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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皇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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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太,听闻此地观音神像格外灵验,朕特带娘娘前来,”万俟侯表示,“若想生双胞胎,该如何祈求?”
“回圣上,这个贫尼倒不曾听说……”住持为难地道。
“那你这庵中到底能管什么?”他本不信神佛,带溪澈至此,只为让她求个安心。
“产妇平安,生男生女,观音大士均可保佑。”
“那么敢问观音大士,娘娘会生男孩还是女孩?”万俟侯笑道。
“圣上请看,这里有一祈福箱,内置形状各异的泥娃娃,若摸中男孩,则生男,女则生女。”住持引他俩一观。
“准吗?”他狐疑地打量着那寻常木箱,感觉像是骗人的玩意。
“十有八九吧。”住持诚实回答,“凡间香火诸多,观音大士也不能一一护佑,心诚则灵。”
“来,怞一个。”万俟侯对乔溪澈道:“免得咱们瞎猜。”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么着急干吗?”望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乔溪澈娇嗔道。
虽然她身子较从前好了许多,但能不能怀孕还是未知之数,她可不希望空欢喜一场。
“好不容易来了,怎么也得怞一个试试啊。”万俟侯对她低语道:“我今夜再努力便是……”
她瞪他一眼,怪他当着外人的面还这样没个正经,却不由得被他逗笑了。
“娘娘,请先到观音神像前祈祷进香,然后方能问男女。”住持提醒。
她点点头,刚想沐手焚香,忽然见一侍卫仓皇而人,对着万俟侯急急禀报,“圣上,宝亲王来了,在外面候着呢,说是有要事!”
“等会吧,朕要陪娘娘求签。”万俟侯眉头微蹙,侧睨莽撞的侍卫。
“圣上,宝亲王说,此事刻不容缓……”侍卫战战兢兢道。
“侯,你去吧,我一个人在此就行。”乔溪澈连险从旁劝说,她可不希望自己成为独占君王的奸妃。
“那好,我马上就回来,”万俟侯明白她的体谅,温柔低语道:“泥娃娃等我回来再怞。”
她点头,看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有种奇怪的感觉窜起心头。明明只是分离一刻,为何却像要水世诀别?
“娘娘,请净手。”住持端着浸饱了菩提叶的清水盆子,恭敬道。
“师太,听闻这庵里香火很旺,今天恰是十五,按说应该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才对,为何如如此清静?”乔溪澈不希望这一切是因为她。
若为了她禁止百姓入内,她会十分内疚。
“这……”住持脸上浮现难言之色,“或许是凑巧吧。”
“真的?”她直觉对方在撒谎。
“娘娘,请诚心祈祷,贫尼就不打扰您了。”住持被她追问得没了答案,神色顿时慌张起来,连忙退去。
乔溪澈叹一口气,怪自己太过直接,吓跑了知情人。
空旷的殿内,此刻只剩她一个,她闻见浓郁的佛香扑鼻而来,骤然产生一种渴睡的感觉,精神懒洋洋的,几乎要瘫倒在地。
“到底会生男孩还是女孩呢?”她甩甩头,努力维持清醒,伸手朝祈愿箱中摸去。
结实的泥娃娃握在手中,她终于看到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由得释然地笑了。
呵,原来,结果是这样。不敢相信上苍如此护佑,一切正如她所愿。
这瞬间,瞌睡爬上她的眉梢,神志再也抵抗不住浓香的熏绕,她昏厥过去……与此同时,庵堂之外,艳阳之下,万俟侯站在宝亲王面前,难以置信地挑起眉道:“回宫?皇叔,你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臣请圣上与溪澈迅速回宫,不要在此地久待!”宝亲王神色严肃,语意中有万分急切。
“皇叔,这可让朕摸不着头绪了,若非你说此庙灵验,我也不会特意带溪澈前来。此刻祈愿尚未结束,就催着我俩回宫,这是为何?”
“圣上,这一带有盗贼出没……”宝亲王似乎难以启齿。
“呵,大内高手均在此护卫,小小盗贼有何可怕?”万俟侯不以为然。
“圣上不知,那盗贼在中原一带赫赫有名,据说武功了得,即使千军万马中也可取上将头颅。如今他流窜至我东楚境内,不得不防啊!”
“到底是何盗贼,居然可以让皇叔你闻风色变?”
