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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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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负责京师街道沟渠整修的工部街道厅为何多年缺员?那是因为这个职务几十年来没人能做得好,而且做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还得招惹权贵,所以吃力不讨好,功劳难赚挨骂容易。

故而在我眼中,去工部街道厅固然有很大好处,但也有很大弊处,综合起来可谓是中下之选。”

李佑继续点头,是这个道理,又问道:“若真去了工部,彼辈将我置于火上烤了!那么七个荐举中,最差的官职是哪个?”

作为同党,左郎中对李大人的去向很关注,所以也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最差的当然是国子监办报厅总裁官,石祭酒虽然是出自公心,没有别的意图,但是你若真去了,那也等于是被害。

先不提国子监自身就是个冷骗衙门,途有清名没甚实权。就说办报,若无明理报,国子监办报厅或许有可为之处,故而当初各方纷纷争抢,各自安插人手。

但如今明理报珠玉在前,真理报没出几天便气息奄奄,即便你将明理报那套手法复制过来,也未必能起死回生,再说你怎么可能放弃自家明理报,再费力将真理报抬举起来?

所以这办报厅能支撑多久尚未可知,实在是个官场死地,在七个荐举当中是万万不能选的下下之选。”

李佑皱眉想了想,继续问道:“左兄眼中,上选是哪个?”

左郎中就等李佑这句话,“上上之选,便是顺天府尹姚大人推荐的这个,巡视顺天府诸州县卫司刑名狱案。

好处十分明显,一是符合你的检校佥都御使本衔,不用有太突兀的变动,不会招致别人侧目;二是你熟谙于此,轻车熟路;三是既可暂离京城是非之地,又不用离开太远,一旦有事随时可回京城。”

左大人不愧是在吏部做了十几年的铨政专家、未来直升吏部侍郎的热门人选,一番推心置腹的剖析,将几种选择利弊说得清清楚楚、条缕分明。

“承蒙左兄教诲,在下铭感五内!”李佑下定了决心,捶案道:“那就选办报厅总裁官这个差遣!”

“好……你说什么?”左郎中大惊道,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上中下三策,选上中都情有可原,哪有偏偏选下策的?就评书词话里也从来没见过谁选下策!

第625章 雾里看花

在七个位置中,李佑选择了办报总裁官,不但让主持选官的左郎中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每一个听到此事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又是议论不休。

“李大人无论做出哪一种选择都是情有可原的,为何偏偏选了最差的一个?在那明理报的挤兑下,这个官报职位几乎毫无价值,随时有裁撤之虞。”

“李大人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却做此选择,真是令人费解。莫非他自知择官会招来眼红,所以要韬光隐晦?”

“这也能叫韬光隐晦?难道现在不够惹人注目么?韬光隐晦的意思不是选择最差的,而是应该平平无奇和中庸之道。”

在众说纷纭中,李佑简简单单的上任了。确实简单,他本来在名义上就是驻国子监督学的,兼个国子监办报厅总裁连地方都不用换。

上任第一天,李大人便烧了第一把火,向朝廷上疏请求裁撤两个副总裁官,尤、孙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办报副总裁,从哪里来还滚回哪里去。

真理报办成这样子,石祭酒也主动引咎辞职让贤,徐首辅、袁阁老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维护两个副总裁官?只怕他们自己也脸面无光。最终也只得按照李佑意见裁撤掉,不然惹得李佑不满,再撂了挑子那真成笑话了。

李总裁的第二把火,就是下令暂时停刊,整顿改版完毕后再行复刊,这也是在别人预料之中的。不然如今的真理报印多少赔多少,浪费公帑、亏空国库不好交待。

李总裁的第三把火,就是继续裁撤人员,石祭酒留用的三十名监生,他裁掉了二十个转移到明理报那边去,最后只剩了十个。

这很出乎别人预料。当初李大人可是一口气招用了六十个,而石祭酒砍掉了一半,没想到李大人重新执掌办报厅后居然继续裁员。不由得叫人暗暗揣测,难道李大人最后目的就是彻底搞垮真理报,让他私人开办的明理报一家独大?

