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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八百年(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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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若袒护你,便是当面给勒尼则难堪,我是部落首领,凡事原本就该以部落为上。”
他已经与和勒尼则敌对的三王爷联络上,表示拓跋部落将全力支持他成为院主;并将部落探子多年来所收集关于所有六王爷勒尼则的丑事凭据全交了出去,想必勒尼则在这个月便会被撤去王爷头衔。
“你不用对我解释这些。”她知道他的处境不可能随心所欲,也越来越能理解这一切,但她就是放不下姿态。
“但你想知道,不是吗?”拓跋司功的指尖滑过她红肿的双颊。
“我……”她握住他冰凉的手,想说些什么,担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却让她先红了眼眶。“我的脸好痛。”
他浓眉一皱,立刻从袖间拿出一只玉盒。
宋隐儿偷偷吸了一口他身上香囊飘出的香味,耳朵不由得泛红了。
拓跋司功打开玉盒,抹了一些凝露到她的脸上。
她烧灼的脸颊立刻感到冰雪般凉意,针般的刺痛感也旋即减退了一些。
“这到底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高山雪蛤及冰莲提炼出来的‘冷玉膏’。”他顺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锁着她的眼说道:“我明日要上战场。”
宋隐儿倒抽一口气,双手旋即揪住他的衣襟。
“你为什么要上战场?”她双唇颤抖地说道。
拓跋司功看着她脸上的着急,心头滑过一阵快慰。他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关心,即便她的关心会让他冷寒的胸腔似火焚烧,他也甘之如饴。
“西夏全民皆兵士,只要一有事,各部落便要派人出战,这回,皇上将特别征召我出战,以振士气。”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拉到身前。
“你……你会在最前线吗?还是只要做做样子站在后方就可以?”担心让她忘记了抗拒,她整个人窝到他的胸前,不安地抱着他的手臂。
“军队中最强的戍卫军是由我训练的,我当然要身先士卒。”他抚着她的发,却闻到自己身上香囊的味道。
那微冷的薄荷冰片和琥珀的苦味让他勾起唇,低眸睨看着她。
“我不想你去。”宋隐儿墓地搂住他的颈子,把脸埋入他的肩颈处。
“我一定得去。”拓跋司功抬起她的下颚,沉声命令道:“求我先安置好你!你该知道上战场必有死伤。”
“你会平安回来的。”她捧住他的脸颊,指尖竟比他的脸庞还冰冻几分。
他握着她的手贴到唇边吻着、吮着、咬着,直到她苍白双颊多了几分血色。
“若我没有回来呢?你就继续当你的厨娘,不顾你娘的死活?她若以大量人参补气,还可以再拖三个月。”他问。
“三个月……”她痛苦地喘着气,知道她若越早开口,她娘就可以少受一点苦。
“人命不过是一眨眼之事,三个月也够你好好孝顺她了。”他说。
宋隐儿看着他,不懂男人为何可以将别人生命视若无物,但对她却是百般在乎?她把脸整个埋到他的胸前,只希望时间就在这刻停留,他不用上战场,而她什么答案也不必给。
“求我。”他的大掌在她肩上使劲一捏。
她抬头瞅着他,低声说道:“我不求你,我只想要你答应我——你会平安回来。”
拓跋司功望着她凝望的眼神,他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这一夜,两人紧紧相偎着,不曾有片刻分离,直到天明他披了战甲,走出房间,两人的手才被迫分开……
拓跋司功出战之后,宋隐儿每天都听见旁人谈论他的战功。她因而知道由于和宋人的战事吃紧,而他是部落中最善战的首领,所以才会被征召至前线。
只是,当旁人传诵着拓跋司功英明神武的事绩时,她总是想到他的杀人如麻,让她感到害怕。
于是,她为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祈祷,直到她想起战场上的他若不杀人,被杀的人可能杀他之后,她才开始祈祷战事快点结束。
第7章(2)
这一日,身子已经完全痊愈的宋隐儿,因为在拓跋司功的厢房待得实在太无聊,决定溜进灶房。
厨娘们一看到宋隐儿进来,全都肃立站好。
至于那个间接害了宋隐儿受伤的管事厨娘,此时根本连头也不敢抬。
谁能料得到宋隐儿竟然会再度受宠,而且还是史无前例地住进首领的厢房,享用唯有首领夫人才会享有的尊贵,行住坐卧都有专人打理不谈,听说首领原本还打算将宋伦也留在宋隐儿身边的。
受宠至此,还有谁敢对宋隐儿无礼!
