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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没礼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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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笑退场,俐落地用杂志挡住攻过来的小拳头,顺道把杂志扔给她。
“送你,不要就丢掉啰。”
“鬼才要你的东西呢!”薛雅筝瞪向施施然离去的背影,再瞪着被塞到手上的杂志,下意识就想丢进垃圾筒。
不过不经意一瞄封面,发现这期的专题报导,正好是妇女二次就业的探讨。
她双眼倏然睁大,忽然有个好主意,她脸上浮现欣喜之色,也急忙转身离开。
第四章
“张太太——不,苏小姐!你要搬家吗?”
薛雅筝一走进,就发现苏美玉家门前有部搬家车。
“啊,薛律师!”正在将东西搬上车的苏美玉转头看见她,立即诧异地喊道。
“你在搬家吗?”薛雅筝惊讶地看着满车的家具用品。
“是啊!其实这房子是登记在我名下,但是我不想再住在这个伤心地,所以决定卖了它,另外找房子住。”她转头看看住了多年的老房子。
“对不起,我失败了!不但害你败诉,还必须搬离自己的家……”薛雅筝沉痛地说道,愧疚地垂下头,向苏美玉道歉。
她知道她有多么不愿意离婚,但她却搞砸了一切……
没想到,苏美玉竟然笑了。
“没关系的,薛律师!我并不怪你,是我丈夫太无情,不是你的错。我已经想通了,其实这样也好,这种婚姻不要也罢,现在被判决离婚,我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会有几只狐狸精找到家里来。”
“张太太……”
“该改口了,以后请叫我苏小姐。”苏美玉笑着说道。
“是的,苏小姐。你能够想通很好,不过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薛雅筝关心地问。
“未来也不能坐吃山空,我打算去找工作,幸好孩子都大了,也不需要我太操心。”
“工作?那太好了!”
她连忙打开自己的公事包,从里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这是我替你找的一些就业资料,有妇女二度就业的杂志探讨,还有劳委会的职业辅导,以及民间征才的资讯等等,希望对你有帮助。”她诚心地将东西交给苏美玉。
苏美玉欣喜地接下资料,频频道谢:“我才刚想到,你就都替我准备好了,你真的很费心,谢谢你!”
“没什么啦,我只是……”
只是正好梁尔竞丢下这本杂志,她看见封面的报导专题,忽然想到还能为她做点事罢了……等等!梁尔竞一来不失业,二来不是妇女,他看这种妇女二度就业相关报导的杂志做什么?
薛雅筝诧异地想到,这会不会就是梁尔竞留下这本杂志的原因?要败诉的苏美玉振作起来,重新出发?
有可能吗?黑心的他,其实是个面恶心善的大好人?
薛雅筝这么想着,倏然一阵恶寒窜过心头。
想到他胜诉时得意的嘴脸,她猛力摇头。
不,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她不相信!
绝对不是——
所谓的冤家路窄,就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对方。
而薛雅筝与梁尔竞正是标准的冤家路窄。
两人的办公室比邻而居,三天两头在门口或窗口撞见就算了,怎么连到律师公会图书馆找资料,都会遇到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刚从图书馆出来,就在走廊上撞见他。
“我是律师公会的理监事,今天正好过来开会。”他假装没看见她撞鬼似的表情,淡淡地微笑。
“喔,你居然能被选为理监事,该不会是用钱买来的吧?”黑心的律师怎能担任律师公会舵手的理监事呢?
“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对金钱锱铢必较,要我用钱收买头衔,我可没那么慷慨,如果是被别人收买放弃头衔,那还比较有可能。”
薛雅筝忍不住翻翻白眼。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爱钱?”她很无奈地问。“该不会你正好有过饥寒交迫、三餐不继的童年,所以才对金钱没有安全感啊?”
薛雅筝随口胡诌,虽然从没听梁尔竞提过他家的事,不过她想他应该至少是在小康家庭成长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家庭主妇那种一般的家庭。
梁尔竞眼眸略黯了黯,不过随即痞痞地扯开嘴角,斜睨着她道:“我这人生来就爱钱,不行吗?”
“行行行!你爱钱是好事,我祝你永远赚大钱、发大财。”走人了!
哎哎,一提起钱她就难受,人家不是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吗?真不懂为什么有人会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呢?
不懂!不懂!
