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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笼里的暹逻猫(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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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原处于昏睡状态中的埃米尔突然睁开了眼,彷佛可以感应到她的到来,过度明亮的眸子显示他正在发高烧,但他却勾起了一弯她熟悉的温柔笑意,唇瓣蠕动却没有声音出来,但她依嘴型可以猜出他说了什么。
你来了!
“我不能不来!”感谢上帝,他还没死!“他怎样了?”她转注伊德,急问。
伊德没有回答她,目光投向床对面那个头发斑白的男人。“医生?”
医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雪侬——穿长裤的女人。“伤势很重,不过还能处理,子弹也取出来了,问题是,发炎十分严重,这个就相当麻烦了……”
“发炎是吧?那容易……”雪侬喃喃自语,一边转身离开,“要抗生素,你们这边没有,我们那边多得是!”话还没说完,人已回到了“门”另一边。
紧急状况时,总是不需要寻找,“门”就在那儿了。
宛如抓狂的南非水牛,雪侬一路狂奔出卧房、狂奔下楼,外加惊天动地的十六声道音效。“费艾!费艾!”一路嘶声狂喊,她气急败坏地冲到费艾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有没有医生朋友?快说!”
费艾深深注视她一眼。“有。”
雪侬面现喜色。“好,快带我去找他!”
三秒钟后,兄妹俩消失了,留下酒庄负责人一个人坐在那里满头露水,搞不清楚状况。
他来错时间了吗?
雪侬再度跨到“门”另一边时业已是晚餐时间,埃米尔床边只剩下伊德守在那里,医生不在,大概是用餐去了。
“你想干什么?”
眼见雪侬从袋子里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伊德疑惑地询问,但雪侬根本不理睬他,自顾自忙她自己的,先用温度计测量埃米尔的体温……
“上帝,一百零四度!”她窒息的低喊。“真的需要退烧剂,幸亏我有听那家伙的建议!”慌慌张张的,她一连察看潦草的临时笔记,一边为埃米尔注射抗生素,又注射退烧剂,嘴里还喃喃嘟囔着,“上帝保佑,希望没有做错!希望没有做错!”
幸好只是做肌肉注射即可,随便找个肉多的地方戳下去就行了,若是非得做静脉注射不可,她先挖出自己的静脉来打蝴蝶结好了。
然后,能做的事都做了,她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看看埃米尔。
奇怪的是,他的伤势虽然很重,但除了憔悴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之外,从他平静的睡容中根本感觉不出他有什么不对,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十分安详。
连这种时候,他都坚持要做个自制力一等一,莫测高深的人吗?
雪侬哭笑不得地暗付。也许她应该一巴掌打醒他,先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如果是真的,她再来为他担心也还不迟。
“你怎么知道埃米尔受伤了?”
在一旁看了半天看不懂她在干什么,好不容易她终于忙完了,伊德立刻发出第一道疑问。
“请不要问我那种事,反正我就是知道。”雪侬漫不经心地说。
“好吧,”伊德耸耸肩。“那么,你知道埃米尔为何会碰上这种事吗?”
当然知道,不过……
“不知道,你告诉我。”想避免他继续问出更多问题,最好是让他忙着说话。
“没问题。”伊德点点头。“说实话,这一切可以说都是你引起的……”
“我?”关她什么事了,莫非想找个顶罪的倒楣鬼?
“你在中央市场碰见卡帕娜夫人,还告诉她埃米尔到巴黎来了对不对?”
不是她说的好不好!
不过,就算亨利不说,最后她也会说出来,只为了向对方炫耀自己和埃米尔的亲密,雪侬自己对自己承认。
“那个女人早就对埃米尔有意思了,可是埃米尔一直对她很冷淡,每次生意一谈妥就暗示她可以走人了,因此她始终找不到藉口接近埃米尔。然而那回在中央市场碰上你,终于让她找到机会了,你离开后两天,她就藉口要找你登门拜访,其实是想接近埃米尔,好巧不巧那回还有另一位朋友去找埃米尔,那位朋友……”
伊德突然压低声音。“他是威尼斯人,埃米尔帮过他好几次忙,甚至救过他一次命,换句话说,他欠了埃米尔很大的人情,也因此,那回卡帕娜夫人一告辞,那位朋友马上告诉埃米尔,说卡帕娜夫人是烧炭党人,而烧炭党正在策谋某项计画,为免埃米尔被牵连,他警告埃米尔远离卡帕娜夫人。说实话,他是好意,为了还人情,他希望埃米尔能够避免被牵累,可是……”
他苦笑着摇摇头。“结果适得其反,想想,埃米尔也是法国人,听说有人计画不利法国,他怎能不管?因此埃米尔不但没有远离卡帕娜夫人,反而……”
接下去他所说的和酒庄负责人所言大致相同,只是叙述方式不同而己。
“……总之,谁也没有料到烧炭党人刺杀皇帝失败后,竟然会改变目标暗杀埃米尔以为报复,埃米尔没有丝毫防备,就这样中了他们的伏击……”
床上的伤者突然动了一下,中断了伊德的话,雪侬的柔荑立刻温柔地贴上埃米尔灼热的额头,冰凉的触感似乎为他带来舒适的抚慰,他马上停止了不适的蠕动,再度安详地沉入熟睡中。
雪侬的手依然不舍地逗留在他额头上,好半晌后,她才又出声。
“伊德,你知道我刚刚对埃米尔做什么吗?”
