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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难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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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是他无法解释的异象。
  若非她来去如风,刹那便转身冲向山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必会拉住她好好研究一番。
  这是头一遭,他主动想触碰一个人,可惜他有要事在身,无法久留,更可惜他根浅命孤,注定与人难有缘分,这一别或许便是天涯海角,永无再见之日……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忽然传来少女的呼救声。
  那呼救声又软又可怜,比猫儿的呜呜还要惹人心疼,不少行人纷纷转头,循声朝西方一座大宅望去,就见一名比陶瓷娃娃还美丽的小女孩,穿着一袭珍贵的红绸嫁衣,正提着裙摆站在高墙上,好似打算自上头一跃而下。
  所有人全都抽声发出惊嚷,笃定那个小女孩一定是活腻了。
  尉迟观也瞧见了,静谧黑眸瞬间泛起波澜,迸射出诧异的光芒。
  才说无缘,便又相遇,他与她之间究竟是……
  “爷,是冬姑娘。”铁硕也注意到了。
  才说曹操,曹操就到,没想到那名唤冬安的姑娘,竟是与他们如此有缘。
  “她一身嫁裳,莫非是要嫁人?”尉迟观无法管束自己的脚步,几乎是见着冬安的瞬间,高墙他便朝着高墙靠去。
  “不不不,那女孩当然是被逼的!”一名路人意外听见尉迟观的低语,不禁愤慨的提供解说。
  原来罗佳镇不只热闹,还有个勾结官员、鱼肉乡民的大富豪──史簿仁。
  这个史簿仁不只为富不仁、狠戾暴虐,还特别喜爱狎玩孩童,这几年遭他玷污凌虐的孩童不下百名,当地官员却视若无睹,甚至还助纣为虐替他掳人。
  那高墙就是史簿仁特地让人筑高的。
  墙高十尺,不只能够防盗,还能防止宅里的奴仆禁脔逃走。
  先前就有好几个人因为不堪凌虐,想尽办法翻过那高墙逃走,结果不是摔断双腿,就是跌断了胳臂,全还没来得及再爬起来,就让史簿仁底下的走狗给捉了回去,不用说,那些人全没一个好下场。
  如今,这女孩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那人愈说愈愤慨,喋喋不休的将史簿仁的恶行全抖了出来,却没注意到尉迟观抿紧了嘴角,温煦黑眸掠过一抹慑人厉光──
  咚!
  冬安果然自高墙上一跃而下,只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她既没摔断双腿,也没跌断胳臂,而是完好如初的站在墙脚,一双粉嫩小手还忙着将头上的珍珠凤冠给扯正。
  直到珍珠凤冠不再歪斜挡眼,她才迈开小腿,晃到一间打铁铺前,兴致盎然的捧起一盒铁珠把玩着。
  “站住!别跑!”忽然间,五名手持刀剑的大汉也爬上了高墙,敏捷的自上头跃下。
  女孩叹了口气,只好掏出了几枚碎银扔在铺上,捧着木盒继续逃命。
  “呜呜,我是被逼的,求求各位大哥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她一边在人群里穿梭,一边可怜兮兮的回头求饶。
  “哼!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嫁给史大人,包你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一群人在后头追赶着,手中的刀剑锋锐得吓人。
  深怕会遭到池鱼之殃,路人全迅速退至石板路的两侧,转眼间,石板路竟变得宽敞无比。
  少了阻碍,五人顺利追赶了上来,眼看五人只消伸长手臂,就能将女孩手到擒来,所有人却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出面相助。
  “骗人,那个死老头分明就有病,不但会虐待人,还男女通吃。”冬安大声指控,将史簿仁的性癖赤裸裸的摊在阳光下。
  “闭嘴!”为首的壮汉立刻出口喝叱。“你少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待我将你捉回去后,有你好受的!”