面对别人询问,李佑笑而不语,再被追问,他只推说未来真理报用不到那么多主笔主编。

短短两天内三把火烧完后,第三天李总裁似乎就没了动静,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日傍晚时分,李佑正坐在武英殿大学士卢阁老家门房中,与卢府门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他是要拜见卢阁老,不过老大人尚未回府,于是就在这里等。

俗语云宰相家奴七品官,收红包的门子尤甚,但卢府门子对李佑却很恭敬,不敢稍有慢待,知道这李佑在卢府是享受特殊待遇的。别人也来拜访卢阁老的,见了李佑在这里等,便都离开了。

等到天色擦了黑,卢阁老的仪仗方才出现在胡同口。李佑起身在大门里候着,见卢阁老下了轿,上前拍马道:“老大人勤于王事,堪为晚辈楷模。”

卢阁老心情很好,“等了多久?一起用膳。”

李佑便陪着阁老用过晚膳,又去书房坐定喝茶。卢阁老手捧茶杯对李佑问道:“你今次前来,必定与你办报有关,是也不是?”

“正是为此。”李佑也不否认。

卢阁老猜测道:“外人对此众说纷纭,依老夫看来,你是想故意为他人所不能,展示自家才干?官报在别人手里办砸了,若能在你手中涅槃重生,那可就凸显了你的能耐。别人再想抢夺官报都得三思而后行,唯恐到手后又成了半死不活,自然而然你的位置就稳固了。”

“晚辈确实有几分这种想法,有反差和对比,给别人的印象才会深刻。”李佑并不隐瞒心迹,“无论何年何月,只要能掌握公论,就可以取得超然地位,这就是晚辈当前唯一所能求的。哪怕是目前奄奄一息的官报,也有其价值存在。”

卢阁老从李佑话里听出了两重意思。一是说以他这二十出头的年纪,因缘际会当到正五品清流官已经是很惊世骇俗了,短时间内再上升难度极大。谁能想象出二十多岁的知府、参政或者寺卿侍郎么?

所以接下来他如果去做事,无论功劳苦劳多半都是浪费,吃力还没什么用处,不如办报养士林之望。

二是暗示了办报的意义,无论什么时代,只要能操纵舆论就可以取得超然的身份。这种事历史上不是没有先例,远的有汉朝月旦评,近的有东林党,那些还都是在野人士而已。

位置越高的人,所见越广,洞察力越强,对李佑行事了解越深,那么与此同时对他的信心或者戒备心越大。故而卢阁老并没有担忧李佑办不好官报,只是询问具体做法,“不知你打算如何办官报?”

李佑答道:“真理报与明理报自然是有所区分、各有其用的,还得恳请老大人助晚辈一臂之力……”

又过了一日,内阁六大学士、外朝大九卿纷纷收到了国子监办报厅呈上来的文书,而且内容都是雷同的。

《真理报》欢迎诸公投稿,并在版面上为诸公开办固定专栏,文章内容无论政务心得、读书体会,还是人生感悟、学问随笔皆可,最好一篇不要超过五百字。

而且真理报办报厅为老大人们开出了千字一两银子的润笔费,这个价格放市面上真的很高了。

衮衮诸公一瞧便知这是李佑的手笔,其目的大约是妄图借用他们这些大佬的巨大影响力拉动报纸人气。

与李佑有仇怨的,比如袁阁老,看到约稿文书后,轻蔑的揉成一团丢进脚下废纸篓里,对李佑怎能做那雪中送炭的事情?随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再也不理睬。

对李佑态度比较中立的,出于谨慎心理也将约稿请求暂时束之高阁,没有冒然答应。还是那句话,这事没先例,深浅难测啊。

同日,李大人以检校右佥都御史的身份,上疏保举原桂林府知府吴盛为通政司右参议。这没头没尾的很是突然,让得知消息的人很是费了一番思量,作为名人,李佑的一举一动总是受人关注的。

众人首先疑惑的是,这吴盛不过是偏远边荒的知府,任满到京考核而已,他在京城名声不彰,怎么莫名其妙的入了李佑的法眼?

虽然说科道官有上疏保举人才的权利,但那李佥宪除了崇文门大使陆元广这个可以无视的九品杂官之外,从未正式上疏向朝廷荐举过人才。最近李大人的种种举动,真是雾里看花,没几个让人看得明白的。

第626章 改版后的面目

李佑与前桂林府的吴盛大人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物,任是谁突然看到李佑举荐,一时也无法将两个人联系起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绝非无迹可寻的,很快就让人摸出了脉络。

原来这吴盛在京接受考计和待选时也没有闲着。他不但积极向明理报投稿,主要撰写西南夷种种奇特婚俗和男女私情趣事,成为创刊几期九州广闻版面最受欢迎的内容。并且吴大人还贡献出自己著作的两部才子佳人词话送给明理报,以充实正在筹备中的词话连载栏目。

这引起了明理报大东家李佑的注意,至于接下来李大人与吴盛的关系怎么发展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又被人发现了一个值得玩味的地方,吴盛别无背景靠山,据说当初他得罪了某阁老,才会被委任到远在天边的桂林府,十足十的官场扑街货。但从李大人的角度看,若将敌人的敌人当朋友,也是情有可原。

其他在京待选官员闻知此事,纷纷捶胸顿足,他们怎的就没想到这个路子?发几篇稿子就能得到红人李佑的青睐推荐,这也太划算了,即便朝廷不准李大人的奏请,但吏部总会给李大人面子的!