宋隐儿看着眼前一标戒慎恐惧的厨娘,她一挑眉,玩兴大起地重重拍了下桌子。
“大家听好了!”
厨娘们吓了一大跳,个个脸色惨白地看着她。
“我不是那种会暗中记仇的人,不会因为你们当时待我的态度便找你们麻烦;如果对我心有歉疚,以后对待新人仆役便请你们多些包容,就是这样了。”宋隐儿走到管事厨娘身边拍了下她的肩膀。“咱们开始干活吧!”
“您现在的身分,不适合待在灶房啊!”管事厨娘双唇颤抖地说道。
“我就爱做这些玩意儿。”见所有人还是一脸紧张,她只好抬出拓跋司功的名号。“况且,首领也喜欢我亲手做的料理,我想多试些新玩意儿,等他回府时,好为他庆祝一番。”
“姑娘说得对啊!姑娘今天想做些什么……”
“你们那个饷很可口,若是把融化的糖涂在上头,烤好之后应该也是甜蜜可口,妙不可言啊!”宋隐儿套上厨房工作长衫,一旦开始制作甜点,整个人便很快地忘记其他事情。
只是,她才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总管便走进灶房,陪着笑脸对她说道:“宋姑娘,外头有人找你,说是你的师父呢!”
“我师父?!”宋隐儿放下杆面棍,连工作长衫都没脱,便像鸟儿一样飞奔了出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口,发现门口站的人竟然真的是她的师父郭陀!
郭陀牵着一匹马,双臂交握在胸前,横眉竖目地瞪着守在门口的西夏卫护。
“师父!师父!”宋隐儿冲到师父面前,拉着他的手又叫又跳地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师父等不到你接我享清福,自个儿先来了。如今站在这里,才知道你嫁了个了不得的人。”郭陀冷笑一声,瞪了一眼雄伟的拓跋府。
宋隐儿因为看到师父太开心,完全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恨意。
“师父一路走来冻着了吗?现在饿不饿?要不要进来尝尝我新做的点心,那东西名叫饷……”她扯着师父的手臂一迳嚷嚷着,可他仍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
“去什么去!老子的妻子在边界被西夏所杀害,我和他们势不两立。”郭陀朝门口唾了口口水。
“师父这一路可好?”宋隐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只得陪着笑脸。
“国仇家恨未报,西夏正在与我大宋争战,我怎么可能好!”郭陀没好气地拉过宋隐儿的手。“退一步说话。”
“大胆宋人,竟然对宋姑娘无礼。”门口两名护卫随之跟着上前,大声地拉道。
“反了、反了!我同自己徒儿说几句话,还要经过西夏畜牲允许吗?”郭陀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们,出手主要和护卫较量。
宋隐儿连忙挡在他们中间。
“两位大哥,这是我的师父,我同他到前方林子里走走,不打紧的。”宋隐儿说道。
“叫什么大哥!分明就是西夏畜牲……”
“师父。”宋隐儿拉着师父就往树林里走,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动怒,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莫非那个男人要他们监视你,怕你逃走?”郭陀试探性地问道。
“他对我很好。”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郭陀脸上闪过一阵失望,很快地板起脸斥喝着她。
“待你很好的那个男人,此时正在战场上杀我大宋士兵、喝我大宋人的血。你现在站在哪一边?”
“我站在希望永远不要再有战事这一边。”她低声说道。
“西夏番国侵略野心一日不停,我大宋便一日不能与之善罢干休!”
“宋人是人,西夏人也是人,为何要因为上位者的野心而死伤无数呢?”
郭陀看着宋隐儿脸上的忧伤,他愣了一下,继而怒声说道:“你身为大宋子女,竟然敢为西夏畜牲说话!”
“我们不谈那些吧!师父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她强行打起精神,笑着问道。
郭陀默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继而朝她招招手。
宋隐儿朝师父跨近一步。
“为了这个。”
郭陀一掌劈向她的颈后。
宋隐儿瞪大眼,瞬间昏厥了过去。
“你休怪师父无情,国仇家恨当前,男女情爱原本就该弃之一旁。你冰雪聪明,一定可以理解的。”郭陀沉重地说道。
他是到西夏找她时,遇见大宋军队,意外地知道她嫁的人拓跋司功竟然是这回宋、夏战争的西夏主帅;而传闻中她显然深受宠爱,所以才会毛遂自荐向军师提出这个主意的。
他想,拓跋司功既然在乎她,就一定会让她全身而退的!