“是……采花大盗炯明安。”
第7章(2)
“炯明安?”万俟侯一怔,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此人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却尽做些滢邪之事。据说他曾发狂语,说要睡遍中原七国、边陲六邦的宫廷宠妃,如今他潜入我东楚,而溪澈姑娘又是圣上的最最宠爱之人,臣怕……”
“怕他染指溪澈?”万俟侯似乎听到天方夜谭,“总不至于这样巧,偏偏就寻到这庵里来了吧?”
“日前臣听到风声,曾派人打探,发现那炯明安与一女子曾经关系密切,那女子后来看破红颜,削发为尼一一她,就是此间住持。”宝亲王道出骇闻。
“什么?”此时此刻,万俟侯才感到危险如此之近,“你怎么不早说?”
“还有人曾亲眼看到炯明安在此庵附近出现过,所以臣怕溪澈姑娘会有危险啊一一”
正说着,万俟侯在抬眸之间,看到住持神色异常地从殿内疾步而出,绕了个弯,于游廓处失去踪影,心中顿时一颤。
“校尉!校尉何在?”他叫道。
“圣上,臣在此。”侍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你们不在殿中看护娘娘,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万俟侯不禁燃起怒火。
“这儿的住持师太说,娘娘要静心祈祷,让我们在外守候即可,不能打扰……”为首的侍卫支吾道。
“胡闹!”万俟侯一颗心似要蹦出喉咙,不祥的预感强烈涌动,他一把推开诸人,连忙往庵堂奔去。
大殿内,神像下,伊人早已芳踪不见,只剩一个破碎的泥娃娃摔在地上。
万俟侯激颤着,仿佛失去了心跳。他默默地俯身抬起那个泥娃娃,只见,那竟是一个男女合一的玩偶,此时此刻,已经裂成了两半,原本可爱的面孔变得惨不忍睹了。
整整两天了,万俟侯出动全城的兵马打探,然而,一点她的音讯也没有。
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别说无心朝政,就连茶饭也没有半点食欲,再这样下去,人没找到,他恐怕会先不支倒下。
“圣上,这小米粥,好歹喝一点吧一一”宝亲王亲自端了汤碗,轻声劝道。
“人找到了吗?”两天来,他只有这一句话。
“己经派去了……”
“增加人手!”万俟侯暴躁道:“一百人找不着,就派一千,一千不够就派一万!哪怕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人找回来!”
“圣上,您别急,”宝亲王叹道:“那炯明安不会伤害溪澈姑娘的……”
“你怎么知道?”万俟侯瞪着他。
“他素来如此,对女子……只奸不杀。”
奸?这个词听来如此刺耳,比“杀”字更可怕。
万俟侯陷入沉默,长久窒息的沉默。
“圣上,果真找到溪澈姑娘,你会如何?”宝亲王忽然问。
“什么?”他眉一凝,故作不解。
“万一……她失去清白,圣上你会如何?”
如何?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两天,他一心只求她的平安,除此以外,不做多想。
或者,是不愿意面对吧?其实在意识的深处,他何曾没料过会发生可怕状况,但终究选择了逃避。
“圣上真能容忍她被别的男人玷污,这辈子,还能像从前那般爱她吗?”宝亲王追问道。
不,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过身去,抿唇不语。
果真如此,就算他忠贞不变,她也会因为羞愧疏远他吧?他太了解她了,从小到大,她是宁可牺牲自己也不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现在,他只求尽快找到她,假装一切从没发生,恢复平静的生活。
为什么上苍如此残忍?两人好不容易厮守在一起,却发生这样的变故?
他们到底做错什么,造了什么孽,就连普通人都能拥有的幸福也是奢望?长这么大,他从没像此刻这样困惑……伤心似迷雾一般弥漫,他像坠人丝草缠绕的湖底,拼命也无法浮出水面,恢复畅快的呼吸。
“圣上!圣上!”忽然,有侍卫惊喜地奔进来,大声禀报,“找到娘娘了!”
“什么?”万俟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找到了?人在哪儿?”
“在一座荒废的古庙里,我们搜遍了京郊,才寻到的……”
“那贼人呢?”万俟侯一把抓住侍卫的衣领。
“没见着……”侍卫结巴道:“大概早跑了吧……”
“娘娘可安好?”
