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奋斗在新明朝-第1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认识到了上面这些,杨抚台才感到浑身无力,这就是一种大势,李佑不是杀人狂,只是故意要牺牲掉那两个倒霉蛋制造出这种不抗拒的大势。他吃了李佑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哪有什么兴趣再与李佑相争?
不过杨抚台总觉得李佑肯定有更深刻的一层心思,只是他看不透而已。
第422章 飞上高枝的金家
百姓对官场中的八卦是很感兴趣的,但大多数心机只在当事人心里运转,而且真相只存于当事人心中,所以外人看到的只能是结果,大多数时候都是雾里看花。
当然,官场八卦的很大一部分乐趣在于通过结果反推过程,顺便乐此不疲的演绎出无数种不靠谱的传说。
比如李大人与杨抚台在公馆拔剑决斗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最后丁运使挺身相助李大人,杨抚台猝不及防身中数剑,无奈败走麦城。现在杨大人还在闭门休养,以待报仇时机。
但在近日扬州城中,金百万家的消息却压倒了一切八卦,成为最热议话题,连明星人物李大人都不能争锋。
金百万的第三个女儿,居然被选成了只比皇后差一点的皇妃,要睡龙床、伴龙眠!
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那著名暴发户金百万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谁见了也得尊称一声国丈!
满城数百茶肆酒楼中无比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金家三姐儿出生时,我隔壁婆子去接生的,那真是红光满室,百鸟来朝,各种鸟儿停满了屋顶和院子树枝!”
“听说宫中太监为了抢这个来金家宣旨的任务,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还是皇帝发了话才定下的。这个宣旨太监可真发财了,金国丈送了他一万两银子当喜钱,随行的那些人,每人两千两!来这一次,一辈子花销都赚出来了。”
“你懂什么,这是金百万替宫中女儿收拢人情。”
“金百万不会生儿子,却挺会生女儿,莫非是老天给他的补偿么。”
“是极,原本以为他家二姐儿嫁与运同家,就已经够不错了。谁知失散多年的大姐儿去年忽然冒出来,竟然是李大人的内室。可谁又能想到,金家三姐儿更了不得,居然当了皇妃。这种气运,老夫活了几十年没见过第二家。”
“你说金家三姐儿将来会不会生出个太子来?”
“难说,难说哪。”
对百姓而言,是热议,对金百万的同业盐商们而言,那就是前所未有的轰动了。盐商有钱,不缺银子,最大追求往往是富贵中的贵字,金百万这样简直相当于一步登天,在纲商中前无古人!
同行们对金百万再了解不过,这金员外哪有本事送女儿去当皇妃?要是五十万两银子就能买个皇妃,他们盐业起码可以出七八个皇妃了。
凭借直觉也可以猜到,这必定与他那捡来的女婿有关系,这李大人手腕通天,有法子有门路并不奇怪。
当初时候,他们对金百万热衷于结好李大人这个便宜女婿不太看好,那李大人虽然堪称强力人物,但作商人的,应当长袖善舞,哪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得罪了盐运司,怎么当盐商?
世事难料,金员外没在树上吊死,还实实在在飞上了高枝当凤凰,真是奇了。
不过三百家纲商中,却有一人坐立不安,辗转反侧,那便是两淮盐业公会的大总管何云梓何员外。
话说盐业公会和二十四总商的名号打了出来,虽然时日较短,还没有形成成熟运作机制,尚处于纸上谈兵阶段。但何员外这个公会总管和二十四总商之首却抖了起来,隐隐然要有成为两淮纲商领袖的意思。
这才没几天功夫,金家出了这等天大的喜事,与金百万同量级的大盐商何员外羡慕完后,再想起自己的位置,一股诡异感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金员外成了国丈,贵气远超自己,那自己两淮纲商领袖、盐业公会总管的位置坐起来很是别扭,难道要把位子让给国丈爷?
