知道了也是徒着急,既帮不上忙又白白烦恼,等手术结束了,再告诉她吧!”虽然这么说有点无情,但这是向直海以为的,比较适当的安排。
  “也对。”是很有道理没错,但是如果向直海的父亲有个什么万一,他妈妈不就连情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吗?元芮莲的心头一凛,这就是情妇、小老婆的命运吧?一辈子见不得光,连在第一时间陪伴所爱之人的权利都没有……
  三人行的关系里,男人身边的两个女人都好惨,最可恶的还是那个脚踏两条船的臭男人!向直海的爸爸,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但是关天驰,你下地狱吧!
  “在想什么你?”向直海伸出手捏了元芮莲鼻子,她又莫名其妙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呕什么气了,脸上表情超级多,好可爱,不捏一下手好痒。
  “没、没什么啦!啊哈哈!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买。”元芮莲干笑,她似乎已经越来越习惯向直海时不时会来一下的肢体碰触,没有将他的手挥开,但是,她总不能说她在诅咒前男友吧?口渴了,顺便转移话题。
  “一样。”向直海朝元芮莲微笑,塞了张千元大钞在她手里。他们最近时常腻在一起,她知道的。
  其实,要是平时,向直海绝对不会让女人去为他跑腿的,但是眼下要元芮莲等在一个素昧平生的长辈手术室外更怪,于是他只好这么做。虽然,他知道大剌剌的小莲花绝不介意这种事,但他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噢,好,咖啡加糖不加奶嘛,那我去买喽!我带着手机,你有事再Call我。”医院一楼有便利商店,她刚才进来时有注意。
  元芮莲将那张千元钞塞进口袋里,拿向直海的钱拿得很顺手,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反正他老是这样,不喜欢花女人的钱,再小的钱都不愿意。
  元芮莲一开始还会哇哇叫个两声,说向直海一定是大男人主义作祟,瞧不起女人才会这样,现在已经见怪不怪,越来越习惯,反正她也乐得把他的钱A下来,顶多以后1854赚的钱多分他一点嘛!她贪小便宜的个性跟向直海越来越像,这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嘿嘿!
  “嗯,快去快回,我等你。”向直海揉乱了元芮莲的头发,不过才一张千元钞,瞧她小人得志的样子,真好笑。
  “好,Bye喽,等等见。”元芮莲踏着轻盈的脚步离开,向直海瞧着她的背影走远,待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之后,他抬头望着手术房上的“手术中”三个字,迷茫的神情中才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第7章(2)
  过了片刻,元芮莲端着两杯咖啡回到手术室外,看见向直海身前站着两个人,不知道在与他说些什么。她缓缓走近,听见其中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用极为温柔优雅的嗓音,却对向直海说着刻薄到不堪入耳的话——
  “你怎么知道你爸在这里?是谁跟你通风报信的?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是嫌你把你爸气得还不够吗?还是你就是故意要来气死他,好早点拿你那份遗产?”说话的妇人是向直海也应该叫“妈”的向夫人,她的情绪因为丈夫正在手术中,显得十分恶劣。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元芮莲突然一脸不高兴地站到向直海身前,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地挡在向夫人与向直海中间,恶狠狠地盯着她还有她身旁男人瞧。
  什么嘛!这女人有必要这么说话吗?儿子关心父亲是天经地义吧,关遗产不遗产什么事?而且向直海自己赚的钱就够多了,干么要贪别人那一笔?开什么玩笑!要比吵架的话她绝对不会输!