公开举荐和私下推荐是不一样的。公开举荐则意味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当然,表达决心也要考虑到自身的实力。没有相称的实力为后盾,即使有决心那也必然会被别人打脸。

通政司参议不是什么有实权的要紧职务,李佑摆出了架势,别人也就犯不着和最近越发风生水起的他去争夺。故而最终还真让吴盛得到了通政司参议的位置,完成了由边荒知府向京官的转变。

却说这日,京师各衙门都有文书小吏去了通政司,他们是去抄邸报的。通政司摘抄奏章诏令编辑成邸报,而京师各衙门定时派小吏去通政司将邸报抄写回来,所以邸报的别称也叫邸抄,这是大明三百年来一贯的规矩。

但这个规矩却在今天被打破了。去通政司抄写邸报的小吏纷纷被告知明天再来,而且今后所有邸报抄写时间都向后推迟一日。

“怎么回事?”户部司务厅小吏魏无为转头问礼部的同行。却见对方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像魏无为这种最底层的小吏确实只能莫名其妙,他们哪里猜得出其中关窍。魏先生回到户部时,在大门处蓦然发现,今天送到衙门的报纸再一次变成了两种。

创办以来从不断更的明理报是大家渐渐习以为常的,但那已经断更三期的真理报今天忽然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倒也引起了注意。

魏先生慢了一步,没有抢到今天的明理报先睹为快,无奈之下顺手抢到一份相对较无聊的真理报。

他只看了一眼就大吃一惊,这真理报首页再也不是不知所谓道德说教,而是一条一条的消息。再细看几眼,他当即断定,真理报首页上的内容应该是从邸报挪来的!魏无为已经抄了五年邸报,对邸报文体文风极其熟悉,一看便知!

很多和魏先生一样的小吏此刻都恍然大悟,难怪今天不让他们抄邸报,原来关窍在这里。要将邸报内容搬到真理报上,借此强化真理报的功能性。

消息传开后,聪明人顿时联想起李佑保举那吴盛去通政司任右参议的事情。莫非李佑的着眼点在这里?

经过打听,猜测便被证实了——那吴盛到了通政司,被分了管邸报的事务!所以这次抄写邸报被推迟,但却能抢先一步上了报纸,都足以说明李佑突然保举吴盛吴大人,果然是有预谋的布局。

“以李大人的强硬做派,邸报消息先发在真理报只怕要成为规矩。”户部小吏魏先生对同僚叹道,“若真如此,只需看送报上门的真理报便足矣,又何须多此一举去通政司抄写?只怕在下今后要少一桩差事了。”

闲得无聊的魏先生很有切身体会的感慨完毕,继续翻看手里的真理报。打开第二页,再次吓了一跳。

上面有个大标题,写着《山东广植棉物之良劣》,下面是一篇长长的文章,分析近年来山东地方棉花种植飞速增长的利弊。其实标题和内容没什么可说的,但标题与文章之间有一行字震动了读者,这是作者署名——武英殿大学士卢虚江。

六大宰辅之一卢阁老的政论策文?细想也不奇怪,真理报总裁官李佑与卢阁老宛如亲朋,卢阁老写篇文章来捧李佑的场,那再正常不过。

但是就算以卑微小吏魏无为的见识,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宰辅有六个,卢阁老并非首辅,在官报上这样明显的突出卢阁老,真的合适么?

不过这都是最高层大佬们的事情,魏先生只是简单地想了想便继续往后翻看。赫然又发现一篇标题为《阳春布德泽》的赋,好罢,依然是署名比标题和内容更令人惊讶,这次是文渊阁大学士杨临漳。

再往下看,又跳出一篇《论铨政官的自我修养》,看这标题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写的。扫视到署名处,果不其然,署名者是吏部尚书赵吴县。

无论是谁看完本期改版后的真理报,都会感叹一声“不简单”。

报纸版面上除去功能性的首页外,主打的就是三位大佬的撰文,再夹杂了其他若干略次一等人物的撰文。也就是说,真理报上主要内容都是高官撰文,望之满卷金玉朱紫之气,天下只怕没有第二种文卷像手里的真理报这样高官文章密集。

精细的人还在版面上看到了“专栏”字样,以此来揣测,这些高官文章只怕并非是为李佑新上任而捧场,莫非今后要成为长期惯例?

