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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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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日归德长公主爱子期周之礼上发生的事情传到耳朵中后,所有人便立刻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归德千岁这次肯定是用搅乱棋局的方式替李佑解围!再明显不过了!

还有个令人奇怪的地方,为什么那七个人忽然都主动承认了受归德长公主府指使?

不过深思几下,众人也想出了解释,大概这是为了洗脱李大人操纵其事的嫌疑罢。反正以归德千岁的身份,不会因为这个胡闹而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至于长公主如此做的具体原因,那不是最重要的。最值得注意之处而在于,千岁殿下这次表达出的态度,便足够将所有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这种态度是有两个层面的,第一个层面是长公主以实际行动对李佑的强力支持态度。这意味着什么?

第二个层面是长公主公开而毫无保留的与李佑的对手们叫板,既包括第一次登闻鼓案件的幕后之人,也包括对李佑态度很不友好的刑部。她旗帜鲜明的到底想干什么?

次辅彭阁老坐在阴暗的公房中,仔细消化今天所得来的各方面消息,现在这情形,很有点乱糟糟的。

原本他是狩猎者,李佑就是那目标猎物,他认为自己以无心算有心,以暗击明,很有胜算。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他顺手牵羊的利用一件小事对李佑进行围剿时,却不知为何惹出了归德长公主这个人物,并对李佑进行了支持。

这让他彭春时莫名其妙并情何以堪。归德千岁的态度,像一块阴云压在彭阁老的心头,莫非他不仅仅是狩猎者,也是别人的狩猎目标?

想至此彭阁老感慨万分,身居高位便如逆水行舟。他才露出几分衰微之像,便立刻群狼环伺,连这长公主也无缘无故的想在他身上分一杯羹。

不只是朝臣们在考虑,李佑也在考虑,归德千岁如此深入插手是非,其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开几家银号,断然不至于如此的。

甚至李佑开始怀疑,归德长公主派人去敲登闻鼓,并不单纯是帮他解困,是不是早已有了谋算,只不过借着登闻鼓发酵出来。

一时间,在整个京师官场,登闻鼓之案虚虚实实、遮遮掩掩的简直成了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而且,知道内情越多的人,反而对此事的想法越乱。

太乱了,乱的让人无所适从,李佑决定让形势稍微明朗一些,他便将张三唤来,吩咐几句。

次日,有个笑话在京师官场中流传起来——

昨天有个市井泼皮跑到都察院,声称要检举揭发朝中高官。当值御史会见了他,却听那泼皮说道,次辅彭阁老与西商吕家往来密切,而吕家仗势强买强卖,横行街市,请朝廷处置。

御史又问及证据,那泼皮却说无凭无据,只是听人言亦言,并坦诚其实有陌生人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到都察院去检举揭发彭阁老。

当即御史将这来捣乱的泼皮打了三十大板,轰出都察院,都像他这般胡乱检举,都察院什么也别干了。

这件事情好像就如此结束了,过程是如此的简易,可就这么一件事,却搅动了一池春水。

其实很多朝臣并不晓得彭阁老在登闻鼓案件中起到的作用,也根本没有往彭阁老这面想过。而且昨天那无厘头检举却用另类的方式提醒了大家,彭阁老可能与吕家有关系的。

有了这个提示,官员们忍不住朝着这方面想去,心里带了观念,结果越看越觉得登闻鼓案件像是彭阁老指使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还是老话,到了庙堂之上,很多事情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有足够的理由。

比如吕家派出吕尚志的小姨娘和幼儿去敲登闻鼓之前,就发生了顺天府和都察院拒绝受理的情况。有意识的去翻翻履历,便发现那顺天府尹与当日轮值的都察院左佥都御使两人貌似都与彭阁老有点关系,一个是彭阁老的同乡,一个是彭阁老的门生。