  向直海好笑地把元芮莲拉到他身旁。
  小莲花真是够了!她眼里快喷出火来了,要不是她手上拿着咖啡,他觉得她可能还会摆出卷袖子想打架的姿势。
  元芮莲这么莽撞,但如此一心一意想维护他的心意却又让他感到很窝心。
  “她是谁?”向夫人嫌恶的眼光从头到脚打量了元芮莲一遍,问向直海。这女孩儿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真没教养,那个气冲冲的叛逆眼神简直像是来找吵架的。
  “妈,这是小莲,她是我女朋友。小莲,这是我妈妈跟我小弟,我大弟先回公司处理我父亲没来得及处理完的公事了。”向直海在元芮莲开口之前就率先回话。
  妈?元芮莲真想昏倒,原来这个贵妇人就是向直海父亲在台湾的太太?向直海被她如此出言不逊,居然还叫她“妈”?真是有够放得下身段,有够有礼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敬佩向直海敬佩得五体投地。她对这个称谓太震惊,以至于她完全忘了解释她并不是向直海的女朋友这件事。
  “你女朋友?又是夜店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吧?真是一丘之貉。”向夫人的每句话都很轻,却每个字都很尖酸无礼,她一边说着,眼光又一边鄙夷地扫了元芮莲一眼。
  “喂!你——”太过分了噢!是有没有这么爱酸人啊?把咖啡泼到她身上不知道行不行?元芮莲气呼呼地想回嘴,向直海忽尔握住她手臂,对她摇了摇头。
  可恶!有气没地方发的元芮莲重重地踩了向直海一脚泄愤……算了,不说就不说,好歹那是向直海另一个妈,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元芮莲闷闷地住口,迳自坐到旁边去,喝起自己的咖啡。
  向直海跟着坐到元芮莲身旁,知道她委屈,对她讨好似地笑了笑,元芮莲瞪了他一眼,不领情,向直海只好无奈地拿起自己的那杯咖啡喝……晚点,离开医院后,再好好安抚一下小莲花吧,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很好哄的,向直海心想。
  也不知道就这么在手术室外坐了多久,元芮莲已经精神困顿得靠在向直海肩头睡着,电子看板上“手术中”倏地变成了“手术结束”,几名医护人员将向直海的父亲推出来。
  向直海心中激动,差点忘了元芮莲还靠在他肩头就要站起身来,感觉到他身体细微震动的元芮莲蒙蒙胧胧地睁开眼,发现手术已经结束,睡意顿时全消,拉着向直海站起。
  “向仰华先生的家属在吗?”一名护士开口问道。
  “在。”向夫人与向直海的弟弟冲向前,向直海与元芮莲也随后跟上,一行人在医生简单说明完患者病情之后,便跟着护士进了加护病房。
  加护病房平时是只有在固定时间开放探视的,但手术结束之后,为免家属担心,也能开放家属短暂探望,护士向他们说明完几个平日的探视时间,便在旁边等待他们离开。
  向直海走到父亲的床前,望着躺在床上的人,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心头涌上的感受究竟是什么?
  好久没看见父亲了,是两年?还是三年?父亲因脑部手术被理光了发的面容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插了许多管子,还接上了呼吸器,竟连呼吸都不会了……这怎么会是他记忆中那个纵横商场、意气风发的父亲呢?
  他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爱着父亲。
  是不是人就是这样,总是要失去时才懂得珍惜?他错过了许多和父亲相处的时光,为什么非得等到父亲站在死亡之前他才明白?
  当初,他对家族中的争权夺产感到疲惫,于是只好仓皇抽身,他以为自己对日益疏离的父母家人已经没有太多感情,但是,如今在生命的无常之前,他却开始后悔起自己的逃避。
  他以为他从家里逃了,就可以还给家中一个宁静,让父亲不要为了那些派系斗争伤神,但是他却忘了,斗争即使是斗争,父子终究仍是父子。
  他可以不当父亲的继承人,却不能不当他儿子。
  这几年来,他从没有主动给过父亲几通电话,更没有试着争取将在法国的母亲接回台湾住的机会。他放逐自己的同时,居然也令身旁的人与他一样孤单。
  向直海纵使平日再玩世不恭,再云淡风轻,现在站在父亲的病床前,他都无法一笑置之,轻松看待这件事。
  父亲现在还没醒来,他即使与父亲说话,父亲也听不见,向直海站在病床边,看着向夫人抚了抚父亲的脸,又握了握父亲的手……其实,父亲这么倒下时,身边有与他走了大半辈子的妻子陪着他,也算是一桩好事吧?光是为此,他便愿意原谅她从前对他的所有错待。
  “好了,该走了,护士小姐说不能待太久,让你爸好好休息吧!”向夫人这句话是同时对两个儿子说的,她一说完,便率先转身往病房门口离去,彷佛在隐忍着眼角泪光。
  元芮莲走上前,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向直海手臂,她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静静陪伴。这种煎熬的场面,有经历过丧母之痛的她更是感同身受,只希望向直海的父亲手术之后的观察一切顺利,不要有什么并发症,平安挺过这一关。
  向直海朝元芮莲微微一笑,与她一起往加护病房外走,离去之前,向直海忽尔转头看了病床上的父亲一眼,又兜转身子走到病床前,慢慢地,从口袋中掏出那个元芮莲给他的、被他随身携带的红色香包,将它系在父亲病床床栏上。
  护士淡淡地看了向直海一眼,并没有出声阻止。这种宗教性的东西,只要不是太夸张,基于人性化的考量,医院都是可以接受的。
  “很香对不对?这是我妈妈帮我做的护身符,里面装的是檀香跟沈香,你戴着这个,脏东西就不会接近你,像那几只白猪一样的坏东西也不会欺负你,很棒喔!”