  “不要,人家好害怕。”抚着胸口,冬安泫然欲泣的向前奔跑着。
  也不晓得是不是故意,一路上她不停的东跳西闪,滑溜得就像是头狡猾的小狐狸,五名壮汉虽然紧跟在后,却始终碰不着她丝毫,不禁逐渐失去耐性。
  就在五人决定以暗器逮人时,她却猝不及防的转身,好不委屈的将手中的木盒往石板路一撒──
  哗啦啦啦!
  刹那,数十颗又圆又滑的铁珠子滚落一地,不怀好意的朝五人脚下直冲而去,五名壮汉压根儿来不及闪躲,便开始失去平衡。
  “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冬安杀人喊救命,眼看五人竟然还敢妄想稳住脚步,立即摘下头上的珍珠凤冠,朝五人用力砸去。
  咻的一声,价值千金的珍珠凤冠挟着惊人的威力,瞬间掠过众人面前,正中其中一人的脑门,成功将人击晕。
  紧接着,搁在摊贩上的石狮雕像也被她扔了过来。
  伴随众人尖锐的抽气声,那尊雕像竟然就这么不偏不倚、精准无误的撞上另一人的胯下,那人甚至连哀号都发不出来,两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这悲壮的一慕吓得在场的人全瞪大了眼,男人们更是不约而同的用手迅速护住胯下,害怕的躲到人群后头去了。
  冬安愈丢愈起劲,最后甚至连摊贩拿来做生意用的桌子,也扛到了头顶──
  第2章(2)
  “冬姑娘,别来无恙。”
  温和男嗓顺着春风,轻轻拂过冬安雪白耳廓。
  晶亮水眸先是用力眨了一下,接着她才像是忆起什么似的,迅速抬头朝着那好听的男嗓望去。
  春光下,就见尉迟观徐步朝她走来。
  他气质闲雅,却静若深海,目光温和,却深敛沈稳,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噙在嘴角的笑,还是那样的温煦迷人。
  “尉迟观?!”她惊喜低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噢!莫非老天爷是心怜她一路寻人太辛苦,才进了罗佳镇,又被那个“死不仁”相中,命人将她绑到了府邸,所以特地好心将尉迟观送到她面前吗?
  老天实在待她不薄啊!
  她发誓,待她搞定这些走狗和那个“死不仁”后,她就马上执行爹爹交代的任务!这一次,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把人给弄丢了。
  念头一定,冬安当下便决定,要将剩下的三个人一并解决掉。
  两个大男人才扛得动的桌子握在她手中,轻巧得就像是把扫帚,红菱小嘴不过嘿咻一声,木桌便像爆竹似的飞了出去,不料尉迟观却猝不及防的捞过桌脚,巧妙化去木桌的劲势。
  他只手举着木桌,竟是脸不红气不喘。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人罪还不足以致死,还是手下留情吧。”他温声劝道,同时还将木桌搁回原地,过程中不发出丁点声响。
  “这木桌顶多砸得他们头破血流,不会弄死他们的。”她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她从没见过哪个男人同他这般优雅,一举手一投足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即便如此,国有国法,这些人若当真有罪,也该由当地官员问案惩处。”
  唔,就连他的声音也好迷人啊。
  在尉迟观的劝说之下,冬安还真的乖乖的点了点头,温驯得就像是只无害的兔子,完全让人想象不到,她适才还打算拿桌子砸人。
  “好,都听你的,这些人就交给官员处理。”反正她也玩腻了。
