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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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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闻言大怒,拍案道:“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为非作歹的恶行!如何能姑息!如何能了得!”

这事对他政声的影响就不提了,不明真相的人只怕以为是他包庇的,如果因为什么缘故被朝廷正式查处,他少不得要落一个昏昧不明、驭下不严的处分。并且还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黑锅,这是李大人最不能容忍的地方。

随即李佑又问道:“如此胆大妄为,为何没有闹起什么风波?”

“他们找上行商也是有选择的,当然要找那没什么靠山又有点资财的人。这样的人胆小怕事,遇事宁愿破财免灾。”

精细的李佑还有疑惑,抓住细节继续问道:“那察院和兵马司又是怎么知道这些外地行商谁是好下手的目标?”

陆大使吭哧片刻,无奈答道:“行商总要报税,所有底细我们宣课分司便一清二楚,有合适的便去通告察院……”

真是合理分工,一个利用报税时机查探底细,凡是老实交税没有任何人情招呼的必然没什么背景;另一个按图索骥,专找无风险的对象敲诈勒索……李大人忍不住指责道:“原来你们也有为虎作伥。”

“话也不能如此说,下官这小小宣课分司大使,如何敢与堂堂的巡城御史打对台?他们要下官如何做,只能照办就是,下官又怎么敢得罪?不只是下官,前任也是如此,算是这些年来的老惯例了。”

这是积弊哪……李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清理弊政了,消除隐患顺带刷点声望吗,都不是坏事。

关键之处在于如何拿到证据,去哪里找受害者?何况在这种交钱放人的把戏里,受害者也未必有什么过硬证据能证明被索要过钱财,很容易被抵赖并不了了之。

还有个难处是,巡城御史和兵马司本身就担负着相关职责,查几个有“嫌疑”的人从明面上说是很合法的行为,很难界定是否违规。

这种小难题难不倒李大人,随即就有了主意。人治社会靠人治,有什么证据能比自己亲眼目睹并抓一个现行更过硬?

他便对陆元广道:“本官意欲清理积弊,还请陆大使助我一臂之力。”

陆元广顿时十分明白了,李佥宪这是要拿南城开刀立威了。刚才他还在暗想,李佥宪问的如此详细,莫非是想从南城分一杯羹去?看来并非如此,自己有点看低了李佥宪的品格。

帮还是不帮?陆大使迅速考量过,果断答应道:“不知要下官如何去做?”

南城御史与兵马司毕竟是李佥宪的下属,胳膊扭不过大腿。况且李佥宪与吏部的关系超出寻常,直接捏住了他的前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段公公位居深宫,未必能顾得上他。

打个比方,如果故意把他安置到云贵或者天涯海角去当县主簿,他这亏就吃大了。所以无论如何,当前最明智的选择是顺着李大人,不要犯了他的兴致。

见对方识趣,李佑也不怕他耍弄把戏,“我欲钓鱼执法也,下饵的事情便托付与你了!”

“钓鱼执法”是何意?陆大使不清楚。但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典故他是知道的。李大人的意思就是放出饵去,然后等着南城兵马司来吃,最后要当场人赃俱获?

又听李大人发问道:“昨日你放了那戴姓商人,外间人知道与我有关么?”

陆大使答道:“下官口风不露,应当传不出去。毕竟我宣课分司不是刑名衙门,没有长久拘押人物的道理,放掉在押人物实属正常。”

李佑想来想去,决定安排的尽可能逼真一些,让那戴庙祝来当诱饵,他自己则带领随从暗藏在戴庙祝左右假扮伙计,其后便见机行事。

陆大使得知李佥宪的想法,心里不禁感叹道,公案小说里清官动辄微服私访破案,原来也是有点根据啊,本来以为都是瞎编。再细想,若不如此,取证确实很不容易。

第522章 准备就绪

一夜之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忽然在京师异常的流行起来,给这个冬天抹上了一丝感伤的情调。

甲乙丙丁们纷纷赞叹,李大人虽然醉心于仕途,从而导致著作大减,但功力犹在,一出手便使人销魂,不愧是当世名家。

簪花拥妓神仙骨、纵酒狂歌宰相才,后半句不敢评论虚实,但前半句李大人确实当之无愧了。

这首词的流行,还附带有一个悲伤的故事。某女主角对某男主角一见倾心,之后男主角为了事业去京师发展,女主角毅然也追随男主角去了京师,两人得以重逢。但好景不长,男主角随即又被贬去南方,两人再次忍痛离别。

等男主角历经千辛万苦再次返回京师时,已经物是人非,女主角成了他人之妇。一对痴男怨女只能执手相看泪眼,感慨自古多情空余恨,男主角伤心落魄便写下了最是人间留不住。

闻者无不唏嘘,果然是伤情出好词,虐心出文艺,悲苦出经典,惨剧出艺术!