流言传的沸沸扬扬,大家感到事情至此很明朗了,堪称一清二楚。那彭阁老为了整治李佑,暗中利用吕家设了圈套,以登闻鼓的形势打击李佑,而归德千岁却悍然接下了招数,与彭阁老对着干……

但是在明朗的同时,却失控了,与很多人预想的都不一样。

第512章 僵持住的局面

话说经李佑偷偷安排人乱传了一通流言,立刻使得登闻鼓案件让几方都感到失控了。

一直在表面上隐身幕后的彭阁老突然被推到了聚光灯下,像是被打了一闷棍;暗中蓄力,已经准备动手偷袭的归德长公主突然发现秘密武器成了议论焦点,也只能紧急勒马。

对彭阁老而言,借着吕家之事打击一下李佑,纯属得知吕家遭遇后顺手为之,没有太多其它目的。

他想法就是以吕家为工具,而他自己躲在暗处,成功也好,不成功也好,都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何乐而不为?吕家毕竟是抓住了一个理,吕尚志被关押这么多天确实不应该,有他撑腰的话,吕家与李佑打官司占上风不难。

他与吕家的关系比较隐秘,亲信中知道的有几个,但并不广泛,影响不了什么。或者说,就是别人知道了吕家有他支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故而彭阁老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感到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但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牵扯出各方势力,明显不是无所谓的情况了,彻底超出了他的意料。

偏偏这时,他和吕家关系被人当流言传了出来。无论别人怎么看待流言,他已经从幕后隐身者变成了别人注意的焦点,整个事件已经被人赋予了各种各样的意义,对立的情势已经被制造了出来,发展成为他不能轻易控制住的局面。

还要注意的是,与吕家关系被爆出来或许不算大事,但如果因为吕家牵扯,他纠集都察院、顺天府、刑部相关同党制造登闻鼓案件的事情被公开,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这才是大麻烦。

当然更让彭阁老把握不住的是突然冒出了归德长公主,更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对归德千岁而言,她使用手段暗中收服了吕家,是要当奇兵使用在彭阁老身上的。本来吕家的事对阁老级别大人物没什么杀伤力,但出其不意之下、再配合种种其他措施,那效果威力就可以倍增。

现在还没等她发动,吕家与彭阁老的关系却先广为流传开了,无论别人信不信,那彭阁老如果不因此警惕就见鬼了。所以归德千岁可以肯定,彭阁老必然已经起了提防之心并要有所举动,使用吕家的效果就要打折扣。

彭阁老毕竟是资深大学士,他将有什么对策,归德长公主也没有信心一定能对付的住。

也就是说,归德千岁原本面对的是毫无提防之心的彭阁老,把握十足。现在则变为了必然有所准备的彭阁老,这比起初形势,当然是失控了。

归德长公主比彭阁老清醒之处在于,她猜得出流言是谁制造的,而彭阁老对此只能满腹狐疑,不明白是谁所为。

所幸某个卑鄙无耻、不肯吃亏的人还有底线,只是传吕家与彭阁老的流言,没说什么吕家被长公主收买之类的“谣言”,不然吕家这张牌就彻底废了。

要说眼下最无奈的,还是刑部左侍郎常铎,因为他向天子“自动请缨”,要追查登闻鼓幕后内情。现在爆出了这个流言,别人当笑话听过就可以,但他则必须要有所行动,至少要做出查问清楚的样子。

流言是真是假,别人或许要议论猜测,但他心知肚明那当然是真的。不过就是因为是真的,他才进退两难。

如果查出真相,宣布吕家确实受过彭阁老指使,那只怕彭阁老第一个就先吃了他;如果徇私,断定吕家与彭阁老没有密切关系,那么谁又能确定传出流言的人有没有证据?万一那时候抛出证据来就好看了。

却说前段时间围绕在常侍郎身边的十三司郎中,现在个个都不见了人影。常大人隐隐约约还听到部里有闲话抱怨,说他常侍郎真是招灾引祸,将连绵不断的麻烦事带进了“与世无争”的刑部。

对此闲话,常侍郎气的要吐血,当初听说要审理登闻鼓案件,被告还是与正刑部争权的李佑,十三司诸郎中、员外郎、主事可是兴奋积极得很!

