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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心狂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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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已经知道你是我的。我要带你回长安,就算明媒正娶也好。”舞鸢羽扇长睫眨着眨着,听得困惑,甚至有些感动,以汉人的优越感,看她们西域女子根本只当是不值得重视的玩物罢了,可是这优雅高贵的男人竟然说他想娶她?
不不不,她不能感动!舞鸢理智地很快把这份心动压抑住。
“不可能的,我从小就跟楼兰的二王子订了亲。”
“什么?”如雷电般劈下,棠靖翾的脸色全变了。
舞鸢不得不承认,他失望懊丧的神情真的让她心湖为之荡漾,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她很努力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姐姐嫁给殷阗,我嫁给安胥,这是从小就决定的了。”
“舞鸢,你听着。”他握住她柔弱的肩头,凝视着她,深邃的眼中带着某种洞悉的能力。
“如果是别的姑娘,我可能相信她们会顺从家人的安排成亲,可是你……”他摇了摇头,“我不信你肯听父母之命,去嫁一个你不爱的人。”
“你说错了,也没错。”她接口,坚定的抬头,在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叫她要维护安胥。
“以我的个性,我是不肯听父母之命,去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可是我喜欢安胥。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以后是他的妻子,他也喜欢我,这点我们跟其他媒妁之言的婚姻不一样。”他重重地吸气,脸色阴冷,定定地望着她,眼中已经燃起了火焰。她怎能在他面前这么坚定地说她喜欢的是另一个男人?他这一辈子,头一回这么想要一个女人,却也头一回被这么狠狠地拒绝。
他的眼神阴鸷,语气相当不平稳。
“你对我一点都没有感觉?”
“没……”舞鸢已经完全被他直接的话搞得意志全失,她怔怔地瞅着他,瞅着瞅着,却再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她是喜欢安胥没错,这点她无法质疑,然而说自己对棠靖翾一点感觉也没有,那实在是假话,她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他,可是……
他猝然拉她入怀吻着,虽然在他捉住她之前,她已经本能地警觉了,可是她完全抵抗不了他强壮如铁钳般的手臂。
她喘着气,觉得昏眩,几乎无法呼吸……然而她却出奇地对这种反应、对他的吻、他的唇有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没有从前的慌张与抗拒,她甚至感觉得到那唇舌之间鼓荡与传送着的情意。令她沉醉、迷恋,不愿醒来,不愿清醒的情意……
湿润的唇瓣,狂烈索求地在她的唇上游移,似乎想吻醒她,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的嘴移向她的耳畔,留下一串串碎吻与呢喃:“鸢,你骗不了我,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你的心为何狂跳,你的身躯为何颤抖?你敢说你不爱我,我就让你走。”舞鸢娇小的身躯在他怀中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应该是安胥的妻呀!她一直爱着的人是安胥!可是她跟安胥还没做过的事,却先跟棠靖翾经历过了,这到底算什么?