流言到了李佑耳中时,他稍稍惊讶片刻,因为赠给玉玲珑这首诀别之词时,不是公开场合,也就朱放鹤知晓,为何能如此迅速的流传起来?

玉玲珑应该不是这样喜欢炫耀的人,例如前年赠给她的“红豆不思行乐夜,锦缠殊忆奉恩年”这首,两年来始终默默无闻不为人知。

不过李佑很快就明白了,这肯定是那老鸨子放出来的,而且必然是以最大的嗓门大肆宣扬,如果很恶意的揣测,这没准还是抬价行为。但不得不说,悲情总是比喜剧打动人心,能流传是有其原因的。

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哪……最终这件事在李大人脑中晃了一晃,就洒脱的抛开了。

他的传世“名句”太多了,绯闻也常常有时时新,不用过于在乎一句两句、一件两件的。在目前,还有很多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关注。

不过传入另一双耳朵里,却就让人纠结的要死了。春风得意的白翰林,现在应该称为白侍郎的听到后,苦笑不已。

本该是个双喜临门,一面直升到三品侍郎,一面纳美入房,两头得意。这些日子白大人忙于升官的事情,原本打算过几天再将玉姑娘接入宅中,从此郎才女貌琴瑟和谐。

他确实很倾慕玉玲珑的色艺,他这堂堂翰林才子当然也配得上玉姑娘的名头,不然玉姑娘选择如此之多,为何肯答应由他来赎身?

计划很完美,现实很无厘头。经李佑信手插了一杠子,玉姑娘对李大人的苦情随着名句传到满京师沸沸扬扬,这叫他还怎么顶着舆论迎新纳小?

这时候按照约定将玉玲珑娶为妾室,只怕在街头巷尾的口口相传里,要成为戏曲里的反派角色。白侍郎仿佛看到大舞台上正缺少个扮演马文才的,没必要这时候上前去填补空缺罢,所以还是等风声过去为好。

白大人当翰林随天子南巡时,与李佑接触过几日。他能看出,做官花样百出的李佑显然是很以功名利禄为重,而起李大人身边又从不缺少美人,更是阅遍花丛见惯名妓,这些人哪个不想委身给李佑?

因而他估计李佑对玉玲珑不会有太大的特殊感觉,如果想收早就在前年收了。为此白大人更要忍不住抱怨几句,明明是你李佑自己不想要,却欲说还休、无事生非的招惹出这些纷扰,真是损人不利己并何苦来哉。

其实对于这个让白侍郎纠结的状况,李佑内心深处是乐见其成的。大概别人会认为,他与白侍郎之间因为京城第一名妓玉玲珑不和了。“不和”也有“不和”的妙处,李佑便顺其自然了。

却说李大人坐在衙中,今日没有什么重案,简单勾画了公事,便开始筹谋整治南城察院和兵马司的事情。

首先要找到那戴庙祝来充当鱼饵,当然也是可以用别人,但总不如知根知底的人放心。

这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的事情,必须要用信得过的人,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却不知戴庙祝在京师落脚点在哪里,前夜见到他也不曾问过,按一般行商习惯,约摸是在崇文门内外一带罢。

不过李佑很快想起,前几日韩神婆告状时,状子上应当留了地址,便让差役迅速去崔师爷那里将状子取来。

但是说曹操曹操到,门官张三进来禀报道:“那县里城隍庙的戴庙祝在门外候着,说是来致谢的,老爷见不见?”

李佑连忙让戴庙祝进来,不多时见身形矮小的他进了屋,畏首畏尾的行礼,颤声道:“小的戴恭,见过李大老爷。”

这人前夜酒后胆子大得很,现在却一副畏畏缩缩模样,莫非是酒壮怂人胆?李佑暗暗摇头。冷哼一声道:“本官因同乡之谊,出手相助,本不求谢。但你拖到现在才登门道谢,未免有些失礼了罢。”

戴恭自然有他的苦衷,他身材矮小、相貌平平,却得了个美貌娘子,况且他娘子在庙里迎来送往的,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深院宅女,有够叫他提心吊胆。

不然为何戴先生丢了庙祝差事被迫出门做生意,不将娘子留在家中,却非要带着一同上路?就是不放心。

在虚江县时,娘子就与李大人传过绯闻,前几日娘子告状时,又被李大人留在衙中半日多时候……再说常言道官官相护,那李大人有什么道理热情的替他这个小人物出头,直闯宣课分司要人?拿同乡作解释只怕也不能服气啊。

这让戴先生不由得疑神疑鬼、胡思乱想,借着酒疯嚷嚷几句后本想躲着李佑走。但那几个同乡得知后,纷纷劝他来找李佑致谢兼请罪,所以今日才勉为其难的登门。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受了恩泽却对大老爷多有不是,今日特来请罪,并多谢大老爷援手之恩!”