何云梓还想起,当初金百万积极撺掇成立公会,却又发扬风格主动提出不当总管,莫非就是等着今日?真是狡诈啊。
其实他不知道,这些都是李佑指使的,金百万只是个执行者。
不过何员外又患得患失的想道,金百万当上了国丈,有可能对公会总管这样位置看不入眼了罢……
左思右想,何员外决定要与金百万推心置腹的谈一谈,自己闭门造车怎么想也不顶用。
次日,何员外一大早,便去了金宅拜访。却见在金家大门外停放的轿子一顶接一顶,排出将近一里地。
又进了金家仪门,只见得堂上高朋满座,就连堂下院中也摆了十数桌,数十椅子,一样的座不虚席。幸亏现在是春暖花开季节,坐在院中倒也不冷不热。
金家的仆役识得何员外,上前来行个礼,“何老爷,我家老爷吩咐过,今日上午与李大人谈话,所以不见客。”
何员外扫了几眼堂上堂下,不见客也有如此多人等候着么……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
仆役没有骗何员外,金百万此时确实正在与李佑谈话,而且是很重要的谈话。
金百万渴求这个国丈角色,甚至不惜砸出五十万两去赌气运,不只是为了虚荣,更是为了身家安全。
毕竟他背负着贩运巨量私盐的罪行,如果找不到消罪的法子,最后很可能人生如梦一场空。
如今可算遂了愿,有了国丈这个身份当护身符,消罪洗白便已成功了大半,剩余的一小半,有李佑运作,问题想必也不大。
每每想至此,金百万便感慨,去年下注押在表面看起来很不是东西的女婿身上,简直是这辈子最英明的赌博。
别人看他坐享荣华,仿佛白捡了一场富贵。谁知道他有夫人一哭二闹的压力、有盐运司断生意的威胁、还有与同业疏离的风险,以及将五十万两银子扔到水里的决绝?
更何况,与李佑打交道是那么容易的吗?李佑的信任有那么容易获得吗?换成别人早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还好,成功了,金百万心满意足的老神在在,开始回忆录似的忆苦思甜。
坐在他对面的李佑却神情严肃,侃侃而谈,谈的正是金百万担心了半辈子的私盐问题。
“你已经具备了免罪身份,所掌握余盐买卖的未来也在于皇家。但经国公爷这一折腾,事情可能要闹大了,若真如此,那便必须要有人顶罪……但你放心,你不会入罪,你报效的五十万两,算是当做历年贩运私盐所得主动吐赃上缴,理当免罪。其他就算有些小惩,那也类似于犯了贪墨的官吏,总要有些罚赃。”
金百万心不在焉的挥手道:“年纪大了,这心也发懒了,你就直接告诉老夫如何去做即可,全听你的。”
李佑笑道,“很简单,你先去总理整饬盐法巡抚衙门,状告丁运使,罪名是近年来胁迫你贩运私盐……”
第423章 连环闷棍
去巡抚衙门状告丁运使?金百万把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老夫去告谁?”
面对有点“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劲头的金百万,李佑无奈重复一遍,“你去总理整饬盐法巡抚衙门,状告丁运使多年来胁迫你贩运私盐。”
这次金百万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由得大吃一惊。前几天那丁运使不是主动跳出来充当对抗巡抚的盟友了么?还都上了奏折弹劾杨抚台,正该一团和气的创建和谐扬州,女婿这又是哪一出?
对这个要求,金百万有点犹疑。他多年来与丁运使关系一直不错,虽然因为李佑的原因有所疏远,但毕竟还是维持住了和气。再说丁运使是盐运司正堂,对盐业纲商具有近似于生杀予夺的大权,震慑力很强。
李佑看出了老丈人的心态,猛然拍案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下次就没有今次这般绝好良机了!本官也是为你金家好,不然以后有什么麻烦不要求到本官!”