郭陀很快地抱起她上马,在护卫尚未发现异状之前,从树林另一旁飞奔而出,一路朝着大宋军队扎营之处飞奔而去。
对拓跋司功而言,在战场上杀人不过就是人头落地。敌人恐惧的眼神,士兵死前的呻吟,人命死于他手下的罪恶全与他无关。
他一身黑色铁制战甲护住头面四肢,因为他明白若是伤了自己,他的身体便会开始自愈,而他体内的魔性就会随之增长一人。
到时候,他会连西夏同胞的死亡都觉得死不足惜;到时候,宋隐儿会再度用那种痛心疾首的目光看着他……
他不喜欢那样!
所以,这一场战役,他只想速战速决,他与手下将领排演过冲锋陷阵路线之后,杀人还未杀到挺胸发麻,便已经轻易地捉到宋朝的副将,等着对方举白旗投降。
“拓跋司功,我们要和你进行交易,换回我们的副将。”宋朝的叫阵手大声说道。
“不换。”拓跋司功的目光透过黑色铁铸面具,依旧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等你看清楚来人再说吧!”叫阵手回头看向文官出身的文将军。
文将军双手使劲地拽着一个头上套了布袋的女子,女子发出一声模糊呻吟,显然是嘴里被塞了布团。
拓跋司功一听到那声呻吟,便知道那是——
宋隐儿!
文将军扯下宋隐儿的头套,露出她被冻成青白的脸庞。
宋隐儿牙齿打颤地看向前方,两军对峙间,一眼就认出了拓跋司功——
他穿了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色战甲,可那气势骗不了人。
“这可是你最心爱的侍妾宋隐儿?你忍心让她死在这里?还是要我们把她送至军营为妓,让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文将军命叫阵手说道。
“这就是你们汉人的礼法?拿手无寸铁的女人当成威胁?”拓跋司功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是你这个西夏人的妻妾,不是我宋人!”文将军苍白脸孔气得通红。
“我身为宋人,为你这种只敢欺负妇孺的将领感到羞愧!”宋隐儿用不屑眼神瞪了将军一眼,并用模糊不清的语气说道,目光旋即对上站在将军身后的师父。
她心里难受,眼眶一红地别开了眼。
郭陀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只在内心祈祷拓跋司功快快换了她回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国仇家恨!”文将军瞪她一眼,取来一把长剑压在她的颈间。“拓跋司功,你换是不换?”
拓跋司功拔下头盔,一对冷厉如鬼的黑眸才这么朝文将军一望,对方便脸色苍白地拉着宋隐儿后退两步。
“我数到十,你若不放了副将,我便当场宰了她。”文将军再命叫阵手说道。
“这就是我的回答——”
宋隐儿看着拓跋司功扬起手里的长刀,割向宋朝副将的颈子。
那名副将连叫都没来得及叫,颈间鲜血似骤雨地喷洒而出。
西夏人大声叫好。
宋隐儿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
大宋文将军突然大声说道:“你、你、你……你别过来!”
宋隐儿抬头,看着拓跋司功手持大刀,朝着她狂奔而至。
拓跋司功在笑,但那笑邪魅似鬼,加上他的青白脸庞和黑洞般的冷眸,让他活像是从阴间走来的死者。
他完全无惧于生死,手里的刀则像是洪水,席卷之处,任何胆敢阻挡他的人全都断手缺臂地倒了下去。
“你……你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大宋文将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着献计的郭陀。
“我不会让你杀死她的。”拓跋司功再朝宋隐儿跨进一步。
“该死的番人——”郭陀举起长剑,往拓跋司功的脑门一送。
“不!”宋隐儿挣脱开了文将军的箝制,奋力一跃向前,撞开师父手里的剑。
但,她却没能避开文将军手忙脚乱补上的那一剑,那剑——
从她身后笔直地穿透到她的胸前。
宋隐儿低头看着胸前汩汩冒出鲜血的大洞,她痛到只剩下力气,抬眸寻找拓跋司功。
拓跋司功有力的臂膀抱住她,她听见他痛苦的狂吼,呼吸到他身上香囊的香气,她张开口,鲜血与话同时吐出。
“你要平安……”话未说完,她已在他怀里断气。
拓跋司功不能置信地,瞪着毫无气息的她。
“啊!”