“一直昏迷着,太医正在为她诊治呢。”
顾不得想太多,万俟侯大步往寝阁奔去,掀开层层帘慢,他终于见到如隔三秋的身影。
乔溪澈静静躺在卧榻上,脸色因为长久的昏迷而苍白五色,本来纤细的身体此刻更显娇小柔弱,让他看了一阵心疼。
“溪澈……”他止住心中焦急,放轻步子,踱到她的枕边,低唤道。
“圣上,娘娘似乎被弥香所迷,昏厥多时。”胡御医道。
万俟侯凝眸,扶起她,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间,双手环抱着这失而复得的人儿,听见自己的一颗心在忐忑跳跃,似乎比等待音讯时更为强烈。
半晌沉静之后,他听见她忽然吁出一口气,悠悠睁开双眼。
“侯……”她在视线蒙咙中看见他眸中似有泪花,懵懂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你醒了,”万俟侯又惊又喜,“觉得哪儿不舒服?”
“我病了吗?”她环顾四周,“刚才在神像前,我忽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刚才?”他眉一蹙,“那是两天之前的事了。”
“我已经昏迷两天了?”她闻言诧异。
“这两天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他凝视她,似有一丝怀疑。
她微微摇头,依旧陷在迷惑中,“怎么了,侯?”
他的神色让她极为不安,仿佛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却故意瞒着她,天底下只瞒她一个人。
“不记得好,算了。”他拥住她安慰道。
“到底怎么了?”她意识到不对劲,执拗地拉着他衣袖,“侯,告诉我,这样会让我不安。”
他抿唇,仿佛犹豫了百年之久,终于遂了她的心愿,开口道:“之前……你被歹人掳去了。”
“我?”她瞪大双眸,“那歹徒是什么人?”
他脸上似有隐痛,完全不愿提起,避重就轻地道:“回来就好,反正是与东楚为敌的歹人……”
他不说,她也不打算勉强,可是,这空中流动的气氛为何这样奇隆?前所未见的诡异。
从没见他眼中有这样的神情,复杂难言,从小到大,第一次,不曾读懂。
他们的默契呢?心有灵犀呢?这会哪里去了?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猜不透他了。
“睡吧。”万俟侯扶她躺下,为她盖好暖被,“好好休息。”
她点点头,渴望他能一块躺下,陪她入眠。
从前不都是这样吗?他哪怕再忙,也会等她人眠后再悄悄离开,强健体魄温暖她的身子,让她不再孤单寒冷。
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这样做。
只见他决绝地站起来,转身掀帘而去,没有流连、没有不舍,仿佛关心全是假装,剩下的只是冷漠淡然。
他到底怎么了?难道国中有变,他无法再沉沦于儿女之情?
乔溪澈不敢多想,也想不出更多……她不知道,当万俟侯步出寝阁,宝亲王便远远地迎了上来。
“圣上,乔姑娘情形如何?”故作关切的话语扬起。
“还好。”他淡淡答道,深锁的眉心始终没有展开。
“圣上打算请稳婆前来一看吗?”宝亲王忽然道。
“稳婆?”万俟侯身子一僵,“为何?”
“给乔姑娘看看……”
“看她是否与人有染?”他眼一瞪,吼道:“别忘了,她早已是朕的女人,这哪看得出来?”
“有经验的稳婆的确可以推测出这两日她是否行过房”
“闭嘴!”万俟侯怒喝,哪怕面前站着他一向敬重的皇叔,“谁也不许碰她!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否则杀无赦!”
说着,他拂袖而去,完全不顾及叔侄之礼。
宝亲王暗自笑了。自幼看着万俟侯长大,从没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这也证明,他心中应受到极大的冲击,阴影无法磨灭。
第8章(1)
乔溪澈觉得四周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奇怪,似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在隐瞒着她,就连一向与她关系最好的宫人,也对她处处回避。好几次在御花园中散步,她看见太监宫女们在窃窃私语,可一见到她,便马上闭了嘴,各自散去。
万俟侯不常回东阳殿,总在御书房歇息,借口说国事繁忙……可是,再忙也不至于一个多月不回寝宫吧?难道他也在存心躲着她?
到底她做错什么?为何自从上次遭劫昏迷后,一切都变了?
这一天,东阳殿来了一个人,一个她完全意料不到的人一一陈文敏。
她居然会主动到东阳殿来?而且,那脸上还挂着颇为得意的笑容,实在古怪得让人担心。
“乔昭仪,”陈文敏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她道:“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呵,昭仪?这是哪儿的称呼?一无正式下诏,二无万俟侯亲口册封,她什么时候成昭仪了?