  “哼!我家老爷就是国法,想办咱们,等下辈子吧!”侥幸逃过一劫,三人非但不知感恩,反倒抡起刀剑,嚣张对着尉迟观挥舞。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无礼的话,便让铁硕给点住了穴道,登时成了三座石雕像。
  “干得好!”冬安忍不住抚掌喝采,赞叹铁硕的快狠准。“喏,这里还有尊石雕。”她好心献上顺手摸来的暗器,可惜铁硕却没领情,他甚至没有多瞧她一眼,便迅速退至尉迟观的身侧。
  “快!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快替我拿下她,当心别弄伤她!”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忽然自石板路的另一端飙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四名壮汉扛着一顶黑木凉轿,火速朝冬安奔来。
  凉轿门面大开,一身珠光宝气,却生得脑满肠肥的史簿仁就坐在里头,正以又爱又恨的目光遥瞪着冬安,轿子四周还跟了群彪形大汉,瞧那些人的穿著,全是官府派来的人。
  得到命令,所有官差立即冲向前,将冬安团团围住,手中的兵器在春阳底下,折射出骇人的光芒。
  石板路上,尖锐的抽气声此起彼落,所有人都为冬安的安危感到忧虑。
  “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他胖到没人扛得动了呢。”身为目标,冬安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嘀嘀咕咕的抱怨着,只是下一瞬间,她却忽然钻到尉迟观的身后,可怜兮兮的哭嚷起来。“尉迟观救我,这些人想捉我。”
  “放肆!快离开爷。”铁硕板着脸叱喝。
  “不要。”冬安摇头拒绝,非但没离开,反倒靠得尉迟观更近了。“那些人想捉我,我好害怕,你就好人做到底,再帮我狠狠的教训这些人嘛。”她指着立在石板路中央的三尊雕像,嚷得更大声了。“就像他们一样呀。”
  “什么!”十几名官差才听见冬安的话,果然全变了脸色。
  瞧那三人僵硬的站姿,显然是被人点了穴道,莫非这苍衣男子是武功高手,而且是来和史大人抢人的?
  所有人连忙握紧手中兵器,充满杀气的紧盯着铁硕,而后者,这才惊觉冬安的阴谋。
  她一路窜逃胡闹,闹得整条大街鸡飞狗跳,却在这紧要关头躲到爷的身后,摆明就是想拖爷下水!她甚至还故意在官差面前将他拱出,将他当作挡箭牌──
  可怕的青筋,瞬间浮现在铁硕的额角。
  “兄弟们,上!”伴随着凶猛的呼喝声,所有官差立即蜂拥而上,急着将铁硕拿下。他们不晓得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晓得想立大功,就要心狠手辣,就要置人于死!
  锋锐的兵器自四面八方袭来,铁硕压根儿没有逃脱的空间,只能被迫抽出长剑,正面迎战。
  刀剑相击,铿锵尖鸣顿时不绝于耳。
  “耶!好棒好棒,就是那样,对对对!再补他一拳、再赏他一脚。”冬安简直乐坏了,只见她高举双手,拼命的摇旗呐喊,就算绸袖滑到臂膀,露出大片粉嫩的肌肤也丝毫不在意。
  “冬姑娘,当心着凉了。”不料尉迟观却忽然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将她的手臂拉下。
  小手垂下,大红绸袖也一路下滑,迅速遮覆住所有诱人肌肤,不让任何男人占去丝毫便宜。
  冬安却不以为意,她只注意到,尉迟观就在她的身边呢!
  确定春光不再外泄,大掌便打算有礼抽回,她却更快的捉住他,她仰高小脸,一双无邪水眸就像仲夏星空,灿烂得难以言喻,那弯弯微笑的红唇,甚至比月牙还要美丽。
  她是如此的娇小,即便踮起脚尖也不及他的肩高,莫怪总让人误会她只是个娃儿,但她却又太过美丽,无论到哪儿,似乎总有麻烦追着她──
  又或者该说,她带着麻烦到处跑?