他在瞬间大吼出声,沙漠也在同时刮起阵阵黑色焚风,所有人都被沙子刺得睁不开眼睛。
因此,没人看到拓跋司功双眼射出银白色光芒,没人看到他体内一股白色的光钻入她体内,没人看到他像是被剜心挖肺一样的痛苦神情,没人看到他因为知道救了她这回之后,可能从此人性全无的痛心眼神,没人看到他眼角流下的泪及他更加冷硬的眼神……
沙漠风暴过去之后,拓跋司功抱着宋隐儿走回西夏阵营。
宋军没人能阻止他的前进——
因为那些人在出手的瞬间,便已经成为尸体。
第8章(1)
宋隐儿没想到自己居然活了下来。
所有人都说是首领救了她,可当她追问首领是如何救了她时,他们却又都说不出答案。
她知道这其中必有古怪,因为那一刀明明插在她的胸口,她原本应该要死去的,但现在身上却连伤口都没有。
只是,她此时实在无心顾及那么多,她甚至连师父后来的消息也不想再过问;因为拓跋司功自从救她离开战场之后,已经连续呕血七日,如今虽已不再呕血,却仍是毫无知觉,浑身似冰地躺在榻上。
大夫们替拓跋司功诊过脉,都说他气血微弱不似人,却没人敢断言他会不会醒来,因为他那冰雪般的身子实在太过骇人。
此时,几日几夜来都陪在他身边的宋隐儿,正请宋伦把屋内几个炭盆再烧热些,并在他的协助下喂了拓跋司功喝了一些粥。
“姑娘去休息,首领让我来照顾。”宋伦看着脸色没比首领好到哪里去的宋隐儿。
“我不累。”宋隐儿一拍胸口,一副气定神闲姿态。“不过是对他说说话,累了就倒在一旁睡觉,犯不着休息。你先去休息,这样我若累了,才有人可以替换。”
宋伦知道她这话只是体贴他,因为几日以来,照顾首领的工作,宋姑娘从不会假手他人。
这些时日,府里哪个人不为宋姑娘照顾首领的样子动容呢?首领的吃穿梳洗衣,她一手全揽了下来,夜里需要喂药,也从来不麻烦旁人,总是亲力亲为;甚至昨晚长老们才提起首领若是这样一辈子昏迷不醒,应该如何是好时,宋姑娘马上接话说道——
“我会照顾他一辈子的,你们担心什么?”
宋伦记得有几名长老当下便红了眼眶。
“你与其站在那里发呆,不如快去休息。你在那里站着,我想发个呆都不能尽兴呢!快走、快走!”宋隐儿笑着催促他。
宋伦抓抓头,认真地说道:“那我去请灶房再熬些补气药汤过来给姑娘还有首领。”
见她点头,他这才退出门外。
宋隐儿坐到拓跋司功身边,拧了条热巾子轻拭着他的脸庞。
“你啊……原本就长得冷眉厉目,现在削瘦之后,模样更显得不友善了,要是脸色一沉,铁定可以把孩子、女人吓哭;幸亏我这人天生胆子大,要不然你那时也不会在亭子里遇到我……”她将他的手拉到颊边贴着,喃喃地说着话。
每当她握着他的手时,他会有一些人的体温,身上挂的香囊也会发出极淡、极淡的香味,那让她感觉他知道她在陪伴他。
“有时我想,若你不是因为吃过那白糕,对我有了印象……我此时或许还在西夏带着我娘逃亡;而你若是捉着了我,想必也不会轻饶我吧!”
遇见他之前,她没喜欢过别的男人,宁愿终生不嫁,也不愿迁就于妻妾群中。偏偏为他牵肠挂肚了……偏偏他待她又是不顾生死的好……
抚着他寒似雪的脸庞,她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滑出眼眶。
“长老们和整个拓跋部落的人都等着你醒来,你不会想让他们失望吧?”她揉着眼睛,哽咽地说道:“傻子,为了救我变成这样值得吗?我老和你作对,脾气又差,也不是那种三从四德的女人……”
她把脸庞埋入他胸前,用力呼吸着香囊那几不可闻的香气。
“快些醒来吧,你想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
“是吗?”