“国后金安,”乔溪澈礼貌地行礼,“您大概误会了,奴婢只是平凡宫人,不敢与昭仪两字匹配。”
“哈,怎么,嫌这个封号小了?”陈文敏眉一桃,“要当皇后才称心?称你一声昭仪是客气了,还不知道圣上会给你什么名号呢,说不定是最卑微的美人?”说着一阵讽刺大笑。
“娘娘今日来此,不知有何事?”她保持心平气和,不与对方斗嘴,“圣上此刻人在御书房呢。”
“我不是来找圣上的,我是专程找你。”
“我?”这倒让乔溪澈吃了一惊。
“对啊,听闻最近圣上已经搬到御书房居住,把这东阳殿留给你一个人了,可知这是为何?”陈文敏斜睨着她,嘴角浅笑。
“圣上国事繁忙,偶尔不回东阳殿也是常清。”她不卑不亢地答道。
“哎哟哟,听说你被劫后就昏迷了,完全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看来果真如此。”陈文敏轻啧道。
“娘娘知道?”乔溪澈心中一紧。她早就感到,周围的变故似乎与她被劫之事有关,也早想打听清楚,可惜无人敢在她面前多嘴。今日,正好借陈文敏之口揭晓答案。
“本宫也是略微听闻,实情还是让圣上亲口对你言明的好,杏则别人还以为本宫在挑拨是非呢。”陈文敏撇嘴道。
“娘娘但说无妨,溪澈洗耳恭听。”
“真的?”陈文敏其实心里迫不及待,“那好,你若不怪罪,本宫便实话对你说了,只希望你听了以后还能承受得了。”
“溪澈无所畏惧。”大风大浪她都经历过了,自问这世间再无任何祸事可以让她动容。双手微微相握,形成坚强的心理防势,等待下文。
“你可知道,劫走你的,是什么人?”
“谁?”
“采花大盗炯明安。”
采花?她不由得指尖一颤。
明明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这个词仍让她震惊不已,隐隐预感到一切将朝着最不可挽回的方向滑落……“炯明安把你掳走整整两日,御林军搜遍全城,终于在一所荒庙里找到你。当时你依旧昏迷,躺在草席之上一一一丝不挂。”
什么?乔溪澈双眸怔瞪,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一丝不挂……采花大盗……这些词加在一起,就算再笨的人也能猜得出其中含意,那层足以把任何贞洁女子摧毁的含意……整件事情最糟糕的地方在于,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当时发生过什么,因为她一直昏迷着。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所谓的辩无可辩是什么意思,那是世上最让人难受的感觉,仿佛有千言万语耍倾诉却被棉花堵嘴,在窒息中煎熬。
“现在你明白为何圣上不到这宫里来了吧?”陈文敏讽笑地看着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窘态。
“他不会这样对我的……”青梅竹马的感情,五年的如影随形,缠绵中的海誓山盟,竟然会为这个原因完全葬送?
不,她不信……死也不信!
她真的失去了贞躁吗?贞躁是什么?难道不是指心之所向,而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她的痴情从没变过,这场浩劫中是地道的被害者,难道,他就不能原谅?在真正的爱情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你也太高估圣上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男子,这样的事,对天底下任何男子来说,都是不可容忍的。”陈文敏凉凉说道。
“他不是别人,”乔溪澈执着道:“他不会在乎的……”
“唉,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陈文敏莞尔,“到了那儿,看你还怎么说!”
哪儿?如此神秘而自信,难道真是死神的境地?
脚下不由自主地跟随引诱者的指引,亦步亦趋,来到那个听说能让她死心的地方。
站在门外,悄悄透过半掩的窗纱往内窥望,只一眼,果然就让她的心碎落一地。
这是御书房后的寝阁,据说最近一段时间,万俟侯便在此歇息。
此刻寝阁内弥漫着一种暖昧的气息,有男子的粗喘,还有女子的声吟……乔溪澈看到万俟侯正躺在床榻之间,被褥凌乱中,一赤裸娇躯正跨骑在他腰间激情绿动,他双眼微闭,呈现舒展神情,微翘的嘴角勾勒一抹醉笑,如在云端……他居然背着她与别的女子偷情?
呵,不,不能这样说。他是君王,无论宠幸谁都是寻常之事,她算什么?只一个小小宫人,凭什么霸占他?