从受追捧的明理报这里,大家渐渐习惯了报纸是由职业主笔和主编采写编辑的,但这次李佑接手真理报,却又摇身一变,把真理报彻底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这真理报的趣味性和可看性肯定还是不如明理报,衙门里的人会看么?

答案是肯定会看。俗话说,文为心声,真理报上若有各种朝廷大佬的文章,不管是策论、文赋还是经义,当然是值得积极上进的官员去细细揣摩的,而且那些大佬肯定也会通过这种形式,释放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就算官员们不去研究,多知道点大佬们的事情总不是坏事。

“不简单哪。”魏无为合上报纸,再次叹道。他在衙门里已经厮混了十几年,不敢说见多识广但也略懂一些门道,关于那大名鼎鼎李佥宪办报的思路,他已经悟到了几分——就是要办一份彻底服务于高层的报纸!

在京师,能悟到皮毛的当然不止魏先生一个,但此时即使悟到也没什么用处了。

若在之前李佑东一拳西一脚的时候,能预知到才叫本事,可惜当时似乎没人看得明白李佑思路。对这点大家已经习惯了,朝廷中公认李佑是行事最难测度的一个。

难怪李总裁大刀阔斧的砍掉了大半的办报主笔,因为报纸内容都将由大佬们提供,办报厅本身根本不必养着那么多主笔;难怪李大人强力推荐自己人去当通政司右参议,为的就是邸报管理权力运作到自家手中,并以此配合真理报。

不过李大人虽有构想,但能否实现依旧是个未知数。从这期真理报看,只有卢阁老、杨阁老、赵尚书以及若干与李佑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大佬配合,其他大佬们并不买李佑的账,甚至不买账的大佬人数还占优。

“这样……太出头了。”卢阁老皱眉看着改版后的真理报,不知道说什么好。前几天他被李佑说服,带头在真理报上开了专栏,虽然当时有所犹豫,但架不住李佑巧舌如簧,还是答应了。但如今看到了报纸,他见自己成了版面重头,很是招摇,又纠结了。

李佑站在卢阁老前方,再次作思想工作:“老大人勿虑也,先贤云立功立德立言,此乃立言之举,有何异哉。等到老大人荣归乡里时,我办报厅将会把老大人专栏所著合订为一本书,刊印赠送,岂不美哉。”

卢阁老叹道:“毕竟太招摇了。”

李佑语含讥讽的说:“朝廷中所有三品以上大员,晚辈都发过约稿文书,一人各一个专栏,包括首辅次辅等。但是晚辈虽有诚意在先,但彼辈顾虑重重不肯响应,那也就怪不得老大人独揽光彩了。”

不过他明白卢阁老的心情,又开解道:“老大人但请放心。如今见老大人在报上风光,仿佛内阁第一人,那徐首辅、彭次辅等还坐得住么?即便能坐住一期,但能坐住两期三期四期么?

他们迟早会主动来开专栏发文章,从而不叫老大人专美于前。不然长此以往,京师衙门里只知有老大人,而不知有首辅矣。到那时,朝廷三品以上诸公人人都有专栏,所以老大人不必担忧有木秀于林的危险。”

“若都能开专栏,那自然极好。”卢阁老点头道,“你不要使绊子。”

李佑信誓旦旦道:“对此晚辈欢迎的很,必然不会有所障碍!诸公都是一样的专栏,谁想写什么就发什么,晚辈只管报纸分发!”

第627章 影响力

确如李佑所猜测的,内阁其他几个阁老都有点坐不住了。作为在制度上并不是真正宰相、但又被看成宰相、同时需要干宰相活计的大学士,是必须要具备影响力的,不然就失去了执政的权威。

在他们的认知里,影响力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需要靠自己的言行举止去一点一滴的积累。但是这个观念最近被颠覆了,罪魁祸首就是那李佑。

在手里的真理报上,影响力仿佛变得能看见、能摸着。相当明显,卢阁老连续三期发表了专栏文章、并被当做真理报重头推出,影响力肉眼可见的增长了,另外杨阁老似乎也有不少斩获。