一股突如其来的罪恶感,使她使尽全身力量推开他,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跑了开。
舞鸢一路疾行,像有什么野兽在身后追赶着她似的,然而她自己明白,这野兽只怕不在她身后,而在她心里。
她头也不回,一路未曾停歇,直到奔进了家门,这才扶在门扉上喘气。
“鸢,你去哪儿了?”是安胥?怎么会是安胥?舞鸢这时候看见安胥,彷佛就像是刚刚背着丈夫在外头偷情的妻子回到家中面对亲爱的丈夫一样。
“我……出去走走。”舞鸢拍了拍胸口,略定心神,环视四周,却发现她的爹娘不发一言,只是面色凝重地垂眼坐着。大厅中,寂静得令人心寒。
“安胥,怎么了?”舞鸢霎时忘了其他事,正眼直视安胥,这才看见他的眼睛红肿,脸色黯然。
“殷阗……找到尸体了。”
第4章(1)
不只舞鸢家,不只楼兰王室,整个楼兰城似乎都陷在一种凄风苦雨的气氛之中。烈日骄阳依然当空高挂,然而窒闷的空气沉甸甸的,似乎加重了每一个人心灵的负担。王室悲恸地准备王子的丧礼,楼兰王哀伤过度,病倒在床。
舞羚哀恸、哭号,终至泪珠落尽,剩下无声的乾哭,她仍不放弃任何一个哀伤的机会,哭得教人肝肠寸断。
除了睡觉的时间,舞羚醒来时多半只是呆瞪着,静默不语。
舞鸢知道她姐姐从小便把她的未来寄托在殷阗身上,就像舞鸢对自己的未来总只有一种想像安胥的妻。
然而现在,舞羚的人生彷佛猝然停止了,霎时茫茫无着处,毫无目标。
舞鸢想尽了所有安慰姐姐的话,陪着掉眼泪,然而舞羚仍是一般消沉,恹恹了无生气。
再也想不出话来抚慰姐姐,舞鸢烦躁地离开卧室,行经父亲的书房时,她隐约听见父母亲似乎在房间里专心讨论着什么,她好奇的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王后的提议你想过没有?舞羚的事也该安排安排了。”舞鸢听见她娘这么说。
舞羚?什么行不行?怎么,殷阗才刚死,爹娘就急着为舞羚作决定了?既然是舞羚的事,那么就算她没有权利发表意见,至少也该先知道吧?
舞鸢想也没想,咚咚地奔回房间,摇醒在床上休憩的舞羚。
“羚,爹娘在讨论你的将来……你快起来,我们去书房外面听。”
“别烦我。”舞羚侧身面墙,消沉地说:“他们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反正我的人生已经完了。”
“羚,你这是什么话!”舞鸢叫了起来,实在难以再忍受舞羚的消极,她重重摇晃她。
“你醒醒吧!起来勇敢面对将来的一切!”
“我不要听这些!”舞羚叫道,双手捂住耳朵。
“舞羚,你要听!”舞鸢用力地扯下她的双手,对着她的耳朵大喊:“你还年轻,你知不知道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死了殷阗不是死了一切,你会再遇上一个好男人来照顾你的!就算没有,你自己也得活下去啊!难道你希望你的一辈子就这么随着殷阗活埋”舞羚放下手,脸上逐渐有了悲伤以外的表情,逐渐有了泪水以外的面容……终于,她幽幽开了口:“鸢,我知道你说得对,可是你忘了,我不是你,你勇敢、坚强,可我不是,我根本就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弱女子……”
“那你更应该坚强起来啊,是不是?”舞鸢打断她的话,拉起她的手,把舞羚拖到书房外。
舞羚不得已,只好顺从地随着妹妹在门外偷听。
“那么,就这样吧,照王后的提议,赶快办安胥的婚事,冲冲喜。”讨论似乎已近尾声,华嫽结论似地说。
归耆叹了一口气,“舞羚温顺的性子,可能并不会有太大的反对,可是舞鸢的个性一向刚烈,受不得一点委屈……”怎么?不是讨论舞羚的吗?怎么她也有份?舞鸢的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喉咙口。
“就因为舞羚柔顺,所以王后才这么喜欢她吧,唉,还好舞鸢坚强,以她的聪明机智,嫁到匈奴应该比较不会被欺负。”这是什么意思舞鸢听得脸色惨白,从书房里传来的声音在空中转啊转,似乎化成了一只蚊子,在她身边嗡嗡嗡地绕着她飞,她只想一记把它打死。
“鸢、鸢……”这些话同样让舞羚惊讶,可是就如同华嫽所说,舞羚是顺从的,不像舞鸢一样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惊骇地看着妹妹脸色发青,无血色的唇发颤,吓得她重重拉着舞鸢的手大喊。
这些声响惊动了书房里的人,归耆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两个面色异常的女儿。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华嫽先责备了起来。
“爹!”舞鸢不顾娘的责骂,焦急地抓住爹的手,眼神中仍存着一丝丝希望,“你们在说什么?谁要嫁到匈奴?舞羚呢?你们要她去哪儿?”归耆沉沉叹了一声,认真而无奈地看着舞鸢。
“匈奴派使者来和谈,表示愿意重修旧好,并且主动提出愿娶楼兰公主和亲,我们哪能不答应?”