这话还像点样子,李佑脸色稍缓,开口道:“谢就免了,只是有件事情要请你协助……”

听完李佑吩咐,戴先生方才得知,原来要让他故意当个倒霉蛋,走一遭察院或者兵马司衙门,勾引官府在他身上犯法,其后还要出面为人证。对此戴恭面露难色,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他前几日刚被宣课分司衙署扣押过,现在就好比惊弓之鸟,只想安安稳稳将自己的货物卖了,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再进衙门去冒险。

宣课分司只是九品而已,那察院和兵马司衙门论起品级相当于县衙,想必也是吃人不吐骨头,哪里是好进去的!指控官员的人证,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罢?

李大人察言观色,知道这姓戴的又犯了胆小,猛然拍案道:“本官抬举你帮忙做事,还能让你吃亏了不成?那是刀山还是火海?你怕个什么,须知本官微服与你一起前往,难道你比本官还娇贵?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过看着戴恭那畏惧不前的模样,李佑不知怎的气上心头,大约是觉得对方太不识好歹。又喝道:“你家娘子一介女流,尚有胆气拦轿当街鸣冤,你的胆量连女流之辈也不如么!没点争气的胆子,千里迢迢来闯荡京城作甚?”

戴先生千不怕万不怕,就怕李大人念叨他的娘子,一听李大人夸赞韩氏,心头慌慌张张的,立刻高声道:“小的答应了!”

见他答应了,李佑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又安抚道:“本官最近正值用人之际,你若表现出众,说不得要用你!总比你奔波江湖强!”

戴恭闻言脸色更是大垮,连声道:“不敢不敢,不敢奢求大老爷抬举,小的自己讨生活便好。”

李佑对姓戴的不识好人心感到莫名其妙,这是要婉拒一位实权正五品官员的好意吗?不过他懒得在这等小人物身上费心思,打发戴恭走后,他又迅速遣人去告知宣课分司陆大使,让陆大使按计划作安排,主动送羊入虎口。

陆元广得到李佑的消息,当即将戴恭与另外几人一起,连同姓名、落脚旅店、身份、货物等信息一起送到了南城兵马司。这些信息都是行商到宣课分司报税时填写的。

拿到这份崇文门宣课分司精挑细选出来的“肥羊”名单,南城兵马司并未起疑,这是多少年的老习俗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都在南外城当差,就靠着这进内城的商路吃饭。宣课分司吃过肉,他们兵马司总得喝点汤,御史察院也得分一杯羹。不然仅仅两街之隔,贫富差距也太大了。

确认无误后,陆元广又偷偷给李大人送了消息。在这件事里,他算是上了李大人的贼船,从此便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而此时的陆大使只是觉得,自己仅仅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协助,以不得罪背景深厚的李大人为前提,真没必要与李大人对着干。这属于官场常见的事态,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第523章 粗糙生硬漏洞百出

话说前虚江县城隍庙庙祝戴先生被李大人半强迫的安排活计,推辞不掉,只好无奈答应。出了总察院衙署,在回去的路上心头惴惴、神思不属。

他算是搞清楚了,李大人是想要整治那个什么叫做南城兵马司察院的衙门,所以利用他出面打头阵。

这是政治斗争啊,他这样的小人物插进去可不是好玩的!戴先生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很惊恐。

他的庙祝差事是怎么没的?那新来县尊的小妾和县丞夫人去城隍庙上香,因为位置次序闹了矛盾,他出于正房高于侧室的原则,稍微偏了县丞夫人几句。

随即被县尊小妾吹了枕头风,祖传三代的庙祝铁饭碗就此丢掉。城隍庙是太祖钦封的官方庙宇,庙祝等同于县衙差役,自然县尊一句话就能让他滚蛋了。

京城的政治斗争,肯定比这县里还厉害十倍罢……差事生意还是小事,会不会丢掉命?