如今先审出个长公主,又传出个彭阁老,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一群司官个个都避之不及,真是世态炎凉!

至于其他朝臣,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出头在大学士与长公主之间调解的。有这个资格的,多半都在看热闹。

资格差一点的,也不敢随意开口,如果为彭阁老开脱,只怕要被长公主记恨,如果帮长公主说几句话,那彭阁老也不是吃素的,故而以两不得罪为上。

至此整件事情暂时就僵持住了,因为每个人心目中的确定都变成不确定,不得不先观望一番事态发展。这样李佑便达到了目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归德长公主将李大人请过去,咬牙切齿的问道。虽然儿子抓周那天,她把情夫套了进来,但情夫怎能不打招呼就擅自行动影响到她的计划。

李佑毫无愧疚之心的答道:“这也是为了你好!其实你在暗中就可以影响到朝政,这次却那样大张旗鼓、气势汹汹,难道还真想一举将彭阁老掀翻?你考虑过后果吗?”

“假设彭阁老如你所愿倒了霉,而你身为长公主能得到什么好处?朝臣将会怎么重新看待你?说的严重一些,在文官心中,能左右阁老去向的你只怕要成为公敌了!”

最终李大人理直气壮道:“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此时悬崖勒马,犹未晚也!所以我故意散布了一些流言,让彭阁老在吕家事情上警惕起来并有所防备,最终吃点亏但又不至于被你击倒!”

“看你如今心性张扬,担心劝你也劝不住,所以便先斩后奏。我的苦心,你不用谢了!”

归德长公主嗤笑几声道:“你紧张什么,谁说我的目标是彭阁老?”

“那你摆开阵势意欲何为?”李佑问道。

“是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想要迫使彭阁老吐出户部尚书职位,开设你理想中的那种银号,难道不需要户部支持?”

第513章 随他去罢

原来归德长公主的真实目标是户部尚书,不是斗倒彭阁老争抢次辅位置,李佑的猜测出现了偏差。虽然在情妇面前很丢面子,但也彻底放心了。

李佑正想着,又听到长公主说:“不过如果彭阁老本人撑不下去,那也未尝不是机会,我也不介意多拿一点好处。”

李大人登时脸色一正,大义凛然道:“殿下此言差矣!彭阁老年高德劭,是从先皇至今硕果仅存的两个辅政大学士之一,岂可轻佻看待!若皇家凉薄无情,不免寒了老臣之心,窃不为所取也!”

归德千岁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毫不顾忌贵妇形象,捂着嘴前仰后合,笑的环佩叮咚,钗钿乱颤。

其实这会让所有知情人可笑的话绝对是李大人的真心话……

放眼整个朝廷,李佑肯定是最不希望大学士彭春时交好运的人之一;但在同时,他也是最希望彭阁老安安稳稳的人之一。

他的愿望就是彭阁老平安无事当着次辅,无灾无难波澜不惊,直到许靠山丁忧期满回朝。

以大明官场的习惯,当过大学士的人不会再屈尊做别的官职,大学士如果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内阁,只有致仕或者罢官,断然没有贬谪降职迁调这些处置方法。

在大明内阁制度成型后,当过大学士后还干过其它工作的,大约只有正德嘉靖年间的三边总制杨一清,但也被时人讥讽过。

所以许靠山回朝时,还得继续做大学士,没有别的道路可以选。那时候,次辅彭阁老恰好年过古稀,按国朝制度,年岁到了七十就可以奏请致仕(是自愿并不是强迫)。

所以朝廷的最佳办法肯定是彭阁老体面致仕,许阁老重回建极殿大学士之位。

如果彭阁老不肯,放在别的时候也很正常,国朝历代年纪过了七十的官员并不少。但在有人亟待朝廷安置的情况下,彭阁老到了岁数还不肯为朝廷分忧而主动走人,就颇可非议了,便能够造出舆论,攻击他年纪老迈却恋栈不去。