“舞鸢,这也是不得已的。”华嫽幽幽地说:“不论你们任何一个,爹娘都不忍心看着你们远嫁他乡,可是这已经不单单是我们的事,而是整个楼兰的事。楼兰王又因重病在床,王后想先办安胥的喜事来冲冲喜,而她心中属意的王妃人选一直是舞羚,既然殷阗无缘,那么就让安胥娶……”舞鸢心痛而悲愤,脸色渐渐发白、发青,颤抖着无血色的唇。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舞鸢的喉头抽紧,只能虚弱地吐出这一个字,她太惊讶了,要她远嫁匈奴,而舞羚却成为安胥的妻她才应该是安胥的妻啊,不是吗?她不要!不要!“为什么是我?可以找别人嫁到匈奴,为什么是我”
“舞鸢……”华嫽软言劝慰:“不是我们希望这么做,可是……也没有其他适合年龄的王室贵族女子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舞鸢还是不讲理地胡闹着,她为什么不能自私?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要她嫁去匈奴,而她喜欢的男人却娶了她姐姐,谁来想想她会有什么样的心情“舞鸢,别再闹了。”归耆别无他法,只得拿出爹的威严来,他下达命令:“就这么决定了吧!”舞鸢知道再怎么跟爹娘说,他们都不会懂的,他们当年的婚姻是由父母作的主,他们的子女也应如此,这是传统,这是理所当然。
对了,她可以求助于舞羚,舞羚也不愿意吧!是不是?她爱的是殷阗啊,除了殷阗,她还愿意嫁其他的人吗?然而,舞羚从刚才到现在,都只是一直安静柔顺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舞羚,你说话啊!”舞鸢焦虑地去拉她的手,“你不想嫁给安胥的,不是吗?你向来把他当弟弟一样的,不是吗?”舞羚却只是瞅着她看,幽幽的眼神,略带悲哀的眼睛,静静地瞅着她,然后仍是一句话不说,慢慢走了出去。
“舞羚!”舞鸢追出去,一手拉住她。
“殷阗才刚死,你真的愿意就这么嫁给安胥?”
“你要我说什么?”舞羚哀怨烦躁地甩开妹妹,“我不想嫁安胥,可是我能怎么样?说不吗?没有用的,谁会听我?”舞鸢寒了心。她早该知道姐姐的个性,她逆来顺受,就像成千上万个楼兰女子一样,一辈子交由父母安排。
舞鸢也是楼兰女子,可是她不甘。她放弃舞羚,转而求助另一个希望,她冲出家门,直直奔进王宫,她只剩下安胥了,安胥……
舞鸢满怀着把握,安胥不会愿意娶舞羚的,他说过要一辈子待她好的不是吗?那么,安胥可以去向王后请求,请她收回成命,那一切就可以恢复原状,她不必嫁去匈奴,仍然可以跟安胥在一起一看见安胥,舞鸢压抑已久的泪水就忍不住决堤,一串串如珍珠般滚落双颊。
“鸢,别哭,别哭,你怎么了?”眼见四下无人,安胥揽她入怀,心疼而焦虑地抚慰着她。
“我刚才听我爹说……”她抽了抽鼻子,珠泪涟涟,眼中还闪着晶莹泪光。
“他们要你娶舞羚啊!还要把我嫁去匈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舞鸢把头埋在安胥的胸前,一句一句激动地埋怨着,满心以为安胥会认同她,跟她一起为自己的未来坚持,然而舞鸢等了许久许久,他都不发一言,而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舞鸢倏地抬头,清楚看见安胥斯文俊秀的脸庞上有的只是痛苦挣扎的表情,无奈,却又无能为力。刹那间,彷若有根鞭子往舞鸢的心狠狠一抽,她又痛又难过……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舞鸢无力地推开他,无法置信地望进他的眼睛深处。
“鸢,你要知道,我现在什么权力也没有,母命难违,我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安胥闭了闭眼,痛苦而无奈,他的心中已经挣扎了很久,虽然殷阗死了,他将是楼兰理所当然的王储,可是在他坐上王位之前,他没有权势。他甚至于想到,如果现在因为舞鸢的事而去忤逆父母,对他的未来是否有影响?