“老夫现在好歹也是国丈,贤婿你就不能……”金百万嘀咕道,不过话说了一半,收了回去。
一来他这国丈还是靠女婿弄来的,在李佑面前实在不硬气;二来国朝外戚实权很小,以后各种事还得靠李佑这个实权派去帮忙张罗;三来女儿久居深宫,还得靠李佑的门路去照应。
想明白事理,金百万迅速摆正心态,改口道:“贤婿的交待,老夫照办就是!不过有什么原因值得贤婿如此么?”
“官场里的门道,与你说不清楚,你这两日抓紧了就是。”李佑吩咐道。翻脸不算什么,关键是能不能承担得住翻脸的后果,前天的杨抚台,明显就是个没承担住的。
金百万又跃跃欲试道:“用不用将南京那边一起告了?私盐的事情,他们参与更多,老夫可都记着帐。”
“这倒不必!不过可以带上罗参政……”
交待完事情,李佑便识趣的告辞了,不再打扰金百万喜洋洋的会见八方宾朋。
如果放在从前,盐运司捏着盐商的命根子,李佑说破天去,金百万也不会干出状告盐运司运使这等自寻死路的事情。如今各方面形势都有变化,这种风险金百万也敢去冒了。
国朝是个尊卑有序的社会,尤其在官府事务上更甚,什么样的等级拥有什么样的权利,那是条理分明的。
例如官司,普通人(男的)去衙门告状,可以找人代写,但必须亲自递状子,应诉也必须上公堂。但若有了功名,哪怕是个秀才,告状就不用亲力亲为了,只要将禀帖附上状纸,随便叫什么人送到衙门里即可。
金百万如今便具有了免于上公堂的身份,对于李佑的交待,他只是找家里先生写了状子,另派下人送到巡抚衙门去而已。
却说凤阳巡抚、总理整饬盐法事杨大人这两日心情极度抑郁,一合上眼,耳边就会响起“砰砰砰砰砰砰”的火铳开火声音。
就是这几下,打掉了他最后一丝留守扬州的希望,这就等于是李佑强行在自己头上扣了一脑门的责任,想找人接盘就找不到。这李佑小小年纪,出手实在精准狠辣。
在李佑与丁运使的全力弹劾之下,无论朝廷如何处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在扬州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自他费尽心思移驻扬州开始,这才过三四十天便黯然离去,传出去真要成了官场笑柄。
更让杨抚台懊恼的是,幕僚徐树钦告诉他,舆情相当不利。江左士林没有同情他的,都认为是他背弃了李佑。
因为不知怎的那三首赠杨公诗流传开来,闻者无不唏嘘,可怜一代诗词宗师拍马都拍到这地步了,最后还要被杨抚台抛弃,故而没人认为李佑对不起杨大人。
这使杨抚台觉得,当初李佑献诗绝对是有预谋的挖坑,可笑他居然还抱着“韩荆州”的美梦欣然受之!
巡抚火大,行辕里上上下下都能躲则躲,不去触霉头,越发导致杨抚台火气发泄不出来。
正当此时,金国丈的状子送到了杨抚台的公案上。在这篇催人泪下的状子中,描述了一位本性善良正直的商人如何在盐运司的威逼之下,万般无奈的贩运私盐,并每年交给盐运司二十万两白银,同时另分给府衙一万两,县衙五千两。
阅毕这篇文笔优美、情节清晰,数据翔实的状子,抚台大人仿佛找到了出气筒。当即发下传帖,召盐运使火速前来巡抚行辕接受质询。
对于李佑,那是技不如人,又因为自己率先背后捅刀子,所以痛恨归痛恨,只能愿赌服输。
但对拉自己下水,又临阵叛变捅了自己刀子的丁运使,杨抚台胸中恨意其实更大,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可恶。
他现在也回过味了,这丁运使必然是看中了自己的巡抚位置,所以才唆使自己勾结南京方面与李佑对抗,然后回手一个弹劾。
金百万递进来的岂止是状子?分明就是一把新的刀子!现在的金百万可不仅仅是纲商金百万了,而且还是国丈。
杨抚台坐在公堂中连连冷笑,丁大人你真想坐上本部院的位子?没那么简单,滚蛋之前,本部院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
巡抚幕僚徐树钦旁观者清,洞若观火,劝道:“此乃李佑之奸计也,明公何必中了他的算计。”
杨抚台破罐子摔碎,一意孤行道:“我岂不知?事已至此,入彀怎样,不入彀又怎样?这次要死一起死,怎能让那姓丁的逍遥?无论他认不认帐,本官原样据此上奏朝廷!只要本官还在任一日,就还是总理整饬盐法!”