回到崇文门外歇脚住处,戴恭将心中担忧对自家娘子说了,却听韩氏数落道:“你这没志气的真气煞人也!虽然我这妇道人家不懂行情,但那日我去告状,亲眼看见李大老爷好大的排场。在天子脚下能有大摇大摆的派头,肯定是个得志人物,若能靠上他,不是天大的福分么。难道不比我们在京城两眼摸黑自己瞎闯好?”

戴恭偷偷仔细观察娘子脸面,确定没有什么异色,才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怎么的?你没见李家在县里多么兴盛,我们若被李大老爷连累的在京师立不住脚,那凭此人情,回了虚江便可以去李家那里讨碗饭吃,总没坏事。”

戴恭被娘子说的无语,一夜再无话。到了次日,戴恭早早将娘子打发到另一处,随后静待李大人上门,还有两个伙计,也被打发出去。

果然等到日头初升时候,便见李大人粗衣布服,带着强壮亲信到了他住处,门外还有几个准备观望报信的。

按照昨日的说法,这李大人和那亲信是要扮成他的伙计,然后一起被兵马司抓去。

李佑微服装作伙计,不是恶趣味,也不是有受虐倾向,确实是工作需要。

一是为了亲眼目睹作为实证,这年头没有多媒体设备,办案取证有短板,而且容易被抵赖。

如果能有主审官一句“本官亲眼所见,尔还敢抵赖”,那称得上威力无穷。所以微服私访是清官小说中必不可少的元素,小说家言总是有些现实基础。

二是为了抵消可能会出现的说情压力。京城关系网太复杂,他李佑虽然不怕,但总是个掣肘。

但如果他自己都被当嫌犯抓去,那么之后李大人暴跳如雷并血洗南城在情理上就是理所应当,资格不够的人怎么好意思出面说情和阻拦?

不得不说,在国朝官场做什么事,都是十分讲究策略的,无论是讲理还是不讲理。讲理是和人讲理,不讲理也是和人不讲理,归根结底还是要先顾及到人,然后才是理。

戴恭住的这个地方是专为外地行商准备的旅店,院中地方狭窄但有厢房兼货仓,居住存货两便。

李佑被引到屋中,而他带来的随从韩宗则提着酒食盒子尾随进来,便在房中简单摆了一桌。

李大人看着屋中无人,随意问道:“你家娘子不在么?”

戴恭心里抽了抽,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答道:“已经出外了,说是要买些针线去用。”

李佑道:“也好,免得出意外,你也不用紧张,不会有什么事。”

一直等到日上三杆,眼看天近午时,还没见动静。李大人不禁暗暗嘀咕,那陆大使说南城兵马司来抓肥羊总是很快的,当日得了消息,第二日准动手。怎么还不见过来?

正在想时,忽见有几个皂服差役闯进院中,叫道:“有人么?出来!”

戴恭手足失措的跳出门槛,神情紧张的迎上前去,微微弯腰问道:“几位差爷,有何贵干?”

李佑与韩宗也出了房门,看到戴先生的表现,李大人对韩宗低声道:“姓戴德演技不错,真像那么回事。”

却听带头的老差役不耐烦的喝道:“有人告发你们形迹可疑,与我去兵马司衙门里走一遭!辨明清楚后再做处置!”

还真有这样来抓人的……戴恭叫屈道:“在下有路引,怎么就是形迹可疑?”

“休要罗唣!你们去衙门里说话!”那差役抬头忽然看见了戴恭身后的李佑与韩宗,特别是李佑,敝布破帽也掩不住他的拉风气质,便疑问道:“这是伙计?”

“正是,正是。”戴恭应声道。

面对目光探询,韩宗麻利的弯腰示意,李佑也尽力挤出“谦卑”之色,昂首对着差役们点点头。

兵马司差役疑色更重,以他的眼力,实在没看出那小子哪点像是伙计……

京师乃天子脚下,卧虎藏龙比比皆是。所以他们这些差役的直属上司,也就是当今兵马司吏目到任后反复强调过,出来抓肥羊,要以谨防“扮猪吃老虎”为第一要则,要“宁可漏网三千,不可错抓一个”。

为此还建立了与宣课分司良好的联动关系,一改漫天撒网的高风险模式,精确找准市场定位,实现业绩突破。

这才是长久之道,他们南城兵马司已经创造了“安全生产三年无事故”的记录,正在朝着新记录努力。

过完今年就是四年了,那可是载入京师五城各衙门安全生产史册的四年啊。在官员满街走,勋贵多如狗的京城,在一块砖头掉下来就能砸到七八个和权贵官员势要之家有关系的京城,四年踩不到地雷,这是多么不容易。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德性,就很像扮猪者哪,这兵马司的老差役轻易便看出了李大人的本质!