  “尉迟观,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才分离半个多月,又见面了呢。”她雀跃说道,一双小手亲昵地拉着他的大掌,彷佛他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温煦黑眸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扫过那热情的小手,再淡淡回到她美丽的小脸上。
  “先前没能和冬姑娘当面道别,还望冬姑娘别见怪。”他有礼赔罪,闲适得像是没瞧见,有好几名官差正从眼前飞过。
  “怪什么,反正我们又见面啦。”她格格轻笑。“对了,你可不可以别老唤我冬姑娘?相逢自是有缘,你就唤我冬儿嘛,我爹都是这样唤我的。”她笑得好甜好甜,整颗心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冬儿。”他从善如流,试着将手抽回。
  “嗯,果然顺耳多了。”她加深笑意,又拉住他的大掌,像是不允许他离开身边半步。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官差就这么惊险的自他身后掠过,整个人撞上一株柳树,树倒了,人也晕了。
  铁硕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十招之内便解决了所有人。十八名官差晕的晕、倒的倒,没晕没倒的,也全被抛到十几丈远的渡河里,忙着泅水上岸。
  眼见底下的人全被打得落花流水,史簿仁终于肯移驾他那肥敦敦的身子,自凉轿上走了下来。
  “废物,全是一群废物!”他火冒三丈的叫骂着,同时还举起肥滋滋的短腿,踹了下趴在轿边的官差。“还不快给我爬起来。”
  “史……史员外”那人呻吟得更大声了。“不、不行啊,那人实在太强了,咱们压根儿不是他的对手……”呻吟声和抽气声不断自那人口中逸出,任谁都看得出那人伤得多重。
  可惜史簿仁天生就没良心,他听不下解释,反倒多补了那人两脚,震得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肥肉,晃荡出令人眼花撩乱的波涛。
  也许是太过气愤,也或许是平时太过疏于活动,这两脚竟也踹得他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跤,四名轿夫立即扑了过去。
  “老爷,当心啊!”四人双臂大展,八手相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合力将史簿仁扶正。
  “全都给我滚开!”史簿仁用力推开四人,气急败坏的来到铁硕面前。“你是哪里来的家伙,竟敢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你晓不晓得我是谁?”他大声质问,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彷佛是这世界的帝王。
  铁硕懒得回答,只是冷冷的瞪着他。
  “混账,你是没听到我的话吗?”史簿仁学他眯眼,仰高的鼻恐一涨一缩的喷着气。“啧!该不会是个哑巴吧。”他甩着宽袖,径自下出结论。
  冷锐黑眸微眯,铁硕开始考虑,该不该将眼前的神猪直接塞在土里。
  “铁大侠才不是哑巴,他只是懒得理你。”银铃笑声忽然插入两者之间。冬安拉着尉迟观,蹦蹦跳跳的来到史簿仁的身前。
  瞧见冬安,铁硕脸色更沈,就连额角也再次浮出青筋。
  光天化日之下,她一个姑娘家竟然公然对爷手来脚去,简直是不成体统、不知羞耻!爷是什么身分,怎容许她冒犯?
  大掌猝不及防向前一探,就想拉开冬安──
  “你这个臭丫头,还不快跟我回去!”见到冬安,史簿仁也伸长了手,迫不及待的想捉住她。
  “不要。”在两人碰到自己之前,她一溜烟的又躲到了尉迟观的身后。
  “出来!”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等等、等等,我找个东西。”她一手揪着那洁净素袍,一手探到嫁裳里摸索着。“啊,找到了!死不仁,你瞧这是什么?”小手终于掏出一个小木匣,她将木匣伸到大饼脸前晃啊晃的,脸上的笑容既天真又灿烂。
  “大爷我管它是什么东西。”史簿仁气坏了,只想找她算账。“能让大爷我相中可是你的福气,你却私自逃跑,甚至勾结外人闹事,待官府再派人来,信不信我全让你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我当然信,毕竟,官府里养的全是你的走狗嘛。”她好天真的说道:“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逃走之前,我顺道进你的书房‘借’了两本账册,没想到账册里全是你勾结贿赂官员的证据,你说届时官员来了,会是跪下来求我呢?还是帮着你捉我呢?”小手继续挥着木匣。
  第3章(1)
  “什么?!”