走出律师公会大楼,望着马路思忖着,是要拦计程车好还是去搭捷运好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曾经熟悉的声音,别有意图地道:“要回办公室吗?我送你吧!”
薛雅筝先是宛如遭受电击般,全身僵硬,然后很缓慢地转头,看着身旁稍微染上一点岁月的痕迹,但依然斯文俊雅的男人。
“是你?”薛雅筝茫然地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里不断想着: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参加完会议出来,远远就看见你,你是个让人很难忽视的女孩。”
眼前的男人,曾经是她的男朋友——噢,不!该说是她的交往对象会比较好。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叫曹明捷,大三暑假那年,她到他开的律师事务所实习打工,他对她惊为天人,立刻展开热烈追求。
因为他英俊有才能,再加上很会甜言蜜语,所以她也被他打动芳心,同意与他交往。然而才刚开始交往没多久,就有一位平素没什么往来的学姐打电话约出去,她狐疑地赴约,才从学姐口中得知有关曹明捷的惊人内幕。
原来曹明捷早已结婚,妻子长年待在美国,而且他还是个外遇的累犯,不断与身旁相识的年轻女孩大玩恋爱游戏,等到腻了就一脚踢开,而女孩子碍于自己是人家的第三者,也大多不敢声张,只能暗暗伤怀。
薛雅筝的那位学姐,就是最近刚被他甩掉的外遇对象,她得知薛雅筝是他最新一任“新欢”,一半为薛雅筝担心,另一半也是为了报复曹明捷,所以她特地前来告知薛雅筝,希望她别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薛雅筝得知后震惊万分,立刻跑去质问曹明捷事情是真是假,曹明捷见东窗事发只好坦承自己确实已婚,但却执意不肯分手,跪在地上说他有多爱她,甚至还痛哭流涕地求她别离开他。
薛雅筝不管再怎么爱对方,也不会去当人家的第三者,况且她与曹明捷才刚开始交往,感情其实还没那么深,所以立即快刀斩乱麻,离开他的律师事务所,并与他分手。
没想到他不甘心被她甩了,还跑到学校四处乱放谣言,把她说成主动勾引他的无耻女人,让她最后一年的求学生涯痛苦不堪。而今,他竟还有脸假装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
“雅筝,你到哪里去了?”曹明捷蹙着眉头,一脸深情痛苦的模样。“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你,可是你出国去了,如此狠心绝情……但是幸好,老天又将你还给了我!”
这句话若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薛雅筝一定当场放声大笑,并且对这些老套八股的告白之词嗤之以鼻,但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曾经交往、而且深深伤害过她的男人。过去的阴霾她无法摆脱,想到那段被大家指指点点、护骂讽刺的日子,她不由得一阵颤栗,浑身发抖。
“雅筝,回到我身边吧,我们可以——”
曹明捷大胆地伸出手,正要抓住她的手臂时,忽然有另一只大手抢先一步,拦截了她。
那人把她揽进怀里,万般轻柔地问:“雅筝,怎么回事?”
薛雅筝错愕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温柔男子。
他……吃错药了?
“我们不是要去吃饭吗?你怎么愣在这里呢?遇到熟人了?”他更将她搂近,示威地朝愣在一旁的曹明捷投去一瞥,然后在她耳边低语:“别怕他,配合我。”
薛雅筝顿时明白,他是在保护她。
一股深深的感动霎时涌来,让她激动地红了眼眶。
她用力点点头,作戏地将头偎近他的胸膛,意外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梁尔竞觉得自己简直是鬼上身,他几时变成这种多管闲事的人了?然而低头看看怀中的她,他的眼神不觉变得柔和。
他从没看过这样的她,脆弱、无助,等待他伸出援手,他怎么可能丢下这样的她不管?
“噢,是梁学弟。”曹明捷认出他来,镜片后的眼神闪了闪,走上前来,故意热络地喊道。
曹明捷与他们正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只是长他们多届,过去根本毫无交集,但他还是自称学长,有拿前辈的身分压梁尔竞的意味。
但梁尔竞根本不甩他,也不与他攀亲带故,只冷淡地喊了声:“曹律师。”
他的回答也明白地告诉曹明捷,他与他毫无瓜葛。
曹明捷恨恨地咬咬牙,又随即挤出笑容,虚伪地笑着问:“梁学弟,我和雅筝有些话想说,你可不可以……”
“这点恐怕有困难。”梁尔竞很不识相地立即拒绝。“抱歉,曹律师,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跟你说话,再说——雅筝是我的女朋友,曹律师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和我的‘女朋友’说呢?”