而其他几位阁老就是反例,此消彼长的反例,所以他们心里不舒服。长此以往他们的几张老脸在朝廷里还能往哪里摆?当然,隐隐的后悔是少不了的,前几天那李佑送来一纸文书向他们约稿,被他们轻蔑的丢进了废纸篓,如今这结果有点自讨苦吃的意味。

眼下若一改前态,为了登报而撰文,那就好像是唾面自干,相当没面子。即便能放下面子问题,主动向真理报送上稿子,会不会被李佑挖苦、刁难、嘲讽?以李佑的心胸,难保不会如此啊,到那时就真成了主动送脸上门被打。

不能让真理报变成卢阁老和杨阁老的二人转!这是徐首辅、彭次辅、袁阁老、金阁老的共识。不过空有共识,却没什么顶用的好办法。

若换做别人是真理报总裁官,那不管将此人明升暗降也好、迁转调离也好,联起手来达成默契后总有法子。但这却是李佑,所以让几位阁老顿生一筹莫展的感觉。

不要忘了,前番几位阁老已经弄过鬼,将李佑从国子监办报厅赶走,结果把官报办砸了,甚至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而李佑这次放弃了工部等美差,主动请缨重新回办报厅收拾残局,看在别人眼里是顾全大局、不计个人得失。

在这即将起死回生之际,如果几位阁老又一次将李佑从办报厅赶走,那可就是彻底的在天子和满朝文武面前极度寡廉鲜耻、不要脸皮了,落下一个无耻名声是肯定了。

想到这里,几位阁老皆冒出个念头,莫非当初李佑就算好了这点,所以才干脆利落的从办报厅走人,并私自投钱办出一个明理报,将官报挤兑的办不下去?莫非李佑当初来函约稿,也是欲擒故纵,诱使他们故意嘲弄无视?

不得不说,李大人在几位大佬心中的形象太妖魔化了,在当时即使李大人再会算计,又哪能算到他有机会重回办报厅、算到石祭酒主动辞去总裁并推荐他上任、算到他可以重掌真理报?

若这些都能算到,那就是神仙了,李佑也不过是看一步走一步而已。或者说,两世为人的李佑拥有很前瞻的见识和炒作意识,在舆论争夺战中搞创新、抢先机太容易了。

难道只能忍耐到李佑骄兵必败、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或者自己主动犯错?根据事物发展,的确有可能,但那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阁老们等得及么?特别是李佑比他们年轻三四十岁的状况下……

如果现在只是“有点”坐不住的话,那么几位阁老很快就真坐不住了,因为朝堂上发生了一件事。

前段时间,山东巡抚向朝廷上疏,言及本省近年来广泛植棉,将棉花沿运河贩到江南织布工场获利甚丰,导致影响了其他农事,所以请示朝廷如何处断。

对这个在李佑心里视为“资本主义萌芽”一类的事件,内阁没有争论出结果,廷议上也不能达成共识,算是近期朝廷里一个小热点议题。故而卢阁老才会在李佑版真理报的专栏里发表了一篇《山东广植棉物之良劣》,这绝非无的放矢。

在卢阁老的策论发表并通过真理报送到各衙门桌案上后,不知为什么,争论声小了许多,卢阁老的意见渐渐成了主流看法。

其实这件事本身并不大,但透露出的含义却意味深长,让其他阁老感到很大的危机感。如果说先前几位阁老考虑的是脸面问题,那么如今需要忧虑的就是权力强弱问题了。

可以说,李佑从高端层面向朝臣展示了报纸作为舆论平台的威力,让他们在看着很低端的明理报之后再次受到了心理冲击。常言大道殊途同归,这办报的法门也有千千万万?

对于李大人力捧卢阁老的行为,朝廷上下出奇的视若无睹,暂时没多少人对此表态。一是人的名树的影,别人有意见别人去说,何苦自己无缘无故去招惹李佑。二是李总裁不是没有给其他大佬机会,别的大佬不肯投稿,当时还嘲笑李佑自不量力,所以这局面也怪不得李总裁。

不过四个阁老也不是弱者,虽然被将了一军,但综合实力肯定还是比李佑强得多,且看事态如何继续发展罢。

这天,李佑正在国子监里坐衙,并看办报厅的账本,算计银子亏空以及如何扭亏为盈的问题。忽然听到禀报说:“礼部仪制司员外郎朱放鹤前来拜访李佥宪。”

这似乎是放鹤先生第一次亲自到衙门里来找他?对于这位宗室好友,官面上礼仪规格显然应该高一些的,所以李佑连忙出迎,口中道:“稀客稀客。”

朱放鹤大笑几声,“我本就是负责学校事的,到这国子监来却被你称作稀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讥讽我失职。”

这……李佑摇头苦笑,就是说套话也得分人分场合,一不留神就险些得罪人。将朱部郎请进公房,上了茶后问道:“今日放鹤先生大驾光临,所为何来?”