“一点也不知。”
“你不觉得奇怪?”
“当然奇怪,你干嘛用针戳他?”
“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伊德耸耸肩。“因为埃米尔在昏睡过去之前一再嘱咐我,要是你来了,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能阻止你,也可以请医生不用再来了,你也知道他的话我没一句不听的,所以我就请医生走人了!”
“咦?”雪侬愕然望住伊德。“你把医生赶走了,真的?”不可能埃米尔会知道她要替他注射抗生素吧?
这时代连抗生素的名词都还没有呢!
“真的,埃米尔还说……”伊德迟疑一下。“说只要你来了,他就不会死。”
雪侬听得更是吃惊,正待追问,这回是细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意图,从床上传来的,埃米尔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梦呓似的呢喃。
“水。”
伊德立刻拿杯子倒水,打算直接把水倒入埃米尔嘴里。
“慢着,你想呛死他吗?”雪侬一边阻止他,一边从袋子里取出一支附吸管的塑胶杯子,倒入葡萄糖水,再把吸管凑入埃米尔嘴里。“来,吸吧!”
埃米尔至少喝掉大半杯糖水,然后又睡了。
“那是什么?”伊德好奇的盯住杯子瞧。
“杯子啊,没见过啊!”
“我……”伊德想承认的确没见过那种奇怪的杯子,但见雪侬特意把杯子收入床边的柜子里,显然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也不希望他追问,于是他摸摸鼻子,起身。“我想你大概还没用晚餐吧?我去拿一份给你。”
伊德离开了,雪侬依然坐在床边,紧握着埃米尔高热的手,满怀怜惜的目光流连在他憔悴的面容上,注意到他双颊削瘦许多,眼眶下挂着熊猫似的黑影,下颚长满了胡碴子,从不曾见他如此狼狈无助,她的心宛如被铁刷子刮过一样的痛。
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即使会改变历史,影响千千万万人,她也不愿意见到他死!
她的理智总是胜于感情,但在这一刻里,没有什么能够打败她的感情,一切顾虑都被抛在脑后,她只想要救活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么做对不对,有任何天大的后果,就由她一个人来承担吧!
她只要他活下去!
“雅克,醒醒,醒醒,雅克!”
按照费艾的医生朋友交代的时间为埃米尔打过第二次针之后,雪侬便把埃米尔再交回给伊德看护,然后匆匆溜回二十一世纪,这时已是半夜三点多。
“呜……”雅克揉着眼睛坐起来。“妈咪,你回来了呀,爸爸怎样?”
“才刚开始退烧。”雪侬坐上床边,把事先准备好的毛巾递给儿子擦擦脸,好让他清醒一点。
“那你怎么跑回来了?”
“我开了一张单子,明天你帮我交给费艾舅舅,请他替我准备。还有……”拿回毛巾,雪侬注视着儿子。“我可能会有好一阵子待在你爸爸那边,这里就交给你帮我应付,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最会办了,”雅克比了一个OK的手势。“保证说什么他们都信,说地球是扁的他们也不会怀疑,弟弟也有外婆和两位舅妈照顾,放心好了!”
雪侬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去洗个澡,再回去你爸爸那边,要是有什么紧急大事,重复,真正紧急的大事,我允许你过去通知我。”话落,她起身准备离开,一边继续喃喃嘀咕。“希望救了他不会造成什么历史大变动。”
她只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并不期待任何回答,然而才走出两步,她就听到雅克的回应。
“真笨,妈咪,到现在你还没想通吗?”