“我——”人家都说是女朋友了,曹明捷还能说什么,但他又不甘心,于是悻悻然哼了口气。
“走吧!”梁尔竞懒得理他,拉着薛雅筝的手就走。
而他不是随便说说,还真的带着她去吃饭。
“喏,吃吧!”
梁尔竞将服务生刚送来的简餐推到她面前,然后忙碌地替她张罗餐具,递送纸巾,偶尔说个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曹明捷的事半句都没提,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薛雅筝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谢谢……”她喃喃道谢,感谢他的体贴,也感谢他的沉默。
这个时候,他的沉默就是最真实的仁慈,没有追根究柢地探问过去,免去了她的难堪。不过——
“我没有当人家的第三者!”她急促地解释。
这件事经过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详细解释过,惟独他——不知为什么,她不愿他以为她抢人家老公,是个寡廉鲜耻的狐狸精。
梁尔竞没有说话,只是略微挑眉看着她,好像有点讶异她为何对他解释这个。
薛雅筝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她根本没必要对他解释的,但是……她不愿被他误会,如果被他误会,那让她比死还难受。
“真的……”她低下头看着桌面,呐呐道:“当初,我确实和他短暂交往过,但是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想到当年的自己,她依然感到万般羞愤,为何自己会那么笨,那么容易受骗呢?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女人!即使在谣言最沸沸扬扬的时候,我依然一直相信,你是无辜的,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他坚定地道。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薛雅筝激动地看着他,粲然明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里面充满戚悄。
难道他……
“因为你的骄傲呀。”
“啊?”我的骄傲?薛雅筝张开嘴,呆愣地望着他。
“没错!你太骄傲了,要你屈居人家的第三者,你怎么肯?以你的个性,非争到老大的位置来坐不可,哪有正妻不做,要当小老婆的道理呢?”又不是脑袋瓜坏了。
“是吗?我很骄傲?”灿亮的眸子瞬间蒙尘,心中激动澎湃的情绪落入谷底,冻结成冰。接着一股灼热从胸口慢慢上升,怒火开始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
“我哪里骄傲了?”少血口喷人了!
“你哪里不骄傲?哪回见了我,你不是下巴抬得高高?这不叫骄傲是什么?”还真敢说。
“我……”那不叫骄傲,那是看不顺眼好不好?“好,就算我骄傲,那又怎么样?骄傲有什么不好吗?”
“骄傲没什么不好,但是骄傲的女人,就是特别不可爱!”
“那又怎么样?”敢说她不可爱?
要知道,她可是人见人爱,当初在国外,追她的人起码十来个,若不是曹明捷留给她的阴影还在,哪轮得到他在这里评论她可不可爱呀?
“哼,我要走了!”她从公事包里取出自己的餐费,放在桌上。
“喂!你要去哪里?”他诧异地问。
“你管不着!”她拎起包包,扭头就走。
“欸——”他看着她气嘟嘟的背影,重叹了口气。
这女人怎么那么难搞?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样温驯可爱呢?
话说回来,她在别人面前好像也不是这副泼辣样,为何在他面前就这样难以沟通呢?
真是!
“可恶!”薛雅筝急促地走在街上,气嘟嘟地咕哝着,牙齿咬得吱咯作响。
什么嘛!说她骄傲,还说她不可爱?骄傲就骄傲,不可爱就不可爱,谁稀罕他来赞美呀?反正他从来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儿,心里竟浮现一抹淡淡的酸涩。
刚才的“气”势一下子消了气,像扁掉的气球,缩得小小的。她的步伐慢了下来,懒洋洋地踱着步,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人行砖上的小石头。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类似步履急促奔跑的哒哒声,接着一只大手攀上她的肩,强自将她扭过身来。“薛雅筝!”
梁尔竞大概跑得很急,半弯下腰,急促喘息着。
“你到底是用走的还是用飞的?怎么跑得这么快,害我追都追不到!”
“你、你追我干什么?”薛雅筝一阵脸红心跳,结结巴巴地问。
“这给你!”他不由分说地把一袋温热的东西塞到她手上。“你不是什么都没吃吗?想让自己饿死呀?我请店家替你打包起来了,你带回去吃吧!”