徐树钦无奈叹口气,这李佑联合盐运司打倒了巡抚,转身又煽动巡抚兴致高涨的打倒盐运司,真是把人心算计到极致了。
若盐运司与巡抚双双垮掉,今后的扬州,岂不成了李佑一家独大的天下?
却说两淮盐运司丁运使进了巡抚行辕时还不明所以,不知垂死挣扎的杨抚台意欲何为。直到被杨抚台像审犯人一样审了半个时辰……
再从巡抚行辕出来,丁运使的心肺快被气炸了,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他刚刚将弹劾杨抚台的奏章发走,就遭遇了这一记重重闷棍,这李佑是敌友不分、胡乱咬人的疯狗吗?究竟图的是什么?
巡抚在背后打了太守闷棍,盐运使绕到巡抚背后打了盟友巡抚的闷棍,最后太守忽然又出手打了盟友盐运使闷棍!连环闷棍横行,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
喝起轿子,丁运使怒气冲冲的杀到县衙同知分署。
由此可见丁运使确实已经被怒火烧穿了头,居然以从三品盐运使之尊,主动去同知分署(前江都县衙),太不顾官威体面了。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的第一遭。
可惜的是,即使从三品盐运使如此折节,将同知署门禁们惊吓的鸡飞狗跳,似是见了鬼一般。但丁大人仍然吃了一个闭门羹,李太守缩在衙署之中,称病拒而不见。
及到次日,丁运使不肯善罢甘休的再次来到同知分署,又得知西门外张家集出了人命案子,李太守去那里了。
据说是有小两口不孝虐待寡母,母亲一气下服毒自杀,然后全族共议将不孝小两口活埋了。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但儿媳家不服,闹得不可开交,并告到了衙门。虽然很鸡毛蒜皮,但李大人只能无奈的去现场调解两族纠纷。
扑了空的丁运使再一次愤愤离去,在路上他渐渐反思出自己的计划偏差在哪里了。
他本想与金百万捆绑在一起,利用的李佑运作能力去洗白,顺便搞掉杨抚台。但自从金百万成了国丈,事情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现在的情况是,金百万基本已经洗白了,而他还在泥潭中打滚!而不是事前所认为的,他与金百万都在泥潭中一起黑或者一起白!
正是他少算计了这点,才导致李佑钻了空子!要命的是,他已经爬到了岸边,而李佑却准备一脚把他踢回泥潭!
杨抚台没承受住与李佑翻脸的代价,丁运使看来也承受不住与杨抚台翻脸的代价了。
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底线的巡抚疯狂撕咬起来,又有金国丈这样熟知内情的人提供黑材料,二品以下地方官员谁能承受得住?
丁运使始终不明白,还是那句话,李佑这样做到底图的是什么?!