朱部郎性子爽朗,与李佑也熟稔,所以也不绕弯子,直说道:“事情说大也不大,那礼部海尚书托我向你传话,请你向诸公再发一次约稿的文书。”

李佑闻言心知肚明,这肯定不仅仅是海尚书的意思,而且还是内阁那几位的意思。只不过他们放不下身段和脸面,所以请朱部郎这个身份超然的朝堂“及时雨”传话。

只要自己再给他们发一次请他们投搞的文书,他们自然也就有了台阶下,积极地撰文向真理报投稿。可是,自己已经给过他们一次台阶,凭什么再白给一次?

朱放鹤对李佑道:“为兄这年头也熬得差不多了,天子有意提拔我为仪制司郎中,吏部是没问题,现在需要内阁那边点头,不然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恭喜恭喜!放鹤兄真不容易。”李佑抬手道,随即也懂了朱放鹤的意思。

其实从理论上说,一个五品郎中由吏部提名,再经天子朱批就可以任命了,铨政就是天子和吏部的事务。但在实际上如果内阁不点头,确实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特别是朱批还要下发内阁才能形成诏令。

若是别人还好,如果能打通吏部和天子的关节,同时不怕得罪内阁,便可以不用讲究,但朱放鹤不行。他有宗室身份,本来混文官圈子就很敏感,再稍有不讲究,只怕要闲言碎语满天飞。所以在程序上需要比别人更严谨一些,不然就有些“得位不正”的意思。

朱放鹤作为景和二年春闱大比的探花,至今已经八年了,才是个礼部仪制司员外郎,明显是因为宗室身份被朝臣压制的结果,天子也没奈何,偏偏他又不想走勋戚路线。

如今有个进步为礼部最核心司的郎中机会,对朱放鹤来说是十分难得的,内阁就拿此事来做他李佑的文章。

李佑脑中转了几转,就将此事前因后果想的通通透透。没等他开口,又听朱部郎道:“这里面的门道,为兄也看得清楚,内阁不过是用为兄这点前程与你讨价还价。按说为兄深受皇恩,别人也卖几分面子,所以不用在乎官位品级。

但是为兄觉得,你若借机与内阁那几位在报纸问题上言和也好。总不能真这样一直僵持罢,短期内你固然可以凭借先机占得上风,但时间长了,对你总是不利的,那毕竟是四个阁老。”

朱部郎知道李佑的性格,担心李佑这次又是“死狗也要上墙”,所以才抢先出言劝说。

李佑微微一笑,“其实我也等待着这个机会,既然放鹤先生亲自说和,那我岂有不从之意。不过我也有几个想法,与放鹤先生参详参详。”

一刻钟后,朱放鹤不由得叹道:“别的不提,你这没机会也能创造出机会的本事,为兄是十分佩服的。难怪你前几日选官会选这个位子,这次真要成了,你就是最年轻的朝廷堂官了,这心思简直玲珑到了极点。”

李佑高深莫测的说:“世间之事,从来不缺少机会,缺少的只是发现机会的眼光。”

报纸只是一个平台,在目标客户范围内,当然参与平台的人越多越好,无论是自己的同党还是仇家,可谓是多多益善。这本来就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生意就是生意,无关乎人情。

李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将那几位内阁大佬排斥在真理报之外,只有他们使用并依赖这个平台,那么这个平台才有价值,执掌这个平台的他李佑才能获得实质性的影响力。

现在,终于等到他们沉不住气了。

第628章 空城计

李佑知道自己在走钢丝,也知道若一直僵持下去的结果很可能是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这次内阁可以拿朱放鹤升仪制司郎中的事情做文章,下次没准就是别的事情,这方面的主动权永远握在内阁手里的。

只要那几位阁老还在内阁占多数,只要自己没有换阁老的能力,那么少不得要疲于应付各种状况。百密一疏,千虑一失,自己总会犯错的,到那时自己肯定会被抓住不放。

所以这次朱放鹤前来当中间人,李佑痛快的接受了朱放鹤的好意,顺便提出自己的交换条件,以免夜长梦多。

临别时,朱放鹤又想起李佑担任真理报总裁官以来,在报上凸出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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