“你……你还特地替我打包?”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食物,暖烘烘的感觉,从手上传递到心里。“谢谢!”
“总不能浪费了。”
这句话无疑又像盆冷水,兜头直下,泼得人浑身发凉。但是这回薛雅筝不但没生气,还噗地一声笑出来。
她终于明白,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心肠软却嘴巴坏,要他说些甜言蜜语讨人欢心,大概会要他的命吧?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开始了解这个人,所以也不会再为了他的毒嘴而生气。
“谢了!”她笑着晃晃手中的提袋,悠然转身离去。
烈日当空,阳光正炙,但她的步履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第五章
梁尔竞坐在办公桌前,专心替客户拟诉讼状,久了眼睛累了,起身走向窗口,望望远山,让眼睛稍作休息。
不自觉地,他目光移向对窗,看着里头时而忙碌,时而起身走动的纤纤俪影。
最近愈来愈习惯将视线移到这里了……
薛雅筝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宛如迷魂剂般,蛊惑着他的心智,让他无法转开视线。
过去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来不曾如此关注过任何一个女孩。
因为家庭的因素,父亲酗酒对家庭不负责任,让他对感情一直有种不确定感,甚至是悲观的负面观感,认为即便山盟海誓又如何?
人要改变时,谁能阻止得了呢?唉……
“梁律师?”外头的职员敲敲玻璃门,将头探进来道:“有人来找你……”
“是谁?”他转头望向外头的办公室,当他看见访客时,面色霎时一沉。但他随即恢复莫测高深的平淡神情,不动声色地道:“谢谢你,请他进来吧!不用端茶进来,也不要进来打扰。”
“好的。”职员退到门后,与外头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即开门让那个人进来。
“尔竞,我最心爱与骄傲的侄子——”进门的中年男子,以夸张的语气喊着,并且张开双臂想拥抱他。
“叔父,有什么事,请您直说吧!”
梁尔竞冷淡的表情,阻止了他的“慈爱”动作。
“好吧!”被梁尔竞称为叔父的男人,悻悻然收回手,脸上的表情宛如变了一个人,劈头就指责道:“我说你们这两个兄弟也太不孝了,你们父亲中风多久了?你们不但看都没去看过一眼,庞大的医药费也不闻不问,全丢给我们照顾!你们一个是鼎鼎大名的律师,一个是建筑师,却连自己的爸爸都不管,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良心?”梁尔竞冷笑。“良心是一种自由心证的东西,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或许对你来说,我和尔康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但是对我们来说,我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对于一个抛家弃子、没尽过几年养育责任的男人,他的孩子还愿意每人每月给他两万元生活费,实在是太仁慈了,相对于他过去带给我们的痛苦,我们自认做得够多了,问心无愧。“
梁尔竞的叔父窒了窒,也知道他说的全是事实,但是又不甘心。
“那我们这几年照顾你父亲,也花费不少心力,你至少也该有点表示吧?”
叔父的来意已相当明显,但梁尔竞从来不是什么好揉捏的软柿子,所以冷声直接拒绝。
“不好意思!叔父,我们兄弟两人每个月给父亲的四万元,他一个中风瘫痪在床的人其实根本无法使用,那些钱叔父不是可以自由使用吗?看顾费自然也是从中支付,我相信这笔钱对叔父家应该有不少帮助吧?”
“你——”梁尔竞的暗示令他叔父面颊一红。“你们这两个兄弟真有良心,丢下中风的父亲不顾,你们母亲是怎么教的?”
“你说什么?!”听到叔父将母亲扯进风暴中,梁尔竞的面孔倏地一凛,神情骇人。
“你居然敢将我母亲扯进来!那男人是怎么对待我母亲的,你们应该不会不知道吧?还有你们——”
梁尔竞冰冷的视线扫过他,他叔父畏惧地倒退一步。
“当初我母亲为了我们兄弟的学费,是怎么去求你们伸出援手的,而你们做了什么?难道你们都忘记了?!”
“这……”梁尔竞的叔父脸色涨成猪肝红,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他还试图做困兽之斗。“你、你不怕我告诉媒体你对父亲不闻不问吗?”
“悉听尊便!如果每月四万元嫌少,叔父大可替我父亲按铃申告,我会亲自出庭与你们进行抗辩,届时孰是孰非,就交由法官来裁定吧!”