  史簿仁瞬间脸色大变,总算肯正眼瞧着那木匣了。
  他的确将勾结官员的两本账册全搁在一个小木匣里,并将木匣藏在桌角的暗格里,这秘密除了他谁都不晓得,她怎么会──怎么会──
  “尉迟观。”小手扯了扯素袍。“按照我朝律法,贿赂官员、压榨百姓、凌虐下人、奸淫少女,该处以何种刑罚呢?”虽然尉迟观侧过了身,还低下了头,她却还是得仰高小脸,才能直视他。
  “鞭刑、棍打、缢首、阉割。”他依序回答,神情始终温煦如春阳。
  “没有五马分尸?”她好惋惜地问。
  深邃黑眸瞅着她,眼底似乎泛起点点笑意。
  “没有。”他回道。
  “没有锯割?”她不死心。
  “也没有。”
  “那插针、灌铅、刖足、腰斩、凌迟?”
  “若是情节过于重大,手段过于残暴,甚至故意置人于死,按我朝律法则必须血债血还、以命抵命。”在所有人引颈翘望下,尉迟观继续用他那好听的声嗓,温和的解说当今律法。
  听到这儿,史簿仁几乎站不住脚,脸色比纸还要苍白。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吓晕,不料他却出乎意料之外的伸出手,瞬间夺走冬安手中的木匣。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谁也没预料到史簿仁会来这一招,甚至就连铁硕也来不及预防。
  夺到木匣后,史簿仁便像颗球似的跑到轿夫们的身后,迫不及待的打开木匣,打算将证据毁尸灭迹,谁知账册才离匣,木匣底部却无预警迸射出数道银光。
  “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哀号声瞬间穿透众人的双耳,直达云霄。
  那痛苦的哀号声,就像是有头肥猪正被人宰割,更像是被人绑在竹架上,用大火烘烤着。
  除了尉迟观和铁硕,没人晓得史簿仁为何会发出这么可怕的哀号,直到那肥敦敦的身躯轰然倒地,所有人才清楚瞧见,他的两腿间、世上所有男人公认最、最、最、最重要的部位上,竟然插满了银针!
  喝!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太精采了!
  眼看丧尽天良的史簿仁终于得到报应,聚集在路旁的镇民无不欣喜若狂的咧开了嘴,可顾忌着官府的人可能就在附近,没有人敢笑出声,只能直勾勾盯着那块“针包”瞧。
  无论男女,不分老幼,所有人全睁大了眼,看着这大快人心的一慕。
  四名轿夫却是吓得目瞪口呆,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趁着这个空隙,冬安连忙咚咚咚的奔到史簿仁身边,蹲在地上,清算起银针的数目。
  “十七根?讨厌,怎么少了三根?可恶,一定是爬墙时把银针给震偏了……”她噘着小嘴嘟嚷着,眼眉之间却蕴着坏坏的笑。
  “冬儿。”尉迟观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边,将她自地上拉了起来,阻止她继续对男人最重要的部位指指点点。“这是怎么回事?”他温声问着,明白此事绝对跟她脱离不了关系。
  “我不知道啊。”她摇摇头,露出好无辜的表情。“木匣是他的,我也不晓得他在里头动了什么手脚,幸亏我打开木匣时,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就惨了!”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将所有责任全推到了史簿仁的身上。
  死人不能开口说话,半死的人当然也不能。
  “冬儿。”尉迟观表情不变,一双黑眸却瞬也不瞬的锁着她。
  无邪水眸慌乱的眨了几下。
  “我真的不知道……”
  “冬儿。”他的语气,温和地不带压迫。
  “我、我我我我──”她紧张得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好。
  奇怪,明明他既没生气,也没出口责骂,怎么她却觉得自己好不乖、好心虚、好不应该?
  以往只有爹爹生气时,她才会这样的忐忑不安,怎么他却比爹爹还要厉害,他甚至不用摆出严厉的表情,就足以让她头皮发麻……
  “总、总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啦!”她胡乱挥着小手,决定耍赖到底,打死不认账。
  见她蹦蹦跳跳的想要逃,尉迟观轻轻叹息,只能迅速将她拉回到身边,免得她一个不注意,意外踩到不该踩的“地方”,当真闹出人命。
  “让开!让开!”
  石板路上又传来骚动。
  只见一名身穿绿袍绣金练雀的官员,领着大票兵马,自转角冲了出来。
  该名官员显然是接获通报,知道有人在此地闹事,因此才抵达现场,便命令手下亮出兵器,将尉迟观、铁硕和冬安三人团团围住。
  “通通捉起来!”