两脚定住,雪侬愕然回过头来。“想通什么?”
雅克绷着一张小脸蛋靠在床头,双臂环胸,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管妈咪在那边做什么都是对的。”
雪侬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说?”
雅克夸张的摇摇头,叹口气。“说你笨还真笨,想想就知道了嘛,如果不是要找你,爸爸会到巴黎吗?如果不是你去碰上卡帕娜夫人,引发之后一连串事件,拿破仑三世恐怕早在一八五八年就嗝屁了!”
“对喔!”雪侬脱口道。
“还有啊,艾克索爷爷不也说了,爸爸的老婆就叫雪侬——跟妈咪你一样,儿子叫雅克、迪亚尼——跟我和弟弟一样,所以妈咪本来就应该和爸爸结婚,我和弟弟也应该是爸爸的儿子,这都是历史上的事实不是吗?”
艾克索爷爷,酒庄负责人是也。
“原来他也告诉你了!”雪侬咕哝。
“至于该不该救爸爸,当然该!”雅克断然道。“不然在一八六九年时,谁要把康帝酒园卖给杜奥布罗杰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
“哎呀,说得没错,”雪侬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没有想到!”
“妈咪害怕历史会因你而被改变,其实你应该反过来想才对,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历史才真的会改变,爸爸没机会闹什么可笑的丑闻,拿破仑三世会提早上天堂或下地狱,也没有人把康帝酒园卖给杜奥布罗杰家,爸爸原该有的老婆、儿子天知道在哪里……”
“于是历史被改写了!”雪侬惊讶地喃喃道。
“没错,”雅克用力点了一下头。“所以说,妈咪,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会改变历史,因为你做的正是历史要你做的呀!”
“但,怎么可能?”
“你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嘛!”
的确,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雪侬愈听愈惊奇、愈想愈诡异,怔在那里好半天没动,只一双眸子愈睁愈大,霍地,她回身就走。
“我得好好想想!”
从没想过要从这角度来看,这结论又是多么的不同啊!
雪侬并没有思考太久,回到十九世纪,一见到仍在鬼门关口打转的埃米尔,那温柔的心痛便促使她下定了决心,她要试试看待在十九世纪会如何。
先来三个月,如果没有问题,再三个月,然后再三个月……
倘若事实果真如雅克所说的,历史并没有因她而改变,而是她促使历史往正确的轨迹前进,又或者,她对历史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那么,她会选择陪伴在埃米尔身边,这是她的心、她的感情、她的灵魂所渴望停留的地方。
她会舍不得杜奥家人,但埃米尔身边才是她最渴望的归宿。
很明显的,这回她下决定时,在天平两端,感情是重于理智的,不过雅克说得没错,不,他说的根本就是最正确的,她并没有破坏历史,相反的,有她的出现才有正确的历史,所以她做这种决定并没有违背理智……应该吧……
管他的,无论是感情或理智,总之,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么一来,她也可以开始以埃米尔的妻子身分来计较一些原本她没有资格计较的事了。
头一桩就是……
“埃米尔追求过卡帕娜夫人?”她恶狠狠地盯住伊德,彷佛罪魁祸首就是他。
“为了……”被那种恶虎似的目光盯上,伊德不由背脊发凉,猛吞口水,“为了探查烧炭党的计画嘛!”他呐呐道。
“是吗?”雪侬冷哼。“请问追求到什么程度了?”
伊德怔了一下,这才察觉到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酸味,好像谁打翻了发酵失败的葡萄酒,他不禁暗暗失笑。
“放心,放心,卡帕娜夫人不是埃米尔的情妇,还不到那种程度,埃米尔自己也说他对卡帕娜夫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倘若不是有目的,他会离她远远的,怎么可能会跟她进行到那种程度呢?”
也对,三、四年前就认识了,想发动那时候就该发动了,不必等到现在。
“好,那再请问,我们举行的不是秘密婚礼吗,为什么好像大家都知道了?”
“但你并没有禁止埃米尔说出去呀,为了杜绝那些有野心的女人,你一离开,他就到处宣告他已婚了。”
那他们举行秘密婚礼又有何意义,白搭嘛!
“你的意思是,对他有野心的女人很多?”
“呃,这个嘛,咳咳,你最好自己问他。”
不必问了,八成是!
“也就是说,他要找情妇是轻而易举的事?”
的确轻而易举,但也得埃米尔想找啊!