“你……”梁尔竞的叔父再度语窒。
“你们这么不孝,会有报应的!”末了,他知道达不成要钱的目的,愤然哼了声,随即扭头离去。
他走后,梁尔竞原本不错的心情变得郁闷不已。每回父亲那边的亲戚来过,总会影响他的心情。就像陈年的梦魇,无论经过多久,阴霾还是依然存在。
唇一抿,他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披上,快步离开办公室。
“咦,那个黑心律师要出去呀?”
工作到一个段落,薛雅筝不经意望向窗外,正好看见梁尔竞要外出。
方才梁尔竞的叔父造访时,她正好也瞧见了,没多久又看到梁尔竞随后离去,她立刻解读为:新客户上门,黑心律师打算外出庆祝肥羊上门。
经过上回那次事件,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戏剧化的转变,然而隔天,遇见他时又一言不合,开启了另一场唇枪舌战,最后再度以不欢而散收场。
她气吼吼地推翻原先的想法,他绝对不可能是个温柔的好男人!他只是个黑心冷血、没心少肺又嘴坏的律师。
于是他们又恢复从前那种相处模式,一见面就斗嘴,但是除了斗嘴之外,好像有些东西,悄悄地改变了……
“这个人呀,好像永远都会是这样!”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对面办公室的门后,她摇摇头,无奈地苦笑。
傍晚,薛雅筝难得忙完了工作,可以准时离开办公室。她脚步轻快地走在人行道上,甚至还有心情逛逛橱窗,看看里头最新上市的秋装。
走着走着,不经意与人迎面对撞。
“哎哟!”对方很冒失,将她撞得倒退两大步,还没抬起头,就闻到对方身上浓浓的酒味。
什么啊?天还没黑就遇到酒鬼!
男人忿忿然抬起头,正想看看酒鬼长啥模样,没想到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弹出来——那个酒鬼居然就是隔壁的黑心律师!
搞什么嘛!就算肥羊上门欣喜若狂,也不必高兴得把自己灌醉啊!
不过仔细一看,他眼神还算清醒,虽然眼底布满血丝,但是神智还满清醒的,并不像她以为的喝得醉醺醺。
“哟,是你呀!”梁尔竞右手食指勾着西装外套,挂在自己肩上,宛如扛着剑流浪天涯的落魄浪人,看见她时挑挑眉,懒洋洋地扯开嘴角,露出一抹慵懒性感的微笑。
喝了酒的他与平日严谨的模样完全不同,有点痞痞的感觉,但也格外地……帅气,害薛雅筝瞧得脸红心跳。
“喂,天还没黑耶,你干嘛喝这么多酒?”她不以为然地瞪着他。
“呵。”他摇摇头,什么都不说,只是淡淡地笑着。
有太多事,他根本不知从何说起,以前没有把心事告诉任何人的习惯,现在也说不出口,所以只能苦涩微笑。
瞧他高兴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薛雅筝不明白他的心情,气闷地抿起小嘴。
“我要走了。”不管了!
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她又不是管家婆,更不是他的什么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再见。”
可是当他真的转身走了,她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担忧地看着他那摇晃、蹒跚的身影。
慢着!他行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办公室的方向……
她忍不住快步追上前问:“你要去哪里?”
“喔,你还没走啊?”梁尔竞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她。
“你不回家吗?”她拒绝承认自己关心,只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不,我还有诉讼状没拟完,还得回去继续写。”他喃喃地道。
“你疯了!这时候还要回去办公?拜托!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好吗?不管,你先回家去!”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反方向拉回车站的方向。
不是她要鸡婆,爱多管闲事,而是他明明走路都不太稳了,还想回去工作?他们好歹是同学,总不能丢着他不管,万一他醉倒在路边怎么办?
“欸——”梁尔竞想抗议。
“诉讼状可以明天再拟,今天你给我乖乖回家休息!”她纤手插腰,强悍地命令道。
梁尔竞无力反抗,更觉无奈,但知道她是一片好意,也就乖乖顺从了。
进了捷运站,她好心地问他可以自己回家吗?他大笑说没问题。
然而到了月台列车进站,他瞧也不瞧就跟随她上车,她大吃一惊连忙将他拉下来。
“你不是该搭反方向的车吗?”真天才!他连自己家的方向都搞不清楚吗?