宋隐儿蓦地抬头,看向拓跋司功——
他已睁开眼,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她蓦地打了个寒颤。
拓跋司功的眼神毫无一丝人味,像是阴间走来的使者,让人不寒而栗;而他看着她的模样好像他们之间全无干系……
见到他清醒的喜悦被他异常的漠然给震慑住,宋隐儿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渐渐地恢复正常。
“你醒了!”她欣喜地大叫出声,不能置信地捧着他的脸庞再三打量着。“你真的没事了!谢谢老天,我这就去叫大夫。”
她跳下长榻,转身要往外跑。
“不需要。”拓跋司功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到身前。
一接触到他冰冷身子,她马上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你冷成这样,还说不需要大夫!”她急忙拿过一旁的狐裘替他披上,小小双手包裹着他的手掌,努力地搓揉着想让他的手暖和一些。
拓跋司功看着她满脸的担忧,浓眉不禁拧皱了起来。
有些东西撞击着他的胸口,可他弄不清楚那是什么。
他努力地想着,想起她对他笑的样子,想起她在战场上为他挡了那一刀;但他想得越多,就越混乱……
那些事重要吗?他不认为如此,但他为何要一再回想?
拓跋司功闻到香囊传来淡淡的香气,他低头握住它,怎么他还有一些仅存的人性?他原本以为救了她之后,他已经不再是个人了。
胸口闪过热气,他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唇角一抿之后,便恢复了漠然神态。
“有没有温暖一点?”她问。
他握住她的下颚,冷若冰霜的眼眸直逼到她面前,因为明白他的人性对她还有所求……
“你刚才说我想要你怎么样,你都答应?”
他的温度冷到她牙齿打颤,干脆掬起两人合握的手,小口、小口地吹着气。
“我如今有点反悔了。”她见他眼里闪过一道戾光,不由得抚住他的脸颊。“我是说笑的。我是怕你以后要我当你的暖盆,我铁定会先冻坏。”
他大掌覆住她的颈子,抚过上头的鸡皮疙瘩。
“我要你不弃不离地陪在我身边,即便我成了魔,杀人无数,你也不得离开,你可办得到?”他说。
宋隐儿倒抽一口气,因为他护短,更因为他眼里的认真。
“你疯了吗?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办得到?”她正气凛然地摇头,朗声说道:“你如果杀人无数,我怎么可能不弃不离地陪在你身边?我应该要为民除害才对。”
拓跋司功唇边露出一丝微笑,那抹笑让宋隐儿觉得他不过是在逗她而已。
她瞅他一眼,拉过被子盖住他的身子,自己则缩到他怀里。
他的大掌抚着她的发,低声说道:“那我们就此约定,若我杀人无数,你便一刀终结我的性命。”
“你……你……”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睁大眼,蓦地抬头看着他。
他冷冷地看着她。
她握紧拳头,觉得醒来后的他让她感到不安,像是他体内的某些东西被抽走,而被装入了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疯了吗?老娘怎么可能真的动手杀你,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看你脑子病坏了,还是去看一下大夫比较安心。”她咕哝着推他一把,就要下榻。
“我要你的承诺。”他扣住她的手腕,不客气地将她扯回胸前。“说你不会让我杀人无数,说你会守着我直到我死亡的那日为止。”
“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守着你原本就应该的。但是,叫我宰了你这事就稍嫌过火了,我是厨娘,又不是刽子手……”
冷。她颤抖得说不出话,因为他冰雪般的大掌再次贴住她的颈子。
“你原本就是我的,所以我才救你的命。”他黑眸冷冷看着她。
“谢谢你救了我。”宋隐儿搂住他的颈子,感觉他的身子一震,她以为他冷,更加拥紧了他。“也谢谢你活了过来……我……如果你不在的话……”
她咬住唇,眼泪下雨般地哗啦啦落在他的皮肤上。她是在死亡关头捡回一条命的人,现在就算要她拿自己的命赔给他,她也愿意……
拓跋司功低头凝望着这个窝在怀里哭得惨兮兮的小小人儿,心微微地揪动了下;但他才定神要找出原因,那丝悸动便随着他的呼吸溜走了。
他挑起她的下颚,看着她苍白脸庞,果然心头又揪拧了下。
他低头吻住她微凉的唇,宋隐儿不防此举,惊讶到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哭。
他的吻又凶猛,又强势,他的大掌扣着她的后颈,像是要狠吞下她似地与她唇舌交缠着。
她喘不过气,用力推着他。
但他只是用他的铁臂将她拥得更加贴近他的身子,她睁大眼,脸红气喘地发现他居然已经兴奋了。
“你……还不可以……”她抬头猛推着他的肩膀,身子拚命往后仰。“你昏迷了那么多日,需要吃东西、休息。”
“我没事。”他的大掌扯开她的腰带,她的衣襟霎时松开,露出清瘦锁骨。
他的大掌探入她的衣襟,直接握住她的柔软。
她惊呼出声,因为他手掌的冰冷,也因为他蓄意的挑弄。
“你不问我挨的那一刀复原了吗?”她压住他的手掌,望着他的眼。
“我知道你没事。”他扯开她的单衣,直接吻上她胸前柔嫩蓓蕾。
她倒抽一口气,直觉这事有问题。
“你……等等……”她喘着气,抓住他的发往后一扯,固执地看着他。“我明明看到那一刀刺入我的胸口,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没事?”