故而彭阁老占着次辅位置,是李佑心目中的最理想状态。换成别人占位,两三年后就未必有这么便利了,因为没有什么道理给许靠山腾位置,除非遇到极其高风亮节的贤人,主动辞职让位。

可以说,这三年内,谁要想干掉彭阁老,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彭阁老死对头李大人,谁要想干掉彭阁老,就要先踩着李大人过去!听起来很讽刺,但这就是对立统一的哲学。

对情夫的心思,归德长公主怎能不清楚?不过她没有说破,其实她还是挺享受与李佑斗心眼的乐趣,不然相处时间长了就太平淡了。

当然,前提是她可以肯定李佑虽然心思很多、小动作也很多,但不会彻底与她翻脸。把握住这点,对李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不然气也气死了。

牵扯至今,李佑终究不是能完全被她控制住的人,别说长公主身份,只怕皇帝在他内心最深处也就是一个符号和道具。

长公主忽的又想起一事,吩咐道:“你快把吕家的人放了,你也该出够气了。”

李佑无所谓道:“你确定要放?本还想替你留着当人质,若你有把握,我无可无不可。”

归德长公主自信十足道:“不用靠这些鬼蜮伎俩!”

“随你。”李佑点点头,便要起身告辞。既然确认了千岁殿下的心思,她又不像有苟合之意,那就该走人了。

千岁殿下忽然又想起一事,叫住李佑问道:“慢着,你真的是误会我图谋彭阁老次辅之位,然后自作主张出手?”

“正是,见你前所未有的高调,竟去公然认罪并与阁老打对台戏,叫我这心肝惊吓的不轻。”

归德千岁闻言辛辣的说:“你要是这么蠢的人,早就回苏州府卖红薯去了,以我对你的了解,忽然又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也说过,近期不再插手朝堂之事,这次却又出尔反尔,很是可疑。”

“你多虑了。”李佑挥挥手,离开了长公主府邸。

却说彭阁老不得不花了点宝贵功夫,将自己与吕家的关系梳理了一番,隔绝了与吕家的直接联系,并对相关人等各自叮嘱过,以免真被别人顺藤摸瓜。

谈起这个,彭阁老甚至觉得自己要感谢那个传流言的人。这种流言正常情况下杀伤力一般,但却警醒了他,效果等同于打草惊蛇。

不过随即彭阁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疲倦感,若是放在从前,哪有这些破事,谁又敢说三道四?

他认为之所以发生这些事情,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步入了职业生涯的黄昏期。而且这两年挫折连连,混到个次辅还是名不副实的(他又不可能接首辅的班),导致别人心里形成了认为他已经到黄昏期的定式。

从这里面,彭阁老真心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人心向背。一个让别人产生不了信心的人,不被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还敢奢望被给予毫无保留的支持。

他近来可以敏感的觉察到,他的门生们开始畏首畏尾,再也不敢赤膊上阵;追随者们开始顾忌重重,放缓了脚步;合作者们开始三心二意,琵琶别抱。

至于那些敌对者们,只怕都等着从自己身上分一杯羹罢。归德长公主公开对他叫板,就是个很有典型意义的事情。

他知道归德千岁不是无脑的人,嚣张自然有嚣张的道理。一是不惜受罚也要悍然袒护李佑,以此卖出人情,向李佑的靠山们示好,并引为臂助;二是归德千岁肯定有后手,凭此把握才敢与他打对台戏,只是他不明白对方的后手是什么而已。

彭阁老凭借几十年经验感到,这两天的安静只不过是风雨前的沉闷,在不久之后,必然还会风波骤起。

几十年来,他大多时候都是胜利者,成为当前资历最深的阁老,这点很多时候都给了他强大的信心。

但本次却真没有信心了,不过彭阁老倒也豁达起来。是非成败,随它去罢,反正国朝宰辅里,不得善终而去的多了!