“是吗?”梁尔竞睁大眼,一副第一次听到的神奇表情。
“唉,算了!”薛雅筝无奈地翻翻白眼,像拉个孩子似的把他拉到月台的另一边,正好列车进站,她就直接拉着他上车。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他也曾经对她伸出过几次援手,就当她还清欠他的人情吧!
上了车,找了位置坐下,列车摇摇晃晃地,在隧道里快速行驶,梁尔竞喝下的酒好像到这时候后劲才出现。
他困倦地闭上眼,随着列车的摆动,他的脑袋也跟着摆呀摆地,数次像蜻蜓点水般靠在薛雅筝的肩上,但都在她出声抗议之前就急忙移开。
然而酒意与瞌睡虫并不放过他,列车持续在隧道里摇晃前进,他的神智终于竖起白旗,整个人彻底阵亡,像断线的木偶,咚地瘫倒在薛雅筝身上。
“喂喂!你做什么啊?”薛雅筝吓了一大跳,急忙想推开他,但是他的脑袋跟铅块一样重,怎么推也推不开。
“噢,算了!”她气喘吁吁地咕哝了声,决定放弃了,就由他去吧!
接下来的旅程,梁尔竞睡得香甜,薛雅筝却如坐针毡。因为他的脑袋就亲匿地靠在自己颈项间,随着列车摇摆的节奏,在她柔嫩的颈间蹭呀蹭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身上,惹得她满脸通红,却又无法把他推开。
“唔……”他大概睡得很沉,嘴里喃喃发出呓语,但不安分的脑袋却不断移动位置,试图寻找更舒适的位置。
“这个人真是……”
他的气息充斥在她周遭,鼻子还不断在她颈项间磨蹭,害她脸红到不行,心脏不争气地狂跳。
列车到站,她发挥神力,死拖活拉地把他拉下车,原以为是不是得一路扛着他回家。但是奇迹似的,他一下车就清醒不少,省得她得拼着骨折的危险背着他走。
一边询问他的住处,她一边扶着他,把他领回家,进了家门,他立即瘫倒在沙发上,她也跟着浑身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呼,真累!”她揉捶自己的肩,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他看来瘦巴巴,怎么会那么重呢?难道是因为太高的缘故?
她打量客厅的装潢,装潢与布置都是简约风格,家具也不多,因此空间显得很大……也让人感觉有点寂寞。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起身走到厨房去找茶杯,想倒杯热水给他喝,他卧房门没关,经过时她顺便瞄了一眼。
卧房空间也很大,设计简单大方,家具高度都很低,因此更显宽敞舒适。
她同时也注意到,床上只有一个枕头,看来他真的没有女朋友呢!
这个发现让她心情转好了些,嘴角微微上扬,端着热水回到客厅。
“如何?对我的卧房有任何意见吗?”他喝着她端来的水,一边挑眉打量她。
“还不错呀!”她耸耸鼻子,故意调侃道:“原来你还是盖棉被的嘛,我还以为你都盖钞票睡觉呢!”
薛雅筝嘲笑他只爱钞票,梁尔竞却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也很想盖钞票睡觉,只可惜钞票怎么也盖不暖。”
“哈!”原来他还真的想过。“那你的马桶怎么不是金子打造的?最好再打造一张金床,盖着钞票睡在上头,那才叫痛快。”
“那样的睡法一定很痛,但是绝对不会爽快。”
“怎么不会呢?你不是只要有钞票就好,不需要女人了?”
她别有含意地嘲讽。
她说得太过,向来对她的嘲讽冷处理的他,眸中火光一闪,突然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将她吻得天昏地暗。
他热吻了她好几分钟,在她飘飘欲仙,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他却像开始一样突兀地放开她,盯着她嫩红的粉腮,然后意味深长地说:“男人的某些欲望,只靠钞票是无法满足的。”
薛雅筝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即红着脸大叫:“谁说不行?花钱就能得到欲望的满足,你们男人不是都这样的吗?”龌龊!
谁知道他却严肃地告诉她:“那是别人!我只亲吻自己喜欢的人,也只和自己喜欢的女人上床,用钱买的太肮脏,我不屑为之。”
这番话,却意外敲动薛雅筝的心房,在她心底激起阵阵涟漪。
“我、我要走了!”
她惊慌地跳起来,抓起包包,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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