舞鸢盯着安胥,紧紧盯着他,想努力找寻仅存的一丝机会,她急促地抓住他的手。
“可是我们可以努力的,不是吗?你可以去要求王后,我可以去说服我的爹娘,我们试试看!我不想嫁去匈奴啊!”
“我当然不想你嫁,可是……”他长叹,“不可能,没有用的。”
“你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没用?”舞鸢气极,泪水直落而下。
“鸢”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想让她安静下来,可是那一刹那,舞鸢忽然明白了他不肯。即使是为他们俩的未来付出那么一点点努力,他也做不到。
她心冷、绝望,彻底的绝望,对这整个状况绝望,对安胥也绝望。枉费她从小认定她必是他的妻,然而这个原本应该是她丈夫的人,说过爱她、说过这一辈子都要好好待她的人,在困难来临的时候,竟愿意将她拱手让人。
她看清了他,他甚至算不上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应该勇敢坚定,任凭风风雨雨,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保护自己所要的,目空一切,傲然挺立,就像棠靖翾……
舞鸢什么话也不再说,她扭头就走。
“鸢……鸢……”安胥追上她,她却理也不理。安胥心疼如绞,却不得不安慰舞鸢,更像是安慰他自己。
“鸢,你要明白,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匈奴其实也不是要你去和亲,他们只是想要个人去当人质,等世局安定,你立刻就能回来……”舞鸢冷笑着,就算她能回来,回来之后她算什么呢?她转过身来,顺手给了安胥一巴掌!
啪!清脆响亮的一声。她打了他,他们俩以前的所有情意就此算是完了。她继续往前走,知道这会儿安胥不可能再追她了。
舞鸢无意识地在街上走着,她不想回家,回家做什么呢?等着嫁到匈奴去?她也不再流泪了,泪水已经因绝望而干涸;而且,不管泪水再怎么掉,一切也不可能跟从前一样了。
绝望愈来愈深,像个无底深渊将她卷进去,她将万劫不复了,是不是?去匈奴,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匈奴人?多可笑啊!
说无意识,然而她的脚却不知不觉的带着她来到棠靖翾的门前。
大门开敞,马匹、货车来来去去,许多人忙碌地将箱子一箱箱地送上马背,送上车……怎么?棠靖翾要回长安去了?这么快?