只能说,这就是官与官之间境界的差距了。
人与人之间做人的格局境界不同,官与官同样存在着不同。境界这东西,可意会不可言谈,似乎玄之又玄空洞的很,但确确实实对事情结局发挥着影响力。
丁运使虽然品级高于李佑,长袖善舞方面也强于李佑,手腕机巧一样不缺,但说到眼光和境界,如今两人差的实在远。
不是说丁运使悟性和天赋不够,主要是因为他在扬州这个烟柳繁华之地当了八年太平高官。太上皇式的生活,已经把老官僚的志向消磨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理解不了雄心勃勃、气吞如虎的年轻人之野心!也觉察不到潜在的危险,更是无从预防。
只能任由李佑月下立在后衙,又一次感慨道,寂寞如雪啊,瑶琴断,心事有谁听?且听下回分解。
第424章 气吞万里如虎
丁运使两次见不到李佑,便让高运同去拜访亲家金百万,与其说是拜访,不如说是游说。高运同连担心自己被连累,当夜便匆匆忙忙来到金家,劝金百万撤掉状子。
金百万搬出李佑婉拒道:“我金家能有今日,皆赖李佑之力,他有所要求,老夫不敢辞也。”
高运同如今在金百万面前没法像过去一般颐指气使,只能打人情牌道:“你被南京那边绑架时,运使也是奋力相救,如今你反戈一击,未免令人寒心。”
不提这些金百万还可以装糊涂,一被提起来,他便忍不住讥讽道:“你觉得是老夫遭了无妄之灾么?先不要说恩情,与南京合作多年都不曾出事故,怎的如今却遣人大摇大摆到扬州城捉拿老夫?”
想了想,金百万又将话敞开了说,“若说运使事先一丝也不知道,我是不信的。如果真是因为他说了老夫什么不是,而导致南京那边对老夫起疑,那么现下他这样纯属自作自受。局是他设下的,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人情牌不管用,高运同有打出利益牌,“我晓得有些人对盐运使位置大有兴趣,如今丁大人当不了几天运使,很快就会让贤,完全可以平稳交接,又何必急于一时?非要闹得鸡飞狗跳么?”
丁运使与高运同早就根据李佑的举动,做出过分析。他们认为,必定是李佑身后的大人物盯上盐运使职位了,一些其他判断,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金百万摇头道:“老夫一开始也是这般想法,但都想错了,他们要的不是盐运使,而是盐业。”
高运同大惊道:“这怎么可能?你应当知道盐业一年多少万两银子!怎么可能被谁彻底控制?就连盐运司都做不到!”
“那是李佑的事情,就不须你我操心了。”金百万语气平淡的说。他虽然不知晓女婿将来的打算,但是看他毫不发愁的样子,便知他心中有数。
见亲家死活不给面子,高运同有些生气,站起来抬高了嗓门道:“就凭公会和总商么?须知这只是个新鲜事,尚无任何章法可循,若无盐运司的配合与协助,注定只是民间会社,哪里经得起风雨?未来不见得光明!”
高运同说的很有道理。即使建立起了总商体系,并由朝廷认证了总商身份,但若盐运司在实际工作依旧按照老一套法度,不按总商体系行事,那这个总商身份就有点虚了,只怕功用仅限于号召捐输。
朝廷大概也不可能直接下一道命令,强令盐运司要依照总商体制行事,并尊重总商对小商的管辖权。那样就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朝廷要分盐运司之权了。
若只是分权无所谓,将盐运司拆成一百个衙门又能怎样?但依靠四民之末的商人去分盐运司之权,对朝廷而言,不太有面子,绝对不好宣之于口的。
没有那个运使肯配合行事,平白无故将权力分出去罢……朝廷那么多政令,到了地方不见得事事都可以完美执行的……
只按照李佑吩咐行事的金国丈也说不上一二三,为了国丈体面,只能装腔作势的捻须笑而不语。让高运同只觉得亲家已经不是亲家,而成了陌生人,愤而告辞离去。
回到盐运司衙署,高运同向丁运使禀报过后,丁运使脸色陡然垮了,叹道:“好算计,本官自叹不如。”
见高运同仍旧不明白,丁运使便反问道:“扬州城里,无论职务还是差遣,有几个盐务主官?”