  向直海不用特意回想,彷佛还能听见那个夏日午后,笑得比阳光灿烂的小女孩对他如是说。
  希望,这个护身符能像守护他近年来的平安顺利一样,守护父亲。
  他一向不信鬼神,对这些民间信仰不置可否,但如今,他却比谁都希望这世上有神只存在……希望,这个红色护身符能带领父亲安然度过这次危机,他愿意为此,付出最多的虔诚……
  元芮莲愣愣地望着向直海的动作,看见他将香包绑在父亲的床栏上,朝她微笑,向她走来。
  元芮莲突然觉得鼻子好酸,为什么,向直海明明在笑,她却觉得他在哭……
  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香包挂在那里?为什么,连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哀伤与绝望……
  向直海对她说,他只是觉得日子过得很无聊所以才离开家里,他听起来如此无情与凉薄……但是元芮莲此时看着他,忽然惊觉,他的事不关己及云淡风轻,其实是因为他没有资格去在乎……或许,他离开家,是因为不想令父亲为难,是因为不想再掀起更多的斗争……
  他说,他喜欢跟走投无路的人做生意,人被逼到绝境,就会想办法为自己走出一条活路……其实,他才是那个被逼到绝路,不得不在演艺圈里成功的人吧?
  原来,他一直都很寂寞,步履蹒跚,踽踽独行,就像她辛苦地一肩担着香铺一样……但是,在她那么旁徨无依的时候,向直海伸出手搀了她一把,那么向直海呢?他无助的时候,有人握住他的手没有?
  元芮莲心中倏地涌上一阵难受,她悄悄地走到向直海身旁,握住他的手。
  感觉到掌心温度的向直海,疑惑地转头望着元芮莲,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他不解地望着她。
  “发什么呆啊?我们回家吧!”元芮莲敲了向直海额头一下,握着他的手不自禁紧了一紧,她唇边牵起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美丽。
  向直海怔怔地望着元芮莲,一时之间为她的笑容感到失神。
  她说“我们回家吧”,原来,回家这句话,竟是如此的美好……
  “好。”向直海的掌心牢牢包覆着元芮莲的,感觉到她的温度从掌心蔓延至心里。
  他回给她一个笑容,牵着她的手,一同往加护病房门外走。
  无论外头的风雨再大,彷佛只要这么牵着她,就可以无穷无尽地,一直走下去……
  第8章(1)
  元芮莲没想到,她方才的多愁善感只持续了十秒钟。
  因为她才跟向直海一道走出加护病房,那个说话尖酸刻薄到不行,拔舌地狱里绝对榜上有名的向夫人,又抛出了一段让她火冒三丈,简直想当场抡她两拳的话——
  “直海,这几年来,你父亲已经渐渐把事业移交给你弟,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以为你父亲倒下能让你得到什么好处。”向夫人很介意向直海在没有人通知的情况下居然能得知丈夫紧急送医的这件事,这令她怀疑丈夫的公司里还有向直海遗留下来的耳目。
  气、死、人、了!
  元芮莲在心里骂遍她祖宗十八代!亏她刚才在病房内还因为这女人看向直海父亲的不舍与眷恋目光,心里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现在她倒是见识到了一个女人对她爱与不爱的男人能同时多有情及无情。
  向直海突然紧紧地握住元芮莲的手。
  好啦、知道啦,叫她闭嘴嘛!元芮莲瞪了向直海一眼,又踩了他一脚,不说话就不说话,算这女人好运,今天是她这辈子最有修养的一天。
  “妈,爸就拜托你跟弟弟照顾了。”向直海说得十分诚恳,竟然还弯身对向夫人做了个九十度大鞠躬。
  元芮莲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坏掉,因为她居然跟着向直海一起对那个臭女人鞠躬,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在儿子的陪同之下趾高气昂地离去。
  可恶!太可恶了!元芮莲一路生着闷气,一声不吭地走到停车场,把自己丢上车,连自己是怎么平安把自己跟向直海载回家的都不知道。
  向直海也不说话,一路上都好笑地瞧着她,直到他打开了自家大门,元芮莲跟在他后头,踢掉了鞋子,走到吧台,为自己冲了壶1854茶。
  “喂!向直海,你刚才干么对她那么客气?”今天走得太匆忙,忘了把这几天调配出来的新口味带回家,而放在向直海家里没带走,既然来了就顺便喝一下,她喝完茶就要回家了。都是那女人让她太生气,元芮莲憋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难。
  向直海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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