泪水居然又模糊了双眼。
他也走了吗?她身边所有的好事都消失了,包括棠靖翾……
第4章(2)
有工人来了。舞鸢下意识地闪避在大宅旁的一棵树下,她泛着水雾的眼眸看着宅里的人忙进忙出,她咬了咬牙,不敢去追究自己心里真正的心意,但是心中明显却有个怦然跳动的意念,在等着跳出来。
舞鸢是如此专注于与自己心中的那个念头挣扎,以至于完全没发现不远处有个人正疑惑地望着她,又直接走近她的身边,直到一只手温柔地落在她的肩上,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哭了?”舞鸢迅速转过头来,眼中还盈着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棠靖翾,他俊逸非凡的脸庞,深沉、关切而怜惜的眼光……彷佛是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男人在罗布泊畔捡起一个落入泥沼的女孩,又有一次,他在匈奴的夜袭下捡她上马,而现在,他又捡到了她。
舞鸢抬起迷蒙水眸,脱口而出:“你带我走吧!”棠靖翾震惊而讶异,甚至有点喜出望外,然而他仍有足够的冷静来看待眼前的意外,他问:“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为什么?舞鸢紧咬着唇。好吧,他有权利知道,自己也有义务告诉他。
“我爹娘跟王室安排安胥娶我姐姐,而我,将嫁到匈奴和亲。”
“原来是这样……”棠靖翾的喜悦一下子降到了谷底,搞半天,他是后补的。他以讥讽的语气道:“你不想嫁到匈奴,而你原本心爱的人也背叛你,所以你才愿意跟我走。是不是?”舞鸢被说中了事实,垂下眼帘。
棠靖翾紧抿薄唇,口气更讽刺:“那我呢?你说我该不该冒这个诱拐楼兰贵族的险带你走?”舞鸢傲气陡起,“你要带我走就带,不带就罢。我如果要走,绝对不会让家人知道,也不会拖累你。”棠靖翾没在乎她又呛又冲的口气,反而眼神中还透着些失望和冰冷。
“我当初想带你走,是因为我喜欢你,可是你现在答应跟我走却只是为了我的利用价值……是或不是?”舞鸢不由得抬起头来望着他,他锐利的目光让她的思绪彷佛在他眼前无所遁形,她知道她如果不愿说谎,便无法给他满意的回答,因此只是睁着那双犹带泪光的眸子瞅着他。
他狠不下心了,叹口气,代她回答:“我猜你并不讨厌我,也许还有那么点喜欢我,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你还是宁愿留在这儿当个楼兰王妃吧!”要不还怎样呢?她生在楼兰、长在楼兰,如果不是有个叫作张骞的人带来了汉室的消息,她这辈子不会认识半个汉人!她跟他的背景如此悬殊,他还指望她如何?
算了!舞鸢倏地绝望,她狠狠地把心里头这最后的希望一笔划掉,倔强地扭头就要走。
“唉……脾气还是那么冲。”棠靖翾出人意料之外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带了回来。
“要跟我回长安,就别回去,现在就走吧!”她的心不禁狂跳,“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带你走。”
“可是……你不是说……”舞鸢吞吞吐吐的,忽然眼眶湿润。
“就赌吧!”棠靖翾淡淡一笑,洒脱,却仍有抛不下的情意。
“赌赌看,我带你回长安,会不会将来有一天,你可以忘记你的旧情人,然后爱上我!”舞鸢一双水眸迷蒙地大睁着,心底一股莫名其妙的感动直泛上来……
比起安胥来,棠靖翾有多大的差别?其实他不必赌了,几乎就在这一刻,她已经决定要开始爱他了。
京都长安,有着雄伟复杂的建筑,闪动瑰丽的灯火。近夜时分,舞鸢第一眼看见这富庶繁华的都城,更显陌生。
一座雕梁画栋的豪宅前,棠靖翾扶舞鸢下了车,只见众人出厅迎接他,一字排开,阵势之浩大令人咋舌。舞鸢自认不是乡野平民之辈,却也不免心惊,她虽然知道他是个富有的商人,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啊!
此时,正厅中缓缓走出一名妇人,衣饰华丽,雍容庄重,两边有两名小丫鬟陪侍着,想必是棠靖翾的母亲。
“翾儿,你终于回来了!”棠夫人欣喜地直走到棠靖翾面前,脸上充满了疼惜的神情。
“娘,您怎么出来了?应该是我去给娘请安才是。”棠靖翾赶忙迎上前去,扶住棠夫人。
“欸你这个儿子出去跟丢了一样,回来是我捡着,哪还顾那么多规矩!”棠夫人拍着儿子的手,不由得掉下泪来,正色地望着他,“这次回来,可不许动不动又离家了。”
“娘,您放心,西域不安全了,我还能上哪儿去?”棠靖翾笑着,没把真正的心思说出来。事实是,他还带了个舞鸢,他希望能给她一个安定的地方居住,这才是他所在意的。
棠夫人目光一斜,这才见到了舞鸢。
棠靖翾轻轻拉过舞鸢向娘介绍:“这是舞鸢。”别人家人相见的场合,舞鸢觉得自己怎么称呼似乎都不对,她只得怯怯地喊了声:“棠夫人。”棠夫人慈爱的脸色霎时褪去,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物品似地盯着舞鸢看,舞鸢的头低垂着,正好避过棠夫人脸上明显闪过的一丝不悦。
儿子竟然带个西域女子回来?这算什么棠靖翾一看情势不对,当下立刻维护起舞鸢,他很快地说:“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累坏了。先让舞鸢去休息吧!翠潋!”接着,又点名一个个子娇小、大眼睛的丫鬟:“你扶小姐进去休息。”翠潋年纪小却灵活,她悄悄瞟着舞鸢,却不敢多问,只是说:“小姐住哪儿?”