第514章 诸君勿虑

通晓朝廷掌故的人可以发现一个现象,历代倒台的大学士中,常常并不是因为他犯下了惊天动地、十恶不赦的大罪。一些对于大学士身份来说本该是不大的事情,这种时候却变成了倒台的缘由。

但这些不大的事情背后,却有不断积蓄和发酵的形势,那些倒台大学士稍不留神便就栽在这些“不大的事情”上面。

如今朝中很多人就在琢磨,彭阁老是不是到了这个门槛上?登闻鼓事件是否将成为那个“不大的事情”?

李佑并没有参与角力,继续保留远离朝堂的态度,只作壁上观看热闹,反正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基本与他无关了。抱着和李佑差不多心态的人不少,大都是许阁老的手下人马。

进入冬季,各衙门事务进入了清淡季节,但聚会酒宴明显增多了。在寒冷的冬日,与友人在温暖的屋内饮酒作乐,不胜惬意。

当然,少不了例行吐槽几句朝会。公认京官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冬天早朝,李大人在这个话题上屡屡躺着也中箭。在各个场合被人以各种方式问候过。

“明日又是朝参之日,每每思及此时,忍不住艳羡李大人,吾恨不能取而代也!”

在大明门外某处酒家暖阁中,已然酒至半酣,渐渐放浪形骸起来。有人带着几分酒意如此拍案叫道,他所羡慕的对象就坐在距离他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阁中五人,李佑以年纪缘故坐在最下首,闻言反唇相讥道:“都是为君效力,只有所负之责不同,谈什么艳羡不艳羡!何况在下是被逐出朝堂的,潘大人此言未免伤我之心,该罚酒!”

不要以为高喊羡慕李佑的这位是仕途不得志的失意人,他的身份是吏部考功司郎中。虽然只是正五品,但负责天下官员考核之事,比他更有实权的五品大概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不过权力再大的官员,即便是大学士,到了朝参时,也绝对不如坐在暖轿里逛街(官方说法是巡城)的李佑舒服……

“你们一个眼红对方舒坦,一个假惺惺故作谦词。那么我出个主意,请左大人为你们二位调换一下!左右都是五品,潘部郎去当五城提督御史,李佥宪去做考功郎,如何”

说这话的人是江西道掌道御史董若水,他嘴里的左大人就指的是吏部文选司郎中左邦瑞,这是号称天下第一司的文选司主管。

“在下无意见,已对吏部神往久矣,请左大人成全!”李佑大笑。

左部郎同样也在屋中,醉醺醺道:“铨衡重任,岂如儿戏,汪拾遗要科参,董御史要纠劾,谁当得起!”

吏科掌科、都给事中汪文叙,人称汪拾遗,此时正坐在李佑的对面。科道中,内廷吏科负责督察吏部政务,六科对六部工作凡有驳斥纠正,叫做科参,一般部属官员,无敢对抗科参的。

“左部郎胆小怕甚,这种平级互调的小事,又不涉及升迁和品流升降,赵天官难道护不住么!”汪拾遗嘲笑道,嘴里扯出的赵天官当然就是吏部尚书赵良仁,但可不在这屋中。

不管什么层面的私人聚会,无论是高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只要还是人,喝多了后都是要闲谈乱扯的。只是内容大相径庭,颇能反映身份,可谓酒后出真言,是什么人就说什么样的醉话,绝对错不了。

比如李佑今日参加的这次聚会,在座有五个人,分别是掌握官员铨选的吏部文选司郎中左邦瑞、掌握官员考核的吏部考功司郎中潘翔、掌握京城司法的提督五城御史李佑、掌握吏部政务督察的吏科都给事中汪文叙、以及江西道掌道御史董若水。