  “放肆!”铁硕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所有人顿时眼前一花,压根儿没看清楚他做了什么,就见七、八名官差飞到了空中,原本杀气腾腾的人墙登时破了个大洞,再定眼一看,铁硕已将手中长剑驾在该名官员的脖子上,并将一块银制令牌凑到他眼前。
  “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铁硕大声喝令,一身气势竟吓得官差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惨白着一张脸,双眼暴凸的瞪着那块东西。
  “这、这这这这──”官员先是尖锐的抽气,接着是大口大口的喘气,最后咚的一声,竟然当场瘫软跪地。
  “大人!”见官员吓得面无血色、全身颤抖,侥幸没被铁硕打飞的几个官差,飞也似地奔到官员身侧,急着想搀人。
  “搀什么!”该名官员挥开那些人的手,惊恐的朝着尉迟观用力叩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下官不知大人竟是──竟是──下官知错,下官愿接受责罚,还盼大人高抬贵手,饶下官一命啊!”
  这突如其来的跪地求饶,可吓坏了镇民。
  那令牌究竟藏着什么玄机,竟然能把他们罗佳镇最恶名昭彰的坏官吓成这副德行?!  他甚至还对着那素袍男子大喊大人,莫非他是个大官?
  就在镇民又敬又畏的看向尉迟观时,冬安却忽然扯嗓大嚷。
  “各位各位,请听我说,这位尉迟公子乃是朝廷大官,为人清廉公正,那位身手矫健的铁大侠,则是大内第一高手,他们都是好人,各位若是有所委屈,两位大人一定能帮你们主持公道。”她笑嘻嘻的证实了镇民的臆测。
  “什么?”
  “真的吗?”
  “我们罗佳镇终于能够拨云见日了。”
  “我儿子有救了!我儿子有救了!”
  “大人,我们好苦啊,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帮帮我们啊!”
  听见尉迟观的身分之后,所有人全激动的跪倒了地上。
  好多人朝尉迟观叩首,眼泪串串流下,他们诉说着自己悲惨的遭遇、诉说着史簿仁的残暴不仁、诉说着官员们的为虎作伥,哭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尉迟观神情平静,始终默默的倾听,直到哭声方歇,才又开口。
  “我皇仁慈,必不忍百姓受苦,此案我定会上奏朝廷,请御史大人裁夺。”
  听说他的保证,所有镇民泪流得更凶了,只是这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眼看大势已去,官员和官差们个个面如槁木,虚弱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上奏多麻烦,一刀铡了不就得了?”冬安啧了一声,小声嘀咕,不料尉迟观却忽然低头看她。“怎么了?”她立刻绽开笑容,佯装无辜。
  “你若不急着赶路,今日就一块儿留在这儿吧。”他彬彬有礼的提出邀请,瞅着她的眼神,却透着一抹深思。
  “好啊!”冬安迅速点头,对这个邀请可是求之不得。
  就是今晚,今晚她一定会执行爹爹交代的任务!
  “铁硕。”他接着看向铁硕。“将所有涉案人员押入官衙地牢,暂封史宅,证据搜集齐全后,让人快马加鞭,将此案速报给御史大人。”
  “我也帮忙!”冬安热心嚷道。她捡起脚边的长剑,一马当先的冲到铁硕的身边,学着他拿剑架在官差们的脖子上,将那些人吓得脸色苍白。
  见她故意胡闹,尉迟观却不阻止,只是弯身捡起掉在史簿仁身边的木匣,若有所思的研究着木匣。
  刚劲指节轻敲木匣底部,却发现木匣下底几乎被人凿空,里头似乎藏着某种机关,然而外观上,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凿痕,甚至就连木匣底部的小孔,都细腻难识,
  如此巧妙工法绝非寻常工匠能及,她一路被人追赶,却还能在仓促间设置出这样精密的机关,可见她原就精通机关术,甚至先前她拿来对付山贼们的木球、木鞠,恐怕也是出自她的一双巧手。
  冬安、冬安……
  貌似娃儿,却已是个姑娘;谈吐无邪,却是武功高手。他甚至未曾表明身分,她却早已知晓他的身分来历。
  两次相遇,两次精采,他和她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缘分?