“住……”棠靖翾怔了一下,舞鸢临时决定跟他回长安,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安排。
“住月波清斋吧。”月波清斋?翠潋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这大宅分两院,东院夫人住,西院是少爷的住所,再其后便是月波清斋,那儿飞楼杰阁,名花美木,是少爷极为得意的一座宅子,平时还不准别人进去呢!没想到如今却要给这名西域来的女人住?
翠潋偷偷吐了舌头,半句话也不敢说,扶了舞鸢快步走开。
“翾儿,这女人是什么来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棠夫人始终皱着眉头,倒还算给舞鸢面子,待她走了才发作。
棠靖翾淡淡一笑,不愿多提:“舞鸢是个好人家的女孩,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女人。”棠夫人的不悦更甚。虽然打从棠靖翾他爹过世,这个家和家族事业就是他在作主,而且早已建立了威严,树立了权威,可是这次实在是……
“翾儿,娘知道娘管不动你,你爱弄个西域女人回来,我也没办法。”棠夫人不但不信任舞鸢,还觉得她这么随便地跟儿子回来,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心里先对舞鸢打了折扣,看低了她。
“你要她做妾做婢我都没有意见,只是你叫她守规矩点,可别给我们棠家丢脸!”她蹙眉道。
棠靖翾浓眉一蹙,觉得娘这话实在说得刻薄极了,他不愿意刚到家就跟娘争执,只得含糊其辞,试着转变话题:“娘,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孩儿这些日子不在,娘身子可好?靖骐还在临邛的舅父家,他有没有捎信来?”
“人家才听话呢!他呀,固定都捎信回来报平安。哪像你?心里什么时候惦记着我这个做娘的?”说起小儿子,棠夫人不由得还是怨起棠靖翾来。
“娘,既然这样,我们叫靖骐回来吧!”他才刚回来,娘就管东管西的,以后怎么得了?
“好端端的,叫他回来做什么?”
“反正娘也想他,不是吗?这下我们两兄弟都陪在娘身边,岂不好?”棠靖翾一笑,他怎么能明白告诉娘,他想把弟弟叫回来,是让她有别人好管,他可以乘机开溜?
“我哪敢奢望?”棠夫人也不知道儿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那边的生意还要靖骐去顾着不是吗?”
“是啊,不过娘可比生意重要得多了。”棠靖翾一席话果然哄得棠夫人笑逐颜开,他适时打了个呵欠,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
“累了?”棠夫人果然心疼。
“赶快先去休息吧。”
“那我就先回房了。”棠靖翾求之不得,终于脱身,他急着想去看舞鸢呢!