伊德想这么告诉她,但他的嘴才刚打开,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床头方向便传来当事人的郑重宣告。
“我永远都不会找情妇!”
“埃米尔!”雪侬惊喜的倾身过去,因为他的声音相当清楚,不再是若有似无的蚊蚋般细语。“你觉得如何?”一面问,一面替他测量体温。“太好了,一百零二度,退了整整两度!”
“我很好。”即便是在伤痛不适中,埃米尔依然那么深沉冷静,彷佛受伤的并不是他,而是某某路人A或B。“我就知道你会来。”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拂她的脸颊。
按住他的手贴在她脸上,“以后不要再做那种事了。”雪侬轻声要求。
“不会了。”埃米尔很快便给予她想要的承诺,“这回……”他的大拇指刷过她的唇瓣。“你会留下来多待一点时间吗?”
“当然会,医生都被伊德赶跑了,我不留下来怎么行呢?”雪侬似真还假的抱怨,继而怀疑的眯起了眼睛。“搞不好就是为了让我留下来,你才要伊德把医生赶跑的。”
眸中倏忽闪过一丝金褐色的光芒,旋即被落下的眼皮掩没。“雅克呢?”
“你想见他?”雪侬温柔地拂开落在他额前的发丝。“等你好一点好吗?我不想让他太担心,只说你受了一点伤,没告诉他伤有多重。”
“那就等我能下床之后吧。”语毕,埃米尔闭上了眼。
他说得很轻松,以为自己十天半个月后就能够下床了。
不意伤口痊愈的速度比他所预期的慢得多,也许是医生的手术技术不佳,发炎状况总是反反覆覆的无法完全根除,伤口也因而愈合不了,而雪侬除了按照费艾的医生朋友交代的方法给他吃药打针换绷带之外,也没有办法替他诊断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唯一理解的诊断方法就是量体温。
因此当埃米尔能够下床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第五章
“别急嘛,真是,慢慢来,慢慢来!”
伊德一边嘀咕,一边扶着埃米尔徐缓地走向落地窗前,在那儿有一张舒适的高背扶手椅,埃米尔一坐下,他就把毯子往埃米尔大腿上盖。
“好了,想喝点什么吗?肉汤?”
“不用了。”埃米尔婉拒了,目光第N万次瞟向房门。
“干嘛,怕她不回来了?”伊德双臂抱胸,靠在落地窗门框上。“放心啦,她说要带雅克来,就一定会带雅克来的啦!不过,她说什么雅克放春假,可以在这里待上半个月,那个春假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伊德耸耸肩,认为那应该不是什么值得费神去追究的重要名词,另一个问题才值得追根究柢。
“那么,能否请问雪侬夫人为何总是出现得那么奇怪?有时候从房门出现,很正常,但有时候又从书房进来,这也还好,但从浴室出现?更有一回居然从更衣室里跑出来,而且从没见她出过门,她却不晓得从哪里拿了许多东西来,请问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这栋宅邸内你也建了密道,有必要吗?”
“不要问,也不许再说出来!”
“好吧,好吧,那,雪侬还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呢,你猜可能是什么?”
“猜不出来。”
伊德两眼往上翻了一下。“既然在等人,你就不能猜一下吗?我……”
砰!
不用猜了,要等的人已经到了,从浴室出现,雅克又像四分卫似的一头撞进来直接扑向埃米尔准备达阵。
“爸爸!”
“上帝!”伊德慌忙一把拦住他。“慢着,慢着,你爸爸的伤口才刚愈合,你别害他伤口又裂开了!”
雅克惊诧的拉住脚,仔细打量埃米尔。
“爸爸,你瘦好多喔,脸色也很难看,你伤得很重吗?”
“我没事了。”埃米尔先向伊德横去一眼,意谓某人大多话,再探臂急切地将儿子拉近前,“好久不见了,爸爸好想你,让我好好看看你!”先亲亲他的额头,再凝目端详他。“嗯,你又长高了,看上去果然大了一点!”
雅克依旧满脸忧虑。“爸爸,你伤得很重对不对?”
埃米尔揉揉雅克的小脑袋,“别担心,我快好了!”说着,他忍不住又亲亲儿子,再紧紧的搂住儿子。“该死,我真的好想你!”
雅克仰起小脸来嘻开嘴。“以后爸爸就不会只想我一个人了!”
埃米尔一怔,旋即瞥见雪侬出现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儿!