  尉迟观言出必行,在确定史簿仁等人诸多罪行后,立即写了封密文,并盖上私印,让人快马加鞭将密文火速送至京城,交给当今御史大人阎律。
  昔日金碧辉煌的史宅在史簿仁入狱后,立即被贴上了封条,成为一座幽院,而仗势欺人的官衙,也改由铁硕暂时坐镇。
  除此之外,这些年来官府从镇民身上搜刮而来的钱财,在经过清点之后,也全被锁入官衙里的证据箱里,就待阎律派人来审,再还诸于民。
  恶人被逮、恶官收押,罗佳镇上上下下无不欢欣鼓舞,不过最让他们开心的,还是能够与亲人团聚。那些被迫签下卖身契,在史宅受尽凌虐的奴仆,全都在尉迟观的首肯下,得以返家与亲人团聚。
  一日之间,罗佳镇由暗化明,所有人无不将尉迟观视为再造恩人。
  眼看尉迟观和铁硕忙了整整一日,镇民们立刻贴心的在客栈里替两人准备了两间上等厢房,还特地备了一桌佳肴,让尉迟观和铁硕能够好好饱餐一顿。
  沾上两人的光,冬安自然也得到了口福。
  丰盛佳肴一盘盘的上,她拿着竹筷,也就理所当然一口接着一口的尝着,巴掌大的小脸漾满了微笑,比尝到肥鱼的猫儿还要可爱。
  “尉迟观,你也吃啊,别客气嘛。”她顺手挟了块肥蟹搁进尉迟观的碗里,眼角余光却瞥见铁硕皱起眉头,冷冷的瞪着她。
  无邪水眸,粉嫩如花瓣的小嘴扬得更高,她却佯装不知情的低头挟起一只鸡腿,大口咬下。
  “别尽是吃肉,也吃点菜。”他礼尚往来,也替她挟了些菜。
  “喔。”她看着那些菜,小嘴却还是啃着鸡腿。
  这些日子为了寻找尉迟观,她经常错过宿头,只能啃啃干粮或是打打野食,好久都没尝过这样精致的佳肴,她当然要连本带利,一次狠狠吃个够。
  啃掉一只鸡腿后,冬安立刻相中另一盘肥鱼,不料尉迟观却又挟了些青菜,搁进她的碗里。
  “再吃一些。”
  “喔。”她点点头,小手却还是朝肥鱼进攻。
  这条肥鱼是罗佳镇特有的河鱼,不但新鲜肥美,还格外的香嫩,是镇民特地捞来给尉迟观加菜的,她尝着好吃,便顺手也替尉迟观挟了一些。
  不意外的,铁硕果然又皱起了眉头。
  小嘴再扬,她以茶代酒,对着铁硕举起杯子。
  “铁大侠,今日你辛苦了,我敬你一杯。”呼噜一声,她一口将茶水饮尽。
  铁硕依旧瞪着她,好半晌才勉强拿起酒杯回应。
  察觉两人杯底见空,在桌边服侍的少女,立即灵巧的替两人斟酒。
  “恩人,喝些酒吧,这是咱们客栈特有的桂花酿酒,很好喝的。”替两人斟满了酒后,少女红着脸,也替尉迟观斟了一杯。“大人,您也喝一杯吧。”
  “多谢。”盛情难却,尉迟观只能微笑答谢。
  “不、不客气。”看见笑容,少女更羞怯了,眼底的仰慕任谁都瞧得出来。
  冬安眼珠子一溜,连忙亲昵的拉过少女。
  “对了,我来帮忙介绍,这位美丽的姑娘叫蜜儿,是这家掌柜的掌上明珠,也是罗佳镇最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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