第5章(1)
绿窗油壁,清雅幽静,舞鸢才刚踏进这间屋子,就觉得有一种如梦似幻不实际的感觉。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让她不安而紧张,她似乎从来不曾像这一刻对自己的未来这么怀疑过,她的未来将在这间异乡的精致小屋中度过吗?她的楼兰呢?她的家人呢?舞羚怎样了?那个背叛她的安胥呢?虽然恨他,但恨不也是挂念的一种?舞鸢不知不觉地迷惘了。
“小姐,我去打水来给您梳洗一下好吗?”翠潋问。
“你叫翠潋吧?”舞鸢轻声问,语调小心。
“不必对我那么客气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是什么身分。”
“小姐怎么这么讲呢?少爷把我派给小姐,我当然要好好服侍小姐啰!”翠潋机伶地说。
“说得没错。”棠靖翾朗朗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你在楼兰是王室贵族,在这里当然也是。舞鸢,你别觉得不自在,有什么事,想要什么,尽管交代翠潋去做就是了。”王室贵族翠潋偷偷伸了伸舌头。
“少爷说得是,小姐,我去给您端水吧!”贵族是她在楼兰的身分,可是在这儿她什么也不算了吧!舞鸢看着奔出门去的翠潋,她皮肤白皙、凤眼,鼻子不挺却很可爱;然而自己深目媚眼,鼻子高挺,肤色也比一般汉人黑一些,她在这儿,明明白白就是个外地人。
倚在窗前,舞鸢的心里一片茫然。
“这间屋子,看起来还好吧!”棠靖翾关心地问道。
“嗯。”舞鸢漫应了一声。
“缺什么就告诉我。”
“好。”
“这里的景观不错,有月亮的晚上,阵阵的月光会柔和地洒进来。”
“是吗?”突然之间,棠靖翾握住她的肩头,将她轻轻扳了过来。舞鸢惊讶地看着他浓眉底下的那双深眸中闪着两簇阴郁的火焰。
“你听好……”他按捺着不悦之情,语调阴沉。
“我千里迢迢把你从楼兰带来,是因为你说你不想留在那里,如果我带出来的只是你的人,你的心却还留在楼兰,那我立刻可以把你送回去!”舞鸢怔了怔,眼前这英俊霸气的男人,发布命令发布惯了的男人,那么的傲、目空一切、理所当然……不知怎地,她居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闷声问。
舞鸢笑着叹了一声,“我笑如果我还在楼兰,心情不像现在这么乱,我一定立刻回嘴跟你吵架了。”
“那就吵吧!”他深沉地、认真地凝视着她,“我喜欢跟你斗嘴,我喜欢看你嘟嘴倔强的模样,我希望看见你的笑容——你懂吗?我希望你是快快乐乐的跟着我,而不是无可奈何、委屈地跟着我!”舞鸢望着他那对深邃而黝黑的眸子,望着他那迷人而男性的脸庞,她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动,和一份酸酸的柔情,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会尽量去做,你给我时间,我需要时间来当一个……可以适应长安的楼兰人。”时间……对了!棠靖翾像被敲了一棒,忽然醒了过来。他怎么自私地只顾着自己不愿意见她郁郁不乐,就立刻要求她恢复从前的样子,却没替她想想,在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又初到一个不熟悉的环境,她当然需要时间去调适一切。
他轻轻地、怜惜地把她拉进了怀里。
“是我不好,我太急了,你甚至从来没有离家远行过,是不是?”他松开她,温柔地望着她那张清丽绝伦的小脸蛋。
“我既然把你带来,如果你不快乐,那也是我的责任。我保证,我会让你像从前一样快快乐乐的。”舞鸢的眼眶湿了,泪珠在里头转啊转,找不到路只好滴下来。
鸢,不要再想从前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你选择的,你不该后悔,也不能后悔,忘了你是怎么跟舞羚说的吗?要勇敢地面对将来的一切!
她不由得主动投进了他的怀抱里,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胸膛是如此强壮安稳,这是个值得她信任、值得她去爱的男人。舞鸢深深地叹息,这一刹那,她愿意一辈子就这么偎在他怀里,永远不要醒来!
陌生而孤独的环境,让舞鸢更加思念家乡。
棠家是大户人家,舞鸢住进来之后,镇日就只是在月波清斋里打转,转得她都快闷坏了。她多想念以前在楼兰时优游自在的日子,没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罗布泊的湖水,在阳光底下蓝滟滟的……
这天,舞鸢才刚起来,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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