“来,见见你另一个儿子,迪亚尼。”雪侬笑吟吟的把孩子放入他怀里。
埃米尔瞠圆了眼瞪住怀里的孩子,吃惊得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连嘴巴都张开了。
他的自制力在这种时候好像一点用处也没有。
见他那副呆相,雪侬不禁失笑。“他稍微有点小,因为早产,不过我保证他跟雅克一样正常、健康。”
“上帝!”终于出现两个字的反应了。
“哈哈哈……”雅克突然大笑起来。“爸爸,你知道妈咪怎会早产吗?”
“闭嘴!”不知为何,雪侬的脸红艳艳的赧了起来。
“她呀,挺着大肚子还想……”
“闭嘴!闭嘴!”
“学人家……”
“我掐死你!”
雪侬霍地一个虎跳过去掐住雅克的小颈子,用力摇啊甩啊,雅克的小脑袋好像弹簧头娃娃一样摇来晃去,不用太久,一旦弹簧的弹性疲乏之后,保证脑袋立刻掉下来满地滚。
“爸爸,救我啊!”
但埃米尔好像聋了似的,没听见大儿子的求救,兀自惊叹的、崇敬的凝睇怀里的小儿子,小心翼翼的用一根手指头轻触小娃娃呵呵笑的小嘴儿。
“他好漂亮!”
“爸爸,我快死了啦!”
“他在吸我的手指头,我该怎么办?”
“爸爸,我的头真的快掉了啦!”
“他饿了吗?”
“爸爸……”
小儿子上场,大儿子就可以退场去哭了!
“你跟外公怎么说?”
“说我要到同学家住,他们要到山上度两个星期假,我也会一起去。你呢?”
“住卡尔卡松的大学同学也生了宝宝,我要去跟她比比谁的宝宝比较漂亮。”
“好诈喔,妈咪!”
“你也不差呀!”
母子俩相互“吹捧”,一边推门进入主卧室,埃米尔靠在床头,一手臂弯中沉睡着小儿子,一手拿着伊德交给他的单据检视,雪侬一进门,他的目光就抬起来投向她。
“如何,那位保母,可以吗?”
“可以了,”两天里面试了七、八个,总算给她找到满意的了。“我叫她回去整理行李,午餐过后就来上班,呃,上工。”
埃米尔点点头,扶一下小儿子的脑袋,再看回单据,继续和伊德讨论。
“不是早已告诉过他们,这种帐我不会付吗,他们为何还要让席勒签帐?”
“之前他们是不让他签,可是席勒自己到处去说你已立他为继承人了,你受伤之后,大家又都以为你没救了——医生替你宣传出去的,只要你一死,席勒自然就能够付清欠款,有什么理由不让他签?”
“但大家都知道我结婚了,还有个儿子。”埃米尔反驳。
“如果没有人见过你的老婆、儿子,”伊德一边说一边瞄向雪侬母子俩。“你想有多少人会相信你的自我宣传呢?”
“胡说,当然有人见过!”
“十年前?去年?见过她的人也不知道她就是你老婆,别忘了,你们一结婚她就离开了,之后,有多少人邀请你和你老婆去参加宴会被你拒绝了?想见见你可爱的儿子也没机会……”
“但报纸上也说了,我已婚又去追求卡帕娜夫人……”
“报纸只想制造新闻吸引更多读者,谁会管你事实究竟是什么。”伊德嗤之以鼻地道。“再说,官方出面澄清事实之后,报纸立刻改变说词,甚至言之凿凿地解释说你是为了接近卡帕娜夫人才谎称已婚,以免你尚未探查到任何消息,她就要求你娶她,如此一来,之前有点相信的人也不信了。”
埃米尔下颚绷紧了,眼下有一根肌肉抽了一下。“没有人相信?”
伊德翻了一下眼。“没见到你老婆、儿子,谁信你!”
埃米尔不吭声了,看完这张单据又看另一张单据,再看另一张单据……
不过一个多月,席勒签下的帐单数目已足够他下半辈子不愁吃喝了,还可以养老婆儿子、情妇情夫和女婿媳妇、孙子孙女。
雪侬与雅克相对一眼,后者点点头,雪侬当即上前没收所有签帐单。
“这个问题交给我和雅克去处理吧!”
“你想如何?”埃米尔挑着眉问。
“就说我会去找席勒来上一段良性沟通吧!”
埃米尔若有所思地注视她片刻,颔首。
“好吧,就交给你,什么时候?”他问。“我叫伊德去通知他来。”
“不不不,我去找他,顺便……”雪侬咳了咳。“呃,我也要和其他人认识一下。啊,对了,路易丝那几个孩子的监护人是你吗?”