五人品级都不高,从五品到七品都有,但个个皆是势要清流之职,人人都能与三四品抗衡。

有心人可以看出,这个名单便是丁忧次辅许道宏班底的重要组成部分,带有浓重的吏部色彩,当年左部郎、潘部郎与李佑还曾被并称为许天官门下三大走狗。

天下绝大多数官员梦寐以求的升迁进身之路,本是个很严肃的事,在这次宴会上却当笑话互相乱扯。他们当然有这个资本,都是位卑职重的典范,占据着关键职务,一般三四品的官员权力还不如他们。

李佑敬了一圈酒,又对众人道:“十一月初,是卢阁老寿辰,在下要登门帮手,不知诸位去不去祝寿。”

文选司左部郎答道:“自然要去,有何道理不去?”

其他人一一点过头,许阁老如今不在朝,在中枢里多一个能说上话的,自然是大好事。

快要散场时,左部郎忽然又想起什么,侧头问李佑道:“彭阁老最近不安稳,你是如何想的?”

左部郎不问别人,只问李佑,当然有其道理。他们这些人,由于阵营派系关系,都算是彭阁老的对头,但没什么真正的私仇。

只有李佑与彭阁老于公于私仇怨极大,而且李佑本身又是很好斗善战,谁知难逢对手的他是否又蠢蠢欲动,不能不问清楚。

“以杯中之酒祝他平安无事!”李佑举着酒盅道。

这听起来很难辨别,左部郎满脸疑色,“你这是正话还是反话?”

“正话,十足十的正话。”李佑干脆利落的答道,他对同党的疑虑心知肚明,所以很清楚明白的回答了一句。

不过听在别人耳朵里,仿佛答应的太痛快了,不太像是李佑的风格,这又是正话还是反讽?

汪拾遗便起身劝道:“你这次要忍耐住,万万不可出手!”

李佑:“……”

潘部郎随即也开口道:“大局为重,意气用事绝非智者所为!”

李佑:“……”

“你如此年轻,而那彭阁老日薄西山,你何必与他纠缠不休!听老兄我一句,得放手时须放手哪!”董御史如此劝道。

面对一屋子挥之不去的怀疑神色,李佑无奈道:“在下没有在彭阁老身上吃过什么大亏,谈不上多么恨他,诸君勿虑!”

左部郎笑道:“听说最近你在归德千岁那里大受欢迎,我等都猜测是你鼓动的她去斗彭阁老,所以想的多了些。这次千岁殿下来势凶猛,也不知彭阁老能否挡得住,甚可令人忧虑。”

众人便一起为彭阁老长吁短叹,他老人家要一怒主动辞职可就麻烦了。

第515章 似是故人来

李大人的历史太过于晃眼,就差赌咒发誓写保书,这才打消了同党们的疑虑,彼此告别回家。

路上李佑不由得犯嘀咕。今天举行聚会的目的和意义,莫非就是同党们为了拦住他出手?

他这帮同党都是科班正途出身,道路通顺平坦,与李大人那一路走来遍布荆棘的另类路途自然不同。

但是若不披荆斩棘,逆流直上,现在他李佑只怕还在苏州府里当着坐冷板凳的小小知事,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知府找些由头发落了。

次日,别人摸黑起早在寒风中上朝,李佑摸黑起早在暖轿中巡城。

出了家门,李大人懒洋洋的打了哈欠,靠在严严实实的轿子里打起瞌睡。外面有上百军士差役前呼后拥,有了状况自然会叫醒他。

再说他是因公代表朝廷奉敕巡城,有天子赐予的仪仗,路上了其他大臣,不必考虑叙礼或者回避,很省心,不必担心频频被叫起。

这与餐风饮露辛苦朝参比起来,李大人舒服的堪称天地之别了,所以他最近被全京城的官员猛烈吐槽并羡慕嫉妒恨无数遍,真不是没道理的。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由袁阁老亲自奏请逐出朝堂的……更可惜的是既能免朝参,又不失圣眷和威望的法子,很难找到。毕竟对于一般京官而言,被免朝参就相当于失势了。

而且天子被大臣和祖宗法度绑架了勤政责任,每逢三六九日上皇极门受苦(百余年前理论上应该天天视朝),当然是要苦一起苦,不会轻易让大臣去舒服。

轿辇随着轿夫步伐,很有节奏的晃动,这最适合打盹,李佑便香甜的沉浸在回笼觉中。

“老爷?老爷?”