略一思索,高运同突然醒悟了。如今扬州城里朝廷所任命的盐务主官,包括正职和差遣在内只有三个,分别是盐运司运使丁大人、总理整饬盐法事杨抚台、整饬盐法事李佑。而他这个运同只是佐贰官,在序列资格上无法与主官相比。
但这三个主官……
杨抚台惹出大篓子,致使一名四品武官、一名内官监太监丧命,引发了地方上从盐运司到李佑的强烈弹劾。就算朝廷包庇他也不可能让他继续在巡抚位置上,最多装门面给他换一个闲职,所以他的黯然离去已然无可避免。
金百万状告丁运使,杨抚台恨意正深,收到了运使的黑材料,岂会轻易放过?临走前肯定不惜代价的报复回来,拉着丁运使一起下台。更何况南京那边为了推卸责任,也不会放过丁运使这个最好的替罪羊。
本来这些局面,都在丁运使的预料之中,应对计划是与李佑一起抗衡。谁知李佑等到运使弹劾了杨抚台,便翻脸不认人反手便将丁运使推下深渊。
如果总理整饬盐法事杨大人去职,同时盐运司运使丁大人去职……在新的运使上任前,盐运司将是群龙无首。
那个时候在扬州城里,只有奉朝廷诏令整饬盐法事李大人成了唯一的盐务主官,具备去盐运司暂时坐镇并主持大局的资格。更别说李佑背景深厚,朝廷不会在这上面为难他。
也就是说,天下第一肥缺衙门将妥妥的落入李佑手中!在新的盐运使到任之前,盐运司将是李佑说了算的!
当初看李大人不情不愿的得了一个整饬盐法差事,以为他不是走过场就是与巡抚打擂台,都想不到会有今天啊。
哪怕短到只有几天时间,也可以干出很多事情了……想通后果,高运同呆立半晌,跌坐在椅中同样叹道:“好心机!”
方才他还嘲笑总商和公会不切实际,现在看来,李佑早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只要李佑有机会把持盐运司,足以定下一切章法体例,并主动以盐运司名义向朝廷奏请批准。到那时总商体制就成定规了,后来者再想改制不是那么简单的。
李佑只是暂时主持盐运司事务而已,爽过一把就走人,他根本不在乎将来运司的权力是大是小!
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丁运使这个肇事的伪盟友又算什么?
丁运使与高运同面面相觑,同时感到无力,生气都生不起来了。技不如人,徒呼奈何。
两淮盐运司事关朝廷用度大头,是地方上一等一的要害衙门,是每年向朝廷上缴几百万两的衙门!
那李佑几辈子加起来,只怕也就有这么一次机会可以趁虚而入的主管盐运司罢。稍纵即逝的机遇,居然就让他抓住了。
如今盐运司即使看破了他的谋算,又能怎样?李佑就是堂堂正正将所有意图暴露出来,又能怎样?依旧毫无办法。
高运同喃喃道:“他想把扬州变成李家天下吗?朝廷怎么可能容忍他无限制坐大。”
丁运使苦笑,“那只能让他高升而去,何尝不是遂了他的愿?”
如果有人可以看透未来,他将会感慨道,李大人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简直已经疯狂到极点了。
看官可以想象一下,巡抚滚蛋了,盐运使滚蛋了,被金百万黑状牵连到的参政兼知府滚蛋了,就是不滚蛋也可以忽略了,而快卸任的耿巡道任凭风起云涌,永远保持打酱油本色。
这个形势下,在各家衙门的新官们到任之前,扬州城官场将变成什么样子?