“不,是他们的叔叔。”
“咦?他不是逃到英国去了?”
“但他并没有死。”
“也许他死了。”
“不,他没有死,他只是不想回来而已。”
“为什么?追赌债的不可能追到现在吧!”
埃米尔与伊德相对一眼,“与赌债无关,他……”略微一顿。“跟一位寡居的伯爵夫人,嗯,就说关系不错吧!”
雪侬怔了一下,继而恍然,“又是一个小白脸!”她轻蔑的咕哝。
“总之,他没有死,路易丝那三个孩子的监护人一直是他。”
“可恶!”雪侬懊恼地嘟嚷。“那我们就没有权利把那几个小鬼丫头关到地下酒窖里虐待了,譬如拳打脚踢,用蜡烛烧他们,用针刺他们的手指头,或者饿他们一个月不给饭吃……”
“你说什么请再说一次好吗?”埃米尔很客气的问,耳朵偏过来想听清楚。
伊德和雅克前俯后仰笑得像一对疯子。
“没什么,没什么!”雪侬嬉皮笑脸的打个哈哈。“我是说,明天我就去找他们。”
“不要明天,等找齐仆人之后吧,你出门需要贴身女仆伺候你。”
“喔,天!”笑脸崩溃了,雪侬呻吟。“不需要吧?”
“当然需要,还有亨利,他也会陪你去。”
雪侬用力闭闭眼,突然很想再给他一枪,在脑袋瓜子上。
“随你!”忍耐,她想,忍耐!
埃米尔又看了她一会儿,表情逐渐又回到受伤前那种看不透的深沉。
“那么……”他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我请你陪我去参加宴会呢?当然,是在我伤愈之后。”
雪侬眯一下眼。“随便。”忍耐,忍耐,想杀死他,等他完全痊愈之后再杀。
“很好,我会请裁缝师来帮你测量尺寸缝制礼服。”
“随……”雪侬霍地双眼一亮,突然兴奋起来。“好好好,请沃斯来!”
查尔斯。弗雷德里。沃斯,被誉为时装之父,是时装世界的开拓者,世界服装史上无可争辩的巨人,因为他,女人才能够从母鸡笼里逃脱出来,既然有机会,怎能不见识一下他究竟有多巨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他会与人合伙开设服饰店,不晓得开了没有?
在主人尚未住进来之前,埃米尔的宅邸内只有管家、厨师各一位和两位杂务女仆,埃米尔住进来之后,又多雇请了男女仆人各两位和马车夫,但对上流阶层的大宅邸来说,这寥寥几人简直寒酸得不像话,然而埃米尔始终不同意补足所需要的仆人——包括女管家在内至少要三十人以上,他认为不必要。
只为了面子问题而浪费金钱、人力是无意义的,他这么认为。
直到这回雪侬来照顾受伤的他,他可以下床后头一件事就是吩咐总管补足所有需要的男女仆人,因为……
“你还没睡啊!”
探视过两个孩子后,雪侬方才蹑手蹑脚的回到主卧室,担心会吵醒埃米尔,没想到埃米尔还靠在床头上看文件。
“工作累积愈多愈难处理。”
“先生,”雪侬不以为然地硬抽走他的文件丢到一旁的五斗柜上,“请别忘了你的伤口才刚愈合而己,离完全痊愈还有一段时间呢!”再褪下睡袍爬上床,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偎入他伸长的手臂里。
埃米尔也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来搂住她,看得出伤口虽然愈合了,但依然使他感到不太方便。
“很高兴还能这样抱着你。”
“所以说你做那种事真是愚蠢!”
“女人,我已经承诺不会了,为何还唠叨个不停呢!”
“因为男人特别容易罹患健忘症,还得劳累女人不时去提醒他,我们女人很可怜耶!”
埃米尔眼帘半阖,决定在这种话题上跟女人辩论是愚蠢的行为。
“我永远都说不过你。”
雪侬咧嘴笑了,十分得意。“知道就好。”虽然嘴里这么说,不过她心里很清楚,是埃米尔让她、包容她,她才能够老是占上风,不然要是他真板起脸来,她还是会怕怕的。
现在的他就是有那种足以震慑住她的魄力。
轻轻的,埃米尔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上。“雅克告诉我,这回你会先留下来三个月,如果你,唔,感到满意的话,会继续再留三个月,然后再……”
“那小子真长舌!”雪侬没好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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