可为何她如此心酸,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她转头冲向御花园,奔跑好久好久,直到体力不支才扶着花树弯下腰来,久久喘息……“我设骗你吧?”陈文敏跟在她身后,得意地笑道。
“那是谁?”五年来,她没见过哪个宫女能成功接近侯,到底是谁如此本事,成为他的新欢?
“我从南涵带来的陪嫁婢女。”陈文敏回答,“颇有几分姿色,圣上一见就喜欢上了。”
“是你把她献给圣上的?”
“对。”
“为什么?”乔溪澈回眸,难解地凝视对方,“没了我,却有了她,圣上依然不会宠爱你。”她真的不懂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我不求他的宠爱,只求他不要废后,让我留在宫中。”陈文敏忽然叹一口气,所有的得意与失意尽现,“这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声叹息,让乔溪澈顿时无言。
原来,这也是一个可悲的女子,与她一样,受着束缚,身不由己,在困境中奋力挣扎,仿佛陷入无边无境的沼泽。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束缚是权位,而自己,却是爱情……这瞬间,乔溪澈眉心涌起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终于来看她,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站在她的床前,俊颜那样陌生,眼里满是冷漠的神情,仿佛隔了一世不曾相见。
“太医说什么?”她真希望自己此刻患上重病,病得快要死了,可以挽回他一点冷爱与疼惜,然而,就算这样也是奢望。
“太医说,”他的语气像他的眼神,充满无动于衷,“你有身孕了。”
她怀孕了?
天啊,这本是多么惊喜的消息,蕴含了她多么长久的期待,为何却在这样冰冷的时候降临?倾听四周的沉默,她都不知自己收到的是噩耗还是喜讯……“我有了孩子,你不高兴吗?”她最后抱着一丝妄想,用温柔的哀恳凝视他的俊颜,开诚布公道出心意,期待他像从前那般情真意切地回答。
终于,他说了实话,可却像是利剑,刺碎她所有的幻想。
“这是我的孩子吗?”他冷绝道。
乔溪澈一怔,没料到倾注所有期待换来的是这样一句回答,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抑制不住,“不是你的,是谁的?”
“你也知道自己失踪过整整两日。”他残酷地点明。
“所以,你就怀疑我的清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骤然变得嘶哑难听。
“是人都会这样想。”
呵,对啊,是人都会,可他并非普通人,他是与她如海誓山盟的男子,有过刻骨铭心的记忆……为什么说变就变?难道爱情如此易碎,不堪世俗轻微的一击?如果爱情都不值得相信。这世上能还有什么坚如盘石?
这瞬间,她忽然感到绝望,从小到大,就算是灭门惨祸也不及此刻,眼前一片灰暗。
“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择。”万俟侯仿佛在对付敌国,冷冷地开出条件,“你离宫,寻个地方生下孩子。可若想再留在宫里,就必须服下堕胎药。”
乔溪澈甩甩头,好半晌,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样绝情的话语,真的出自他口?为什么他像换了个人,难道世间男子都这般寡情薄幸?
她猛地哭出声来,第一次如此撕心裂肺地痛哭,仿佛要呕出灵魂,身子在激颤中似风中残花,凋零悲切。
为什么……为什么……侯,为什么你这样狠?
她想当面质问他,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切被哭泣代替,眼泪让她失去了言语能力。
“溪澈,”似乎终于被她的悲切感染,万俟侯坐到床沿,换了温柔低语,叹息道:“你该了解一一我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普通男人?那又怎样?就可以成为绝情的借口吗?
她咬住唇,抬眸盯着他,设有回答。
“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守身如玉,没有办法忘记曾经的玷污与耻辱。溪澈,你懂吗?”
“这能怨我吗?”她终于反问。
“我知道,这不怨你,甚至可以说,是我害你的,因为如果你不是我最宠爱的女子,炯明安不会打你的主意……可我一旦靠近你,都会忍不住想起一些不堪的画面,这让我心里有一道槛,堵在这儿,水远无法抹去……”他指着心口,俊颜呈现疼痛的真情,不再似先前一般冰如面具。
可这样的真情流露,反让她更加伤心。
“打掉孩子,我就可以留在宫里?你就可以忘掉芥蒂,像从前那样吗?”她痴痴地问道,仿佛抓住最后一片可以把握的浮萍。
然而,浮萍终究不能救她性命一一他摇头。
“打掉孩子,至少,设了一份痛苦的猜疑,我可以容忍你留在宫中……”但并不表示,他能摒释心中阻梗,完全回归昔日。
“如果我坚持生下孩子,你连我的面都不想再见了,是这意思,对吗?”乔溪澈忽然感到泪水风干了,倏地一下,全干了。
原来,绝望就是这样的感觉,可以让眼泪瞬间蒸发,只剩无从宜泄的痛苦在沙漠里煎熬。
“我听说,你有了新宠……”她不知自己为何要提到这个,大概是想一次伤个够,不再残留打击。
万俟侯一怔,终于坦白地点头,“我打算封她为婕妤。溪澈,知道吗,她长得很像从前的你……”
呵,这算是给她最后的安慰吗?男人是杏以此表示自己的痴情?