可叹岁月消磨催人老,任是谁也不得不服。若是三年前的李佑,演个伙计当然不在话下,而且是惟妙惟肖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但这三年来,李佑习惯了演出各种忠臣义士青天清流,戏路逐渐狭窄,演技也出现了模式化严重的特点。

关键在于,李大人沉醉于成功而尚不自知,今天非要亲自上阵演低三下四的年轻小伙计,难免出现败笔。何止粗糙生硬,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老差役挥手阻止了手下粗鲁拉人的举动,又狐疑的扫了几眼。一个不像伙计的人站在这里号称是伙计,必有内情。

若在战乱年间,这就是十足的奸细卖相,但如今天下太平,没什么奸细不奸细的……行走京师安全第一,老差役正要开口带领手下拔腿拔腿走人。

戴恭长长的出了口气,便有种送瘟神的松快感。差役们主动走人,这下李大人却是怨不着他了。

我靠!李佑勃然大怒,这年头扮猪吃老虎都如此困难了吗!他苦心筹谋了数日的计划,怎能这样收场!在手下和陆大使等人面前,这脸也丢不起!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虚江方言指着老差役道:“天子脚下乃首善之区,你们无故闯入骚扰良民,难道为所欲为后便想一走了之么?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须得给我等一个说法!”

差役们愕然回首,虽然这南音听得不大懂,但可以分辨出不是什么好话。

李大人身边的韩宗连忙赶上前去,暗中塞了一锭银子,将领头的老差役拉到院中角落,低声道:“我家公子在江南老家读书,书没读成却读迂了,认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家里管得严,县里请不到路引,只得扮作伙计跟随行商沿途周游。”

哦,老差役心下了然,难怪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难怪说话如此不着调,原来是一个没经过历练的外地富家子弟。不过看在银子份上就算了,今日来这趟不就是为的求财么。

韩宗却又道:“我家公子不知人间险恶,京师里也别无所靠,没人管得了他。小的跟着奔波苦不堪言,求差爷将我家公子抓去,叫他吃一垫长一智,晓得外面厉害,也好早早回家!”随即又塞了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

财帛动人心,那老差役心花怒放,这可是不错,一举两得。做这行二十年,第一次见送银子求着被抓的,稀奇稀奇。只要是无依无靠孤身在京的富家子弟,那就好办!

这貌似仆役的随从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进了衙门后,想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那和他无关系了,他只管抓人,有钱拿更是要抓。

心里计议已定,老差役对手下挥手道:“院中三人,全部带走!”

李佑在院中咆哮:“我并无过错,尔等凭何捕人!这天理何在,国法不容!我要上告!”

老差役看在眼中,越发确定这个年轻人是色厉内荏。真有靠山的,谁会开口天理闭口国法?又一个读书读傻却不明世事的人,令人可叹可怜,老差役摇摇头。

戴先生望着李佑,愣在院中不动,被兵马司差役用力推搡,一不留神险些摔了。

第524章 年轻人说话要负责

临走前,老差役想起什么,掏出几张纸,对手下道:“将这院中的房门都封上!货物也封了!”

其后戴恭和李佑、韩宗被押出门外,朝西边兵马司方向而去。门外有些看热闹的闲汉,其中一个却是李大人的家奴,对着老爷使了个眼色,表示已经有人去报信了。

南城兵马司里,吏目张功业坐在公房中,不紧不慢的翻看公文,并等待今天的肥羊送到。按照昨日的名单,今日大概有五个左右“到案”。

京师的五城兵马司内部官吏大体设置如下,每处设正六品指挥一员,正七品副指挥四员,无品级吏目一员,吏员十人。

这些官吏分工各有不同,兵马司指挥总管本司,并负责与巡城御史、巡捕营以及其他衙门打交道;副指挥分巡各坊,直接弹压地面;吏目有负责本衙事务的,有和副指挥一样巡视各坊的,视情况而定。