“因为我救了你。”他拉下她的双腕,单手将之扣在她头顶上方。
他俯低身子让两人完全相贴,体内欲望让他只想立刻占有她。他知道她此时正全心全意关注他,他可以从她身上汲取到最好的能量。
只是……他瞪着她水亮圆眸里的神情,缓缓收回正要拨开她双腿的手掌,只是放任它们在她细滑身躯间抚动着,而没有再更进一步的举动。
“你是怎么救我的?”她缩着身子,强压住想拱身回应他碰触的举动。
“我的母亲来自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部族,而我体内流有她的血液,和她一样拥有治愈别人的能量。”或者他的能量更多一些,因为他拥有的人性力量更多。
“如何治愈别人?”她挣扎着抽回手,抚着他的脸颊,不安地想起他这些时间的昏迷以及清醒后的改变。
“你认为呢?”
他看着她在瞬间泪汪汪的眼眸,他伸手拂去她温热的泪水。
“你不会是用你的命来救我吧?”她瞬间惊坐起身,将她整个人推倒在榻上。
第8章(2)
拓跋司功抬眼看着她,她衣衫不整地坐在他身上,整个小脸及眼眸里尽是对他的关心。
“没那么严重,我还活着。”不过是少了些与人有关的情感罢了。
他不想告诉她关于他体内魔性与人性交战一事,他要她当他是一般人地爱着他,他不要在她眼里看到一丁点的恐惧——这是他体内仅存人性的要求……
“可是你变得漠然了。”她握着他的手臂问道。
“我救人之后,会不容易感受到喜怒哀乐。”他避重就轻地说道。
“若你救了很多人呢?”她双唇地问道。
“所以我才会变成现在的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倒抽一口气,猛地搂着他的颈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不该救我……不该这样牺牲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人,但我希望你也要救你自己啊……人若少了能感受的心,和走肉行尸有什么差别……”她的泪水泄洪似地流在他的颈间,感动却也心疼他对她的付出。“你这个傻子!我宁愿你不要救我……宁愿你还能感受更多的喜怒哀乐……”
从小到大,她就是爹完全不在乎的女儿;而待她如女儿的师父,在国仇家恨之前,也只是把她当成一颗棋子。
可这个要娶两名妻子的男人,却用他的命来救她!
“我不管什么喜怒哀乐,总之我只要你在身边。”他抬起她的脸,大掌拂去她的泪水。
她捣着他的手掌,整个人都窝在他的胸前,告诉自己从今而后要用更多的心来对待他,一定要让他感觉到更多的温情与爱。
“长老们知道你牺牲了你的一部分救了我吗?”她问。
“我告诉他们我在上战场前,乞求了战神的保护,希望战神护佑我爱的人,所以你才没有死。”
“这种鬼扯,他们也相信?”她不能置信地睁大眼。
“为何不信?以往的祭祀,确实都达到了避灾的效果。”因为他娘在祭典中吸收了人类的恐惧力量以增加魔性,是故能更加清楚地察觉到山川自然的律动,进而在天灾尚未发生之前,提前给予族人警示。
“这就是他们如此迷信,一定要你娶特定生辰女子为妻的原因?”她问。
“你说够了吧……”拓跋司功一个翻身,让她再度躺于他的身下,没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便吻住她的唇。
她覆着他的颈间,回应着他的吻,在他的指尖下感觉到浪潮般的快感,让她不自觉地开始忘情呻吟。
“我听到里头有声音……首领,您醒来了吗?”师采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有人来了。”宋隐儿整个大清醒,猛捶着他的肩。“放开。”
“不管她。”拓跋司功的指尖拨弄着她柔软的身子,执意要惹得她春心荡漾。
“啊……”她呻吟出声,却是一边急着拉起被子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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