殊不知,这样的安慰、这样的痴情,比凌迟更让她难受,倒宁可设听到这番畸形的表白。
“我出宫,”她听到自己做出果断的决定,“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不论父亲是谁,孩子终归属于她。将来衰老、孤独的时候,终归会有一个人来真心陪伴。
活在这世上,她不再为任何男子,她要为自己做一次打算。
第8章(2)
“好……”万俟侯凝视她,似有隐约的不舍,“你打算去哪儿呢?”
答应得如此干脆,不做任何挽留。他恐怕早就料到她会如此选择,之前留有的余地只是假装吧?
“边关,”她觉得这是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去找我的表弟一一淮安王。”
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她唯一的投靠。
“淮安王?”万俟侯愣了愣,“如果这样,你不必去边关。”
“什么?”她不解。
“万侯时风其实就在京郊。”
乔溪澈一惊,顿时瞪大双眸。
“我念及与他的手足之情,年前已将他从边关接回,现在安置在京郊别业。”
真的吗?呵,他可真是大仁大义,连谋逆之罪都可饶恕。为何,却不能原谅无辜的她?
“你若与时风同住,倒也省了我一份牵挂……”只听他低喃道。
假如没有前番对话,她会以为这是一番深情告白,可此时此刻,她早已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他慈善的伪装。
男人都这般虚伪吗?明明做了最残忍的事,却仍旧以高贵自居,自欺欺人。
她倒宁可他打她、骂她、用剑伤她,也胜过此时的可笑、可悲、可叹……
她与万侯时风已多年没见。此刻重逢,对方仍是当初那张面孔,虽然略染岁月风霜,依旧亲切可人,让她一见之下,硬咽得失去了言语。
这座别业,听说是万俟侯特意为二弟所建,虽不张扬,却建得十分用心,墙垣壁瓦均是上乘材料,不比宫中逊色,还比宫中精致,有种内敛的华贵。
入得府中,发现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即使三月足不出户,也不会有所短缺。院中开满花树,粉白清幽,倒似一番世外桃源的感觉。
“溪澈,多年不见了。”万侯时风拉着她的手,亦是微微啜泣,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亲情在沉默中融会。
“怎么回了京,却不告诉我?”乔溪澈问道。
“大哥说……时机未到。”这声大哥叫得十分亲切,完全没有丝毫怨恨。
乔溪澈不禁涩笑。就算想对时风诉苦,他也不会相信万俟侯的虚伪绝情吧?从此往后,只能把所有心酸烂在肚子里,甘苦自知……“大哥说,你有了身孕,让我好好照顾你。”万侯时风又道。
“他说了这孩子是谁的吗?”她反问一句。
“这个……”他表情略显尴尬,“他没说,我也没问。溪澈,不管孩子是谁的,我都会待他如亲侄,你放心。
呵,她放心?什么时候这孩子倒成了见不得光的罪孽?她该感谢万侯家的皇恩浩荡,让她生下祸根孽胎吗?
她抿着唇,不愿再多说什么一一多说无用。
“溪澈,我府中奴仆有限,比不了宫里,但做起事来,他们也不见得比宫里的差。除了伺候你的两个婢女,我还想派个男仆供你差唤,粗活重活都归他干。只是,这男仆……”万侯时风忽然有些支吾,“相貌丑陋,希望你别介意。”
“丑陋?”乔溪澈心中叹笑。这个时候。她还有资格嫌弃谁呢?伤心绝望都经历过了,她还会介意一个相貌不好看的男仆?“我不在乎这些,让他尽管过来便是。”
“那我就放心了,先前还担心你会害怕。”万侯时风大大舒一口气。
“害怕?”那人到底丑到何种地步,居然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
“他幼时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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