南城兵马司的张吏目任职已经七八年,在衙中地位特殊。他深得三任指挥信重,得以坐镇衙署处理庶务,实际权力要超过副指挥。

原因很简单,他这样的老人,既熟悉南城地面,又能够为兵马司稳妥可靠安全的创造收入。当然,他的成功也得利于南城这片万商云集的得天独厚之地。

其实要论起血统,张功业与勋贵之家昌安伯乃同宗,只不过他是没什么分量的旁枝而已。恩荫之类的好处,想都别想,这个兵马司吏目的职位,也是费了很大劲才得到的。

想当初,其他人都向往在内城居住做事,杂乱无章的外城被视为南郊,京师本地有点体面的人,都是不大愿意去的。而他则不挑不拣,来到了这南城兵马司,一干就是八年。

是他发明了与宣课分司联动“办案”的法子,大大提高了效率和精准度;是他制定了捉拿“嫌犯”的原则和方针,并耐心输灌给每一个差役;是他主持“审问”,力图在程序上做到无懈可击。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确实是无懈可击,即便官司打到金銮殿上,他也可以为辩白,他有这个自信。

天子脚下要安稳,刑名捕盗当然很重要。而那宣课分司职责只是收税不负责刑名,发现了可疑份子总应该向兵马司举报,这没错;

兵马司接到了举报总该派差役去甄别,这也没错;若是确实可疑,总该将嫌犯带回衙门审问,这还是没错;

嫌犯都是外地人,审问时如果需要赶赴外地核实身份,也很正常。那么在此期间,嫌犯按规矩扣在牢狱中也没什么不对的。

最后,如果嫌犯因为各种缘故确实不能住在牢里,又考虑到并没有发现实际罪行,那么法理不外乎人情,那么让嫌犯交一笔押金,便可以暂时离开牢狱,难道不应该么?

上面那些,哪一条不合乎大明律法?正是通过这些一环扣一环的精密措施,南城兵马司吏目张先生借用律法为自己构筑起了相当牢固的保护网,这么多年来可以说波澜不惊、安然无恙。当然,他的上司们也都受益匪浅的。

张先生每每看到邸报上那些因为贪赃而受到处罚的官员事例,发自内心的鄙视之情就会油然而生,那些蠢官做事太没有技术含量了,活该被处罚。

虽然张吏目也算人在京城,但朝堂上的风雨和官场中的风云,距离他很远很远。他就在这南城小天地中,自得其乐又平平稳稳的渡过了一年又一年,迎来一任又一任的上司。

大概是太出色的原因,他的位置始终也没有动过。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日子好像要永远这样过下去,直到他老的动不了那一天。

却说戴恭和他的两个“伙计”被带到南城兵马司,又被直接领到西侧院。

在院门口遇到两个差役押着一个绸衫商人出来,还有个吏员在旁边。那吏员边走边道:“事情就是这样,没别的法子,你去忍上几天好了。”

“在下哪里有这功夫,求老兄帮忙关说一二,在下确实清白的很。”

“帮你说情也不是不可以,但实话实说,若没银子都是白费口水。”

“好说!好说!”

李佑听清了说话,便扫了那边一眼,这也是今天被抓来的“肥羊”?从短短几句话里,底层衙门经验丰富的李大人就能猜出几分内情。

八成是在里面先吓唬几句,叫“肥羊”胆战心惊。然后到了外头,就有吏员出面,假装当好人以帮忙说情为由收银子。

若最后事情“办成”了,那“肥羊”还得心存感激,也就当做“破财免灾”,没有继续闹得心思了。

分工很明确啊,有去抓人的,有主审唱黑脸的,有好心唱红脸的,一个兵马司衙门里人人有份、利益均沾,难怪这么多年可以稳妥运行没有翻车……李佑暗想,只怕他们三人过了堂出来时,也要遇到这么一个“好心”的吏员。

进到侧院中,带队的老差役先入屋禀报,没多久又将李佑等人传唤进去。这房里面积不大,李佑等三人站在中间空地,感觉上就要将屋中空余地方塞满了。

前方公案后,坐着一位年近四十的男子,身上当没有官服,只是一领青色吏员袍。从这服侍看,李佑便猜他是南城兵马司吏目,根据崇文门陆大使交待,南城兵马司里确实是由一个吏目主持此事。

果然听到立在旁边的老差役喝道:“此乃本衙门吏目张先生问你们话!”

戴恭等人连忙躬身行礼。这回李大人学乖了,并没有与吏目对视,免得又暴露身份,只管低着头看地板。

李大人到任时间不算长,与各巡城御史和兵马司指挥都打过照面,但副指挥及以下都没见过他,所以他与眼前这个姓张的吏目互不相识。

张吏目只将注意力放在戴恭这里,因为根据信息,这才是正主。多少年来,这套路再熟练不过,他将戴恭呈上来的路引装模作样仔细验看,其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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