熟悉的轻唤声将李佑从睡梦中唤醒,迷迷糊糊中感到似乎是长随韩宗的声音。他睁眼看了看轿窗,声音是从帘子的另一端,也即是寒冷的外界传来的。

李大人重重的咳嗽一声,外面韩宗听到后,自然晓得老爷已经清醒过来,连忙又凑近了一步,禀报道:“老爷,有人拦街告状,如何是好还请示下!”

哦?李大人在醒后的短暂失神中先是纳闷了片刻,他巡城时刻与朝会时间是一致的,特点就是很早。在这冬季清晨,居然有人舍得钻出热被窝,跑到街上来堵他这个五城提督御史告状,一定是有天大的冤情哪。

随即他又想起,这是他上任以来,遇到的第一遭拦轿鸣冤,处理的不能太草率。严格来说,百姓拦官员轿告状鸣冤是不合法的,但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

如何处理是很有讲究的,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若真像脑残电视剧里那样动辄亲切的下轿接状询问,那就完了,以后别出门了,告状的百姓会将你从家门口堵到衙门口的。

但表现的太冷漠,也不是好事,更何况李大人新官上任没多久,正是敏感时候。

李佑正考虑是当街询问展示亲民形象,还是热情周到的遣人送他去衙门等候,亦或让他去找分管各城的巡城御史告状时,便听到窗外韩宗又禀报道:“小的上前看过,听口音是虚江人。”

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李佑当即吩咐道:“本官要下轿!”

这年头很重乡情,李大人如果表现的稍有冷漠,必定要被戳脊梁骨,传回虚江县也不太好听。再说能从苏州府虚江县来到两千多里之外的京城讨生活,还有心气来告状的,估计也不是特别底层的人。

待李佑下了轿子,前面差役自动分出一条通道,并紧紧护着李大人走上前去。

一名裹着厚厚冬衣,斗篷罩体,兜帽覆头的人跪在道路中间,冻得通红的双手高举状子。

在李佥宪的示意下,差役将状子收上来。李佑接过状子同时,随意对告状的苦主吩咐道:“抬起头来!”对原告、被告察言观色是理刑官的基本功,很多细节都在人物的神情中。

苦主仰起头,与斗篷连带的兜帽落下,露出一张颇有风韵的美貌妇人瓜子脸儿,年岁约莫三十余。

李佑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盯着她看了又看,直看得这妇人忍不住羞涩,耳红面赤,垂下头去。

最终李大人还是想起来了。他虚江县所认识的女人中,九成都是妓家,良家女子委实不多。面前这个女人的气质,显然是良家出身,所以可供追忆的范围很窄了,动了动脑子便记起来。

“你不是那城隍庙的韩神婆么?怎的到了京师?”李佑惊讶的问道。

景和六年他还是县衙典史时,被陈知县委派负责求雨之事。县里城隍庙打算办抬神游街,那庙祝便让妻子凭借美色来县衙寻他李佑疏通关节。这韩娘子就是城隍庙庙祝的妻子了,平时在庙里负责接待女客,所以人称韩神婆。

李佑还记起,庙祝貌似是姓戴的。而且在那年,戴庙祝刚筹备妥当,正要意气风发的游街求雨时,他李佑踢了一脚龙王神像,老天便下雨了,游街仪式很悲催的戛然而止。

旁边差役和军士瞧见李大人微微出神的样子,不由得窃窃私语,莫非是李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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