正所谓“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大概就是这种样子了。可以想象,扬州官场将出现大片大片的真空。
说是真空也不对,因为还有扬州府同知署理府事、代管江都县事、兼管守备司、兼理整饬盐法事。其实这多官职差遣还是一个人,也就是李大人这颗独苗……
谁见了这局面,也得哭笑不得,再见多识广的人,肯定也没见过这种本该满城官员的大都会里,几个衙门主官几乎被一扫而空的场面,堪称壮观。
扬州城是天下有数的大城,又是江左重镇,此地政务、兵马、盐业、迎驾等事彻底落在一人肩膀上,夸张的说,称为一方诸侯也足够了。
在国朝讲究制衡的体制下,这种在大地方几乎可以独裁一切的奇遇委实罕见。不过看起来,好像又不完全是李佑自己的原因,多方机缘巧合的运气也太逆天了。
虽然李大人身上的逆天时候很多,多到让朝廷诸公审美疲劳,但他每一次都能变着花样,不断推陈出新。这次如果不是只局限于扬州城,地盘稍微再大一些,别人就该弹劾李大人积极准备投入造反事业了。
不错,这仅仅是暂时的、偶发性的、非常规的,随着各路豪杰填上空缺,昙花就要凋谢。
但就这转瞬即逝的辉煌,也足以使人心神向往了。挣扎于大明官场中的职业官僚们,谁不想享受这种权力巨大还几乎没有节制的时刻?但在国朝处处制衡的体制下,很少给人这种机会。
对未来局面最清楚的还是李佑本人,他寻了个空子,将郭县丞叫过来,吩咐道:“再过一阵子,本官便顾不得县中之事了,悉数委托于你,有大事再与我计议。”
郭县丞闻言既有过正堂官瘾头的窃喜,又有对李佑的担忧,“若整个扬州官场天翻地覆,这对大人你好么?”
李佑洒脱的笑道:“你理解不到这些,所以一辈子都是县丞!”
有词曰: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第425章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得到李大人的授权,郭县丞兴奋的彻夜未眠犹自精力充沛。
多年来,他一直当着唯唯诺诺的八品佐贰官,送走了一任又一任的知县,人称遇事只会摇头不敢点头的“摇头老爷”。
直到今日,被李太守指定将县中事务管起来,也就是说要扮起知县的角色,对他而言算是人生一个重大机遇,心情激动的抑制不住。
激动之余,李太守那句“理解不到这些,一辈子都是县丞”始终萦绕在他耳边。李大人说的不错,地位提升,这修为不能落下,自己悟不透妙处就要找别人询问。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子又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多年的二老爷生涯,使得郭县丞还是挺能放下身段的。到了次日,他置办了一桌好席面,将李大人的幕僚庄师爷请过来吃酒。
一是为了交好庄师爷,在自己治政时有所帮衬。二是据郭县丞观察,庄师爷对官场研究的最透,又是在李大人身边办事的,倒是可以请教一二。
酒过三巡,庄师爷听出了郭县丞的意思,哈哈笑道:“老夫不过是府县小吏,承蒙东家看重而侥幸留用。对东家的心思,老夫囿于见识,时常莫名。不过近半年来,仔细揣摩,倒也常有所得。”
“这次事情风云变幻,诡异莫测。外人都是雾里看花,不明内情,不过东家与我等几人都谈起过事情的前前后后,所以老夫略知一二,有几分心得。”
郭县丞见庄师爷愿意吐露,心中一喜,连忙敬酒。
庄师爷这辈子当不上官,但最喜欢卖弄自己的官场心得和见识,郭县丞虚心求教很符合他的口味。
“这次,其实这次东家始终是被动应付的,而主动方的是杨抚台和丁运使他们,东家所以做的,不过是不停见招拆招、借力打力、推波助澜而已,然而正应了无为而治、后发制人的精义。主动方面对层出不穷而根本不可控的意外,做得越多,错得越多,破绽也越多,杨抚台与丁运使都是如此垮台的。”
“东家甚至还有破罐子摔碎的意味,反正局面已经够乱了,便让它乱到极致,物极必反,大乱之后才有大治。不必说太多,只说两点益处。”
“第一个,在朝廷眼中,怎么看待扬州官场这次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